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毅,你不是人!”
“你就是個畜生!”
法院門口,姜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沖上去想搶回被羅毅抱在懷里的女兒安安。
羅毅側身一躲,臉上帶著得意的冷笑,將只有六歲的安安緊緊箍在懷里,安安被嚇得哇哇大哭,不停地喊著“媽媽”。
“鬧什么?”
“法院已經把撫養權判給我了,你再胡攪蠻纏,我就報警了!”
羅毅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威脅。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但沒人敢上前。
他們只看到一個為爭奪孩子而情緒失控的母親,和一個“據理力爭”的父親。
沒人知道,就在半小時前,羅毅當著法官和律師的面,是如何信誓旦旦地保證會給女兒最好的生活,是如何聲淚俱下地控訴姜萊收入不穩,無法給孩子提供優良的教育環境。
他那影帝般的演技,騙過了所有人。
姜萊知道,他不是為了女兒,他是為了多分那套婚內房產。
根據協議,誰拿到撫養權,誰就能在分割財產時占得更大的優勢。
為了錢,他可以不擇手段。
“安安,跟爸爸回家。”
羅毅不再理會癱坐在地上的姜萊,強行抱著不斷掙扎的女兒,塞進了他的二手車里。
車門“砰”地一聲關上,隔絕了母女倆的視線。
安安趴在車窗上,小手拍打著玻璃,哭得撕心裂肺:“媽媽!我要媽媽!”
羅毅不耐煩地發動了汽車,吼道:“哭什么哭!”
“以后跟著我,有你吃香的喝辣的!”
“比跟著你那個窮鬼媽強一百倍!”
汽車絕塵而去,姜萊追著跑了十幾米,最終摔倒在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女兒的身影消失在車流中,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徹底崩塌了。
01.
羅毅的新家,其實就是他和姜萊原來的婚房。
他成功地用撫養權作為籌碼,讓姜萊凈身出戶,獨自霸占了這套價值不菲的房子。
房子里空蕩蕩的,大部分家具都被姜萊帶走了,只剩下一個沉重的、樣式老舊的大衣柜,因為太重,搬家公司嫌麻煩,就留了下來。
安安怯生生地站在客廳中央,小聲地問:“爸爸,我們以后就住在這里嗎?”
“媽媽什么時候來接我?”
“你媽不會來了。”
羅毅把行李往地上一扔,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以后給我老實點,別給我惹麻煩。”
他從沒想過要怎么照顧一個孩子。
在他眼里,安安只是一個幫他爭奪財產的工具,現在工具到手了,剩下的就是無盡的麻煩。
晚飯是樓下買的速凍水餃,煮得破皮爛餡。
羅毅自己吃得狼吞虎咽,扔給安安一碗,便自顧自地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安安吃不慣,小心翼翼地說:“爸爸,我想吃媽媽做的雞蛋羹。”
“吃什么雞蛋羹!”
“有的吃就不錯了!”
“挑三揀四!”
羅毅頭也不抬地呵斥道。
安安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只能默默地把爛掉的水餃往嘴里塞。
02.
晚上,安安一個人睡在小房間里,因為害怕,她開著一盞小夜燈。
第二天,羅毅看到電費單,立刻沖進房間,一把拔掉了夜燈。
“一個破燈開一晚上,不要錢啊?”
“你媽沒教過你要省電嗎?”
他怒氣沖沖地吼道,“以后再敢浪費電,看我怎么收拾你!”
安安在黑暗中嚇得瑟瑟發抖,卻不敢哭出聲。
她開始明白,這個所謂的“家”,不過是一個更冰冷的牢籠。
接下來的日子,羅毅對安安的漠視和嫌惡變本加厲。
他從不給她買新衣服,安安身上穿的,永遠是那幾件從家里帶來的舊衣服。
他從不關心她的學習,甚至在她生病發燒時,也只是扔給她兩片成人吃的退燒藥,抱怨她是個“賠錢貨”。
家務活也全都丟給了這個六歲的孩子。
掃地、拖地、擦桌子,安安小小的身影在空曠的房間里忙碌著,像一個沉默的陀螺。
有一次,她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碗。
羅毅聽到聲音,像一頭被激怒的獅子沖進廚房,“啪”的一聲,一巴掌扇在安安的臉上。
“你這個廢物!”
