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我與師兄沈幽寒相戀七年,在他沖擊化神境遭遇瓶頸時,我毫不猶豫,祭出了我的本命仙族血脈。
我以為這是我們血脈相融、結為道侶的開始。
直到他廢我修為、毀我靈根、囚我于魔淵血池的那一日,我才知曉,這七年,不過是他為我精心編織的一場血脈掠奪的騙局。
他當著我的面,親手撕開了我的仙袍,任由魔淵的蝕骨陰風刮在我寸寸靈脈之上。
他又設下幻境,引我那早已神魂不穩(wěn)的師尊誤入魔宗腹地。
師尊為護我,自爆元神,魂飛魄散時,我被縛于血池中央的石柱上,眼睜睜看著他被萬魔吞噬。
一夜之間,師門盡毀,恩師身隕。
我跪在血池中問沈幽寒為什么。
他卻捏著我的下巴冷笑:“月暮雪,你真以為我愛你?我是來取你仙族血脈,助我登臨魔尊之位的!”
原來,百年前的仙魔大戰(zhàn),他魔族少主的父母,皆殞命于我仙族長老劍下。
所以,他臥底仙門百年,花了七年時間與我相戀,只為讓我,也嘗嘗眾叛親離的滋味。
后來,他將我囚于血池,日夜抽取血脈折磨,我散功自盡九十九次,他就用魔丹續(xù)我性命九十九次。
他說,要用我的血,染紅他的魔尊大典。
可他不知道,我早已心脈盡斷。
如今,支撐我殘軀的,是最后一縷仙帝血脈。
距離血脈燃盡,生機斷絕,只剩,最后七日。
1
我攥著仙醫(yī)寫下的“血脈枯竭”四個字,回到我與沈幽寒曾共居的洞府。
醫(yī)官的話還在耳邊回響:“最后七日,仙子好自為之。”
我深吸一口氣推開門,洞府內的喧嘩聲戛然而止。
沈幽寒端坐于玄冰玉座上,修長的手指捏著一枚血玉杯,周圍環(huán)坐著四五個內門女弟子——
我的同門師姐、師妹,甚至還有我曾舍命救過的舊友。
她們都穿著暴露的魔紋紗衣,臉上是諂媚的笑。
“回來了?”沈幽寒抬眼,薄唇勾起殘忍的弧度,“正好,游戲剛開始。”
我的指甲刺入掌心。
這幾月,沈幽寒將我身邊所有親近的同門,都用丹藥和權位誘惑了個遍,只為看我崩潰。
如今,她們都成了他最忠心的魔使。
“限時一炷香。”沈幽寒放下血玉杯,聲音像淬了冰,“誰能最先讓她道心崩潰,誰就能成為我的首席魔妃。”
女弟子們眼睛一亮,爭先恐后地朝我撲來。
一位師姐第一個沖上來,揚手就是一道凌厲的掌風。
“啪”的一聲,我的臉偏向一邊。
火辣辣的靈力灼痛中,我忽然想起去年宗門大比,這位師姐捧著我贈予的靈丹,眼睛亮晶晶地對我說:“師妹之恩,永世不忘”。
第二道掌風落下時,血從我嘴角滲出,滴在她手腕上那串避雷珠上。
那是我用半生修為,為她硬抗天劫換來的。
“十五掌了,她怎么還不哭?”師姐氣喘吁吁地回頭問。
沈幽寒瞇起眼睛,像在欣賞一場好戲:“換人。”
話音剛落,另一位師妹立刻揪住我的長發(fā),粗暴地將我拖向丹爐。
我的頭皮被扯得生疼,卻在這一刻想起百年前,這位師妹被心魔所困,是我不眠不休,耗費三成仙血為她鎮(zhèn)壓魔念。
現(xiàn)在,這個我曾拼命守護的師妹,正把我的臉按進滾沸的毒火之中。
“啊——!”
幽綠的魔火灼燒著我的神魂,我疼得渾身痙攣,死死抓著丹爐邊緣,指甲劈裂滲出血來。
“沒意思。”沈幽-寒看了眼燃盡的香,“下一個。”
舊友取出一套噬魂針,一根根刺入我的指尖。
十指連心的劇痛讓我眼前發(fā)黑,恍惚間,我看見她被敵宗追殺,是我替她擋下致命一擊,險些身死道消。
“時間到。”沈幽寒的聲音冷得像刀,“最后一次機會。”
最后一個女弟子抱著一枚記憶水晶跑過來時,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那是我藏在玉床下的水晶,里面記錄著我和師尊最后的回憶!
