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陳墨軒帶回白靈兒那天,我正在煉一爐凝神丹。
爐火純青,丹香四溢,只差最后一刻便可成丹。
他一腳踏入洞府,身后的靈力波動攪亂了我的丹火。
“轟”的一聲,整爐丹藥,廢了。
黑煙夾雜著焦糊味彌漫開來,嗆得我不住咳嗽。
我沒看那爐廢丹,只看著他,和他身后那個怯生生抓住他衣角的少女。
那少女一身白衣,眼波流轉,楚楚可憐,像一朵不染塵埃的雪蓮。
“清瀾,”陳墨軒眉頭微蹙,語氣帶著一絲不耐,“怎么如此不小心,一爐凝神丹,說廢就廢了?”
他仿佛完全沒意識到,是他打擾了我。
我笑了,拂去丹爐上的灰,淡淡開口:“有事?”
“這是白靈兒,師父新收的關門弟子,也是……師父流落在外的血脈。”他把白靈兒從身后拉出來,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炫耀,“靈兒天賦異稟,是千年難遇的純陰之體。”
我點點頭:“所以?”
陳墨軒似乎對我過于平靜的反應有些意外,他頓了頓,深吸一口氣,說出了那句讓我十二年修為險些崩盤的話。
“清瀾,我希望,我們三人,能結為道侶,共同精進。”
1
空氣死一般寂靜。
我甚至能聽到自己神識之海掀起驚濤駭浪的聲音。
“你說什么?”我以為我聽錯了。
“你是主道侶,這點絕不會變。”陳墨軒上前一步,試圖握住我的手,被我側身避開。
他的手尷尬地停在半空。
“靈兒的純陰之體,與我的天陽靈根是最佳的修煉拍檔。我們若雙修,不出十年,必能雙雙破入元嬰。清瀾,你我十二年情分,你應該最懂我,我一心為宗門,為我們的將來。”
他語氣坦蕩,仿佛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將來?”我重復著這兩個字,只覺得無比諷刺,“我們的將來,是三個人一起?”
白靈兒怯怯地開口,聲音柔得能掐出水來:“清瀾師姐,我……我什么都不要,只要能跟在師兄身邊修煉就好。師父說,只有師兄能幫我……”
一句“師父說”,點明了這是誰的旨意。
我看著陳墨軒,這個我從入門起就跟在身后的男人。我們曾是宗門人人稱羨的雙子星,一同筑基,一同闖蕩秘境,生死與共。
后來,他的靈根在一次秘境探險中受損,我便為他放棄主修,轉攻丹道,耗費無數心血天材地寶,助他修復靈根,助他結成金丹,成為宗門最年輕的真傳弟子。
他說,清瀾,待我元嬰,便與你結成神魂道侶,永不分離。
十二年。
我等了十二年,等來的,卻是要做三人道侶中的“主”。
何其可笑。
“我懂了。”我輕聲說,平靜地看著他。
“清瀾,我就知道你最大度,最識大體。”陳墨軒松了口氣,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我的意思是,”我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錐,“從此刻起,你我十二年道侶之約,就此作廢。”
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
“蘇清瀾!你又在鬧什么脾氣!”他的聲音陡然拔高,“我已將你放在主位,你還想怎樣?非要因為嫉妒,毀了靈兒的前程,也毀了我的道途嗎?”
“你的道途,與我何干?”我轉身,不想再看他那張虛偽的臉。
“你!”他氣急敗壞,靈力激蕩,“好,好得很!這洞府的陣法核心,我先收回。等你什么時候想明白了,再來找我!”
一枚刻著復雜陣紋的玉簡從他袖中飛出,落在我面前的石桌上,發出一聲脆響。
這是我們洞府的主控令牌,一直由我保管。
如今,他收回了。
像是在告訴我,誰才是這里真正的主人。
白靈兒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微光。
2
我終究還是沒有立刻離開。
十二年的情分,像一條無形的鎖鏈,捆著我的手腳。
我提出斷絕關系,陳墨軒只當我是在鬧脾氣。他不再與我爭辯,而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給了我冷靜的時間。
他帶著白靈兒住進了煉器峰屬于他的真傳弟子洞府,美其名曰“指導師妹修煉”,實則形影不離。
宗門內流言四起,所有人都用一種同情的目光看著我。
曾經的雙子星,如今一個成了被拋棄的舊人。
我把自己關在洞府里,整整三天。
三天后,陳墨軒來了。
他告訴我,宗門年度試煉即將開始,為了緩和我們的關系,也為了歷練靈兒,他決定,我們三人組隊進入隕龍秘境。
我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臉,只覺得一陣反胃。
“我不想去。”
“清瀾,這由不得你。”他強勢地打斷我,“這是宗門任務,也是師父親自下的令。你若不去,便是違抗師命。”
又是師父。
我還能說什么?
