七月的長沙，蟬鳴聲在梧桐葉間嘶鳴，空氣中彌漫著燥熱和不安。

張偉民手里緊握著那張高考成績單，上面的數字像烙印般刺痛著他的眼睛——678分，距離清華大學的錄取線僅差2分。

他看著坐在沙發上默默流淚的女兒張夢琪，心如刀絞。

這個從小到大都是他驕傲的女兒，十八年來從未讓他失望過，如今卻因為這微不足道的2分，與夢想失之交臂。

"爸，我沒關系的，其他學校也很好。"張夢琪強忍著淚水，聲音哽咽。

張偉民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堅定。

作為縣教育局的副局長，他知道有一條路——申請查卷。

但他不知道的是，當那份試卷重新展現在他面前時，試卷上的一行字會讓他的世界徹底坍塌。

01

張偉民的手機在凌晨三點響起，刺耳的鈴聲劃破了夜的寧靜。

他猛地坐起身，看到屏幕上顯示的是省教育廳老同學李建國的名字。

"偉民，成績出來了嗎？"李建國的聲音透著疲憊。

"出來了，678分。"張偉民的聲音沙啞，"差2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李建國的嘆息聲："這孩子平時成績不是很穩定嗎？怎么會..."

"我也不知道。"張偉民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建國，我想申請查卷。"

"查卷？"李建國的聲音提高了幾度，"偉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查卷的程序很復雜，而且..."

"我知道。"張偉民打斷了他，"但我必須試試。夢琪從小就夢想著上清華，她為此付出了太多。"

李建國沉默了良久，最終說道："好吧，我幫你聯系一下。但是偉民，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查卷的結果不一定如你所愿。"

掛斷電話后，張偉民站在窗前良久。

樓下的街道上，幾只野貓在垃圾桶旁覓食，發出細微的聲響。

他想起了張夢琪小時候的樣子，那個總是捧著書本，眼中閃爍著求知欲的小女孩。

從幼兒園開始，她就表現出了異于常人的學習天賦。

小學時，她的成績總是班級第一；中學時，她更是以全縣第一的成績考入了省重點高中。

三年來，她的成績從未跌出過年級前三，模擬考試更是多次超過清華的錄取線。

張偉民回到床邊，看著熟睡中的妻子王淑華。

王淑華是縣醫院的護士長，為了照顧張夢琪的學習，這些年她推掉了無數次升職的機會。

他們夫妻倆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這個女兒身上。

"爸爸？"張夢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張偉民輕手輕腳地走到門邊，打開房門。

張夢琪站在走廊里，穿著粉色的睡衣，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的。

"夢琪，怎么還不睡？"張偉民心疼地看著女兒。

"我睡不著。"張夢琪低著頭，"爸，我是不是讓你們失望了？"

"傻孩子，你怎么會讓我們失望？"張偉民輕撫著女兒的頭發，"你已經很優秀了，只是運氣差了一點。"

"可是我真的很想去清華。"張夢琪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我從小就夢想著能在那里讀書，能在那里遇到更優秀的人，能在那里實現自己的理想。"

張偉民的心像被針扎一樣疼。

他蹲下身，與女兒平視："夢琪，你相信爸爸嗎？"

"相信。"張夢琪點點頭。

"那你就相信，爸爸一定會想辦法的。"張偉民的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

02

第二天上午，張偉民來到了縣教育局。

剛走進辦公室，秘書小劉就迎了上來："張局，省里來電話了，說是關于張夢琪同學查卷的事情。"

張偉民點點頭，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里，陽光透過百葉窗灑在桌案上，形成斑駁的光影。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李建國的號碼。

"建國，怎么樣了？"

"已經聯系好了。"李建國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但是偉民，我必須提醒你，查卷的程序很嚴格，需要三個專家同時在場，而且查卷的結果是最終結果，不能再次申請。"

"我明白。"張偉民深吸一口氣，"什么時候可以查？"

