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瞧這天多藍(lán)!”李教授推著輪椅,聲音里滿是溫暖。
小月歪頭,咿呀著笑,眼神卻有一絲迷茫。
他撿到她的那天,街角的風(fēng)還冷得刺骨。
一個無助的嬰孩,成了他平靜生活的轉(zhuǎn)折。
“她是條命,不能扔。”他抱著她,對著議論的人群說。
從此,他的日子變得熱鬧了起來。
01
退休后的日子,李教授過得平靜而有規(guī)律。
每天清晨,他都會泡上一壺清茶,坐在陽臺的老藤椅上,手里拿著一本泛黃的舊書。
陽光灑在書頁上,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墨香。
他喜歡這樣的時光,安靜得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呼吸。
偶爾,他會和幾個老友約在街邊的茶肆,聊聊過去的歲月,笑聲里帶著歲月的痕跡。
生活就像一條平緩的河流,日復(fù)一日地流淌,沒有太多的波瀾。
直到那天,一切都變了。
那是一個普通的午后,李教授像往常一樣出門散步。
他穿著那件洗得發(fā)白的灰色外套,步伐不快不慢。
街角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隱約夾雜著嘆息和議論。
他皺了皺眉,好奇心驅(qū)使他走了過去。
人群圍成一圈,中間空出一小塊地方,像是在避開什么。
李教授擠進(jìn)人群,目光落在角落里。
一個襁褓中的女嬰躺在那里,身上裹著薄薄的毯子。
她的身體蜷縮著,像一朵還沒綻放就枯萎的花。
小臉蒼白,眼神空洞無助,仿佛在無聲地求救。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有人搖頭,有人嘆氣。
“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被丟在這兒了?”一個大嬸低聲說。
“看那樣子,像是生了病,家里養(yǎng)不下了吧。”另一個男人接話,語氣里帶著點(diǎn)冷漠。
李教授站在那兒,眉頭越皺越緊。
他低頭看著女嬰,心里像被什么刺了一下。
她的眼睛微微動了動,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她。
那眼神撞進(jìn)李教授心里,像一束微弱的光,刺痛又溫暖。
人群里沒人上前,大家只是看著,嘆著氣,然后準(zhǔn)備散開。
“這孩子怪可憐的,可誰敢管呢?”有人小聲嘀咕,轉(zhuǎn)身就要走。
李教授卻沒動。
他慢慢蹲下身,膝蓋因?yàn)槟昙o(jì)大了有些僵硬。
他伸出手,輕輕掀開毯子一角。
女嬰的小手露出來,細(xì)得像枯枝,微微顫抖著。
他喉嚨里像堵了什么,咽了咽才緩過來。
“不能就這么扔在這兒啊……”他低聲自語,聲音沙啞。
周圍的人投來幾道目光,有驚訝,有不解。
“李教授,您這是干啥?”一個認(rèn)識他的老鄰居忍不住問。
李教授沒回答,他只是看著女嬰,眼神漸漸堅定。
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抱起來,動作輕得像怕弄碎什么。
女嬰很輕,抱在懷里幾乎感覺不到重量。
她的頭靠在他胸口,呼吸微弱卻真實(shí)。
李教授站起身,抬頭掃了一眼人群。
“她也是條命。”他聲音不大,卻清晰得讓每個人都聽見了。
有人張了張嘴想說什么,最后還是沉默了。
李教授抱著女嬰,轉(zhuǎn)身往回走。
他的背影在人群里漸漸遠(yuǎn)去,步子穩(wěn)穩(wěn)的,沒有一絲猶豫。
街角的風(fēng)吹過,卷起幾片落葉,空氣里還殘留著剛才的議論聲。
可李教授已經(jīng)聽不見了。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懷里這個小小的生命。
02
李教授的生活從那天起徹底變了模樣。
他給女嬰取名叫小月,希望她能像月亮一樣,靜靜地散發(fā)光亮。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透進(jìn)窗簾,他就睜開了眼。
以前,他總會多睡一會兒,享受退休后的悠閑。
現(xiàn)在,他卻不敢多躺,怕錯過小月醒來的那一刻。
他走到小月的小床邊,俯身輕輕喚她。
“小月,起來了,今天天氣很好。”他的聲音柔得像春風(fēng)。
小月睜開眼,眼神還是有些迷蒙。
她的身體因?yàn)槟X癱僵硬得厲害,簡單的翻身都做不到。
李教授彎下腰,慢慢幫她坐起來。
他一只手托著她的背,一只手扶著她的肩,動作小心翼翼。
穿衣服成了每天的第一道難關(guān)。
小月的胳膊彎不下來,李教授得一點(diǎn)點(diǎn)幫她套進(jìn)袖子。
