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菜市場，韓素梅正在和攤販討價還價買菜，突然聽到身后傳來一個蒼老而熟悉的聲音："姑娘，你的面相..."

韓素梅猛地回頭，看到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正盯著她看。那張臉，即使過了三十年，她也絕不會忘記。那雙渾濁的眼睛，那道深深的額紋，還有嘴角那顆黑痣。

"是你！"韓素梅的聲音顫抖著，手中的菜籃子差點掉在地上，青菜灑了一地。

老人也愣住了，仔細打量著眼前的中年女人，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是...當年那個小姑娘？"

"對，就是我！三十年前你說我命苦一生的那個！"韓素梅的情緒瞬間激動起來，聲音在顫抖，"你知道我這些年怎么過的嗎？離婚、失業、生病，哪一樣不是因為你那句話！"

01.

武陵縣的春季集市熱鬧非凡，各種叫賣聲混雜在一起，空氣中彌漫著炸油條的香味和新鮮蔬菜的清香。韓素梅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烏黑的長發用蝴蝶結扎成馬尾，青春洋溢的臉上帶著對未來的憧憬。

"素梅，你看那邊有個算命的，聽說挺準的，要不咱們去看看？"同學蔣萍指著街角一個擺著小桌子的老人，眼中閃著好奇的光芒。

韓素梅本來對這些不感興趣，但蔣萍拉著她的胳膊不肯松手："去嘛去嘛，就當是玩了，反正也不要多少錢。"

算命先生大約五十多歲，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中山裝，面前擺著幾本發黃的書籍和一個古樸的羅盤。他的眼神很深邃，給人一種看透世事的感覺。

"先生，您給她看看面相吧。"蔣萍推了推韓素梅，"她剛師范畢業，正愁著不知道前程如何呢。"

算命先生緩緩抬起頭，目光落在韓素梅臉上。他的眼神很專注，從額頭看到下巴，又從眼睛看到嘴唇，那種被仔細端詳的感覺讓韓素梅有些不自在。

"你伸出手讓我看看。"算命先生的聲音有些沙啞。

韓素梅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右手。算命先生握住她的手仔細觀察掌紋，眉頭越皺越緊，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先生，怎么樣？她以后會過得好嗎？"蔣萍迫不及待地問。

算命先生沉默了很久，又看了看韓素梅的面相，最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姑娘，你這命相..."

韓素梅的心跳開始加速，她從算命先生的表情中看出了不祥的預兆。

"命苦一生。"

四個字如雷貫耳，韓素梅感覺腦海中轟的一聲，整個人都愣住了。蔣萍也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什么意思？"韓素梅的聲音有些顫抖，"您說得具體一點。"

算命先生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想說什么，但就在這時，從旁邊傳來一個女人急促的哭喊聲："趙師傅，趙師傅！救救我的孩子！"

一個中年女人匆忙跑過來，手里還拉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孩子的額頭上纏著繃帶，臉色蒼白。女人滿臉淚痕，聲音因為哭泣而沙啞。

"我孩子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現在還在醫院，醫生說可能會有后遺癥。您快幫我看看，求求您了！"女人跪在算命先生面前，聲音絕望。

算命先生立刻站起身，看了看那個受傷的孩子，神色變得嚴肅："這孩子的情況確實不輕，我得馬上去看看。"

他匆忙收拾著桌子上的東西，對韓素梅隨意揮了揮手："姑娘，你先回去吧，改天再說。"

"等等，您還沒說完..."韓素梅想要追問，但算命先生已經跟著那個女人急匆匆地走了，留下她一個人站在那里，腦海里只有那四個字在不斷回響：命苦一生。

蔣萍拉了拉她的胳膊，安慰道："素梅，你別信這些胡說八道的，都是騙錢的把戲。你看你多好，年輕漂亮，學習又好，怎么可能命苦？"

但韓素梅已經聽不進去任何安慰的話了。她的心里像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讓她透不過氣來。回家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什么叫命苦一生？是不是意味著她這輩子都不會有好日子過？

那天晚上，韓素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她想起算命先生那凝重的表情，想起他搖頭嘆氣的樣子，想起他說話時那種肯定的語氣，心里越來越恐懼。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床上，一切都顯得那么安靜，但她的內心卻如驚濤駭浪般不平靜。

02.