隕龍秘境,危機四伏。
進去之后,陳墨軒果然如我所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白靈兒身上。
“靈兒,跟緊我,這里的空間裂縫很危險。”
“靈兒,這株龍血草對你的純陰之體大有裨益,我來取。”
“靈兒,累了嗎?服下這枚回氣丹。”
我像一個多余的影子,默默跟在他們身后。傳音玉簡里,同門師兄弟在問我情況,我只回了兩個字:無事。
或許,我還抱著最后一絲幻想。
或許,在生死關頭,他能想起曾經并肩作戰的十二年。
很快,現實就給了我最響亮的一巴掌。
秘境深處,我們遇到了一頭守護著“化神涎”的金丹期妖獸。
“化神涎”,元嬰修士見了都會眼紅的至寶。
陳墨軒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決定冒險一試。
他負責主攻,我和白靈兒負責牽制。
戰斗一開始,白靈兒就狀況百出。她似乎完全不懂配合,靈力運轉處處透著生澀,好幾次險些被妖獸的吐息擊中,都是我出手將她拉開。
陳墨軒非但沒有責怪,反而對我怒吼:“清瀾!保護好靈兒!”
我心口一滯,只覺得荒謬。
突然,白靈兒發出一聲尖叫,她故意慢了一步,一只腳不慎踩入了一處隱藏的禁制陷阱。
無數道黑色的怨氣凝成利刃,朝她射去。
“師兄救我!”她哭得梨花帶雨。
那一刻,我若不出手,她必死無疑。
我沒有絲毫猶豫,催動本命法寶“青鸞盾”擋在她身前。
怨氣利刃狠狠撞在青鸞盾上,我只覺得五臟六腑都錯了位,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而就在我靈力不濟的瞬間,那頭妖獸的利爪,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朝我天靈蓋抓來。
我瞳孔驟縮。
我看向陳墨軒,他明明可以一劍逼退妖獸,再來救我。
可他沒有。
他選擇了先沖向白靈兒,將她從禁制中抱起,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遠離戰場。
仿佛我這個為她擋下致命一擊的人,根本不存在。
那利爪離我越來越近。
我閉上了眼。
十二年的情分,原來,真的這么一文不值。
預想中的死亡沒有到來。
一道陌生的劍光從我身后掠過,精準地斬斷了妖獸的利爪。
我猛地回頭,卻只看到一個模糊的背影消失在密林深處。
妖獸吃痛,發出一聲震天怒吼,兇性大發,再次撲了過來。
陳墨軒安頓好白靈兒,終于回過神,提劍與妖獸纏斗在一起。
我撐著重傷的身體,退到一邊,冷眼旁觀。
不知過了多久,妖獸終于被斬殺。
陳墨軒渾身浴血,取了“化神涎”,快步朝我們走來。
他沒有看我,徑直走到白靈兒面前,將一枚珍貴的“九轉還魂丹”喂進她嘴里。
“靈兒,別怕,沒事了。”他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白靈兒悠悠轉醒,看到他,眼淚就掉了下來,她指著我,聲音虛弱而委屈:“師兄……清瀾師姐……她……她想搶化神涎,是她把我推進陷阱的……她說,反正你只在乎我的純陰之體,根本不在乎我這個人……”
我渾身冰冷,如墜冰窟。
陳墨軒猛地轉頭,那雙曾經滿是柔情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憤怒。
“蘇清瀾,我沒想到,你竟惡毒至此!”
“我沒有。”我開口,聲音干澀沙啞。
“你還敢狡辯!”他一步步向我逼近,金丹期的威壓毫不留情地向我碾來。
我本就重傷,被他威壓一沖,又是一口血噴出,臉色慘白如紙。
“清瀾,你太讓我失望了。”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就算你嫉妒靈兒的天賦,也不該用這種下作的手段害人性命!”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嫉妒?
我蘇清瀾,十五歲筑基,十八歲半步金丹,若不是為了給他煉丹,我早已是金丹真人。
我會嫉妒一個靠著體質上位的白蓮花?
我的笑聲似乎刺痛了他。
他揚起手。
我沒有躲。
“啪!”
