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服下假死藥后,我并沒有成功逃出皇宮。
陛下親手將我抓回,軟禁在紅鸞殿中。
他瘋了一般扼住我的喉嚨。
「貴妃有孕,朕不過是去陪她片刻!」
「你是皇后,是朕唯一的正妻,有必要用假死來威脅朕嗎?」
那藥失了效,我丟了五年的記憶。
我看著這張陌生的面孔,不要命的狠狠撞上他的額頭。
就像對付草原上發瘋的野狼,我從來都是不要命的。
鮮血從他的額間滑落,我亦拭去眉角的血。
「雖說不知道五年后的謝璃,為何會身處這四方天井。」
「但我要嫁的兒郎,絕不會如你這般三心二意。」
1
剛睜眼,我看到的不是蒼茫的草原。
紅紗帳,金絲被,甜梨香。
床邊還坐了個面色凝重的貴氣男子。
一切都這么陌生。
一個老頭跪在他腳邊,絮絮叨叨:
「回陛下,皇后娘娘服下的并不是毒藥,這藥只會令人面白氣弱的昏睡幾日,狀似亡者,但對身體沒有大礙,甚至還有養人的作用。」
「微臣從未見過如此神藥,怕是娘娘特意調制而成。」
皇帝寒著臉掀翻了茶盞,緊接著跪了一地的人。
有人嬌呼:「陛下,皇后娘娘醒啦!」
皇后?我嗎?
未及我反應,一雙大手就已經扼住了我的喉嚨。
「好啊謝璃,如今連你也學會用這些腌臜手段爭寵了是嗎?」
「你知不知道,貴妃以為你是因她有孕才尋死,驚惶過度落了胎!那可是朕登基四年以來的第一個孩子!」
「假死欺君,害死皇嗣!你……你還不如真的死了!」
嘰里咕嚕說些什么!聽不懂!
我只知道這瘋皇帝下了死手,又掐又晃。
我難受極了,幾乎有了瀕死感。
小時候,有餓紅眼的野狼撲到我身上,也只有被我反咬回去的份。
他憑什么?
我沒有管脖子上的手,發了狠的環上他,翻身將他壓在身下。
而后使出渾身的力氣,腦袋對腦袋,撞了上去。
2
「你瘋了!」
皇帝下意識接住了頭暈眼花的我。
可旁邊女子的一聲嚶嚀,他甚至沒再多看我一眼。
連忙甩開我,將她摟在懷中。
「皇上……臣妾好怕……」
那女子嬌嬌柔柔,依偎在皇帝懷里,如同一對璧人。
我有些茫然的看著他們。
聽其他人的稱呼,我似乎才是皇帝的妻。
可他溫柔呵護著另一個女人,雙眸望向我時,卻是充滿厭惡。
「憐兒最怕見血,你非要這么刺激她嗎?」
周圍人都嚇傻了,亂哄哄的喊著「太醫」「救駕」「皇后娘娘瘋了」
好幾個穿著盔甲的男子兇神惡煞的闖進來,將刀劍對準了我。
卻全都被皇帝喝退。
他的傷口還在流血,陰鷙的眼神緊盯著我,充滿了危險。
真的很像那頭差點咬死我的餓狼。
他拎著我的后頸,把我摔在了銅鏡前。
「謝璃,你好好看看你自己!」
「你已在后位待了四年,行事作風怎么還如同一只野狼?」
我盯著鏡中的自己,愣了。
膚如凝脂,發絲如瀑,紅衣明艷。
是啊,我不是個從小在狼群中長大的孤女么?
鏡中這個嬌嬌女是誰?
