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媽,您怎么還不睡?"賀俊濤疲憊地從車上下來,看到小區門口站著的身影。
"我在等你們回來啊。"溫碧華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手中提著一個保溫飯盒。
"等我們?我們不是說了今晚有應酬嗎?您這樣站在外面,萬一著涼了怎么辦?"
"可是......我給你們留了飯菜。"老人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媽,我們說過多少次了,不用等我們。"賀俊濤一邊說著一邊掏出手機看時間。
"濤兒,我就是想......想和你們一起吃個飯。"溫碧華的聲音越來越小。
"媽,您別這樣,我們真的很累。今天客戶那邊出了問題,忙到現在才結束。"
"那明天呢?明天我們一起吃飯好不好?"老人眼中閃著期待的光芒。
"明天......明天再說吧。"賀俊濤避開了母親的目光。
"好,那我明天早點做飯,做你愛吃的紅燒肉。"
"媽,您真的不用這么辛苦。"
樓道里靜得可怕,只有老人輕輕的嘆息聲在夜風中飄散。
01
寧遠縣的小院子里,溫碧華擦拭著已經光潔如新的桌椅,這是她第三遍打掃了。陽光透過老槐樹的枝葉灑在院子里,斑駁的光影讓這個安靜的小院顯得格外溫馨。
她停下手中的活兒,望著院門的方向,那里是通往縣城的土路,也是兒子每次回來都要走的路。
"碧華,又在想濤兒了吧?"鄰居張嬸從墻頭探出頭來,臉上掛著善意的笑容。
"是啊,這孩子上次回來還是春節,轉眼都到夏天了。"溫碧華放下手中的抹布,走到院子中央。
"城里忙嘛,能理解。不過你一個人在這兒,我們都替你擔心。"張嬸的話里透著關切。
溫碧華笑了笑,沒有接話。她何嘗不知道一個人的孤單,但是她更清楚,兒子在城里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事業,她不能成為負擔。
院子里的那部老式電話突然響起,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午后的寧靜。溫碧華急忙跑過去接聽,電話那頭傳來兒子熟悉的聲音。
"媽,我是濤兒。"
"濤兒!怎么想起給媽打電話了?是不是工作上有什么事?"溫碧華的聲音立刻變得緊張起來。
"媽,沒事,就是想您了。最近身體怎么樣?"賀俊濤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但是溫碧華并沒有察覺到。
"好著呢,好著呢。你呢?工作累不累?吃飯規律嗎?"溫碧華一連串地問著,每一個問題都帶著深深的關懷。
"媽,我想接您到城里來住一段時間。"賀俊濤停頓了一下,"您一個人在鄉下,我們不放心。"
電話那頭的溫碧華愣住了,手中的話筒差點掉在地上。她做夢都沒想到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
"真的嗎?濤兒,你不是在逗媽吧?"
"真的,媽。我和齊月商量過了,她也很歡迎您來。城里的生活條件好,醫院也近,您來了我們也能更好地照顧您。"
溫碧華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她用手背擦拭著,生怕兒子聽出她哭了的聲音。
"媽,您怎么不說話?是不是不愿意來?"
"愿意,愿意!媽當然愿意。只是......只是太突然了,媽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那就這么定了,這個周末我回去接您。您先收拾收拾東西,不用帶太多,城里什么都有。"
掛了電話,溫碧華在院子里轉了好幾圈,臉上的笑容怎么也掩飾不住。她立刻跑到墻邊,沖著張嬸家的方向喊道:"張嬸,張嬸!濤兒要接我進城了!"
