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張偉,我已經把爸送回你家了。”
當我打出這條短信的時候,手指在屏幕上停頓了幾秒鐘。
三年來,我第一次覺得如此輕松。
電話那頭傳來張偉急促的聲音:“你瘋了嗎?你把我爸送哪去了?”
我看著窗外的夕陽,平靜地說:“送回你們家,我們離婚了,我沒有義務再照顧他。”
01
我和張偉的婚姻走到盡頭,是在一個普通的周二下午。
那天我提前下班回家,推開門就看見張偉和一個年輕女人在沙發上擁抱。
他們聽到開門聲,慌忙分開。
女人快速整理著衣服,張偉則站在那里,臉上寫滿了尷尬和愧疚。
“這是誰?”我問道,聲音出奇地平靜。
張偉張了張嘴,半天沒說出話來。
女人抓起包就往門外跑,經過我身邊時,我聞到了她身上濃烈的香水味。
“梅子,你聽我解釋...”張偉伸出手想拉我。
我往后退了一步:“不用解釋了,我們離婚吧。”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脫。
這段婚姻早就名存實亡了,我們都知道,只是誰都不愿意先捅破那層窗戶紙。
張偉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好,我同意。”
他的痛快讓我有些意外,但隨即我就明白了。
對他來說,離婚意味著自由,意味著不用再承擔家庭責任。
可是他忘了一件事——他癱瘓的父親。
“那爸怎么辦?”我問。
張偉的臉色變了變:“爸的事情我們以后再說。”
“沒有以后了。”我搖搖頭,“我們離婚后,我就不再有義務照顧他了。”
張偉皺起眉頭:“梅子,你不能這樣。爸已經習慣了你照顧,你不能說扔就扔。”
“那你照顧。”我轉身走向臥室,“反正我們明天就去辦離婚手續。”
當晚,我坐在客廳里看著臥室緊閉的門。
三年前公公中風癱瘓后,他就一直住在我們這里,由我負責照顧。
現在要離婚了,我不可能繼續承擔這個責任。
第二天上午,我們去了民政局。
整個過程很快,不到一個小時就拿到了離婚證。
走出民政局的時候,張偉猶豫了一下。
“梅子,關于爸的事情...”
“已經決定了。”我打斷他,“我會安排護工,把他送回你們家。”
張偉的臉色很難看:“你考慮清楚了嗎?”
“很清楚。”我看著他,“從今天起,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了。”
02
回到家里,我看著坐在輪椅上的公公,心情有些復雜。
老人家今年六十五歲,三年前突發腦梗,搶救回來后就癱瘓了。
當時張偉提出把父親送到養老院,是我堅持要接到家里照顧。
“爸,您餓不餓?我給您煮點小米粥。”我走到他面前。
公公看了我一眼,點點頭。
他的語言功能受損嚴重,平時很少說話,但神志還算清楚。
我走進廚房,開始準備午飯。
三年來,這已經成了我的日常。
每天早上六點起床,先給公公翻身擦洗,換尿布,然后喂早飯。
上午要做康復訓練,下午要按摩活血,晚上還要再翻身一次防止褥瘡。
這些年來,我的生活完全圍繞著公公轉。
朋友聚會推掉了,旅游計劃取消了,連正常的夫妻生活都很少有。
張偉總是說工作忙,很少回家,即使回來也是匆匆忙忙,從來不主動幫忙照顧父親。
我端著小米粥走到客廳,小心地喂公公吃飯。
他的吞咽功能不太好,需要一口一口慢慢來,一頓飯要喂半個多小時。
“慢點,不著急。”我用紙巾給他擦嘴角,“爸,有件事我要跟您說。”
公公看著我,眼神有些疑惑。
“我和張偉離婚了。”我平靜地說,“明天我會安排護工,送您回去。”
公公的眼睛瞬間瞪大了,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
他張著嘴,想說什么但說不出來,急得滿臉通紅。
“爸,您別激動。”我連忙扶住他,“這是我們商量好的決定。”
公公用力搖頭,眼角都濕潤了。
他伸出顫抖的手,緊緊抓住我的胳膊,嘴里發出“呃呃”的聲音。
我知道他想挽留我,但我心意已決。
這三年來,我付出了太多,而張偉卻把這一切當作理所當然。
現在他有了新歡,我也該為自己考慮了。
“爸,您在家里也是一樣的。”我輕拍他的手,“張偉是您兒子,照顧您是他的責任。”
公公仍在搖頭,眼淚已經流了下來。
那天晚上,公公一夜沒睡,我也沒睡。
我能聽到他在房間里翻來覆去的聲音,偶爾還有輕微的嗚咽聲。
03
第二天一早,張偉就打來了電話。
“梅子,你真的要把我爸送走?”他的語氣里帶著不滿。
“是的。”我一邊給公公穿衣服一邊說,“我已經聯系好護工了,今天下午就送過去。”
“你不能這樣!”張偉提高了聲音,“我爸已經適應了你家的環境,你突然把他送走,他怎么辦?”