3
「我不認識你。」
我對鏡子說,也對皇帝說。
我認真極了,可皇帝卻怒極反笑。
「禮儀規矩你通通學不會,勾心斗角倒是學得很快。」
「失憶這招,兩年前你就給朕演過,如今犯了錯又想裝失憶,以為朕還會信你么?」
在他的口中,這五年我似乎變成了一個深宮怨婦。
可我朦朧的腦海中,明明聽到有個聲音對天下人說:
「朕的后宮,唯阿璃一人足以。」
那聲音,與眼前之人一模一樣。
見我仍直勾勾盯著鏡子,他更加厭惡。
連傷口都不愿意先在這包扎好,只留下一個禁足令,便被人簇擁著離去。
貴妃依偎在他懷里,輕咬下唇,腳步猶豫。
「陛下,咱們就這樣走了嗎?」
「雖然太醫說皇后娘娘無事,可陛下剛要走,娘娘就犯了失憶癥,是不是離不開您呀?」
「還是再讓太醫給娘娘看一眼,臣妾才安心呀!」
她語氣純真,如同稚子。
可望向我時,明明眼里寫滿了嘲諷。
我不傻,我能看懂,也能聽懂。
可掌管天下的帝王,卻是個蠢的。
皇帝溫柔的捋順她的額發。
「憐兒,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養好身體,再給朕孕育一個孩子。」
「權欲侵蝕人心,皇后她已經失了你這份純真,是個只知爭奪寵愛的撒謊精,你不用管她。」
不,我從不扯謊。
從我有記憶開始,我就生活在狼群里。
領頭的母狼,我喚她娘親。
我原是不會講人話的,但九歲那年,一對獵戶夫妻在草原中發現了掉隊的我,把我帶回家,給我取名謝璃,教我識文斷字。
后來,戰火四起,天下大亂。
養父母被惡匪殺光,草屋也被燒了個干凈。
我無處可去,又回了狼群。
狼王娘親認得我,她怕我再走丟,讓一頭小狼貼身陪著我。
再后來,戰火蔓延到了草原上,一把長槍橫在我頸間,小狼不要命的撕咬上去。
我沒有撒謊,記憶就在此處戛然而止,再往后一片空白。
但,我的小狼呢?
腦袋痛的像是要裂開,我四下看去,卻沒有它的身影。
「等等,你們誰見到我的小狼了嗎?」
4
不等他們回答,我已經在貴妃身上看到了答案。
她刻意緊了緊披風,才轉過身來。
我看的很清楚,她背對著我時,披風的毛色像極了我的小狼。
不會錯,小狼身上有一塊保護我時留下的傷,已經不能長毛了。
她的披風上也缺了一塊毛,格外突兀。
我紅著眼,問她:「你身上這狼皮,哪來的?」
貴妃似是被我嚇到,小鹿一樣,濕著眼睛躲到了皇帝身后。
皇帝捂著額頭,語氣更加不耐:
「夠了,你還要為了那個畜生鬧到幾時?」
我打斷他,喝聲更高:
「我問你哪來的!」
貴妃直接脫下披風,跪倒在我面前。
「皇后恕罪,是您養的那個畜生撲傷了臣妾,皇上一生氣,才把它皮剝了做成披風,臣妾怕殺生,其實不想要的,還是還給娘娘吧,就當給您留個念想!」
渾身顫抖,語氣可憐。
可是,她明明在炫耀。
皇帝輕輕扶起她,又給她攏好了披風。
面對我時,聲音卻冷的像寒冰。
「那個畜生野性難馴,若不是因為它,貴妃這次也不會這么容易落胎,朕將它剝皮抽筋,也算是替你賠罪。」
「你要知道,朕沒有治你的罪,已經是過分寬容了,你不光要學禮儀,也要懂得分寸。」
剝皮抽筋……
我的小狼,它該有多痛!
我喉間涌起一抹腥甜,又被我狠狠咽下。
我要替我的小狼,討回公道!
「小狼,不是畜生!它很聽話,是我的家人,根本不會多給任何人眼神。」
「除非,有人想要攻擊我!」
我凌厲的目光射向貴妃。
她嚇了一跳,嬌滴滴的開口:
「沒有!您是皇后,臣妾怎敢對您動手!」
她欲言又止的看著皇帝:
「再說了,您把畜生當家人,您這是把自己置于何地,又把皇上置于何地啊!」
從醒來見到這個貴妃開始,她就一直在做戲。
明面上純真懵懂,卻一直在皇帝耳邊拱火。
深宮里的人,都是如此這般么?
演的我惡心,演的我想吐。
我扒下她的披風,直接將她扔進了殿旁的湖中。
好好洗洗這身臭氣!