張嬸探出頭來,臉上滿是驚喜:"真的啊?那太好了!碧華,你兒子真孝順。"
"是啊,我這輩子值了。"溫碧華的眼中閃著淚光,那是幸福的眼淚。
接下來的幾天,溫碧華開始收拾東西。她把兒子小時候的照片小心翼翼地包好,把自己親手做的鞋墊和毛衣整理出來,還有一些鄉下的土特產。每一樣東西她都要考慮很久,生怕帶多了給兒子添麻煩,又怕帶少了顯得自己不重視這次機會。
"這個帶不帶呢?"溫碧華拿著一個舊的相框,里面是她和老伴的合影。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把它放進了行李箱的最底層。
周末如約而至,賀俊濤開著車回到了小院??吹絻鹤拥哪且豢蹋瑴乇倘A的眼淚再次涌了出來。
"媽,我來了。"賀俊濤走過去抱住了母親,那一刻,溫碧華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濤兒,媽想你想得睡不著覺。"
"媽,以后就不用想了,我們天天在一起。"賀俊濤說著話,眼中也有些濕潤。
"齊月呢?她沒來嗎?"溫碧華四處張望著。
"她在家準備,說要給您做一桌好菜。"賀俊濤笑著說道,但是溫碧華敏銳地感覺到他的笑容有些勉強。
車子開動了,溫碧華回頭看著越來越遠的小院,心中五味雜陳。離開這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地方,她既興奮又忐忑。興奮的是終于可以和兒子生活在一起,忐忑的是不知道城里的生活會是什么樣子。
"媽,您別擔心,城里的生活您會喜歡的。"賀俊濤好像看出了母親的心思。
"媽不擔心,有你們在,媽什么都不怕。"溫碧華握住兒子的手,那雙手比她記憶中粗糙了許多。
云澤市的高樓大廈漸漸出現在視野中,溫碧華驚嘆地看著窗外的景色。這是她第一次來到真正的大城市,一切都那么新鮮,又那么陌生。
"濤兒,這里真漂亮啊。"
"媽,這只是開始,等您住下來慢慢看,比這更好看的地方多著呢。"
車子停在一個高檔小區門口,保安恭敬地向賀俊濤打招呼。溫碧華跟在兒子身后,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電梯、大理石地面、精致的裝修,這些對她來說都是全新的體驗。
"媽,到了。"賀俊濤打開了家門。
溫碧華走進屋子,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寬敞的客廳、明亮的落地窗、現代化的家具,這比她想象中的還要豪華。
"婆婆,您來了。"齊月從廚房走出來,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但是溫碧華總覺得這笑容里缺少了什么。
"齊月,麻煩你了。"溫碧華有些局促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往哪里走。
"不麻煩,這是應該的。媽,我給您收拾了房間,您先去看看喜歡不喜歡。"齊月的話語很客氣,客氣得讓溫碧華感到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
房間很大,裝修精美,還有獨立的衛生間。溫碧華坐在床邊,摸著柔軟的床單,心中既感激又不安。這一切都太好了,好得讓她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媽,您覺得怎么樣?"賀俊濤站在門口問道。
"很好,很好。濤兒,這房子得多少錢啊?"
"媽,您別操心這些。您能住得舒服就行。"賀俊濤走過來坐在母親身邊,"您累了吧?先休息一下,等會兒我們吃飯。"
溫碧華點點頭,但是心中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她總覺得這個家很大,卻又很空,空得讓人感到孤獨。
02
溫碧華在城里的第一個早晨,是被窗外的汽車聲吵醒的。她習慣了鄉下的雞鳴聲和鳥叫聲,這些城市的噪音讓她有些不適應。她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發現客廳里靜悄悄的,賀俊濤和齊月都還沒有起床。
看了看墻上的鐘,才六點半。在鄉下,這個時候她早就起床開始一天的忙碌了。她站在客廳里,不知道該做什么。想去廚房做早飯,又怕吵醒了兒子兒媳。想出去走走,又不認識路。
"媽,您起這么早?"齊月穿著睡衣從臥室里走出來,看到溫碧華站在客廳里。
"習慣了,在鄉下都是這個時候起床。"溫碧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城里人都起得比較晚,您可以再睡一會兒。"齊月走向廚房,"我來做早飯吧。"
"我來,我來。齊月,你上班累,我來做。"溫碧華連忙跟了過去。
"不用,媽。您剛來,先休息幾天。況且,我已經習慣了,知道俊濤愛吃什么。"齊月的話里有一種不容拒絕的堅定。
溫碧華站在廚房門口,看著齊月熟練地操作著各種現代化的廚具。她想幫忙,卻不知道從何下手。那些電器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她生怕一不小心弄壞了什么。
"媽,您去客廳坐著吧,這里油煙大。"齊月頭也不回地說道。
溫碧華只好退了出來,心中有一種被排斥的感覺。在鄉下,廚房是她的天下,她可以為家人做各種美味的飯菜??墒窃谶@里,她連幫忙的機會都沒有。
賀俊濤起床后匆匆忙忙地洗漱,然后坐下來吃早飯。
"媽,您怎么不吃?"賀俊濤看到母親只是坐在一旁看著他們。
"我不餓,你們吃吧。"溫碧華笑著說道,但是賀俊濤能感覺到她的勉強。
"媽,您別客氣,這是您的家。"賀俊濤給母親盛了一碗粥。
"謝謝濤兒。"溫碧華接過碗,但是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這是她的家嗎?為什么她總覺得自己像個客人?