"明天下午兩點，在省教育考試院。"李建國頓了頓，"偉民，你真的想好了嗎？"

"想好了。"張偉民的聲音很堅定。

掛斷電話后，張偉民坐在辦公椅上，看著桌上張夢琪的照片。

照片是去年拍的，張夢琪穿著校服，笑得很燦爛，眼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

"張局，有人找您。"秘書小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誰？"

"是夢琪同學的班主任，劉老師。"

張偉民心中一動，立即說道："請他進來。"

劉建軍走進辦公室，臉上帶著復雜的表情。

他是張夢琪的班主任，也是縣一中的高級教師，教了二十多年的書。

"張局，我聽說您要申請查卷？"劉建軍坐下后，直接開門見山。

"是的。"張偉民點點頭，"劉老師，你覺得夢琪這次的成績正常嗎？"

劉建軍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說實話，我也覺得有些意外。夢琪平時的成績很穩定，模擬考試基本都在690分以上，這次突然考了678分，確實有些反常。"

"那你覺得查卷有希望嗎？"張偉民眼中閃爍著期待。

"這個..."劉建軍猶豫了一下，"張局，我必須實話實說。查卷一般只能查出計算錯誤或者漏判，如果是判斷性的問題，很難改變結果。"

張偉民的心沉了一下，但還是說道："不管怎樣，我都要試試。"

劉建軍點點頭，然后說道："張局，其實我今天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告訴您。"

"什么事？"

"關于夢琪這次考試的情況。"劉建軍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考試那天，我注意到夢琪的狀態有些不對。"

張偉民立即坐直了身體："怎么不對？"

"她看起來很緊張，比平時緊張得多。"劉建軍回憶著，"而且在考數學的時候，我看到她中途停筆了很長時間，好像在思考什么。"

"這說明什么？"

"可能是遇到了難題，也可能是..."劉建軍欲言又止。

"也可能是什么？"張偉民追問道。

"也可能是心理壓力太大，影響了發揮。"劉建軍嘆了口氣，"張局，夢琪是個好孩子，但是這些年來，她承受的壓力確實很大。"

張偉民沉默了。

他想起了這些年來，為了讓張夢琪能夠專心學習，他們給她報了各種補習班，請了最好的家教，甚至連周末都排得滿滿的。

也許，真的是他們給了女兒太大的壓力。

03

當天晚上，張偉民回到家中，發現張夢琪正在房間里收拾東西。

"夢琪，你在做什么？"他推開房門問道。

"我在整理這些年的學習資料。"張夢琪頭也不抬地說道，"既然考不上清華了，這些東西也沒用了。"

張偉民看著女兒，心中涌起一陣酸楚。

房間里堆滿了各種教輔資料、練習冊、筆記本，這些都是張夢琪這些年來學習的見證。

"夢琪，你先別急著收拾。"張偉民走過去，輕輕按住女兒的手，"爸爸明天要去省里，申請查卷。"

張夢琪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很快又暗淡下去："爸，查卷有用嗎？"

"不試試怎么知道？"張偉民坐在女兒身邊，"夢琪，你告訴爸爸，考試的時候有沒有什么異常情況？"

張夢琪想了想，然后說道："數學考試的時候，我遇到了一道很難的題，花了很長時間才做出來。可能因為這個，后面的題目做得有些匆忙。"

"還有呢？"

"還有就是..."張夢琪猶豫了一下，"爸，我是不是讓你們失望了？這些年來，你們為了我付出了那么多，我卻..."

