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代,城市鋼筋水泥的森林里,李陽揮汗搬磚,肩負家鄉(xiāng)期盼,卻在工地門口的盒飯攤遇見林曉的溫柔。
“林姐,來份盒飯!”他接過熱飯,目光總會多停留幾秒。
2000年代,社會經(jīng)濟的浪潮席卷每一寸土地,鋼筋水泥的森林在城市的角落里拔節(jié)生長,喧囂與希望交織成時代的主旋律。
李陽,一個從偏遠農(nóng)村踏上來城之路的青年,帶著對生活的期許與肩上的責任,在一處規(guī)模不小的建筑工地尋得安身之所。
工地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重復鍵,晨曦未露,他便已在工地上揮汗如雨,搬磚的重量壓彎過脊背,和水泥的粉塵染白了鬢角。
每到夜深人靜,他揉著酸痛的肩膀,坐在工棚里昏黃的燈光下,腦海中浮現(xiàn)出家鄉(xiāng)那間土坯房,父母是否又在為生計發(fā)愁?
他咬咬牙,將疲憊咽進肚里,握緊拳頭暗自發(fā)誓,總有一天要讓家人過上好日子。
工地門口的煙火氣,是枯燥生活里的一抹亮色,形形色色的小攤販帶著各自的營生匯聚于此,吆喝聲與飯菜香氣交織,勾勒出市井的溫暖。
賣盒飯的林曉,就像沙漠里的一株仙人掌,雖不嬌艷,卻格外引人矚目,總能讓工人們在疲憊中感到一絲慰藉。
她推著那輛吱呀作響的舊三輪,準時出現(xiàn)在正午的陽光里,汗水浸濕了額前的碎發(fā),卻從不掩蓋她眼中的堅韌。
歲月在她臉上留下了痕跡,白皙的皮膚下藏著生活的滄桑,眼眸里的疲憊掩不住一抹溫柔,仿佛在訴說她未曾屈服的故事。
她的盒飯里裝著滿滿的誠意,金黃的蛋炒飯粒粒分明,青椒肉絲的香氣能飄出老遠,工人們捧著熱乎乎的飯盒,臉上露出滿足的笑。
“林姐,飯菜還是那么香!”一個老工人接過飯盒,忍不住夸道,林曉笑著回應,“老張,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啦?!?/p>
李陽第一次注意到林曉,是因為她給一位老工人多添了半勺菜,那抹善意的舉動如同一束光,照進了他早已被生活磨得有些麻木的心里。
從那以后,他成了她的常客,每次排隊買飯,總會不自覺地多看她一眼,留意她嘴角那抹不易察覺的笑。
“林姐,來份盒飯。”他遞過飯盒,聲音里帶著一絲靦腆,林曉抬頭看他,遞過熱騰騰的飯盒,“小李,今天多加了點肉,干活得吃飽!”
他接過飯盒,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指尖的溫暖讓他心頭一顫,低聲道了句“謝謝”,便匆匆走開。
一來二去,兩人的話匣子漸漸打開,李陽發(fā)現(xiàn),林曉的笑容雖溫柔,卻總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疲憊。
一次午飯間隙,工地難得安靜,李陽蹲在樹蔭下吃飯,林曉收拾攤子時隨口問,“小李,家里人還好吧?”
他愣了一下,筷子停在半空,低聲說,“還好,就是爸媽年紀大了,地里活重,我想多掙點錢讓他們歇歇。”
林曉點點頭,目光柔和,“你是個孝順的孩子,他們有你,準高興?!彼D了頓,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黯淡了一瞬。
李陽察覺到她的異樣,試探著問,“林姐,你……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吧?”他記得她提過女兒小雨。
林曉苦笑了一下,擦擦手,緩緩道,“不容易,小雨她爸走得早,那會兒她才兩歲,我一個人拉扯她,起早貪黑,總怕她吃不好。”
她說到這兒,眼眶有些泛紅,卻很快笑笑,“不過小雨懂事,學習好,給我省了不少心?!?/p>
李陽聽著,心底泛起一股酸澀,他想起自己的母親,操勞半生卻從不抱怨,低聲道,“林姐,你真厲害,換成別人,哪能撐得住?!?/p>
林曉擺擺手,笑得爽朗,“哪有什么厲害,日子總得過下去不是?小李,你也別太拼,身體要緊?!?/p>
他點點頭,握著飯盒的手緊了緊,心里卻多了幾分暖意,仿佛這簡單的對話,讓他在異鄉(xiāng)的工地上找到了一絲歸屬。
林曉的攤子旁,總有工人們圍著說笑,她的溫柔與堅韌像磁石,吸引著這些漂泊的靈魂。
一次,李陽排隊買飯,聽見幾個工人議論,“林曉這女人,命苦歸苦,可心眼好,昨兒我錢不夠,她愣是讓我先吃飯,回頭再給。”
另一個工人接話,“可不是,聽說她晚上還去夜市擺攤,供她閨女讀書,換誰誰受得了?”