「憐兒!」
皇帝連責怪我都來不及,撲通一聲,緊跟著跳進了湖里。
周圍亂成一團,我耳朵里卻安靜的很。
只有停不下來的嗡鳴。
我捧著那狼皮,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小狼。
獵戶收養我時,明明告訴我野外很危險,有人的地方才安全。
可小狼撲死了沖向我的鷹,咬死了撲向我的虎,馱著我跑贏了敏捷的豹。
它那么英勇,怎么就慘死在了這滿是人的深宮之中呢?
5
皇帝陰沉著臉上了岸,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我該打。
沒保護好小狼,我該打。
瞧見我絕望麻木的神色,他皺了皺眉,劈手奪過了我手中的狼皮。
我沒忍住,撲上去,呲了呲牙。
「還我!」
這次他沒再阻攔侍衛,任由他們按著我,跪在了地上。
在我目眥俱裂的怒吼中,他冷笑一聲,將狼皮一把丟進了火盆中。
「朕看你就是因為這畜生,才泯滅善心,只剩狼性。」
「你今日是裝瘋也好,真失憶也罷,將一個剛落胎的弱女子扔進冰冷的湖水中,當真是惡毒至極,叫朕失望透頂!」
「這狼皮朕燒了,也算斷了你的念想,望你禁足期間好好反省,早日想起你身上該有的人性!」
我惡毒?
你們殺了我的家人!
到底誰惡毒?
侍衛們的手硬的像鐵,我掙扎不動分毫。
那火燒的真快啊,我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小狼的最后一絲毛發變成了灰燼。
怒火攻心之下,我噴出一口鮮血。
暈過去之前,我奮力扯住皇帝的衣角。
聲音充滿恨意:
「你,叫我皇后,他們,叫你皇帝。」
「我知道,帝后是夫妻,但你絕對不是我夫君。」
「你有懷過孕的寵妃,可我的夫君絕不會三心二意,更不會把我的家人當畜生。」
「我,絕不認你。」
6
再次醒來時,我身上發起了高熱,燙的嚇人。
寢殿內空空蕩蕩,只有一個眼熟的小太監,為我換著額頭的冰帕。
看清他容貌后,我的眼淚瞬間落下。
「阿夜,你還活著!」
我和阿夜幾乎從小一起長大。
可爹娘死后,他便失了蹤跡。
我還以為,他也隨著爹娘去了。
「你傻不傻!怎么入宮做了太監!」
他也不回答,只是趴在床邊,看著我笑。
「阿姐去哪,我就去哪呀。」
他聲音細了很多,帶了些陰柔。
手指輕輕在我臉上擦拭。
「阿姐別哭,再哭病就好不起來啦!」
「你燒了一整天,可貴妃那邊霸占著所有的太醫,一個都請不過來,咱們且還有的熬。」
見我不說話,阿夜更加小聲陰陽:
「那狗皇帝就守在貴妃身邊,明知阿姐生病還縱著貴妃耍性子,當年也是他非要讓這么個狐貍精入宮。」
「就這還敢跟您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誓言呢?我呸!」
我一怔,突然有了幾分興致:
「我與他之間,還有過這樣的誓言?」
「這五年究竟發生了什么,能否講與我聽聽。」
說來也奇怪。
阿夜對我失憶的事情毫不驚訝。
7
他說,我與皇帝的故事世人皆知。
皇帝名叫封玨。
在五年前的亂世中,封玨這個名字無人不知,是個百戰百勝的大將軍。
他在草原上打仗時差點誤傷我,被我身上不服輸的野性吸引,對我一見傾心。
他打贏了我,我跟他回了軍營,成了他身邊唯一的女將。
在仗打到最艱難的時候,無能的前朝皇帝背刺我們,提前與敵國議和,割地賠城,并斷了我們的援兵和糧食。
在不知死亡和明天哪個先到的夜晚,我們在月光的見證下,拜了天地。
既然成了親,那封玨就是我的愛人,我的家人。
世人皆道,皇后最是護短,保護愛人比保護自己更加不要命。
不知替封玨擋下多少次的致命傷后,我們終于殺出一條血路,成功殲滅敵軍。
回過頭來,我們便一起殺進皇宮,斬了那荒淫腐敗的狗皇帝。
封玨登基時,同時立我為后。
狼是最忠貞的動物,他知道我從小在狼群長大,親眼看著一只公狼一生只守候著一只母狼。
所以他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親口許下了承諾。
「阿璃是國之功臣,更是朕的摯愛。」
「從此以后,朕的后宮,唯阿璃一人足以。」
我們的故事廣為流傳,世間有情男女皆奉帝后之情為夫妻典范。
可惜才過去兩年,封玨就扛不住重臣施壓,收了將門之女白月憐入宮為妃。
他向我立誓,封妃只是穩固朝臣的權宜之計,他絕不會多看她一眼。
可沒過多久,穩固朝臣就成了他看望白月憐的理由。
三次,五次,十次。
直到留宿芙蓉宮,歡好之聲響了一夜。
他忘了自己的誓言,世人更不敢再提。
他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冷淡,不再喚我阿璃,更多的只是皇后。
他拿這個身份禁錮我,要求我成為他心目中那種母儀天下的賢后。
可是他忘了,我本來就不想做什么皇后。
我只想跟我的唯一的愛人長相廝守,而已。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
我該走了。
我沒有記憶,聽阿夜繪聲繪色的講完,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似的。
末了,唯嘆一聲:
「何至于此。」
8
這狗皇帝,不愛了,有什么不敢認?