"傻孩子，你沒有讓我們失望。"張偉民輕撫著女兒的頭發，"不管結果如何，你都是我們的驕傲。"

這時，王淑華從廚房里走出來，手里端著一碗銀耳湯。

"夢琪，喝點湯吧。"她溫柔地說道。

張夢琪接過湯碗，小口小口地喝著。

王淑華看著女兒，眼中滿含心疼："夢琪，媽媽知道你心里難受，但是你要記住，不管你考上哪個大學，我們都會為你驕傲的。"

"媽..."張夢琪的眼淚又開始往下掉。

"好了，不哭了。"王淑華坐在女兒另一邊，"你爸爸明天去查卷，說不定會有好消息呢。"

張偉民看著妻子和女兒，心中充滿了愧疚。

這些年來，為了讓張夢琪能夠專心學習，王淑華承擔了家里的所有家務，甚至連自己的工作都受到了影響。

而張夢琪，更是在巨大的壓力下度過了整個高中時光。

"夢琪，你早點休息吧。"張偉民站起身，"爸爸明天一早就去省里。"

"爸，謝謝你。"張夢琪看著父親，眼中滿含感激。

"傻孩子，這是我應該做的。"張偉民輕吻了一下女兒的額頭，"好好休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回到臥室后，張偉民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

他想起了張夢琪小時候的樣子，那個總是纏著他講故事的小女孩，那個總是問"為什么"的小女孩。

什么時候開始，她變得這么懂事，這么堅強，又這么脆弱？

也許，是從他們開始給她設定目標的時候，是從他們開始對她抱有期望的時候。

"偉民，你在想什么？"王淑華輕聲問道。

"我在想，我們是不是給夢琪太大壓力了？"張偉民轉過身，看著妻子。

"可能吧。"王淑華嘆了口氣，"但是我們也是為了她好。"

"為了她好..."張偉民重復著這句話，心中涌起一陣苦澀。

多少父母都是打著"為了孩子好"的旗號，卻不知不覺中給孩子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04

第二天下午，張偉民來到了省教育考試院。

這是一棟莊嚴的辦公大樓，灰色的外墻在陽光下顯得格外肅穆。

張偉民走進大樓，心中忐忑不安。

"張局長，這邊請。"一個工作人員引導著他走向查卷室。

查卷室位于三樓，是一個不大的房間，里面擺放著幾張桌子和椅子。

房間里已經坐著三個人，都是省里的高級教師，負責查卷工作。

"張局長，您好。"其中一個年長的老師站起身，"我是省教育考試院的王主任，這是李老師和陳老師。"

張偉民一一握手，心中的緊張感越來越強。

"張局長，請坐。"王主任指了指椅子，"我們現在開始查卷。"

一名工作人員拿來了張夢琪的試卷，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張偉民看到試卷的那一刻，心跳加速。

這就是決定女兒命運的試卷，這就是那個讓他們全家都陷入焦慮的試卷。

"我們先看數學卷。"王主任戴上眼鏡，仔細地翻看著試卷。

張偉民屏住呼吸，緊張地看著三位老師的表情。

"計算沒有問題。"李老師說道。

"判分也沒有問題。"陳老師也點點頭。

張偉民的心沉了一下，但還是抱著一絲希望。

"我們再看看語文卷。"王主任翻開語文試卷。

語文試卷的批改更加復雜，特別是作文部分，需要仔細斟酌。

三位老師認真地看著每一道題，每一個批改痕跡。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張偉民的手心里已經出了汗。

"語文卷也沒有問題。"王主任最終說道。

"英語卷呢？"張偉民急切地問道。

三位老師又開始查看英語試卷。

英語試卷相對簡單一些，主要是選擇題和填空題，批改起來比較客觀。

"英語卷也沒有問題。"李老師說道。

張偉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知道，這意味著查卷沒有任何結果，張夢琪的成績不會有任何改變。

"張局長，很抱歉。"王主任看著張偉民，"我們仔細檢查了所有的試卷，沒有發現任何批改錯誤。"

"我明白了。"張偉民強忍著失望，"謝謝各位老師。"

就在這時，陳老師突然說道："等等，這里有個情況。"

張偉民立即抬起頭："什么情況？"

"這張理綜試卷上，有一行字。"陳老師指著試卷的一個角落。

張偉民湊過去看，只見在試卷的右上角，用很小的字寫著一行話。

他仔細辨認著，臉色逐漸變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