李陽默默聽著,心底對林曉的敬佩又多了幾分,他想,她一定比自己更累,卻從沒在人前抱怨過。
那天,他特意多買了一份飯,遞給一個剛來工地沒幾天的瘦弱小伙,“吃吧,林姐的飯,保管你有力氣干活?!?/p>
小伙感激地接過,連聲道謝,李陽只是笑笑,目光卻不自覺地飄向林曉忙碌的身影。
林曉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細節(jié),裝飯時多看了他一眼,笑著說,“小李,你這人,心挺細?!?/p>
那天傍晚,夕陽的余暉給工地鍍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鋼筋水泥的輪廓在柔光中顯得不再那么冰冷。
李陽收工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邁著疲憊卻堅定的步伐,朝工地門口走去,期待著那熟悉的盒飯攤。
遠遠地,他便看到林曉那輛吱呀作響的三輪車停在老地方,卻不見往日那個忙碌的身影,心中不由得一緊。
走近一看,林曉坐在一張矮小的塑料凳子上,臉色蒼白如紙,雙手緊緊攥著圍裙,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神里滿是驚恐與無助,仿佛被無形的重擔壓得喘不過氣,平日里的溫柔早已被慌亂取代。
“林姐,你咋了?”李陽趕忙蹲下身,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關切,目光在她臉上焦急地搜索答案。
林曉咬著嘴唇,眼神躲閃,猶豫了許久,才哽咽著開口,“小李,是……是那個張彪,他又來了?!?/p>
“張彪?那個混混?”李陽皺緊眉頭,心底隱隱升起一股不安,“他又欺負你了?說清楚,林姐!”
林曉低著頭,聲音顫抖,“他早就盯上我了,隔三差五來鬧,要么白拿飯,要么……對我動手動腳。”
她說到這兒,眼眶紅了,強忍著淚水,“今天他更過分,威脅我,說要是不跟他好,就讓我沒法賣飯,還說要對小雨下手!”
李陽聽完,只覺得一股熱血直沖腦門,拳頭不自覺攥緊,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他想起小雨每次趴在三輪車邊,睜著大眼睛喊他“李叔”的模樣,那么天真無邪,怎能讓這種人渣威脅?
他還想起林曉每次遞飯盒時,總會笑著多給他夾一塊肉,那份貼心讓他在工地的苦日子里感到一絲溫暖。
“林姐,你別怕,這事我管定了!”李陽拍了拍胸脯,聲音里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眼神燃起一抹怒火。
林曉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小李,你別沖動,那張彪不是好惹的,我不想你因為我受傷?!?/p>
“受傷?哼,他敢動你和小雨,我讓他后悔做人!”李陽咬緊牙關,語氣里滿是護犢子的倔強。
從那天起,李陽留了個心眼,收工后不再急著回工棚,而是向工友們打聽張彪的底細。
“張彪那家伙,凈干些偷雞摸狗的勾當,聽說常在附近那家破麻將館鬼混。”一個老工友啐了口唾沫,提醒他小心。
李陽點點頭,表面平靜,心里卻已暗暗盤算,決定要給這混混一個教訓,讓他再不敢靠近林曉。
他開始在收工后繞路去麻將館附近轉悠,觀察張彪的行蹤,風吹日曬也壓不住他心頭的火。
終于,在一個陰雨綿綿的傍晚,烏云壓頂,小巷里濕漉漉的地面反射著昏黃的路燈光。
李陽裹緊身上的舊夾克,站在巷口,遠遠看到張彪晃晃悠悠地從麻將館出來,嘴里還叼著根煙。
他深吸一口氣,快步上前,在狹窄的小巷里堵住了張彪,雨點打在臉上,涼意卻壓不住心頭的怒。
“你小子想干啥?”張彪斜著眼,吐了口煙圈,一副滿不在乎的痞子樣,上下打量著李陽。
“干啥?找你算賬!”李陽攥緊拳頭,眼神像刀子般鋒利,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威懾。
張彪嗤笑一聲,扔掉煙頭,“就你這小身板?回家搬磚去吧,別在這找不痛快!”