我敢認,也敢走。
我在寢殿內搜尋著香囊。
狼在野外生活,也會生病。
但它們會依據自己的癥狀,自己找草藥去吃。
我從小就跟著狼王娘親,大概知道自己發熱的原因,也知道該用什么藥。
女子身上佩戴的香囊偶爾也裝有蒼術、白芷一類的藥。
大概不多,但也夠用。
我要養好身體。
就算是死,也要吊著命死在宮外。
若是死這么大個金籠子里,連靈魂都是不自由的。
阿夜一聽我是要找草藥,忙道:
「香囊里才多少東西?您在宮里種了好些草藥呢,就在寢殿外!只不過……」
我剛打開大門,就被兩把大刀攔了回來。
「皇上有令,您不能出去。」
阿夜將我護在身后,用身子抵著刀,語氣不善:
「皇上是說了禁足,但也沒說連寢殿大門都不讓出吧?」
「皇后病了,你們連太醫都請不來,這便罷了。」
「我們就在自己宮里采點草藥都不行?難道你們要看著皇后娘娘病死在自己寢殿?」
侍衛最瞧不起閹人,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不行,這是規矩。」
侍衛們的刀極其鋒利,閃著寒光,映在了阿夜越來越堅定的眼底。
他粗喘著氣,剛有動作,便被我攔下。
那兩個侍衛明明也看出了阿夜的意圖,卻依舊冷漠,半分不讓。
我看在眼里,冷笑一聲:
「規矩,比人命都重要是嗎?」
那兩個侍衛聲音不含一絲情緒,異口同聲。
「是。」
9
阿夜尋了死志也出不去的殿門,白月憐卻輕輕松松的邁了進來。
「呀,娘娘怎么臉色差成這樣?」
「聽聞您高熱不退,卻連個太醫都請不過來呀?這幫狗奴才,真是沒眼力見,連皇后都敢怠慢!」
「您放心,你我入宮就是姐妹,妹妹時刻掛念著姐姐呢,這不,特地給姐姐帶了藥來。」
她端足了主人的架勢,仿佛她才是后宮之主。
可任她炫出天去,我也懶得給這種人眼神。
她掏出一個藥瓶,目光從我毫無波瀾的臉上劃過。
而后,像扔狗食一般,將藥灑在了地上。
「妹妹聽聞,姐姐從前跟狼群生活在一起,這野狼與野狗應當差不多,都是趴地上吃東西的吧?」
「此等趣事,妹妹著實沒見過,不知姐姐今日可否讓妹妹開開眼界呀?」
她捏著絲帕,與身后宮人嬌笑作一團。
我冷冷的盯著她,如同看一個死物。
我本無意與她起爭執的。
因為我從不靠嘴解決問題。
我踢碎了那瓶藥,一巴掌扇倒了白月憐。
而后,狠狠在她那張臭嘴上碾了兩腳。
「亂叫的野狗,一般都這樣被我收拾。」
「看得清楚嗎?開了眼界沒?」
門外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著首領太監的唱喝,封玨到了。
他語氣冰冷,卻不是對我。
「朕倒是不知道,貴妃私下竟是這般與皇后講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