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時間是最好的見證者,它能讓一個人從泥土中站起來,也能讓另一個人回到泥土里去。十年前,林銘峰帶著200塊錢離開青山村,十年后,他開著桑塔納回到這條熟悉的山路。
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當他停下車想買個西瓜解渴時,卻看到了一張讓他震驚的臉。那一刻,成功與失落、過去與現在、尊敬與心酸,全部交織在一起。
01
1995年秋天,青山村的土路上揚起一陣塵土。
林銘峰站在村頭,看著張建國拿著大學錄取通知書走過來。同樣是18歲,同樣在這個被大山包圍的村子里長大,命運卻完全不同。
青山村坐落在大山深處,從村里到縣城要走兩個小時的山路。村里只有一所小學,三間土坯房,一個老師教所有年級的孩子。家家戶戶靠種玉米和紅薯過日子,一年下來能有千把塊錢收入就算不錯了。
村里剛通電不久,電視還是稀罕物,只有村長家有一臺黑白電視。每天晚上,村民們就圍在村長家的院子里看電視。孩子們做作業要點煤油燈,冬天燒柴火取暖,屋子里總是煙熏火燎的。
林銘峰家的條件在村里算是最困難的。父親林大山年輕時在山上砍柴時被滾石砸傷了腿,從此走路一瘸一拐,干不了重活。母親王桂香身體也不好,經常咳嗽,一到冬天就更嚴重。家里就靠著幾畝薄田過日子,春種秋收,看天吃飯。收成好的時候能填飽肚子,收成不好就要餓肚子。有時候青黃不接的時候,林銘峰要上山挖野菜充饑。
從小到大,林銘峰就要幫家里干農活。春天播種,夏天除草,秋天收割,冬天砍柴。學習時間很少,加上天資平平,成績一直在班里墊底。
村小學校長齊德華是個老知識分子,五十多歲,戴著厚厚的眼鏡。他經常看著林銘峰搖頭嘆氣:“銘峰啊,你這孩子心思不在學習上,將來怎么辦啊?”
張建國的家境比林銘峰好一些。他父親是村里的會計,算是有文化的人。張建國從小成績就好,這次考上了省城的重點大學,全村都轟動了。
村民們都說:“建國這孩子有出息,以后要當干部的。”
林銘峰心里五味雜陳,既為好友高興,又為自己的前途擔憂。他知道自己讀書不行,將來只能跟父親一樣,在這幾畝薄田上過一輩子。
“峰子,恭喜你啊。”林銘峰走過去拍拍張建國的肩膀。
張建國看著錄取通知書,興奮地說:“我都不敢相信,真的考上了。”
“你本來就聰明,考上是應該的。”
“那你呢?你以后打算怎么辦?”
林銘峰苦笑了一下:“還能怎么辦?種地唄。”
兩個人站在村頭的土路上,秋風吹過,卷起幾片黃葉。遠山如黛,炊煙裊裊,這就是他們生長的地方。對張建國來說,這里是起點。對林銘峰來說,這里可能就是終點。
02
張建國要去省城上大學了,臨走前找到林銘峰。
“峰子,我走了以后,你真的打算一直種地?”
“不種地還能干什么?”林銘峰坐在田埂上,手里拽著一根草。
“聽說深圳那邊機會多,咱村的二柱子去年去了,聽說在工廠上班,一個月能掙好幾百呢。”
這句話讓林銘峰心里一動。幾百塊錢,這在村里是什么概念?他家一年到頭也掙不了幾百塊錢。
“深圳那么遠,我一個人去能行嗎?”
“二柱子還不是一個人去的?你比他聰明多了。”
張建國走后,林銘峰一直想著深圳的事。正好這時候,村里來了個中年男人,是前年去深圳的村民老劉回來了。
老劉穿著一身嶄新的衣服,腳上穿著皮鞋,跟村里人完全不一樣。他在村口給大家講深圳的事情。
“深圳到處都是工廠,只要肯干活就有飯吃。一個月三四百塊錢不成問題,比種地強多了。那里樓房林立,晚上燈火通明,就像電視里演的大城市一樣。”
村民們圍著老劉,聽得入了神。林銘峰也擠在人群里,心里越來越激動。
晚上回到家,林銘峰把想去深圳的事跟父母說了。
母親王桂香一聽就哭了:“你一個山里娃,去那么遠的地方能干什么?萬一遇到壞人怎么辦?”
