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85歲的老宋在兒媳沈淑蘭的呵斥聲中顫抖著收拾行李,帆布包里僅裝著幾件舊衣和泛黃照片。
這個他住了三十多年的家,此刻充滿刺骨的冷漠。
兒子宋明躲在角落欲言又止,孫女宋小雨紅著眼眶突然沖上前,趁人不注意往爺爺口袋里塞了張紙條。
當老人在雨幕中看清紙條上七個字時,渾濁的雙眼猛然泛起淚光。
他轉身攔下出租車,目的地不是養老院,而是市中心的律師事務所……
老宋戴著老花鏡,彎著腰,把褪色的藍布衫疊了又疊,放進磨得發白的帆布包里。
墻角堆著三個用麻繩捆好的紙箱,里面是他攢了幾十年的舊書和信件。
衣柜最底層壓著件深灰色毛衣,袖口磨得起球,那是老伴去世前給他織的最后一件衣服。
客廳傳來沈淑蘭拍桌子的聲響:“收拾好了沒?樓下搬家公司等著呢!”
她穿著新買的貂絨外套,手里攥著一沓文件,指甲在茶幾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宋明蹲在玄關系鞋帶,皮鞋上落著層灰。
他偷偷瞥了眼屋里的父親,喉結動了動,又低頭系緊鞋帶。
五年前母親臨終時攥著他的手說 “你爸不容易”,可上個月沈淑蘭翻出泛黃的出生證明,說他和老宋血型對不上。
這些天他整夜失眠,盯著天花板想,那個下雨天背著他跑五公里去醫院的人,怎么就不是親爹了?
“爸,要不...” 宋明剛開口,就被沈淑蘭截斷:“裝什么糊涂?房產證、水電費都是他名字,這么多年我們白給他養老?”
她從包里掏出張紙摔在桌上,“親子鑒定報告在這,鐵證如山!”
老宋把全家福塞進包底,照片邊角被摸得發毛。
那是宋小雨十歲時拍的,老伴摟著孩子笑得眼睛瞇成縫。
“淑芬,當年你難產大出血,是我守在手術室門口三天三夜。”
他聲音沙啞,“明兒三歲得肺炎,我在醫院走廊打地鋪半個月。這些,你都忘了?”
宋小雨突然從房間沖出來,校服領口歪著:“媽!爺爺去年冬天天天五點起床給我做早飯,現在說趕走就趕走?”
她眼睛通紅,攥著書包帶的手指節發白。
沈淑蘭扯住女兒胳膊:“你懂什么!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要是真疼你,會把房子藏著?”
老宋從鐵皮盒里取出個牛皮信封,上面用紅筆寫著 “宋小雨嫁妝”。
“這房子是我和你奶奶的工齡房,本來打算等小雨結婚...”
他聲音哽咽,“現在給你們,我住養老院清凈。”
宋明盯著父親布滿老年斑的手,突然想起自己高考落榜那晚,也是這雙手默默遞來熱牛奶。
“爸,養老院...” 他話沒說完,沈淑蘭已經搶過信封翻看,臉上的冰霜化開幾分。
老宋背起帆布包,經過宋小雨身邊時,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樓道里的聲控燈忽明忽暗,他的影子在墻上搖晃,像片即將飄落的枯葉。
宋明追到門口,看著父親佝僂的背影消失在電梯里,口袋里母親留的玉佩硌得生疼。
沈淑蘭盯著老宋佝僂的背影消失在防盜門后,轉身把茶幾上的搪瓷缸子重重一墩:“走得倒干脆,早知道藏著房子,我早該...”
話沒說完她瞥見宋明盯著門口發呆的樣子,心火又起,“瞅什么呢?他養你二十年是情分,可血緣騙不了人!”
宋明喉嚨動了動,想起昨晚翻出的泛黃病歷本。
1983 年冬,三歲的自己因急性肺炎住院,病歷上 “家屬簽字:宋建國” 的字跡力透紙背。
那時他總在半夜發燒,迷糊中能看見老宋蹲在床邊,用毛巾蘸溫水擦他的額頭。
可現在沈淑蘭說,這個在他水痘結痂時替他撓背的人,不是親爹。
“媽,你真要賣爺爺的房子?” 宋小雨抱著臂站在玄關,運動鞋尖蹭著地板上的裂紋。
她想起上宋老宋還在廚房給她腌酸黃瓜,玻璃罐上貼著歪歪扭扭的字條:“小雨愛吃,少放鹽”。
沈淑蘭從抽屜里扯出塑料袋裝的房產證,紅色封皮磨出毛邊:“什么叫他的房子?你奶走那年就該過戶給明兒,要不是他藏著掖著...”
她忽然壓低聲音,“那房子地段好,賣了能換學區房,將來你結婚 ——”
“我不要!” 宋小雨提高嗓門,書包帶在肩頭晃出急促的弧度,“爺爺說過,那是給我當嫁妝的,不是給你換錢的!”
客廳墻上的掛鐘敲了五下。
宋明看著妻女爭執的身影,突然想起老宋屋里那臺舊座鐘。
小時候他總把耳朵貼在鐘面上聽齒輪轉動的聲音,老宋就笑著用螺絲刀給他演示怎么上發條。
現在那臺鐘還擺在五斗柜上,玻璃罩里落了層薄灰。
“你懂個啥!” 沈淑蘭揚手想拍女兒,中途又放下,指甲在房產證封皮上刮出刺啦聲,“他沒血緣還占著咱家屋子,傳出去讓人笑話!再說了,”
她聲音軟下來,“媽都是為你好,將來你嫁了人,手里有套房子才硬氣...”