賀俊濤吃完早飯就要出門上班。
"媽,我今天可能要晚點回來,您在家好好休息。"
"濤兒,媽想跟你去看看你工作的地方。"溫碧華試探性地說道。
"媽,我工作的地方您去了也沒意思,而且今天有重要的會議。等周末我帶您出去轉轉。"賀俊濤看了看手表,"我真的要走了,不然要遲到了。"
齊月也收拾好準備出門。
"媽,冰箱里有菜,中午您隨便吃點什么。電視遙控器在茶幾上,您可以看看電視。"齊月說著話,眼神卻沒有看溫碧華。
"好的,好的。你們去忙吧,別操心我。"溫碧華站在門口,看著兒子兒媳匆忙離去的背影。
房子里突然變得非常安靜,安靜得讓溫碧華有些害怕。她走到窗邊,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車輛和行人,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感。
在鄉下,雖然一個人,但是她有自己的小院,有熟悉的鄰居,有做不完的農活。可是在這里,她除了等待兒子回來,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她嘗試著打開電視,但是遙控器上密密麻麻的按鈕讓她眼花繚亂。好不容易打開了,卻不知道怎么換臺。電視里播放著她聽不懂的綜藝節目,主持人說話的語速很快,她根本跟不上。
中午的時候,溫碧華打開冰箱,里面整整齊齊地擺放著各種包裝精美的食品。她拿起一盒盒飯,看著上面的加熱說明,猶豫了很久才放進微波爐。
盒飯很精致,但是味道對她來說有些太淡了。她習慣了鄉下的大鍋菜,那種濃郁的香味和家的溫暖。
下午的時候,溫碧華決定出去走走。她小心翼翼地記住了回家的路,沿著小區的道路慢慢散步。小區里很安靜,偶爾遇到幾個遛狗的人,他們都很客氣地點頭打招呼,但是沒有人停下來聊天。
這和鄉下完全不同。在鄉下,鄰居之間經常串門聊天,有什么事情大家都會互相幫忙。可是在城里,雖然住得很近,但是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卻很遠。
"您是新搬來的吧?"一個坐在花園里曬太陽的老太太突然開口說話。
"是的,我是來投靠兒子的。"溫碧華高興地走了過去。
"哦,那您可真幸福。我兒子在外地工作,一年也回不來幾次。"老太太的臉上露出羨慕的表情。
"您一個人???"溫碧華關切地問道。
"是啊,習慣了。城里就是這樣,孩子都有自己的生活。"老太太笑了笑,但是笑容里帶著一絲苦澀。
溫碧華和老太太聊了很久,她發現這里的老人大多都和她一樣,雖然生活條件很好,但是精神上卻很孤獨。這讓她對自己的未來產生了一些擔憂。
傍晚的時候,賀俊濤和齊月回來了。
"媽,您今天怎么樣?"賀俊濤一進門就關切地問道。
"挺好的,出去轉了轉,遇到了幾個鄰居。"溫碧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松愉快。
"那就好。媽,今天晚上我們出去吃飯,帶您嘗嘗城里的菜。"
溫碧華很高興,終于可以和兒子一起出去了。她換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跟著賀俊濤和齊月來到了一家高檔餐廳。
餐廳里的環境很優雅,服務員的態度也很好。但是溫碧華總覺得不自在,她不習慣這種正式的用餐環境,不習慣那些精致卻分量很小的菜品。
"媽,這個菜怎么樣?"賀俊濤給母親夾了一塊魚。
"好吃,好吃。"溫碧華連連點頭,但是心中卻在想念鄉下那些簡單卻美味的家常菜。
"齊月,你覺得這個湯怎么樣?"賀俊濤又轉向妻子。
"還不錯,就是有點咸。"齊月淡淡地回答道。
溫碧華注意到,賀俊濤和齊月之間的交流并不多,即使說話,也大多是一些生活瑣事。她想起自己和老伴在一起的時候,總有說不完的話,笑不完的笑。