省城師范大學附屬中學的聘書靜靜躺在韓素梅的書桌上，鮮紅的印章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工作，也是同宿舍女孩們羨慕不已的機會。省城，對于一個小縣城出來的師范生來說，意味著更廣闊的天地，更好的發展前景，還有找到更優秀伴侶的可能。

"素梅，你真是太幸運了，全班就你一個人能去省城，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室友張麗一臉羨慕地看著那張聘書。

"是啊，聽說那個學校的待遇特別好，而且還能分房子。你去了省城，肯定能找個條件特別好的對象。"另一個室友王芳也湊過來。

韓素梅機械地點了點頭，但心里卻沒有絲毫的喜悅。算命先生的話如同魔咒般在她耳邊回響："命苦一生。"如果她真的命苦，去大城市是不是會遇到更多的挫折和困難？

她拿起筆想要填寫接受聘書的回執，但手卻在發抖。那四個字如同千斤重擔壓在她心上，讓她喘不過氣來。

"素梅，你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張麗關心地問。

韓素梅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沒事，就是有點累。"

她不敢告訴任何人關于算命的事情，怕被人嘲笑迷信，更怕說出來后那種不祥的預感會變得更真實。

那天晚上，韓素梅做了一個夢。夢里她去了省城，剛開始一切都很順利，但很快就開始出現各種問題：學校突然倒閉，她失去了工作；住的房子發生火災，她失去了一切；生病住院，沒有人照顧...每一個場景都那么真實，讓她在夢中痛哭流涕。

醒來后，韓素梅發現枕頭已經被淚水打濕。她坐在床邊，看著窗外初升的朝陽，心里的恐懼越來越強烈。也許，留在小縣城會更安全一些，至少不會遇到太大的風險。

經過幾天的糾結，韓素梅最終做出了決定。她拿起筆，在拒絕欄里打了勾，然后把回執寄了出去。當郵遞員把信收走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與夢想徹底告別了。

室友們都不理解她的選擇："素梅，你瘋了嗎？這么好的機會你居然放棄？"

"我覺得小地方挺好的，安穩一些。"韓素梅努力保持平靜，但心里卻在滴血。

"安穩有什么用？人要有上進心，要敢于闖蕩，你這樣下去一輩子都不會有出息的。"張麗的話像刀子一樣割著她的心。

韓素梅低著頭不說話，心里想：是啊，也許我注定就是沒有出息的命。

03.

師范學校的圖書館里，江華正在認真地看書準備考研。夕陽西下，金色的光線透過窗戶灑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溫暖。他長得不算特別帥氣，但五官端正，眼神清澈，整個人散發著一種書生氣質。

韓素梅端著兩杯熱茶走過來，輕輕放在桌子上。江華抬起頭，沖她溫柔地笑了笑："謝謝，你也坐下來看會兒書吧。"

這樣的場景他們已經重復了無數次。從大二開始，江華就對韓素梅展現出特別的關心和照顧。他會在她生病時買藥送到宿舍，會在她學習遇到困難時耐心輔導，會在她心情不好時陪她在校園里走很久。

"華子，你說人的命運是不是早就注定的？"韓素梅突然問道。

江華放下手中的書，認真地看著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就是隨便想想。"韓素梅不敢告訴他關于算命的事情。

"我覺得命運掌握在自己手里。只要我們努力，就能創造自己想要的生活。"江華的眼神很堅定，"比如我現在努力考研，就是想給我們的未來打下更好的基礎。"

他說"我們的未來"時，眼中閃著溫柔的光芒，韓素梅的心跳加速，但很快又被那四個字拉回現實：命苦一生

"華子，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遇到一個會給你帶來厄運的人，你會怎么辦？"韓素梅小心翼翼地問。