“慢慢來,不急。”他輕聲說著,像是在安慰她,也像在鼓勵自己。
衣服終于穿好,他長出一口氣,額頭上已經(jīng)滲出細(xì)汗。
接著是洗漱,他端來一盆溫水,用毛巾蘸濕了擦她的臉。
小月偶爾會歪著頭,發(fā)出一點(diǎn)含糊的聲音。
李教授看著她,臉上露出笑。
“今天精神不錯,是不是?”他語氣輕快,想讓她也開心起來。
喂飯是另一件耗時的事。
李教授把米粥煮得軟爛,又切了點(diǎn)胡蘿卜碎拌進(jìn)去。
他用小刀把菜切成細(xì)小的塊,確保小月能咽下去。
他舀起一勺,吹涼了遞到她嘴邊。
“小月,張嘴,嘗嘗這個。”他耐心地等著。
小月嘴唇動了動,試著張開,可動作慢得讓人著急。
一勺飯喂下去,往往要好幾分鐘。
有時候,她會不小心嗆到,李教授趕緊放下碗,拍拍她的背。
“沒事沒事,慢慢吃。”他語氣平穩(wěn),可眼里藏不住擔(dān)心。
一頓飯常常要花上一個多鐘頭。
李教授的胳膊酸了,他也不在意,只專心看著小月。
碗里的粥漸漸見底,他擦擦她嘴角的殘渣,心里松了口氣。
白天忙完這些,他還要帶小月曬曬太陽。
他推著她那輛舊輪椅,走到院子里。
“太陽暖和,舒服吧?”他笑著問。
小月歪著頭,像是聽懂了,嘴角微微動了動。
李教授坐在旁邊,陪她看天上的云,靜靜地享受片刻安寧。
可到了晚上,真正的考驗(yàn)才開始。
小月的睡眠很淺,常常半夜醒來。
她不會哭鬧,只是發(fā)出一些低低的哼聲。
李教授睡得再沉,一聽到動靜也會立刻睜眼。
他披上外套,走到小月床邊。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他輕聲問,伸手摸摸她的額頭。
小月哼了幾聲,眼神里帶著點(diǎn)不安。
李教授坐在床邊,輕輕哼起一首老歌。
那是小時候他媽媽唱過的調(diào)子,簡單卻溫馨。
小月聽著聽著,眼皮慢慢合上。
可她睡得不安穩(wěn),沒過多久又會動一下。
李教授不敢回房,就守在旁邊。
夜深了,窗外靜得只剩蟲鳴。
他靠在椅子上,眼睛半睜半閉。
困意襲來,他卻強(qiáng)撐著不敢睡熟。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他才揉揉酸澀的眼睛。
小月終于安靜下來,他卻已經(jīng)累得直不起腰。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
李教授從沒抱怨過,可他眼下的黑圈越來越重。
他心里清楚,小月需要他。
只要她能好一點(diǎn),這些辛苦就不算什么。
03
李教授從沒想過放棄小月的未來。
他相信,哪怕她的身體有缺陷,心里也能開出花來。
每天忙完照料,他總會抽出時間陪她學(xué)點(diǎn)東西。
他跑去書店,挑了幾本適合小孩子的彩色繪本。
書上有大大的字和鮮艷的圖畫,簡單又有趣。
下午陽光好的時候,他把小月抱到輪椅上,推到窗邊。
他翻開一本書,指著圖上的小鳥說:“小月,你看,這是只麻雀。”
他的聲音慢悠悠的,帶著點(diǎn)笑意。
小月歪著頭,眼睛盯著書,像是聽得很認(rèn)真。
“麻雀嘰嘰喳喳,可熱鬧了。”他學(xué)著鳥叫,逗得自己也樂了。
小月嘴角動了動,發(fā)出一聲模糊的“嘰”。
李教授愣了一下,隨即笑得眼睛都瞇起來。
“對,就是這樣!”他夸她,語氣里滿是驚喜。
他講故事的時候,總會加上自己的想象。
“有一天,麻雀飛到了一片大森林,遇到了小松鼠。”
他一邊說,一邊用手比劃著松鼠跳的樣子。
小月看得入神,眼里閃著亮光。
講完一頁,他會停下來問:“小月,喜歡這個故事嗎?”
小月不會回答,可她的眼神告訴他,她很開心。
李教授覺得,這就夠了。
他還想教她認(rèn)字,從最簡單的開始。
他拿出一張白紙,寫了個大大的“月”字。
“這是你的名字,小月。”他指著字,慢慢念給她聽。
小月盯著紙,嘴唇動了動,像在模仿。
李教授一遍遍重復(fù),聲音輕柔又耐心。
“月,月亮的意思。”他抬頭看看窗外的天。
那天晚上,月亮特別圓,他指給小月看。
“瞧,你的的名字多漂亮。”他笑著說。
小月咿咿呀呀地應(yīng)了一聲,像在回應(yīng)他。
為了讓她多動動腦子,李教授還做了些小玩意兒。
他找來幾塊木頭,削成圓的方的,涂上紅紅綠綠的顏色。
他把一塊紅木頭放到小月面前。
“這是蘋果,紅紅的,好吃。”他故意說得夸張。
小月眼睛一亮,伸手想去夠,可手抖得厲害。
李教授沒幫忙,只在一旁鼓勵:“試試看,能行的。”
她試了好幾次,終于碰到了木頭。
“厲害!”李教授拍拍手,笑得滿臉褶子。
他又拿出一塊綠的,說:“這是青菜,小兔子愛吃。”
小月聽著,又發(fā)出一聲含糊的音。
李教授心里暖暖的,覺得這些努力有了回報。
他還帶她玩簡單的游戲,比如猜顏色。
他把幾塊木頭擺成一排,問:“小月,紅的是哪個?”