回到家后,賀俊濤很快就去書房處理工作上的事情,齊月則在客廳里看電視。溫碧華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看著窗外的霓虹燈,心中五味雜陳。
她本以為來到城里就能享受天倫之樂,可是現實卻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兒子很孝順,給她提供了最好的生活條件,但是她卻感受不到家的溫暖。
03
溫碧華在城里住了一個月,她發現自己和這個家庭之間似乎隔著一層無形的墻。這層墻不是惡意構建的,而是由生活習慣、價值觀念和交流方式的差異自然形成的。
每天早晨,當她按照鄉下的習慣早早起床時,整個家都還沉浸在安靜中。她想為兒子兒媳準備早餐,卻被告知他們習慣在外面解決。她想收拾房間,卻被說有專門的保潔阿姨。她想洗衣服,卻發現有洗衣機和干洗店。
"媽,您別累著自己,城里不比鄉下,什么都有專門的服務。"齊月總是這樣對她說,語氣很客氣,但是溫碧華卻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隔閡。
她開始意識到,在這個家里,她沒有任何實際的作用。她不能做飯,不能洗衣,不能收拾房間,甚至連看孫子的機會都沒有,因為賀俊濤和齊月還沒有孩子,他們說要先把事業穩定下來。
"濤兒,媽想問你一件事。"一天晚上,溫碧華鼓起勇氣走到兒子的書房。
"什么事,媽?"賀俊濤抬起頭,臉上帶著疲倦。
"你們什么時候要孩子?媽想抱孫子。"
賀俊濤沉默了一下,"媽,這事不急。我們現在工作都很忙,還沒有準備好。"
"可是,媽年紀大了,不知道還能等多少年。"溫碧華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哀求。
"媽,您身體這么好,肯定能等到的。而且,現在醫療條件這么發達,您別擔心。"賀俊濤重新低下頭看文件,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溫碧華站在門口,看著埋頭工作的兒子,心中涌起一陣酸楚。她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懷孕生子,照顧家庭,那時候雖然條件艱苦,但是一家人其樂融融。可是現在的年輕人似乎有不同的想法,他們更注重自己的生活質量,而不是傳統的家庭觀念。
"媽,您早點休息吧。"賀俊濤頭也不抬地說道。
溫碧華默默地退出了書房,心中的失落感越來越強烈。
第二天是周末,溫碧華本以為可以和兒子兒媳好好相處一下,但是賀俊濤接到了公司的電話,說有緊急情況需要處理。
"媽,真對不起,我得去公司一趟。"賀俊濤匆忙地穿著衣服。
"周末還要工作?。?溫碧華有些不理解。
"沒辦法,客戶那邊出了問題,必須馬上解決。"賀俊濤親了一下母親的額頭,"您和齊月在家好好聊聊。"
賀俊濤走后,家里只剩下溫碧華和齊月兩個人。氣氛變得有些尷尬,兩人都不知道該說什么。
"媽,您要不要看電視?"齊月試圖打破沉默。
"好的。"溫碧華坐在沙發上,齊月幫她調到了一個戲曲頻道。
"您喜歡看這個?"齊月問道。
"嗯,在鄉下的時候經常看。"溫碧華盯著電視屏幕,但是心思卻不在上面。
齊月坐在一旁玩手機,偶爾抬頭看看電視,但是顯然對戲曲沒有任何興趣。兩人就這樣安靜地坐著,房間里除了電視的聲音,再沒有其他交流。
"齊月,你平時都喜歡做什么?"溫碧華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我啊,平時工作比較忙,休息的時候就喜歡看看電影,逛逛街,和朋友聚聚。"齊月放下手機,禮貌地回答。
"那你和濤兒平時在家都做什么?"