“不要!!!”我終于發(fā)出聲音。
但已經(jīng)晚了。
女弟子笑著將水晶摔在地上,碎片四濺。
師尊贈我的本命劍被踩得粉碎,他親手為我雕的玉梳折成兩段。
當那方師尊用過的硯臺被砸爛時,我的眼淚終于砸在地上。
“我贏了!”女弟子興奮地跑到沈幽寒面前,“魔尊大人,以后您身邊只能有我一人。”
沈幽寒卻笑了,狠狠捏住她的下巴:“真是天真,與月暮雪這廢物有關的人,我都看著惡心,怎么可能要你們。”
他毫不留情地一揮手,“把她們都扔進魔淵。”
魔衛(wèi)粗暴地拖走尖叫的女弟子們,我跪坐在滿地狼藉中,顫抖的指尖輕輕撫過師尊的遺物碎片。我拾起半塊破碎的水晶,上面還殘留著師尊溫暖的笑顏。
“沈幽寒,”我捧著遺物,哭到撕心裂肺,“像你這種誰都不會愛的人,一開始就不要招惹別人!”
“誰說我誰都不會愛?”
沈幽寒冷笑,話音剛落,洞府大門被推開。
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子走了進來:“幽寒,我來了,那賤人的血脈,現(xiàn)在歸我了吧?”
沈幽寒的表情瞬間溫柔,他伸手將女子摟入懷中,親昵地吻了吻她的發(fā)頂:“當然是你的。”
他摟著女子纖細的腰肢,轉向我時眼神又恢復了冰冷:“介紹一下,璃月,我的未婚妻。”
“還記得三年前那場仙魔大戰(zhàn)嗎?我身受重傷,是璃月救了我,將她至純的魔族血脈渡給我,才能讓我繼續(xù)完成大業(yè)。”
“你不是說我不會愛人嗎?”沈幽寒將璃月?lián)У酶o,眼神卻死死盯著我,“現(xiàn)在,我就讓你看看,我是怎么愛一個人的!”
聞言,我渾身顫抖。
震驚、憤怒、痛苦、絕望……無數(shù)情緒如潮水般涌來,幾乎要將我淹沒。
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嘗到血腥味才猛然驚醒。
然后,我笑了。
笑得渾身發(fā)抖,笑得咳出鮮血,笑得眼淚大顆大顆砸在地上。
多么諷刺啊。
我獻出自己的仙族血脈,他卻捧著別人所謂的“魔族血脈”當珍寶。
當年我渡他血脈時,他曾發(fā)下天道誓言,說會為我保密。
沒曾想,竟會導致他今日認錯人。
但我不會解釋。
解釋什么呢?解釋他體內流淌的是我的血?解釋我為了他只剩七日可活?
師尊的命,仙門的仇,橫亙在我們之間的血海深仇,早就斬斷了我們之間的所有可能。
2
晚上,沈幽寒踹開了我的房門。
“璃月想喝血蓮羹,你去煮。”
我垂眸,沉默地走向丹房。
反抗沒有意義,我早就學會了順從。
丹房里,我機械地處理著靈藥,刺骨的寒潭之水澆在手上,凍得我指尖發(fā)麻。
我忽然想起從前沈幽寒也愛喝我做的靈羹,那時候他總喜歡從背后環(huán)住我的腰,說“我家暮雪的手藝,天下第一”。
爐火上的藥鼎咕嘟咕嘟冒著泡,熱氣模糊了視線。
我抬手擦了擦眼角,不知道是蒸汽還是眼淚。
三小時后,我端著燉好的血蓮羹站在主臥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進來。”沈幽寒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怼?/p>
推開門,我看到璃月半靠在床頭,沈幽寒正坐在床邊為她梳理長發(fā)。
他梳頭的手法很溫柔,是我曾經(jīng)一點點教給他的。
“血蓮羹好了。”我把玉碗放在床頭柜上。
璃月懶洋洋地拿起勺子,抿了一口,立刻皺起眉頭:“太苦了!你想毒死我嗎?”
我抿了抿唇:“我重做。”
第二碗端上來時,璃月只嘗了一口就推開:“淡得像水,重做!”
第三碗送到時,璃月剛碰到碗邊就尖叫起來:“這么燙怎么喝啊!”