父親林大山抽著旱煙,沉默了很久,才說:“兒子大了,總得出去闖闖。”
“他爹,你怎么能這樣說?銘峰要是走了,家里的活誰干?”
“家里的活我還能干幾年。銘峰在家里也沒什么出息,出去說不定還能有個前程。”
林大山說完,又狠狠吸了一口旱煙。
第二天,林銘峰去學校找齊校長,想聽聽他的意見。齊校長正在辦公室批改作業,看到林銘峰進來,放下手中的筆。
“銘峰,你來找我有什么事?”
“校長,我想去深圳打工。”
齊校長摘下眼鏡,仔細看著林銘峰:“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在家里也沒什么前途,出去試試。”
齊校長沉默了一會兒,說:“銘峰,你學習是不行,但人品不壞。出門在外,記住兩點:一是要誠實,二是要勤快。”
說著,齊校長從抽屜里拿出50塊錢:“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到了外面好好干。”
林銘峰接過錢,眼睛有些濕潤。50塊錢對齊校長來說也不是小數目,一個月工資才100多塊。
“校長,我一定記住您的話。”
“去吧,年輕人就應該出去闖闖。”
03
1995年11月,林銘峰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坐上了開往深圳的綠皮火車。
他的行李很簡單,一個破舊的帆布包,里面裝著幾件換洗衣服和父母給的200塊錢,還有齊校長給的50塊錢。全部家當就這么多。
火車車廂里人滿為患,空氣混濁,到處都是汗味和泡面的味道。同車的大多是去深圳打工的農民工,操著各種口音,講著各種關于深圳的傳說。坐在林銘峰旁邊的是一個中年男人,說是第三次去深圳了,前兩次都掙了錢回家蓋了房子。
“小兄弟,第一次去深圳?”中年男人問。
“嗯,第一次。”
“不要緊,深圳機會多,只要肯吃苦就能掙到錢。我第一次去的時候什么都不懂,現在不是也混出來了?”
有人說在深圳撿垃圾都能發財,有人說在深圳當保安一個月能掙500塊。還有人說深圳的女孩子都很漂亮,穿得像電視里的明星一樣。
林銘峰坐在硬座上,聽著這些話,心里既興奮又緊張。他從來沒有離開過家鄉,最遠就是去過縣城,那還是跟父親去賣糧食的時候。現在要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而且那么遠,心里七上八下的。
火車咣當咣當地走了一天一夜,林銘峰在座位上睡了一夜,脖子都睡僵了。第二天下午,火車終于到了深圳。
走出火車站的那一刻,林銘峰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高樓大廈林立,寬闊的馬路上車來車往,霓虹燈閃爍,這一切都讓從山村來的他目瞪口呆。
興奮過后,現實的殘酷很快就顯現出來。
找工作比想象中困難得多。很多工廠都要求初中以上學歷,林銘峰只有小學文化,到處碰壁。住宿也成了問題,他只能住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一個月100塊錢房租,條件很差。
身上的250塊錢很快就見底了。
最困難的時候,林銘峰一天只吃一頓飯,就是一碗白米飯配點咸菜。他開始懷疑自己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終于,在一家制衣廠找到了打雜的工作,月薪280元。工作內容是搬運布料、清理垃圾,雖然累但總算有了收入。
工廠的條件很差。每天工作12小時,幾乎沒有休息日。宿舍是大通鋪,8個人擠一間房,夏天熱得要命,冬天冷得發抖。吃的是工廠食堂的大鍋飯,菜里很少見肉,但林銘峰覺得已經比家里好多了。
工友大多是外地農民工,大家都是為了生存而拼搏。晚上收工后,有人會聊起家鄉的事情,聊起留在家里的妻子孩子,聊起什么時候能攢夠錢回家蓋房子娶媳婦。
林銘峰很少說話,他只是認真干活,認真學習。他學會了說幾句粵語,了解了城市的生活規則,慢慢適應了這里的生活。
1996年到1998年,這三年里,林銘峰換了好幾份工作:搬運工、工廠普工、建筑工地小工。每一份工作都很辛苦,但他都咬牙堅持。他學會了很多技能,也積攢了一些微薄的積蓄。