他見李陽個子不高,以為好欺負,抬手就揮出一拳,拳風夾雜著雨水,直沖李陽面門。
可他哪知道,李陽在工地上摸爬滾打,搬磚扛水泥練就了一身硬骨頭,力氣和狠勁遠超常人。
李陽側身一閃,躲過拳頭,反手抓住張彪的胳膊,用力一扭,疼得對方嗷嗷直叫。
“你敢還手?!”張彪惱羞成怒,撲上來想壓倒李陽,巷子里頓時響起拳腳碰撞的悶響。
兩人扭打在一起,雨水混合著汗水、血水,順著李陽的下巴滴落,沾濕了他破舊的工裝。
張彪仗著身高優(yōu)勢,幾次想把李陽按在地上,可李陽咬緊牙關,憑著一股不服輸?shù)膭艃核浪理斪 ?/p>
“小兔崽子,挺能耐??!”
張彪喘著粗氣,揮拳砸向李陽的肩膀,試圖逼他松手。
“能耐?這是給你長長記性!”李陽硬挨了一拳,趁機一腳踹在張彪膝蓋上,逼得他踉蹌后退。
巷子里的打斗驚動了路人,有人探頭張望,卻沒人敢上前,雨聲掩蓋了拳腳的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張彪終于撐不住了,鼻青臉腫地癱在地上,抱著頭大喊,“哥,我錯了!再也不敢了!”
李陽喘著粗氣,擦了擦嘴角的血,站在雨中冷冷地看著他,“再讓我知道你靠近林姐和小雨,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張彪連連點頭,狼狽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逃出巷子,背影在雨幕中顯得格外落魄。
李陽扶著墻,咧嘴露出一抹勝利的笑容,雨水沖刷著臉上的血跡,卻洗不去他心底的暢快。
從那以后,林曉的三輪車攤再也沒出現(xiàn)過張彪的身影,工地門口的煙火氣似乎都多了幾分安寧。
林曉對李陽的感激之情,如同一杯陳年老酒,越釀越濃,藏在每一個細微的眼神和動作里。
她開始有意無意地關心起李陽的生活,留意他是否吃飽穿暖,是否被工地的辛苦壓得喘不過氣。
一次,李陽干活時不小心被鋼筋劃破了手,鮮血順著指縫滴到地上,疼得他皺緊了眉頭。
林曉得知后,顧不上收拾攤子,急匆匆跑回家拿來醫(yī)藥箱,蹲在他身邊細心地為他消毒、包扎。
“干活時小心點,要是感染了可咋整?!彼贿吂啿?,一邊絮叨,語氣里滿是擔憂,像在責怪又像在心疼。
李陽看著她低頭認真的模樣,額前碎發(fā)被汗水打濕,心底泛起一陣暖流,低聲道,“林姐,麻煩你了?!?/p>
“麻煩啥,你幫了我那么多,這點小事算啥?!绷謺蕴ь^,沖他笑了笑,眼里閃著溫柔的光。
李陽撓撓頭,咧嘴笑了,傷口的疼痛仿佛都被這抹笑沖淡,只剩滿心的踏實。
他也把林曉和小雨當成了自己的家人,愿意為她們付出,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休息日,他會去林曉家?guī)退蘼┧乃埽自诘厣隙6.敭?,汗水滴在水泥地上?/p>
“林姐,這管子修好了,再不會漏了?!彼呐氖?,抬頭看向林曉,臉上沾了點灰卻笑得滿足。
林曉遞過一杯水,語氣柔和,“小李,你這手藝,擱哪兒都能吃得開,咋不去學個正經(jīng)手藝?”