她猛地一抬手,整碗滾燙的靈羹全潑在了我身上。
“啊!”我痛呼一聲,胸前瞬間被靈力燙得血肉模糊。
“幽寒!”璃月捂著自己微微泛紅的手指,眼淚汪汪地喊道,“好疼……”
沈幽寒臉色陰沉,一腳踹在我心口:“你找死是不是?”
我被踹得后退幾步,后背撞在墻上,疼得眼前發(fā)黑:“不是我,是她自己打翻的……”
“閉嘴!”沈幽寒厲聲打斷,眼神陰鷙,“還敢狡辯?”
他一揮手,兩個魔衛(wèi)立刻出現(xiàn)在門口。
“把她關進玄冰獄,一天一夜。”沈幽寒冷冷道,“好好看著,別讓她有機會散功。”
我被拖走時,最后看到的畫面是沈幽寒小心翼翼捧著璃月的手,輕輕吹氣的模樣。
玄冰獄門關上的瞬間,刺骨的寒意立刻侵入四肢百骸。
我蜷縮在角落里,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
寒氣漸漸侵入經(jīng)脈,我的意識開始模糊。
恍惚間,我好像回到了三百年前——
那時我走火入魔,靈力暴走,沈幽寒扔下宗門大典連夜趕回來。
仙醫(yī)說我需靜養(yǎng),他就真的在洞府外守了三年三夜,連師尊都說從沒見過他這么緊張一個人。
“暮雪……月暮雪!”
恍惚中,我似乎聽到沈幽寒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
幻覺,一定是幻覺。
如今的他,怎么可能會為我如此著急呢?
再次醒來時,刺鼻的藥味告訴我這是在魔宮的藥殿。
耳邊傳來仙醫(yī)嚴肅的聲音:
“魔尊,月姑娘的身體狀況非常糟糕,尤其是她之前為了救您,耗損了……”
“仙醫(yī)。”我突然開口,聲音嘶啞,“我自己的身體,我很清楚。”
藥殿里瞬間安靜下來。沈幽寒站在窗邊,逆光中看不清表情。
“只要別死了就行。”他語氣冷淡,“其他的不用告訴我,我不關心。”
話音剛落,他的傳音玉符就響了。
我看到他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月月……乖,我在處理雜事,馬上過去陪你。”
切斷傳音,沈幽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藥殿。
我艱難地拿起一枚水鏡,點開璃月的訊息。
她剛更新了動態(tài),配圖是沈幽寒守在她床邊的側影。
“只是被燙了一下下,某人就緊張得不行,一整夜不眠不休地守著~要不是有雜事,還不肯離開呢~”
我看著水鏡里沈幽寒溫柔的眼神,瞬間明白了一切。
原來我能被送來藥殿,只是順帶的。
我摸向心口,那里的血脈之力幾近于無。
六天,我的生命倒計時,只剩六天。
3
生命倒計時第五天,我離開了藥殿。
我拖著虛弱的身體走出大門,迎面就撞上了最不想見的人。
沈幽寒摟著璃月站在那架熟悉的九龍魔輦旁,眼神冷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上車。”他薄唇輕啟,聲音冷得像冰,“去見我父母。”
我的手指死死攥著衣角,指節(jié)都泛白了。
我太清楚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了。
魔輦駛向九幽之下的魔族墓園。
一路上,璃月靠在沈幽寒懷里,時不時嬌笑著喂他吃靈果。
我坐在角落,透過車窗看著他們親密的樣子,胸口一陣陣發(fā)疼。
到了墓園入口,沈幽寒先下了車。
我剛要跟著下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從入口到墓園深處,十里長街都鋪滿了燃燒的幽冥炭火,在黑暗中泛著駭人的紅光。
沈幽寒摟著璃月,聲音冷得像冰:“月暮雪,你們仙門都是罪人。你師尊死了,便由你替他贖罪。”
他指了指那片炭火:“跪上去,三拜九叩,跪到我父母墓碑前懺悔。”
我的腿在發(fā)抖,我知道拒絕的下場會更慘。
膝蓋接觸炭火的瞬間,皮肉燒焦的氣味彌漫開來,劇痛讓我眼前一陣發(fā)黑,但我只能咬緊牙關,繼續(xù)往前挪動。
身后傳來魔獸的低吼。
沈幽寒的魔輦以最慢的速度跟在我身后,車窗敞開,我能清楚地看見他和璃月十指相扣,看見他親吻璃月的指尖。
三拜九叩,每一下都像是把身體烙在燒紅的鐵板上。