1998年,林銘峰工作的工廠倒閉了。那一天,廠長宣布工廠破產,所有工人當天離廠。林銘峰領了最后一個月的工資,身上只剩下不到100塊錢。
他坐在工廠門口,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覺得特別孤獨。房租交不起了,明天吃什么都不知道。那一刻,他真的想回家了。
04
1998年冬天的一個傍晚,天空下著小雨,風也很大。
林銘峰在街頭找了一天工作,跑了十幾家工廠,還是沒有結果。要么嫌他沒文化,要么嫌他沒經驗,要么就是不招人。身上的衣服濕透了,鞋子也進了水,又冷又餓。他已經一天沒吃東西了,肚子餓得咕咕叫,但是身上的錢要留著交房租,不敢隨便花。
他坐在一家小餐廳門口的臺階上,看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心里特別孤獨。這些人都有地方去,都有家,只有他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他想起了家里的土炕,想起了母親做的玉米面餅子,想起了父親的旱煙味。那一刻,他真的想回家了,想著要不要就此放棄,回山村算了。
雨越下越大,林銘峰縮成一團,整個人都在發抖。他看著餐廳里溫暖的燈光,聞著里面飄出來的飯菜香味,肚子餓得更厲害了。
這時,餐廳里走出一個女孩,大概二十出頭,扎著馬尾辮,穿著簡單但很干凈的藍色工作服。她手里拿著垃圾袋,準備去倒垃圾。看到淋雨的林銘峰,她停了下來。
“大哥,你沒事吧?”女孩的聲音很溫柔,帶著湖南口音。
林銘峰抬起頭,看到一張清秀的臉,眼神很善良。他趕緊站起來:“沒事,就是躲躲雨。”
女孩看看天空,雨確實越下越大:“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你在這里坐著會感冒的。”
她從包里拿出一把藍色的雨傘:“你打著吧,別淋壞了。”
“不用,我馬上就走。”林銘峰不好意思接。
“外面雨這么大,你去哪里?”女孩看著林銘峰濕透的衣服,眼中閃過一絲同情。
林銘峰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確實不知道去哪里。回出租屋吧,房東今天已經來催過房租了,再不交就要被趕出去。繼續在外面找工作吧,這么大的雨,哪個工廠還會招人?
“進來坐坐吧,喝碗熱湯暖暖身子。”女孩指著餐廳說。
“我...”林銘峰猶豫了一下。
“沒關系的,我在這里打工,老板人很好。”女孩笑著說。
林銘峰跟著女孩進了餐廳。餐廳很小,只有六七張桌子,但是很溫暖。女孩給林銘峰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然后去廚房端來一碗熱騰騰的蛋花湯和兩個包子。
“慢慢吃,不夠還有。”
“謝謝,我有錢的。”林銘峰從口袋里掏出幾張皺巴巴的鈔票。
“不用,這頓我請。”女孩笑著說,“我叫蘇婉清,湖南人。你呢?”
“林銘峰,山西的。”
“來深圳多久了?”
“快三年了。”
蘇婉清坐在林銘峰對面,聽他講這三年的經歷。她家里也是農村的,父母早逝,一個人來深圳謀生。白天在這家餐廳當服務員,晚上還要到工廠做兼職,生活很辛苦,但性格很樂觀。
“我覺得你是個好人,”蘇婉清對林銘峰說,“好人總會有好運的。”
林銘峰苦笑:“如果有好運,我也不會坐在街頭淋雨了。”
“你現在不是遇到我了嗎?”蘇婉清笑著說,“我有個朋友在電子廠當班長,正好需要招工人。明天我帶你去試試。”
就這樣,蘇婉清幫林銘峰找到了新工作。
在電子廠里,林銘峰開始接觸電子產品的組裝工作。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他手很巧,學東西很快。很快就從普工升為組長,后來又成了班長。工資也從幾百塊漲到了一千多。
蘇婉清和林銘峰的感情也在這段時間里慢慢加深。兩個同樣來自農村的年輕人,在這個陌生的城市里相互扶持,相互鼓勵。
蘇婉清總是鼓勵林銘峰多學技術,不要滿足于現狀。兩人一起在夜校學習,蘇婉清學會計,林銘峰學電子技術。她還幫林銘峰合理規劃積蓄,為將來做打算。
“峰子,我們要有目標,不能一輩子給別人打工。”蘇婉清說。
“你想怎么辦?”
