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房間里的空氣凝固了。我拿著收據站在她面前,手微微發抖。眼前這位普通的女租客,竟是十年前救過舅舅一命的醫生。
她臉色蒼白,顯然沒想到身份被揭穿。"你就是張醫生?"我聲音嘶啞地問道。
窗外大雨滂沱,映襯著我內心的震驚。那份發黃的感謝信赫然躺在茶幾上,上面滿是舅舅生前的淚痕。"房租的事,從今天起就免了。"我聽見自己這樣說。
01:
十年前的那場車禍幾乎奪走了舅舅的生命。當時他剛三十出頭,開著那輛破舊的面包車在雨夜里送貨。濕滑的路面、超速的大卡車,一切發生得太快。當救護車把他送到醫院時,所有人都搖頭說沒希望了。
"大面積顱內出血,多處骨折,內臟破裂..."醫生念出的診斷書像是一份死亡通知。我才十五歲,站在重癥監護室外面,看著媽媽崩潰地哭泣。舅舅是我們家唯一的頂梁柱,自從爸爸去世后,是他一直在照顧我和媽媽。
"有一位年輕醫生愿意試試。"護士的這句話給了我們一絲希望。
那位醫生姓張,是醫院新來的神經外科醫生,剛從國外留學回來。她堅持要親自主刀,連續十六個小時的手術,創造了醫學奇跡。舅舅活了下來,雖然落下了終身殘疾,右腿永遠無法正常行走,但他活下來了。
"我永遠記得她的名字——張雨晴。"舅舅常說,"如果有一天能再見到她,我一定要好好感謝她。"
手術結束后不久,那位張醫生就調離了醫院。舅舅多次嘗試聯系她,卻始終沒有消息。他只能寫了一封感謝信,希望有朝一日能親手交給她。
舅舅憑借著自己的努力,買下了城郊的幾套小公寓用來出租。雖然行動不便,但他每個月都堅持親自收房租,從不假手他人。他說這是他的責任,也是他與外界接觸的方式。
一個月前,舅舅因為肺炎住院,沒幾天就走了。媽媽悲痛欲絕,我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在整理舅舅遺物的時候,我發現了那封從未寄出的感謝信,以及他的房屋出租記錄。作為唯一的男性親屬,我接手了收房租的任務。
舅舅的租客大多是些普通工薪階層,有老師、工人、小公司職員。而最近搬來的一位新租客引起了我的注意——B棟502的林小姐,一位看起來約三十五歲的女性,獨自居住,據說是在附近醫院工作的護士。
"林小姐很安靜,從不麻煩人,房租也一直按時交。"管理員老王這樣介紹道,"就是看起來有點孤僻,很少與人交流。"
02:
第一次去收林小姐的房租是在一個周六的下午。我按響門鈴,等了很久才聽到里面傳來腳步聲。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疲憊的臉。
"你好,我是李陽,李建國的外甥。我舅舅去世了,以后由我負責收房租。"我禮貌地自我介紹。
她似乎愣了一下,眼神閃爍,然后點點頭,"請稍等。"門又關上了。幾分鐘后,她拿著現金重新出現,"這是這個月的房租,請查收。"
交接的過程很簡短,她始終沒有多說一句話,甚至沒有對我舅舅的去世表示任何慰問。這讓我有些不快,但轉念一想,她可能只是不善言辭的人。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從她屋內響起。她匆忙接聽,聲音明顯緊張起來,"什么?現在?但我不在醫院...好吧,我馬上到。"
她掛斷電話,焦急地看著我,"抱歉,有急診,我得立刻去醫院。"
我點點頭,"沒關系,您去忙吧。"
她急匆匆地抓起外套和包,邊走邊套鞋子。就在她打開門的瞬間,一張照片從她錢包中滑落。我彎腰撿起,無意中看到照片上是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中間的女醫生與眼前的林小姐有幾分相似,但更年輕,更有朝氣。
"你的照片。"我遞給她。
她慌忙接過,塞進包里,"謝謝。"然后幾乎是逃一般地沖出了門。
這次簡短的接觸讓我對這位租客產生了好奇。為什么一個護士會如此緊張?為什么她的反應這么奇怪?更重要的是,為什么她說自己是護士,而照片上卻穿著醫生的白大褂?
接下來的幾天,我開始悄悄觀察林小姐的生活規律。她通常早出晚歸,很少在公寓周圍停留。有時我看到她拎著大包小包的藥品回來,臉上總是帶著疲憊。
一周后,我再次去她家收取一些物業費用。這次她不在家,管理員老王用備用鑰匙幫我開了門。"只是收個費用,應該沒關系。"老王說。
03:
屋內整潔得出奇,幾乎沒有多余的裝飾,就像一個臨時的落腳點,而非長期居住的家。客廳茶幾上擺著幾本醫學專業書籍,標題都是關于神經外科的。這引起了我的興趣——護士為什么會研究這么專業的醫學內容?
就在我準備離開時,一個敞開的抽屜引起了我的注意。里面放著一疊醫院的工作證,最上面的那張清晰地顯示著"張雨晴,神經外科主任醫師",照片正是林小姐的樣子。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張雨晴?這不就是舅舅一直想感謝的那位醫生嗎?為什么她會用假名租舅舅的房子?為什么要隱瞞自己的身份?