“學啥手藝,搬磚挺好,力氣活我干得來?!崩铌柦舆^水,咕咚喝了一大口,掩飾心底的悸動。
下雨天,他會早早收工,幫林曉把三輪車推到避雨的地方,雨水打濕了他的工裝卻從不抱怨。
“小李,這雨下得急,你別管我了,快回去歇著!”林曉撐著傘,急忙喊他,聲音被雨聲蓋住大半。
“沒事,林姐,車不推回去,明天咋賣飯?”李陽憨憨一笑,硬是把車推到路邊,渾身濕透。
小雨的生日那天,李陽攢了半個多月的工錢,偷偷買了一個小蛋糕,上面點綴著幾顆草莓,紅艷艷的。
他敲開林曉家的門,把蛋糕舉到小雨面前,笑得像個大男孩,“小雨,生日快樂,喜歡不?”
小雨睜大眼睛,驚喜地拍手,“哇,李叔,這個蛋糕好漂亮!謝謝李叔!”她撲進他懷里,奶聲奶氣地喊。
林曉站在一旁,看著這一幕,眼眶微微濕潤,低聲說,“小李,你對小雨太好了,我都不知道咋謝你。”
“謝啥,小雨高興就行?!崩铌枔蠐虾竽X勺,目光不自覺地與林曉對視,心跳快了一拍。
小雨越來越喜歡這個李叔,每次看到他來,都會蹦蹦跳跳地撲過去,抱著他的腿不放。
“李叔,陪我玩積木!”小雨拽著他的衣角,仰著小臉,眼睛亮晶晶的,像夜空里的星星。
“好,玩積木,咱搭個大城堡!”李陽蹲下身,陪她一塊一塊地搭,笑聲在狹小的屋子里回蕩。
林曉端著熱水走過來,笑著嗔怪,“小雨,別老纏著李叔,他干一天活,累著呢。”
“沒事,林姐,小雨跟我玩,我高興?!崩铌柼ь^,沖她咧嘴一笑,眼神里帶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柔情。
看著小雨天真爛漫的笑容,看著林曉眼里漸漸多起來的笑意,李陽覺得,這城市里好像真的有了一個家。
兩人的眼神交匯時,總有一絲觸電般的感覺,像是春風拂過湖面,激起細密的漣漪。
那是一種超越友情的微妙情愫,在彼此的心里悄悄發(fā)芽,卻又被生活的重擔壓得不敢輕易開口。
林曉偶爾會多給李陽裝一勺菜,笑著說,“小李,多吃點,瞧你瘦的,風一吹就倒?!?/p>
李陽接過飯盒,假裝抱怨,“林姐,你老說我瘦,我這可是結實,搬磚的力氣可不?。 ?/p>
她撲哧一笑,搖搖頭,眼底的溫柔卻怎么也藏不住,像春日里的暖陽,照得人心頭軟。
李陽也會在工地閑聊時,偷偷跟工友打聽城里的學校,想著小雨將來上學的事,盤算著多攢點錢。
“林姐,小雨以后想學啥?畫畫還是跳舞?”有次吃飯,他試探著問,語氣里帶著點憧憬。
林曉愣了一下,笑得有些苦澀,“她能好好讀書就行,我沒啥大本事,就盼她比我強。”
“那準行,小雨那么聰明,將來肯定有出息!”李陽語氣堅定,像是給自己打氣,也像在安慰她。
這樣的日子,像工地旁的老槐樹,平凡卻扎根深,給了李陽和林曉彼此依靠的溫暖。
然而,平靜的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生活總愛在不經(jīng)意間掀起波瀾,讓人猝不及防。
一天晚上,李陽忙完工地上的活,拍拍身上的灰,哼著小調朝林曉家走去,想問她明天需不需要幫忙。
他走到門口,發(fā)現(xiàn)門虛掩著,沒鎖,昏黃的路燈光從門縫漏進來,透著一絲詭異的安靜。
“林曉?小雨?”李陽推門進去,喊了兩聲,嗓子有些干澀,卻沒有聽到熟悉的回應。
屋里黑漆漆的,沒有開燈,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灑進來,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駁的影子。
他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預感,腳步不自覺加快,摸索著朝臥室走去,手心已滲出冷汗。
借著月光,他隱約看到床上有一個模糊的身影,像是蜷縮著,紋絲不動,安靜得讓人心慌。
“林曉,是你嗎?”李陽的聲音有些顫抖,試探著喊了一聲,心跳在胸腔里咚咚作響。
沒人回答,他走近床邊,瞇眼看清那個身影,瞬間臉色變得慘白,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