雨聲漸大。
老宋站在單元樓門口,拐杖尖戳著地上的水洼。
他摸出褲兜里的紙條,借著路燈看那行鉛筆字:“爺爺,我查過血型,您是 O 型,爸是 AB 型,親父子不可能。”
紙張邊緣被雨水洇濕,“能” 字的最后一筆糊成淡灰色。
出租車在雨里晃得人頭暈。
老宋盯著車窗上的雨痕,想起 1982 年那個雪夜。
產房外的長椅凍得刺骨,他攥著護士給的繳費單,跑遍三條街才找到半夜開門的小賣部換現金。
當護士說 “大人孩子都保住了” 時,他膝蓋一軟,跪在走廊瓷磚上,把額頭抵在冰涼的墻面上。
“師傅,” 他突然敲敲前排座椅,“先不去律所了,去市一院。”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他一眼,打轉方向盤時,老宋又摸出貼身口袋的布包,里面是張泛黃的出生證明。
產婦簽字欄里,“劉秀芬” 的名字旁邊,蓋著枚模糊的指印 —— 那是他求了護士長半天,才在出院前補開的證明。
家里沈淑蘭正給中介打電話:“對,滿五唯一,價格好商量...”
宋明突然站起來,碰翻了茶幾上的玻璃杯。
碎片在地板上炸開,他盯著妻子手里的房產證,聽見自己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先別賣了,等爸... 等宋叔回來,讓他自己做決定吧。”
沈淑蘭猛地轉身,電話線在腳踝纏了兩圈:“宋明!你腦子糊涂了?現在不辦,萬一他反悔 ——”
“可他養了我四十年!” 宋明提高聲音,袖口蹭過桌面,把煙灰缸撞得打轉,“就算沒血緣,那又怎樣?你住院時誰給你熬粥?小雨小升初誰天天接送?”
他突然說不下去,喉嚨里像塞了團浸水的棉花。
宋小雨蹲下身撿玻璃碎片,指尖被劃出血絲。
她想起老宋教她寫毛筆字時,總說 “橫要平,豎要直”。
此刻透過落地窗,能看見雨幕里一輛出租車停在單元樓前,車燈照亮老人微駝的背影,他手里攥著個藍色布包,正慢慢往樓上走。
宋明盯著煙灰缸上的裂紋,指節因用力泛起青白。
沈淑蘭的聲音像臺老舊的磁帶機,反復倒帶:“親子鑒定不會錯,你看看你那塌鼻梁,哪點像他?”
玻璃缸里的煙頭堆成小山,他想起老宋總說 “少抽煙,對肺不好”,每次說完就往他兜里塞潤喉糖。
“就算沒血緣,他也是我爺!” 宋小雨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她攥著書包帶,吊墜在胸口晃出急促的弧線,“小學三年級下暴雨,是誰背我蹚過齊腰深的水?高中住校,是誰每周送干凈被褥?”
沈淑蘭把搪瓷缸子重重墩在桌上:“他心里有鬼!你奶日記里寫著,他婚前和廠子里的女工好過,你爸就是...”
她突然住嘴,瞥了眼宋明煞白的臉。
墻根的綠蘿蔫巴巴的,上宋老宋剛給換過花盆,現在盆土還留著新翻的痕跡。
宋小雨轉身跑回房間,關門聲震得墻上的全家福相框直晃。
照片里老宋抱著五歲的她,嘴角沾著塊奶油 —— 那是她第一次吃生日蛋糕。
抽屜最深處藏著本記賬本,她翻到最后一頁,上面用鉛筆寫著:“小雨高考倒計時 180 天,買核桃三斤,磨粉煮粥。”
深夜三點宋小雨摸出枕頭下的老年機。
屏幕亮起時,通訊錄里 “爺爺” 的號碼泛著冷光。
她想起上次陪老宋體檢,護士說 “老人家心率不齊,得備著急救藥”。
拇指在撥號鍵上懸了三秒,最終按下通話鍵。
三天后的傍晚,沈淑蘭正在廚房腌酸菜,塑料盆里的白菜幫子浸著鹽水。
座機突然響了,她擦著手接起,護士的聲音像塊冰掉進后頸:“宋建國先生心梗發作,現在 ICU...”
話沒聽完,她手里的玻璃罐 “咣當” 摔在地上,白菜幫子滾得滿地都是。
“宋明!” 她沖進書房,“你爸住院了!”
目光掃過丈夫書桌上的相框 —— 老宋抱著宋歲的宋明,背景是職工宿舍斑駁的紅磚墻。
宋明正在看老宋送的紫砂壺,壺身上 “明心見性” 四個字被摩挲得發亮。
搶救室門口的長椅硌得人腰疼。
沈淑蘭盯著自己涂了指甲油的指甲,想起上次和老宋去房產局,他填表時手直抖,她在旁邊不耐煩地敲著柜臺。
現在那雙手正插滿管子,躺在監護儀旁邊。
“家屬嗎?” 醫生摘下口罩,額角有層薄汗,“老人醒過一次,說有東西要交代。”
他身后跟著個穿西裝的男人,腋下夾著皮質文件夾。
“我是宋先生的委托律師。” 男人遞出名片,邊角有些磨損,“他在清醒時簽署了委托書,現在需要宣讀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