“等攢夠了錢,我們自己開個小廠。”
這個想法在林銘峰心里生根發芽。他開始更加努力地工作和學習,也開始關注市場的變化。
05
2003年,機會終于來了。
電子廠的一個客戶是做MP3代工的,林銘峰在接觸中發現了商機。MP3在當時還是新興產品,市場需求很大,利潤也不錯。
林銘峰和蘇婉清商量后,決定用這幾年的積蓄,加上借來的錢,開一個小型的電子產品代工廠。
創業的過程比想象中困難得多。資金緊張,設備簡陋,技術不成熟,廢品率很高。最難的是客戶不信任,訂單很少。林銘峰每天都要出去跑業務,被拒絕是常事。有時候好不容易談成一個訂單,結果做出來的產品質量不過關,客戶不滿意,不僅不付款,還要賠償損失。
蘇婉清辭去了餐廳的工作,全身心投入到工廠的管理中。她負責財務和訂單管理,每天要處理各種瑣碎的事務。林銘峰負責生產和技術,經常要在車間里待到深夜,研究怎么提高產品質量。
兩個人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連周末都不休息。有時候累得實在不行了,就在工廠里的辦公室鋪個墊子睡一覺。蘇婉清的手因為長時間操作電腦而長了繭子,林銘峰的眼睛因為長時間盯著電路板而變得通紅。
最困難的時候,工廠賬上只剩下幾百塊錢,連工人的工資都發不出來。幾個工人要辭職,林銘峰只能求他們再等幾天。房東也來催房租,水電費也欠了好幾個月。
林銘峰想過放棄,覺得自己可能不是做生意的料。蘇婉清卻堅持要繼續。
“峰子,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能半途而廢。你看那些大老板,哪個不是從小做起的?”
“可是再這樣下去,我們會破產的。到時候連打工的機會都沒有了。”
“不會的,我相信我們一定能成功。你的技術這么好,產品質量也在提高,客戶遲早會認可我們的。”
蘇婉清的堅持給了林銘峰信心。她說得對,做生意本來就有風險,不能因為遇到困難就退縮。他們繼續咬牙堅持,終于在2004年迎來了轉機。
一個香港客戶看中了他們的產品質量,給了一個大訂單。這個訂單讓工廠起死回生,也讓林銘峰和蘇婉清看到了希望。
2004年到2005年,工廠的生意越來越好。規模從最初的十幾個人擴大到50多人,月產值達到100多萬。林銘峰和蘇婉清的資產也超過了100萬。
他們搬出了城中村,住進了商品房。林銘峰買了人生第一輛車,一輛黑色的桑塔納。看著銀行存款單上的數字,林銘峰有時覺得像做夢一樣。
十年前,他帶著250塊錢來到深圳,現在已經是百萬富翁了。
06
2005年春天,林銘峰決定帶著蘇婉清回老家,舉辦一個正式的婚禮。
這既是對父母的交代,也是對自己十年奮斗的一個總結。他給父母買了很多禮品,計劃在村里大辦婚禮,邀請全村人。還準備為村小學捐款,改善教學條件。
“峰子,你一定很想家吧?”蘇婉清握著林銘峰的手說。
“是啊,十年了,不知道家里變成什么樣了。”
“你父母一定為你驕傲。”
“希望吧。”
4月的一個早晨,林銘峰開著桑塔納,帶著蘇婉清踏上了回鄉的路。車后座和后備箱裝滿了給家人和村民的禮物。
一路上,林銘峰心情很復雜。十年了,從一個一窮二白的山村少年,到現在的成功商人,他經歷了太多。有過絕望,有過痛苦,也有過歡樂和幸福。
路上的變化很大。以前的土路變成了水泥路,沿途多了很多新房子,縣城也發生了很大變化。
“峰子,你們那里很美啊。”蘇婉清看著窗外的山山水水說。
“等你見到我父母,你就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想成功了。”
“我知道,你是個好兒子。”
林銘峰想象著父母看到他成功歸來時的表情,想象著村民們羨慕的眼光,想象著齊校長看到他的欣慰。
距離青山村還有10公里的時候,林銘峰看到路邊有一個賣瓜的攤位。一個老人坐在小馬扎上,身邊放著一堆西瓜。
“婉清,咱們買個瓜吃吧,”林銘峰把車停在路邊,“正好也解解渴。”
林銘峰走近瓜攤,準備挑瓜的時候,抬頭看了一眼賣瓜的老人。
這一看,如遭雷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