"也沒什么特別的,各自忙各自的事情??ぷ鲏毫艽?,回家后就想安靜一點。"齊月的回答讓溫碧華感到一絲涼意。
"你們不一起看電視,聊天什么的嗎?"
"偶爾會,但是我們的興趣愛好不太一樣。而且,現在年輕人都比較獨立,不像以前那樣什么都要在一起做。"齊月的話讓溫碧華陷入了深思。
溫碧華想起自己和老伴的生活,他們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總有聊不完的話題。田里的莊稼、鄰居的家長里短、孩子的成長,每一件小事都能成為他們交流的內容。可是在這個城市的家庭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世界,彼此之間缺少真正的交集。
"媽,您在鄉下的時候都做什么?"齊月突然問道。
"種種菜,養養雞,和鄰居聊聊天。雖然條件不如這里,但是日子過得很充實。"溫碧華的臉上露出了懷念的表情。
"那您覺得這里怎么樣?"齊月的問題讓溫碧華愣了一下。
"這里很好,很好。濤兒孝順,你也對我很好。"溫碧華說著違心的話,她不想讓齊月覺得她不滿意。
"您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到小區里轉轉,那里有很多和您年紀差不多的人。"齊月建議道。
"嗯,我會的。"溫碧華點點頭,但是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那天下午,溫碧華獨自一人在小區里散步。她看到一群老人在花園里打太極拳,她站在遠處觀看,但是沒有勇氣走過去加入他們。她覺得自己和他們之間有一種無形的距離,雖然年齡相仿,但是生活背景和經歷完全不同。
"您是新來的吧?"一個老太太主動走過來和她打招呼。
"是的,我是從鄉下來的。"溫碧華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鄉下好啊,空氣清新,沒有這么多汽車尾氣。我以前也是鄉下人,后來跟著兒子進了城。"老太太很健談。
"您適應嗎?"溫碧華急切地問道,她迫切地想找到一個和自己有相同經歷的人。
"說適應是假的,但是為了兒子,咱們當媽的能怎么辦?"老太太苦笑了一下,"不過,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您兒子對您好嗎?"
"好是好,但是總覺得缺少點什么??赡苁谴鷾习?,我們那一代人和現在的年輕人想法不一樣。"老太太的話說到了溫碧華的心里。
兩人聊了很久,溫碧華發現這個老太太的遭遇和她很相似。她也是被兒子接到城里來的,她也感受到了那種微妙的隔閡,她也在努力適應這種新的生活方式。
"不過,孩子們都是好心,我們應該理解。"老太太最后說道。
溫碧華點點頭,但是心中的困惑并沒有因此而消除。她開始思考,什么是真正的孝順?是提供最好的物質條件,還是給予真正的關愛和陪伴?
當天晚上,賀俊濤回來得很晚。溫碧華聽到開門的聲音,連忙從房間里走出來。
"濤兒,你回來了。吃飯了嗎?"
"吃了,媽。公司訂的盒飯。"賀俊濤看起來很疲憊,"您怎么還沒睡?"