江華笑了："哪有什么厄運不厄運的？我只相信，兩個相愛的人在一起，什么困難都能克服。"

他的話讓韓素梅的心里既溫暖又痛苦。她想要相信他的話，想要和他一起面對未來，但算命先生的預言如同陰云般籠罩在她心頭。

畢業前夕，江華終于正式向韓素梅表白了。那是一個月圓之夜，他們走在校園的小徑上，梧桐葉子在月光下閃著銀色的光。

"素梅，我愛你。"江華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我知道這話可能說得有點晚，但我希望你知道，從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喜歡上你了。"

韓素梅的眼淚瞬間涌了出來。她也愛他，非常非常愛他，但她更害怕自己的厄運會連累到他。

"華子，我..."她想說"我也愛你"，但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我們還是做朋友吧。"

江華的臉上閃過一絲受傷的表情："為什么？是我哪里做得不夠好嗎？"

"不是，是我的問題。"韓素梅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我覺得我們不合適。"

"哪里不合適？我們這么多年來不是一直都很好嗎？"江華的聲音有些急迫，"素梅，你告訴我真正的原因，好嗎？"

韓素梅咬著嘴唇，死死地克制著想要撲到他懷里的沖動。她知道，如果說出真正的原因，江華肯定會覺得她迷信，會努力說服她。但她不能冒險，不能讓自己的厄運毀掉他的人生。

"總之就是不合適，你別問了。"她的聲音很冷，完全不像平時的她。

江華靜靜地看了她很久，最后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既然你這么堅決，我也不再勉強。只是希望你以后過得幸福。"

看著江華轉身離去的背影，韓素梅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她知道，她剛剛親手推開了自己最愛的人，也推開了本來可能擁有的幸福。

04.

萬建國是在韓素梅回到武陵縣任教后認識的。那是一個下著小雨的黃昏，韓素梅下班后急著回家，沒注意到腳下的積水，一腳踩空摔倒在泥水里。

"姑娘，你沒事吧？"一個樸實的聲音響起，萬建國蹲下身子扶起了她。

萬建國個子不高，相貌平平，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工作服，看起來就是個普通的工人。他小心翼翼地扶著韓素梅站起來，還從口袋里掏出一條干凈的手帕遞給她。

"謝謝。"韓素梅接過手帕，心里涌起一絲暖意。

"你是新來的老師吧？我在供銷社工作，經常路過學校，見過你幾次。"萬建國有些靦腆地說。

從那以后，萬建國經常在韓素梅下班的路上"偶遇"她。他會幫她拎重的東西，會在下雨天為她撐傘，會在她生病時買藥送到家里。雖然他不善言辭，但他的關心是實實在在的。

韓素梅知道萬建國喜歡她，她對他也有好感，但這種好感更多的是感激而不是愛情。和江華相比，萬建國的條件差了很多，但韓素梅覺得這樣正好。既然自己命苦，就不應該要求太高，找個老實人安穩度日就行了。

"素梅，建國這人挺不錯的，老實本分，會疼人。雖然條件一般，但過日子要的就是踏實。"韓素梅的母親程翠花很支持這門親事。

"我知道。"韓素梅淡淡地回答。

"你怎么一點也不高興？姑娘家到了年紀就該嫁人，建國雖然沒什么錢，但人品好，這比什么都重要。"程翠花看著女兒的表情，有些不解。

韓素梅沒有告訴母親，她的心里其實還裝著另一個人。每當萬建國對她好的時候，她都會想起江華，想起他溫柔的笑容，想起他說過的話。但她也知道，那已經是過去了，她必須接受現實。

結婚那天，韓素梅穿著一件紅色的旗袍，但臉上的笑容很勉強。萬建國倒是很高興，逢人就說自己娶了個文化人，特別有面子。

新婚之夜，萬建國激動得整夜都睡不著，一直在旁邊說著未來的計劃："素梅，咱們以后要好好過日子，我一定會讓你幸福的。"