我的膝蓋已經(jīng)血肉模糊,手掌也焦黑一片。
汗水混著血水砸在炭火上,發(fā)出“嗤嗤”的聲響。
終于爬到墓碑前時,我?guī)缀跻杷肋^去。
模糊的視線里,我看見沈幽寒摟著璃月站在墓碑前。
“父親,母親,我找到一生所愛了。”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特意帶她來見你們。害死你們的仇人,我也報仇了。”
璃月乖巧地獻上魔花:“伯父伯母放心,我會照顧好幽寒的。”
“磕頭。”沈幽寒突然轉向我,眼神又恢復了冰冷。
我艱難地俯身,額頭重重磕在墓碑前的地面上。
“滾回去。”沈幽寒扔下這句話,摟著璃月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突然下起蝕骨的魔雨,我拖著殘破的身體,一步一步往回挪。
每走一步,膝蓋的傷口就被雨水沖刷得生疼。
等我終于爬回魔宮時,天已經(jīng)黑了。
沈幽寒正坐在大殿里看卷宗,聽到動靜抬起頭,看到我一身狼狽,眼中閃過一絲異樣,但很快又恢復冷漠。
“明天是璃月的生辰,”他合上卷宗,語氣平淡,“我要給她辦一場盛大的宴會,你來籌備。”
我僵在原地。
“就按你從前說的,夢想中的道侶大典那樣辦。”他補充道,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我的心猛地一疼。
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向他描述過自己夢想中的道侶大典——
要有九天仙樂,要有九色鹿拉著云車,要有漫天花雨灑滿整個仙山……
而現(xiàn)在,我夢寐以求的典禮,只是璃月一場普通的生辰宴。
“別耽誤時間。”沈幽寒皺眉扔來一瓶丹藥,“明天不能出任何差錯。”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
丹藥掉在地上,我將它撿起,丟進魔火中。
我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開始布置宴會廳,徹夜未眠。
窗外的魔雨一直沒停,就像我流不完的眼淚。
4
生辰宴會的魔晶燈璀璨得刺眼。
我靠在角落的石柱旁,聽著眾多魔族賓客議論紛紛。
“魔尊對璃月小姐真是寵愛啊,區(qū)區(qū)一個生辰宴,耗費的靈石能買下一座城池了。”
“那當然,聽說璃月小姐可是救過魔尊的命。”
“比起之前那個仙門廢物,這才是真愛吧?”
賓客們的議論聲清晰地傳入耳中。
我面無表情地抿了一口水,殘存的血脈之力在經(jīng)脈中發(fā)出微弱的嗡鳴。
宴會進行到獻禮環(huán)節(jié),璃月被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沈幽寒送上的禮物一件比一件貴重——萬年魔晶、上古魔器、深淵魔域的領地文書……
“謝謝大家的禮物。”璃月甜甜地笑著,目光突然落在角落里的我身上,“不過,好像還有人沒送我禮物呢。”
所有人的視線都轉向我,我攥緊了手中的水杯,指節(jié)發(fā)白。
“算了,不為難你了。”璃月狀似大度地擺擺手,眼睛卻盯著我的脖子,“你那條仙靈玉佩挺好看的,不如送給我當生辰禮物?”
我的手不自覺地撫上玉佩。
這是多年前沈幽寒送給我的,說是他魔族少主的信物,只給未來的妻子。
那天他單膝跪地,說會愛我一生一世。
現(xiàn)在想來,不過是一場精心設計的騙局。
“好。”我平靜地解下玉佩,遞給璃月。
沈幽寒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是不是璃月想要什么,你都可以給?”他聲音冷得像冰。
我看著手中的玉佩,突然笑了。
是啊,我都快死了,還有什么不能給的?
“是,”我抬起頭,直視沈幽寒的眼睛,“璃月小姐想要什么,都可以給她。”
沈幽寒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怒火。
“好啊,”他冷笑一聲,“正好我需要更純粹的仙族血脈,我記得你的血脈最是特殊,不如把你的心頭血獻給璃月?”