小月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慢慢指向一塊。
“對了,太聰明了!”他語氣里滿是驕傲。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月的進(jìn)步很慢。
可李教授從不急,他知道她需要時間。
有時候,她能多認(rèn)一個字,他都高興得像個孩子。
有時候,她能多說一個音,他也會夸上半天。
他常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努力的樣子。
“小月,你比誰都棒。”他低聲說,眼神溫柔。
小月雖然動作慢,可眼里多了點(diǎn)不一樣的光。
那是好奇,是渴望,是對這個世界的期待。
李教授看在眼里,心里像點(diǎn)亮了一盞燈。
他知道,這條路還很長,可她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
04
小月一天天長大,李教授的日子卻多了些不同的味道。
他推著小月出門曬太陽成了每天的習(xí)慣。
院子里的老槐樹下,他倆總會停一會兒。
他拿本書念給她聽,聲音不高不低,剛好蓋住風(fēng)聲。
小月坐在輪椅上,歪著頭,眼睛盯著樹上的葉子。
“風(fēng)吹過來,葉子就跳舞了。”李教授笑著說。
小月咿呀了一聲,像是在附和。
可這樣的時光,總會引來旁人的目光。
街坊鄰居開始注意到這對爺倆。
有人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低聲嘀咕幾句。
“李教授這么大年紀(jì)了,還養(yǎng)這么個孩子。”一個大嬸搖搖頭。
“聽說那丫頭腦子不好,身體也不行。”另一個男人接話。
聲音不大,卻像風(fēng)一樣傳進(jìn)李教授耳朵里。
他推著輪椅走過巷子,有人站在門口瞧著。
那眼神里有好奇,也有說不清的東西。
“老李,你這又是何苦呢?”一個老熟人忍不住問。
李教授停下腳步,轉(zhuǎn)頭笑了笑。
“她是我的小月,挺好的。”他語氣平淡,像在說天氣。
說完,他繼續(xù)推著輪椅往前走。
可背后,那些議論聲還是沒停。
“這么照顧下去,他自己不得累垮?”有人小聲說。
“養(yǎng)大了又能怎么樣?還不是個拖累。”另一個聲音冷冷地回。
李教授聽見了,卻沒回頭。
他低頭看看小月,輕輕哼起一首曲子。
小月抬頭看他,嘴角微微彎了彎。
他知道,這些話攔不住,也管不了。
有一次,他帶小月去小賣部買點(diǎn)東西。
店老板是個熱心腸的老張,見了他們總愛聊幾句。
“老李,今天帶小月出來啦?”老張笑著打招呼。
“嗯,買點(diǎn)面條,晚上給她煮。”李教授回得簡單。
可旁邊一個買東西的大叔卻插了話。
“這孩子看著怪可憐的,老李你圖啥呀?”他語氣里帶著點(diǎn)不解。
李教授愣了一下,隨即笑笑。
“她不可憐,有我在呢。”他說完,付了錢就走。
老張看著他的背影,嘆了口氣。
“老李這人,心真大。”他自言自語。
可不是所有人都這么想。
有回傍晚,李教授推著小月散步回來。
幾個鄰居坐在路邊乘涼,見了他們就停了話頭。
等他們走遠(yuǎn),有人壓低聲音說:“這爺倆怪怪的。”
“就是,看著不搭調(diào)。”另一個附和。
李教授耳朵尖,隱約聽了個大概。
他推著輪椅的手緊了緊,可臉上還是那副淡然。
回到家,他把小月安頓好,坐在椅子上發(fā)了會兒呆。
那些話像針,扎得不深,卻讓人不舒服。
他起身泡了杯茶,站在窗邊看外面的天。
夜色漸漸濃了,街上安靜下來。
他心里明白,鄰居的眼光改不了。
可他也不在乎,他只想讓小月過得好。
第二天,他照舊推著小月出門。
陽光灑在路上,他指著遠(yuǎn)處的云說:“小月,那朵像只小狗。”
小月咿咿呀呀地應(yīng)著,笑得眼睛彎彎。
路邊有人看過來,他當(dāng)作沒看見。
他知道,這些異樣的眼光會一直有。
可他有他的路,小月有她的天。
壓力在心頭堆著,他卻從不吭聲。
他從未在小月面前表現(xiàn)出絲毫的負(fù)面情緒。
05
那天天氣格外晴朗,陽光透過樹葉灑下斑駁的光影。
李教授家的小院安靜如常,偶爾傳來幾聲鳥鳴。
鄰居老王照例出門遛彎,手里拿著一把蒲扇。
他路過李教授家時,習(xí)慣性地往院子里瞥一眼。
窗戶大開著,窗簾沒拉,屋里的景象一覽無余。
老王瞇著眼看過去,卻當(dāng)場愣在原地,瞇著的眼睛也瞬間睜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