“連個碗都拿不穩!”
“這碗不要錢買啊?”
安安的臉頰立刻紅腫起來,她捂著臉,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卻倔強地不讓它掉下來。
她看著眼前這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心里第一次感覺到了恨。
她開始想念媽媽,瘋狂地想念。
她偷偷用羅毅丟在一邊的舊手機給媽媽打電話,但每一次,電話都無法接通。
她不知道,羅毅早就把姜萊的號碼拉黑了。
03.
矛盾的徹底激化,來自一個女人的出現。
那個女人叫范曉曼,是羅毅在外面認識的。
她打扮時髦,身上噴著刺鼻的香水味,看安安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礙眼的老鼠。
那天,羅毅第一次買了許多菜,親自下廚。
安安以為爸爸終于良心發現,心里還有一絲小小的期待。
然而,當門鈴響起,羅毅帶著一臉諂媚的笑容迎進范曉曼時,安安才知道,這一切跟她沒有任何關系。
“喲,這就是你女兒啊?”
范曉曼捏著鼻子,夸張地在屋子里掃視了一圈,“家里怎么一股怪味兒?”
“毅哥,你這日子過得也太差了。”
羅毅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尷尬地笑了笑:“孩子小,不懂事,我回頭就教訓。”
“來來來,曉曼,快坐,嘗嘗我親手為你做的菜。”
飯桌上,范曉曼像女主人一樣對菜色評頭論足,羅毅則在一旁不停地給她夾菜。
安安被擠在角落,面前只有一碗白飯。
她餓極了,伸出筷子想去夾一塊離自己最近的紅燒肉。
“啪!”
范曉曼用筷子重重地打在她的手背上,尖聲叫道:“沒規矩的東西!”
“大人還沒吃完,你亂動什么?”
安安的手背上立刻出現一道紅印,她委屈地看著羅毅,希望他能為自己說句話。
然而,羅毅只是瞪了她一眼:“曉曼阿姨說得對!”
“滾回你房間去!”
“別在這里礙眼!”
安安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沉入了谷底。
她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小房間,關上門,黑暗中,她仿佛又聽見了媽媽的聲音,媽媽總會溫柔地給她做好吃的,會抱著她講故事。
從那天起,范曉曼來的次數越來越多。
她每次來,都會對安安百般挑剔。
嫌她臟,嫌她吵,嫌她礙事。
而羅毅,為了討好這個能給他在事業上帶來幫助的女人,對女兒的態度也愈發惡劣。
他甚至開始盤算,如何才能把安安這個“拖油瓶”徹底甩掉。
他已經聯系好了中介,準備賣掉這套房子,然后用這筆錢和范曉曼一起去南方開公司,開始他的“新生活”。
而安安,就是他新生活里最大的絆腳石。
他不能把她送回給姜萊,那樣會顯得他當初爭奪撫養權就是一場笑話,而且姜萊那個瘋女人一定會借機鬧事。
送去福利院?
太麻煩,手續復雜,還會留下記錄。
一個惡毒的念頭,像毒蛇一樣,悄然在他心中滋長。
他把目光投向了那個被遺棄在角落,巨大而沉默的老式衣柜。
04.
計劃在他腦中盤旋了幾天,終于在一個周末的下午付諸實施。
那天,羅毅一反常態,臉上掛著安安從未見過的“和藹”笑容。
他買了一個安安最喜歡的草莓蛋糕,還破天荒地給她買了一件漂亮的新裙子。
“安安,爸爸今天帶你玩個游戲,好不好?”
他溫柔地對安安說。
安安有些受寵若驚,怯生生地看著他,點了點頭。
她太渴望父愛了,以至于這點虛假的溫暖,都讓她暫時忘記了過去的傷痛。
“我們來玩捉迷藏。”
羅毅指著那個老舊的衣柜,循循誘導,“你躲到那個大衣柜里去,記住,不管聽到什么聲音都不要出來,等爸爸找到你,就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
“真的嗎?”
“什么驚喜?”