韓素梅背對著他，眼淚無聲地流下來。她想：也許這就是我的命吧，平平淡淡地過一輩子。

婚后的生活確實如韓素梅預料的那樣平淡。萬建國每天按時上下班，回家后就是看電視、睡覺，兩人之間很少有深入的交流。他不懂浪漫，不會說甜言蜜語，甚至連一朵花都沒有送過她。

韓素梅有時候會想起和江華在一起的時光，那時候他們可以聊文學，聊理想，聊人生，每一次對話都讓她覺得充實和快樂。而現在，她和萬建國除了柴米油鹽，幾乎沒有別的話題。

但她告訴自己要知足，至少萬建國對她很好，雖然不懂浪漫，但很體貼。他會記住她的生理期，會在她累的時候主動做飯，會把自己舍不得吃的好東西留給她。這樣的男人雖然不會給她激情，但能給她安全感。

05.

結婚第二年，韓素梅懷孕了。當她看到驗孕棒上的兩道紅線時，心情是復雜的。一方面，她為即將成為母親而興奮；另一方面，她又擔心自己的厄運會影響到孩子。

萬建國得知消息后，高興得像個孩子，立刻跑去買了很多補品回來："素梅，你現在要好好養身體，咱們的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的。"

"嗯。"韓素梅輕撫著還很平坦的肚子，心里默默祈禱：孩子，你一定要平安健康，不要受到媽媽命運的影響。

懷孕的前幾個月一切都很順利，韓素梅的身體狀況很好，胃口也不錯。萬建國更是把她當成大熊貓一樣保護，不讓她干任何重活，每天變著花樣給她做好吃的。

"素梅，你說咱們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萬建國一邊給她削蘋果一邊問。

"男孩女孩都好，只要健康就行。"韓素梅淡淡地說。

"我倒是希望是個女孩，像你一樣聰明漂亮。"萬建國笑著說，"以后讓她好好讀書，當老師，受人尊敬。"

韓素梅看著萬建國期待的樣子，心里既溫暖又不安。她總覺得這種幸福來得太容易，不太真實。

果然，在懷孕七個月的時候，意外發生了。那天韓素梅正在學校上課，突然感到肚子劇痛，下身開始出血。同事們趕緊把她送到醫院，醫生檢查后搖了搖頭。

"胎兒發育異常，而且現在出現了胎盤早剝的情況，必須立即手術終止妊娠。"醫生的話如晴天霹靂般擊中了韓素梅。

"醫生，有沒有別的辦法？"萬建國緊緊握著她的手，聲音顫抖。

"對不起，現在這種情況，如果不手術，大人也會有危險。"醫生的表情很嚴肅。

手術很成功，韓素梅的生命保住了，但孩子沒有了。看著旁邊床上那個小小的生命，韓素梅哭得昏天黑地。她想起了算命先生的話，覺得這就是命苦的體現，連做母親的權利都被剝奪了。

萬建國雖然也很難過，但他安慰韓素梅："沒事的，咱們還年輕，以后還會有孩子的。"

但韓素梅心里卻想：這就是我的命，連最基本的幸福都不配擁有。

出院后，韓素梅的情緒一直很低落。她經常一個人發呆，有時候會突然哭起來。萬建國盡力安慰她，但收效甚微。

過了半年，韓素梅再次懷孕了。這次她更加小心，幾乎不敢出門，每天都躺在床上養胎。但命運好像故意要和她作對，懷孕三個月的時候，她又流產了。

"醫生，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這樣？"萬建國急得滿頭大汗。

"可能是習慣性流產，需要做詳細檢查。"醫生皺著眉頭說。

檢查結果顯示，韓素梅的身體確實有些問題，但不是絕對不能生育，只是成功懷孕的幾率比較低。萬建國陪著她跑遍了附近所有的醫院，中醫西醫都試過，但始終沒有效果。

第三次懷孕是在兩年后，這次胚胎停育了，連兩個月都沒撐過去。

那天從醫院回來，韓素梅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眼神空洞。萬建國想要安慰她，但她突然開口說："建國，也許我們不應該再試了。"