"等你呢。濤兒,媽想和你說句話。"
"什么事,媽?"賀俊濤在沙發上坐下來,但是眼神有些游離,顯然心思還在工作上。
"媽想問問,你覺得媽來這里合適嗎?"溫碧華鼓起勇氣問出了心中的疑問。
"什么意思,媽?您在這里不好嗎?"賀俊濤有些驚訝。
"不是不好,只是......只是媽覺得自己好像沒什么用處。"溫碧華的聲音有些顫抖。
"媽,您怎么會這樣想?您是我媽,這里就是您的家。您不用做什么,只要好好享受生活就行了。"賀俊濤握住了母親的手。
"可是,媽習慣了忙碌,現在什么都不能做,總覺得心里空落落的。"
"媽,您想想,您辛苦了一輩子,現在應該享享福了。您不用再操心那些瑣事,我們會照顧好您的。"賀俊濤的話很真誠,但是溫碧華卻感受不到真正的理解。
"濤兒,你覺得媽和你們像一家人嗎?"溫碧華突然問出了一個讓賀俊濤措手不及的問題。
"媽,您為什么這樣問?我們當然是一家人。"賀俊濤有些困惑。
"可是,媽總覺得自己像個外人。"溫碧華終于說出了心中的話。
賀俊濤沉默了很久,他開始意識到母親的感受可能和他想象的不一樣。
"媽,是不是我們哪里做得不好?您可以告訴我,我們會改的。"
"不是你們不好,是媽不適合這種生活。"溫碧華搖搖頭,"媽想回鄉下。"
"回鄉下?媽,您一個人在那里我們不放心。而且,您年紀大了,萬一有個什么事......"
"媽不怕,在鄉下有鄰居,有朋友,有自己熟悉的環境。在這里,媽除了等你們回來,不知道還能做什么。"
賀俊濤陷入了沉思,他沒想到自己的好意卻讓母親感到了痛苦。
"媽,您再考慮考慮,也許時間長了就適應了。"
"媽已經考慮很久了,濤兒。媽不想成為你們的負擔。"
"您怎么會是負擔?您是我媽,照顧您是應該的。"
"照顧和真正的關愛是不同的,濤兒。"溫碧華的話讓賀俊濤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那天晚上,賀俊濤和齊月進行了一次深談。
"齊月,你覺得媽在我們家過得怎么樣?"
"還好吧,我們對她挺好的。"齊月放下手中的化妝品。
"但是她說感覺像個外人。"
"那她想怎么樣?我們已經很照顧她的感受了。"齊月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耐煩。
"也許我們應該多花點時間陪陪她。"
"俊濤,我們工作都很忙,哪有那么多時間?而且,我們的生活方式和她不一樣,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快樂。"齊月的話很現實,但是卻讓賀俊濤感到了一種冷漠。
"她是我媽。"
"我知道她是你媽,但是我們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就要求我們改變所有的生活習慣。"齊月的話讓賀俊濤無言以對。
這場對話沒有任何結果,但是卻讓賀俊濤開始重新思考什么是真正的孝順。
04
一天上午,齊月提出要去菜市場買菜,這是她平時很少做的事情。
"媽,您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菜市場?"齊月突然對溫碧華說道。
溫碧華有些意外,但是很快就答應了。她很久沒有去過菜市場了,在鄉下的時候,菜市場是她最喜歡去的地方之一。
"好啊,齊月。媽正想出去走走。"
兩人一起走出了小區,溫碧華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她好奇地看著街道兩旁的商店,問著各種問題。
"這家店是賣什么的?"
"那是咖啡店,賣咖啡和西點的。"齊月耐心地回答著。
"咖啡是什么味道?"
"有點苦,但是很香。改天帶您嘗嘗。"
溫碧華點點頭,她覺得齊月今天比平時親近了很多。
菜市場就在小區附近,是一個傳統的農貿市場。一走進去,溫碧華就感受到了熟悉的氛圍。各種蔬菜瓜果的香味,商販的吆喝聲,顧客的討價還價聲,這一切都讓她想起了鄉下的集市。
"這些菜真新鮮。"溫碧華走到一個蔬菜攤前,熟練地挑選著青菜。
"大姐,您會挑菜啊?"攤主是一個中年婦女,看溫碧華挑菜的手法很專業。
"在鄉下種了一輩子菜,當然會挑。"溫碧華笑著回答。
"那您幫我看看這些土豆怎么樣?"攤主拿起幾個土豆給溫碧華看。
溫碧華仔細地看了看,"這些土豆還行,就是有點老了。你看這個,表面光滑,沒有芽眼,這種的比較好。"
攤主連連點頭,"大姐您真懂行。"
溫碧華和攤主聊得很開心,她很久沒有感受到這種被需要的感覺了。在城里,她總覺得自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幫不上忙。但是在菜市場,她的經驗和知識重新有了用武之地。
齊月站在一旁,看著婆婆和攤主的交流,心中有些復雜的感受。她發現,溫碧華在這種環境下顯得很自信,很快樂,這和在家里的沉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媽,我們買點什么?"齊月走過來問道。
"你想吃什么?媽給你做。"溫碧華興致勃勃地說道。
"您會做什么菜?"