這一掌沒有打在我的臉上,而是裹挾著他精純的靈力,狠狠地,印在了我的丹田上。
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金丹……裂了。
修為如潮水般退去,鉆心的疼痛從丹田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疼得跪倒在地,渾身都在發抖。
耳邊,是他冷漠至極、充滿厭惡的審判:
“蘇清瀾,你果然心胸狹隘,不配做我的道侶。”
“從今天起,你我恩斷義絕!”
他從儲物袋里,拿出我之前寫好的那份斷絕道侶關系的文書,簽上自己的名字,扔在我面前的泥地上。
“滾出我的視線。”
我趴在地上,看著那張被鮮血染紅的文書,笑得更大聲了。
解脫了。
終于,解脫了。
我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撿起那份文書,小心地收進懷里。
然后,踉踉蹌蹌地,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那片無盡的密林。
3
我沒有死在秘境里。
是那個斬斷妖獸利爪的神秘人救了我。
我醒來時,躺在一個簡陋的山洞里,丹田的裂痕已被一股溫和的靈力暫時封住,保住了我沒從金丹跌落回筑基。
救我的人叫小九,是個看起來比我還小幾歲的少年,修為卻深不可測。
他什么都沒問,只給了我一瓶丹藥,說:“你傷了根基,這固元丹能幫你穩住修為。能不能恢復,看你自己的造化。”
我問他為什么救我。
他撓撓頭,說:“看不過去唄。”
我在他的山洞里養了半個月的傷。
半個月后,我回到了宗門。
沒有去找任何人,而是直接回了我和陳墨軒共住了十二年的洞府。
這里的一切,都還是我離開時的樣子。
煉丹室里,那尊被我打翻的丹爐還歪在一邊。
石床上,還放著我為他縫制的、繡著鴛鴦的道袍。
院子里的靈田里,那株我們當年從宗門試煉中共同獲得,被他命名為“同心”的青靈草,正迎風招展,綠意盎然。
當年,他指著這株草對我說:“清瀾,謹以此草,紀念你我共修之情。此生此世,我陳墨軒,絕不負你!”
誓言猶在耳邊。
可說出誓言的人,心已經變了。
我看著那株青靈草,面無表情。
我要斬斷過去,必先毀掉信物。
我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張“離火符”。
正要催動,洞府的禁制被人從外面觸動了。
是住在隔壁的張師兄。
“清瀾師妹,你可算回來了!墨軒師兄找你都快找瘋了!”他一臉焦急,“你們這是怎么了?聽說你們在秘境里……”
“張師兄,”我打斷他,“無事。”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離火符和那株青靈草上,瞬間明白了什么,大驚失色:“師妹,你這是要……這可是同心草!你們十二年的情分啊!”
“情分?”我笑了,笑聲里帶著一絲涼意,“修真路漫漫,情愛如浮云,不過如此。沒什么舍不得的。”
說完,我不等他再勸,指尖靈力微吐。
離火符“騰”地一下燃起,化作一只火鳥,精準地撲向那株青靈草。
“滋啦——”
青翠的葉片瞬間焦黑,卷曲,最后化為一捧飛灰,散在風里。
十二年的情分,灰飛煙滅。
張師兄目瞪口呆,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我沒理他,轉身走回洞府。
我的覺醒,不需要歇斯底里,只需要冷靜到可怕的執行力。
我打開儲物袋,開始清點。
這些年,我為他煉制的丹藥,不計其數。
他修煉不同階段需要的:筑基丹、回春丹、凝神散、破境丹……整整齊齊碼在玉瓶里,上面都貼著我親手寫的標簽。
這些曾是我十二年付出的見證。
現在,它們只是我重新開始的資本。
我聯系了宗門坊市的管事,將其中大部分用不上的丹藥,以一個公道的價格,全部轉讓了出去。
只留下了幾瓶療傷和固本培元的。
然后是丹方。
那些我耗費無數心血改良、推演出的珍貴丹方,尤其是幾張孤本,我一一謄寫復制,將原版收好。
功法、法器、靈石……
我一件件清算,一件件整理。
清算到最后,我才可笑地發現,這個我住了十二年的地方,竟然,沒有什么東西是真正屬于我的。
或者說,除了那些能帶走的丹藥和丹方,這里,竟然沒有什么值得我留戀的。
一切清理完畢,我換上一身利落的青色行裝,束起長發。
水鏡中,映出一張蒼白但堅毅的臉。
沒有怨恨,沒有不甘,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靜。
我拿起那個裝滿了我所有身家的儲物袋。
走到門口,我又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最后,我將那枚代表著洞府禁制權限的玉簡,輕輕放在了石桌上。
我,蘇清瀾,將徹底告別這里。
我的道,再也與你陳墨軒,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