"為什么？醫生說還有希望的。"萬建國不解。

"我累了，真的累了。"韓素梅的聲音很輕，但充滿了絕望，"也許這就是我的命，不配當母親。"

萬建國想要反駁，但看著她那副徹底絕望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知道，這件事對韓素梅的打擊太大了，她已經承受不起再次失敗的痛苦。

從那以后，萬建國對韓素梅的態度開始發生微妙的變化。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溫柔體貼，經常為了一些小事發脾氣。有時候他會看著別人家的孩子發呆，眼神里滿是羨慕和不甘。

06.

教育系統的改革風暴來得很突然。縣里要精簡教師隊伍，一些年齡偏大、學歷不夠的老師面臨下崗。韓素梅雖然還不到四十歲，但因為只有師范學校的學歷，也被列入了下崗的名單。

"素梅，對不起，學校也沒辦法，上面的政策就是這樣。"校長有些愧疚地看著她，"你教學能力很強，但學歷這塊確實是硬傷。"

韓素梅機械地點了點頭，收拾著辦公桌上的東西。她想起當年拒絕省城工作的決定，心里滿是后悔。如果當初她去了省城，現在至少不會面臨下崗的問題。

回到家里，萬建國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問了情況后，臉色變得很難看。

"下崗了？那咱們家靠什么生活？我一個人的工資能養活兩個人嗎？"萬建國的聲音有些冷漠。

"我會想辦法找其他工作的。"韓素梅小聲說道。

"找什么工作？你都四十歲了，除了教書還會干什么？"萬建國越說越生氣，"我說你當初為什么不去省城？人家同學現在都當上骨干教師了，你倒好，連工作都保不住。"

"我也不想這樣..."韓素梅的眼淚流了下來。

"不想？那你當初為什么不好好規劃？"萬建國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在她心上，"現在好了，四十歲的人了，出去還能干什么？看來我這輩子是要養你一個廢物了。"

韓素梅被"廢物"這兩個字深深刺痛，她想要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也許他說得對，她確實是個廢物，什么都做不好。

下崗后，韓素梅在家待了幾個月，每天面對萬建國越來越冷淡的臉色。她試圖找工作，但四十歲的年紀，又沒有什么特長，能做的工作很有限。最后，她在一家私人開的輔導班找到了一份兼職，教小學生做作業，工資只有原來的一半不到。

萬建國對此很不滿意："這點錢夠干什么的？連買菜的錢都不夠。"

"至少比沒有強。"韓素梅努力保持平靜。

"你就這點出息？"萬建國冷笑著說，"看看人家江華，我聽說現在都當副教授了，還娶了個博士生。你要是當初跟了他，現在還用過這種日子？"

江華的名字如同一根針扎在韓素梅心上。她通過同學了解到，江華確實發展得很好，不僅在大學里當了副教授，還娶了個很優秀的妻子，生了兩個可愛的孩子。

"人家的老婆不僅長得漂亮，還是博士，現在在研究所工作，一個月工資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都多。"萬建國繼續刺激著她，"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真是天壤之別。"

每當想到這些，韓素梅都會想起算命先生的話。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自己注定要過這樣的生活。如果當初和江華在一起，也許只會拖累他，讓他沒有現在的成就。

萬建國的冷漠和指責越來越頻繁，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冰點。他開始不回家吃飯，經常很晚才回來，而且一身酒味。韓素梅知道他在外面和朋友喝酒聊天，抱怨自己娶了個沒用的老婆。

有一天晚上，萬建國喝得醉醺醺地回家，看到韓素梅在燈下改作業，突然發火了。

"還改什么改？你現在就是個臨時工，隨時都可能被辭掉，有什么好認真的？"他一把搶過韓素梅手中的作業本，扔在地上。

"建國，你喝多了，先去睡覺吧。"韓素梅彎腰撿起作業本。

"我沒喝多！我清醒得很！"萬建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告訴你，我后悔娶你了！后悔得要死！"