我愣住了。
血脈?我早就沒有了啊。
“不、不要!”璃月突然慌亂地拉住沈幽寒的手臂,“我才不要她的血脈!我的血脈就很好,她……她跟你家有仇,血脈也臟,我不想沾染這些……”
沈幽寒的臉色這才緩和,輕撫璃月的長發(fā):“也是,她的血太臟了,配不上你。”
切分生辰蛋糕環(huán)節(jié),璃月閉眼許愿時,周圍人開始起哄。
“親一個!親一個!”
在眾人的歡呼聲中,沈幽寒低頭吻住了璃月。
這個吻深情而纏綿,璃月的手環(huán)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幾乎掛在他身上。
我轉身想走,卻因為身體太過虛弱,踉蹌了一下。
我扶著墻壁慢慢往外走,耳邊還回蕩著那些起哄聲。
走出大殿,夜風有些涼,我不知不覺走到了魔宮的血湖邊。
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很美。
我站在湖邊,突然感到背后一股推力——
“撲通!”
冰冷的湖水瞬間淹沒了。
我沒有掙扎,任由自己緩緩下沉。
湖水從口鼻灌入,窒息感襲來,卻奇異地讓我感到解脫。
沈幽寒和璃月正吻得纏綿,直到聽到大殿外傳來一聲尖叫。
“死人了!有人跳湖了!”
5
沈幽寒猛地推開懷里的璃月,目光在人群中瘋狂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
沒有,哪里都沒有。
他的心臟突然像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月暮雪呢?”他抓住一個魔衛(wèi)的衣領,聲音嘶啞得可怕。
魔衛(wèi)顫抖著指向湖邊:“剛、剛才好像看到月姑娘往那邊去了……”
沈幽寒瘋了一樣沖向湖邊,魔袍都來不及脫就跳進了冰冷的湖水中。
水下光線昏暗,他拼命睜大眼睛,終于在湖底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我像一片落葉般緩緩下沉,長發(fā)在水中散開,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
我看見他了。
隔著湖水,我們的視線短暫相接。
我的眼中沒有恐懼,沒有怨恨,只有一種近乎解脫的平靜。
沈幽寒的心猛地一沉。
她不想活了。
就在他即將觸碰到我的瞬間,岸邊突然傳來璃月撕心裂肺的呼救:“幽寒!救我!我不會游泳……”
沈幽寒的動作頓住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不知何時落水的璃月,又看向已經(jīng)閉上眼睛的我。
一秒鐘的猶豫后,他轉身游向了璃月。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我并不覺得痛,只是覺得冷。
這樣也好,我想。
反正只剩四天了,早死晚死都一樣。
然而命運似乎偏要和她作對。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映入眼簾的是沈幽寒陰沉的臉。
他抬手掐住我的脖子,聲音冷得像冰,“月暮雪!你在宴會上自盡,是想故意破壞璃月的生辰宴好吸引我的注意,還是真的不想活了!”
我艱難地扯了扯嘴角:“我每時每刻都盼望著死……你不是知道的嗎?”
沈幽寒的手猛地收緊,幾近咬牙切齒:“想都別想!魔宮這么多魔衛(wèi)和仙醫(yī)時刻守著,哪怕你魂歸幽冥我也能將你找回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瘋狂,“沒有我的允許,你這輩子都死不了!記住,你月暮雪,要永遠留在我身邊受折磨!”
缺氧讓我眼前發(fā)黑,就在我快要窒息時,沈幽寒才松開了手。
“這次給璃月的生辰宴被你毀了,”他冷冷道,“那就補償她一場求婚大典,明天,你親自籌備,要是再讓我失望,你知道下場!”
我咳得撕心裂肺,卻還是輕聲應道:“好。”
沈幽寒似乎更生氣了,摔門而去。
那一整夜,我都沒有休息。
我強撐著虛弱的身體,親自布置求婚現(xiàn)場。
求婚現(xiàn)場被我布置得極盡奢華。
魔晶燈折射出的光芒灑滿整個大殿,我親手鋪就的血色玫瑰路從門口一直延伸到中央高臺。
我站在角落的陰影里,看著沈幽寒牽著璃月的手緩緩走來。
璃月穿著我曾經(jīng)夢想中的婚紗款式,笑得明媚動人。
而沈幽寒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魔袍,舉手投足間盡是矜貴優(yōu)雅。
“璃月。”沈幽寒在高臺中央單膝跪下,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枚璀璨的魔鉆戒指,“嫁給我,我會永遠愛你,一輩子對你好。”
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像話,眼神專注地望著璃月。周圍賓客立刻起哄起來:
“答應他!答應他!”