安安天真地問。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羅毅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狠。
安安沒有懷疑,她開心地換上新裙子,抱著對“驚喜”的期待,自己爬進了那個又高又大的衣柜。
衣柜里很黑,有一股樟腦丸和舊木頭混合的怪味。
“爸爸,我藏好了!”
安安在里面喊道。
衣柜外,羅毅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決絕。
他緩緩地關上衣柜門,厚重的木門隔絕了最后一絲光線。
“咔噠。”
是鑰匙在鎖孔里轉動的聲音。
安安在黑暗中愣了一下,她的小心臟開始不安地跳動起來。
“爸爸?”
“你鎖門了嗎?”
“我有點害怕……”
外面沒有回應。
“爸爸?”
“你開門啊!”
“游戲結束了!”
“我不想玩了!”
她開始用力地拍打柜門,聲音里帶上了哭腔。
羅毅站在衣柜前,靜靜地聽著女兒的哭喊和拍門聲,面無表情。
他拿出手機,將音樂聲開到最大,蓋過了女兒絕望的求救。
然后,他開始從容地收拾自己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
他賣掉了房子,買家明天就會來辦手續。
他訂好了今晚去往南方的機票。
他的人生,將從擺脫這個累贅開始,煥然一新。
安安在衣柜里哭喊著,拍打著,從“爸爸”喊到“媽媽”,聲音越來越嘶啞,力氣也越來越小。
她不明白,為什么和藹的爸爸會突然變成這樣。
她想起了媽媽溫暖的懷抱,想起了媽媽做的雞蛋羹,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羅毅拖著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那個沉默的衣柜,里面傳出的聲音已經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了。
他沒有絲毫的愧疚和猶豫,轉身打開房門,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
整個世界,徹底陷入了死寂。
05.
十年后。
海濱市的一棟豪華別墅里,羅毅正在陪他八歲的兒子羅子謙玩樂高。
他現在是上市公司的羅總,西裝革履,春風得意。
十年前那個陰暗的下午,連同那個被他鎖在黑暗中的女兒,都像是上輩子的事,被他刻意埋藏在了記憶最深處,從未觸碰。
他早已和范曉曼結婚,住著豪宅,開著豪車,過上了他夢寐以求的上流生活。
他的人生光鮮亮麗,完美無瑕。
這時,別墅的門鈴響了。
范曉曼指揮著兩個工人,吃力地搬進來一個巨大的、用厚布包裹的家具。
“老公,快來看我淘到的寶貝!”
范曉曼興奮地揭開罩布,露出一件樣式古樸的深色實木衣柜。
衣柜的雕花有些陳舊,黃銅把手也帶著氧化的痕跡,但整體散發著一種厚重的年代感。
“怎么樣?”
“我從一個古著家具店淘來的,據說是幾十年前的老物件了,擺在客房里肯定特別有格調。”
范曉曼得意地炫耀著自己的品味。
羅毅臉上的笑容卻在看到衣柜的那一刻,瞬間凝固了。
他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沒來由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后腦。
這個衣柜……為什么如此眼熟?
那個沉重的顏色,那個老舊的款式,甚至連門角處一道不起眼的劃痕,都讓他感覺似曾相識。
“怎么了?”
“不好看嗎?”
范曉曼見他臉色不對,問道。
“沒……沒有。”
羅毅迅速掩飾住自己的失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就是覺得太舊了,一股霉味兒。”
他不敢再多看一眼,那股莫名的熟悉感讓他心慌意亂。
他想不起來到底在哪里見過,只覺得胸口發悶,仿佛有什么東西要從記憶的深淵里破土而出。
“你懂什么,這叫復古。”
范曉曼白了他一眼,指揮工人將衣柜安置在了二樓的客房里。
當晚,夜深人靜。
羅毅躺在舒適的大床上,卻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白天那個衣柜帶給他的不祥預感,一直在他心里揮之不去。
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將睡著時,一個極其微弱的聲音,幽幽地飄進了他的耳朵里。
那聲音很輕,像是一陣風,又像是一只貓的嗚咽。
但他猛地睜開了眼睛,渾身的汗毛瞬間倒豎!
因為他聽清了,那是一個小女孩的、壓抑又絕望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