我翻開下面的證件,發現幾張不同醫院的工作證,都是她的照片,但名字各不相同。最下面是一張報紙剪報,標題是《醫生被控醫療事故致人死亡,法院今日開庭》,配圖正是張雨晴。
我的手開始顫抖。這位曾經救過舅舅生命的醫生,現在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她在逃避什么?
沒等我思考更多,門口傳來鑰匙轉動的聲音。我慌忙將東西放回原處,假裝正在查看水表。
林小姐——不,應該是張醫生走了進來,看到我時明顯吃了一驚,"你怎么在這里?"
"物業費..."我結結巴巴地解釋,"老王幫我開的門。"
她的表情變得警惕,"你看了什么?"
"沒什么,就是...水表。"我撒了謊,但我的眼神肯定出賣了我。
她深吸一口氣,關上門,"你已經知道了,對嗎?"
我沉默片刻,決定坦白,"你是張雨晴醫生,十年前救過我舅舅的那位醫生。"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原來李建國是你舅舅..."
就在這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這不是偶然。她租下舅舅的房子不可能是巧合。
"你是故意的?"我問道,"你知道這是我舅舅的房子?"
張雨晴緩緩坐下,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是的,我知道。"
她的回答讓我心頭一震。窗外開始下雨,雨滴打在玻璃上,就像我此刻混亂的思緒。
"五年前,我做了一臺手術,病人是一位年輕女孩,先天性腦動脈瘤。"她的聲音很輕,像是在講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手術很成功,但術后三天,她突然腦出血,搶救無效死亡。"
我靜靜地聽著,沒有打斷。
"女孩的父親無法接受這個事實,認定是我的醫療失誤。他是個有權有勢的人,利用關系在醫院和媒體掀起了軒然大波。雖然調查證明我沒有過錯,但輿論已經將我定罪。"
張雨晴苦笑一聲,"你知道醫患關系有多脆弱嗎?一旦失去信任,你就不可能再當一個好醫生。我的病人開始要求換醫生,同事開始疏遠我,醫院也暗示我離開。"
雨下得更大了,她的眼睛里似乎也有雨水在積聚。
"我換了三家醫院,但那個父親像是執念一樣追著我。每到一處,不出三個月,醫院就會收到舉報信。我不得不頻繁更換工作和住所,用不同的名字生活。"
她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我繼續說:"半年前,我看到李建國的出租廣告。那個名字我永遠不會忘記——他是我職業生涯中最成功的一例搶救。當時我只是想,也許這是個安全的地方,也許他不會認出我..."
我想起舅舅生前常說,希望能再見到那位救命醫生。而現在,她就住在他的房子里,卻始終沒有相認。
"為什么不告訴他真相?"我問道,"他一直很感激你,想要找你道謝。"
張雨晴轉過身,眼中含淚,"我不配接受他的感謝。一個被指控犯錯的醫生,一個不再被信任的醫生,我有什么資格出現在他面前?"
她走到茶幾前,從抽屜里拿出一個信封,"這是今天的房租,還有下個月的。我會盡快搬走,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你見過我。"
我沒有接那個信封,而是從口袋里掏出了舅舅的那封感謝信,"在你走之前,至少看看這個。這是舅舅生前寫給你的,他一直珍藏著,希望有朝一日能親手交給你。"
04:
張雨晴顫抖著手接過那封已經發黃的信,小心翼翼地展開。舅舅工整的字跡映入眼簾:
"尊敬的張醫生:
當您讀到這封信時,不知是在何時何地。十年前那場手術對您可能只是職業生涯中的一個普通案例,但對我和我的家人卻是重獲新生的奇跡。
因為您,我能看著外甥長大成人;因為您,我母親沒有白發人送黑發人;因為您,我有機會用自己的雙手創造一份事業,雖然微小,卻足以自豪。
醫者仁心。這個世上有太多不公,但請您永遠記得,您曾用雙手挽救了一個家庭。無論將來發生什么,至少在我心中,您永遠是那個在生死之間為我點亮希望的天使。
此生無以為報,唯愿您平安喜樂,醫路坦蕩。
感激不盡的患者:李建國"
張雨晴讀完信,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她緊緊握著信紙,像是握著什么珍寶,肩膀不住地顫抖。
"你舅舅...他還好嗎?"她哽咽著問道。
我搖搖頭,"肺炎,上個月去世的。"
她閉上眼睛,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我本來想...等風波過去,以后找個機會去看他,感謝他的信任。沒想到..."
房間里一時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雨聲和她壓抑的啜泣。
"你知道嗎,"我打破沉默,"舅舅生前常說,醫生就像是戰場上的士兵,面對的是看不見的敵人,承受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壓力。他說他這條命是你從死神手里搶回來的,他一直為你感到驕傲。"
張雨晴擦干眼淚,勉強笑了笑,"你舅舅是個通透的人。很多病人只看到結果,卻看不到過程中的艱難和風險。"
"那個...醫療事故,真的不是你的錯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醫學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她苦笑道,"術后并發癥在醫學上是有記載的可能性,我們已經做了最充分的預防措施。但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
我想起舅舅生前常說的一句話:人這一生,總有些事是命中注定的劫難,與其怨天尤人,不如坦然面對。
"那你現在...還在行醫嗎?"
張雨晴點點頭,"在一家小診所,用的是另一個名字。不再做手術了,只做一些基礎診療。"她停頓了一下,"你知道嗎,最痛苦的不是被冤枉,而是明明可以救更多人,卻被迫放棄自己最擅長的領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