我站在人群最后,機械地跟著鼓掌。
我的嘴唇無聲地動著,也機械地跟著喊:
“答應他……”
“答應他……”
璃月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剛要開口答應,沈幽寒卻不知為何,突然收回了戒指。
他余光不自覺地瞥向角落里的我,看到我面無表情的樣子,眸色愈發(fā)深沉。
在一眾人詫異的眼神中,他收回目光,溫柔地看向璃月。
“璃月,既然你還沒想清楚,那就下次再說,下次,我會親自準備一場更加盛大的求婚儀式。”
6
璃月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但在眾人面前又不好發(fā)作,只能強顏歡笑。
“好……好啊……”
話音剛落,沈幽寒的傳音玉符響了。
他看了一眼玉符,快步走到露臺接聽。
我也沒想到悉心準備的求婚儀式會這樣不了了之。
但我的工作已經(jīng)完成了,我可以離開了。
我轉身剛出大門,璃月就怒氣沖沖地攔住了我。
“月暮雪,你很得意是不是?”璃月死死抓著我的手腕,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你以為幽寒是因為你才突然放棄求婚?做夢!他對你只有恨!”
我平靜地看著她:“我沒有這么想過,他說過會娶你,我也祝福你們,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我唯一不滿意的就是你還沒死!”璃月忽然壓低聲音,眼中閃著惡毒的光,“你說,要是幽寒看見你想害死我,他會不會真的弄死你?”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璃月突然松開手,向后倒去——
“啊——”
璃月從高高的臺階上滾落,最后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鮮血很快在她身下匯成一灘。
魔宮走廊里,藥殿的門緊閉著。
沈幽寒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將我狠狠按在墻上:“誰準你傷害璃月的?”
他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你師尊害死我父母,你也想效仿他殺人?我的教訓你是沒放在心上嗎?”
我呼吸困難,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這時,殿門打開,仙醫(yī)焦急地說:“病人失血過多,需要緊急輸血!”
沈幽寒立馬松開手,將我推了過去:“抽她的,她們血型一樣。只要別抽死,要多少就給我抽多少!”
我就這樣被押進了輸血室。
粗大的靈針扎進我的血管,鮮紅的血液順著導管流出。
我的視線漸漸模糊,最后一刻,我似乎看到沈幽寒快步上前,但很快,他又生生頓住腳步,轉身去詢問璃月的情況。
再次醒來時,病房里空無一人。
我艱難地撐起身子,剛要下床,沈幽寒就推門而入。
他幾步上前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
“既然醒了,就跟我走!”
我被拽得踉蹌了一下,靈針從手背扯出,帶出一串血珠。
我下意識掙扎:“放開……”
沈幽寒充耳不聞,拖著我穿過長長的走廊。
我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磚上,單薄的衣衫被扯得歪歪扭扭。
路過的魔侍紛紛低頭避開,沒人敢多看一眼。
“你干什么……沈幽寒!”我用盡全力想甩開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幾道血痕。
沈幽寒猛地轉身將我按在墻上,“璃月被你害得剛脫離危險,我要你現(xiàn)在去給她道歉。”
我渾身發(fā)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涌出來:“我沒有推她……”
“監(jiān)控法陣都拍到了!”沈幽寒猛地提高音量,又立刻壓低,“你站在臺階口,她摔下去的時候只有你在場!”
我突然笑了,笑得眼淚直流:“那你殺了我啊……”
我聲音嘶啞,“像你父母死在我仙門長老劍下那樣,殺了我啊!”
沈幽寒瞳孔驟縮,手上力道又重了幾分。
我疼得眼前發(fā)黑,卻倔強地仰著頭與他對視。
僵持間,病房里傳來璃月虛弱的咳嗽聲。
沈幽寒眼神一凜,直接拖著我進了病房。
“道歉。”他冷聲道。
我死死咬著嘴唇不說話。
沈幽寒突然掐住我的后頸,強迫我看向病床上的璃月。
璃月臉色蒼白地躺著,額頭上纏著紗布,看到我時瑟縮了一下,往沈幽寒身后躲。
“璃月別怕。”沈幽寒安撫地摸了摸她的臉,轉頭對我厲聲道,“道歉!”