"紅燒肉,糖醋里脊,清炒時蔬,媽都會做。濤兒小時候最愛吃媽做的紅燒肉。"溫碧華說起做菜,整個人都變得生動起來。
"那我們買點肉吧。"齊月有些不情愿,但是看到溫碧華開心的樣子,還是同意了。
兩人在菜市場里轉了很久,溫碧華買了很多菜。她和每個攤主都能聊上幾句,詢問菜的產地,討論烹飪方法,整個人都變得很有活力。
"媽,您在這里好像很開心。"齊月觀察著溫碧華的變化。
"是啊,這里讓媽想起了鄉下的集市。那時候,媽經常去集市買菜,和鄉親們聊天,大家都很熟悉。"溫碧華的眼中閃著懷念的光芒。
"您想鄉下嗎?"齊月突然問道。
溫碧華停下了腳步,看著齊月,"想,很想。但是媽更想和濤兒在一起。"
齊月沉默了一下,"媽,如果您覺得不適應城里的生活......"
"齊月,媽知道你們對我很好。只是,媽總覺得自己在這里沒有什么價值。"溫碧華的聲音有些哽咽。
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碧華姐!真的是您!"
溫碧華轉過頭,看到了一個穿著樸素的老太太。那是她在小區里認識的王奶奶,也是從鄉下來城里投靠兒子的。
"王妹子,你也來買菜啊?"溫碧華高興地走過去。
"是啊,我兒媳今天加班,我就出來買點菜。"王奶奶看了看溫碧華身邊的齊月,"這是您兒媳吧?長得真漂亮。"
"是的,這是齊月。"溫碧華介紹道。
"您好。"齊月禮貌地點頭。
"碧華姐,您真幸福啊。兒媳還陪您一起買菜,我家那個從來不和我一起出來。"王奶奶羨慕地說道。
"是啊,齊月對我很好。"溫碧華笑著說道,但是齊月卻感覺到了一種說不出的尷尬。
"您兒子真孝順,把您接到城里享福。我們這些做媽的,能有這樣的兒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氣。"王奶奶繼續夸贊著。
聽到這里,齊月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表情變化。她看了看正在和王奶奶開心交談的溫碧華,又看了看周圍那些投來羨慕目光的路人,心中涌起一種復雜的情緒。
王奶奶繼續說著:"您看看,您兒媳多好,大熱天的還陪您出來買菜。我們這些做婆婆的,能遇到這樣的兒媳,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啊。"
"是啊,齊月確實很好。"溫碧華笑著點頭,臉上洋溢著滿足的神情。
周圍的其他老人也紛紛附和著,有人說:"現在的年輕人工作忙,能抽時間陪老人出來的真不多。"還有人說:"您這是享福來了,有這樣的好兒子好兒媳。"
溫碧華聽著這些夸贊,心中涌起一陣暖流。她好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被認可和羨慕了。在這個菜市場里,她不再是那個格格不入的鄉下老太太,而是一個被家人珍愛的幸福母親。
就在這時,齊月突然開口了。
她的聲音并不大,但是在這個相對安靜的角落里,每個字都清晰可聞。話音剛落,整個世界好像都安靜了下來。溫碧華手中的菜籃子掉在了地上,蔬菜散落一地。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如紙,身體開始微微顫抖。
王奶奶的表情從羨慕瞬間轉為震驚,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周圍原本投來羨慕目光的人們,現在的眼神變成了同情和尷尬。
"我馬上就走。"溫碧華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但是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她的眼中涌出了淚水,"王妹子,我要回老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