"你松手，弄疼我了。"韓素梅掙扎著。

"疼？你知道我這些年有多疼嗎？"萬建國的眼睛通紅，"別人家的老婆能幫助丈夫事業，能生兒育女，你呢？什么都不會，什么都做不好！我娶你有什么用？"

韓素梅的眼淚刷地流了下來，萬建國看到她哭，更加惱火："還哭？你還有臉哭？我才是最倒霉的那個！"

那一刻，韓素梅徹底心灰意冷。她知道，這個婚姻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也許，這就是她命苦的體現，連一個安穩的婚姻都維持不了。

07.

離婚是萬建國主動提出的。那天他下班回來，很平靜地對韓素梅說："咱們離婚吧。"

韓素梅正在廚房做飯，聽到這句話，手中的鍋鏟停在半空中。雖然她早有預料，但真正聽到這句話時，心里還是很痛。

"為什么？"她明知故問。

"還為什么？咱們過了這么多年，連個孩子都沒有，我看也沒什么意思了。"萬建國的語氣很平靜，好像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趁著現在我們都還不算太老，分開后還能各自重新開始。"

韓素梅關了火，轉過身看著萬建國："如果我能生孩子，你就不會提離婚了嗎？"

萬建國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只是孩子的問題，我們兩個在一起沒有共同語言，沒有共同目標，每天就像兩個陌生人住在一起。這樣下去，對誰都不好。"

韓素梅知道他說的是實話。這些年來，她確實感覺自己像個局外人，看著萬建國越來越對這個家失望，越來越對她冷漠。

"房子歸你，我不要什么財產，只希望能夠和平分手。"萬建國的態度很堅決。

韓素梅苦笑了一下："我還能去哪里？就這樣吧。"

離婚手續辦得很順利，沒有爭吵，沒有撕扯，就像兩個陌生人在處理一件公事。走出民政局的時候，韓素梅感覺自己像是被整個世界拋棄了。

萬建國要走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素梅，你也別怪我心狠。咱們倆實在是沒有緣分，你還年輕，重新找個人也不難。"

年輕？韓素梅心里苦笑。她都快五十歲了，還能算年輕嗎？而且以她現在的條件，誰還會要她？

離婚后，韓素梅搬到了青石街的老舊公寓里。房子很小，只有三十平米，但租金相對便宜，以她的收入勉強能承擔。一個人生活的日子特別孤獨，尤其是晚上，靜得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經常坐在窗邊發呆，想著自己的前半生，滿滿的都是遺憾和痛苦。年輕時的意氣風發，對未來的憧憬，現在想來都像是別人的故事。她想起江華，想起那些錯過的機會，想起萬建國剛開始對她的好，想起那些失去的孩子...每一個回憶都像刀子一樣割著她的心。

有時候她會想，如果當初沒有聽算命先生的話，現在的生活會不會不一樣？但她很快就否定了這個想法。命運是注定的，不管怎么選擇，結果都一樣。

在青石街住了幾年，韓素梅的生活逐漸穩定下來。她在附近的輔導班找到了相對穩定的工作，雖然工資不高，但足夠維持基本生活。她也漸漸適應了一個人的生活，開始養花、看書，偶爾和鄰居聊天，生活雖然平淡，但至少平靜。

但那句"命苦一生"依然如影隨形地跟著她。每當遇到挫折，她都會想起這四個字；每當看到別人過得幸福，她也會想起這四個字。這句話已經深深地烙印在她的心里，成為她人生觀的一部分。

直到今天這個午后，她在菜市場遇到了那個改變她一生的人。

于是就有了開頭那一幕。

老人神色復雜地看著她，眼中閃過一絲愧疚，緩緩搖頭："孩子，我當年...其實沒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