我的視線模糊了。
我看著沈幽寒護著璃月的模樣,突然想起多年前我受傷時,他也是這樣守在床前,整夜不眠不休地給我渡送靈力。
“我……”我張了張嘴,喉嚨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沈幽寒不耐煩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疼痛終于擊垮了我最后一絲倔強,我雙腿一軟,噗通跪在了地上。
“對不起……”眼淚砸在地板上,“是我錯了,不該推你……”
璃月得意地勾起嘴角,往沈幽-寒懷里靠了靠。
說完,我撐著床沿艱難地站起來,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寬大的衣衫掛在身上,露出鎖骨處猙獰的疤痕。
沈幽寒盯著我的背影,突然覺得胸口發(fā)悶。
她什么時候瘦成這樣了?肩膀的骨頭幾乎要刺破衣衫,手腕細得仿佛一折就斷。
“幽寒……”璃月虛弱地拉住他的袖子,“我頭好痛……”
沈幽寒立刻收回視線,俯身去查看璃月的傷勢。
等他再抬頭時,門口已經(jīng)沒有了我的身影。
7
我回到魔宮后,整個人已經(jīng)虛弱得不成樣子。
我靠在門框上喘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走進臥室。
這短短幾步路,眼前就黑了好幾次,差點栽倒在地。
整整一天,我都待在房間整理自己和沈幽寒有關的一切。
信物、法器、丹方……所有承載著回憶的東西,都被我堆在了院子里。
點火的時候,我的手抖得厲害,火折子掉了三次才點燃。
火光中,我看到那枚他送我的同心結。
他曾說,此生此世,永不分離。
“等我們飛升了,就去九天之上結為道侶。”
我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進了火堆里。
生命倒計時最后一天,我強撐著去了趟仙門舊地。
那是我們宗門的祖仙臺,供奉著歷代先祖的靈位。
“師尊,各位先祖……”我喘著氣,扶著石階慢慢往上爬,“再等等我……我很快就來陪你們了……”
終于爬到半山腰時,我腿一軟,直接跪在了地上。
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璃月帶著幾個魔修,正在大肆破壞祖仙臺!
仙柱被推倒,祭壇被魔血玷污,璃月手里還拿著我?guī)熥鸬幕昱疲?/p>
“你干什么?!”我撲上去就要搶。
璃月輕巧地躲開,得意地晃了晃魂牌:“昨天的道歉我不滿意。既然沈幽寒舍不得動你,那就讓你師尊替你受著吧。”
我撲通一聲跪下來,額頭重重磕在碎石上。
“我重新跟你道歉,對不起,是我對不起你。”
“求求你……把魂牌還給我……”
血順著眉骨流進眼睛,可我還在瘋狂的磕頭:“求你了……我求求你……”
“好啊,”璃月突然笑了,“我還給你。”
璃月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在我驚恐的注視下,將魂牌狠狠踩在腳下——
“不要!”我撕心裂肺地尖叫,撲過去時只抓住一把空氣。
她眼睜睜看著我?guī)熥鸬幕昱扑榱眩詈笠唤z殘魂被她吸入體內。
那一刻,我的世界轟然崩塌。
“啪!”
一記耳光狠狠甩在璃月臉上,用盡了我畢生的力氣。
璃月踉蹌著摔倒在地,卻露出得逞的笑容。
果然,下一秒沈幽寒就沖了過來,一把將我狠狠推開。
“月暮雪!” 他暴怒的聲音在山谷回蕩,“你找死!”
我的后腦重重撞在斷裂的石碑上,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我顧不得疼痛,死死攥著那捧魂牌的碎屑,歇斯底里地哭喊:“我是找死!我恨不得殺了她!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她毀了祖仙臺,吞噬了我?guī)熥鸬臍埢臧。 ?/p>
沈幽寒彎腰抱起璃月,眼神比這寒風還要冰冷:“做得好。”
他低頭為璃月擦去嘴角的血跡,“就算璃月不做,我也會來毀。你仙門害死我父母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我癱坐在泥水里,眼睜睜看著沈幽寒抱著璃月離開。
他的魔袍為璃月?lián)踔L,就像當年為我撐傘時一樣溫柔。
冰涼的雨水打在臉上,和滾燙的淚水混在一起。
我低頭看著掌心那點魂牌的碎末,突然笑了。
笑著笑著,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緊接著是第二口、第三口……
鮮血像決堤的洪水,染紅了半邊石碑。
我的視線開始模糊,卻還是固執(zhí)地用手指描摹著石碑上師尊的名字。
“師尊……各位先祖……” 我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再等等……弟子……馬上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