“那是你的問題。”我給公公系好安全帶,“我們已經離婚了,我沒有義務繼續照顧他。”
“梅子,你變了。”張偉的聲音有些冷,“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
“是的,我變了。”我推著輪椅來到客廳,“三年前那個愚孝的女人已經死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張偉說:“你考慮清楚,我爸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不后悔?”
“我不會后悔。”我掛斷了電話。
上午十點,護工小李到了。
她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經驗豐富,照顧癱瘓病人很有一套。
“張師傅您好。”小李熱情地跟公公打招呼,“以后我來照顧您。”
公公看了她一眼,轉過頭不說話。
“爸,小李很專業的,她會照顧好您。”我蹲在輪椅旁邊,“我給您收拾了換洗衣服和藥品,都在包里。”
公公忽然伸出手,緊緊握住我的手腕。
他的眼神很復雜,有不舍,有憤怒,還有深深的失望。
“梅子...”他艱難地說出我的名字,這是他三年來第一次清晰地叫我。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但還是堅持說:“爸,您要理解我。”
公公搖搖頭,松開了手。
小李很有經驗,她推著輪椅,我拎著行李,一起下了樓。
樓下有專門的無障礙車輛,可以直接把輪椅推上去。
“張師傅,路上可能有些顛簸,您忍著點。”小李一邊固定輪椅一邊說。
公公一直看著我,眼神里滿是不舍。
車子發動了,我站在路邊看著它漸漸遠去。
三年來第一次,我的家里沒有了輪椅的聲音,沒有了藥品的味道,沒有了公公的存在。
我回到空蕩蕩的家,坐在沙發上發了一會兒呆。
三年來,我的生活就是圍繞著公公轉,現在突然沒了這個中心,反而有些不知道該做什么。
下午三點,我收到小李發來的短信:“已經安全到達,老人情況穩定。”
我回了一個“好的”,然后把手機放在一邊。
04
張偉家在市區南邊的一個老小區,是他結婚前買的房子。
我們結婚后一直住在我的房子里,因為我家樓層低,方便照顧公公。
小李推著輪椅,我跟在后面拎著行李,走進了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小區。
“是這棟樓嗎?”小李問道。
“嗯,三樓。”我掏出鑰匙,“沒有電梯,需要抬上去。”
小區里的保安認識我,看到我們抬著輪椅上樓,好奇地問:“這是怎么了?”
“搬家。”我簡單回答。
三樓的樓道很窄,輪椅勉強能通過。
我用鑰匙打開門,里面的空氣有些悶,顯然很久沒人住了。
“先把窗戶打開通通風。”我放下行李,開始收拾房間。
小李推著公公進了客廳,四處看了看:“這房子挺大的,采光也不錯。”
公公坐在輪椅上,環顧著這個熟悉的家。
這里原本是他和老伴一起生活的地方,老伴去世后,他就搬到了我們家。
現在又回來了,物是人非。
我快速打掃了一下衛生,把公公的衣物和藥品收拾好。
“小李,他的藥在這個盒子里,每天三次,飯后服用。”我指著藥盒說,“這是護理用品,尿布在這里,每天要換三次。”
小李認真記著:“好的,還有別的需要注意的嗎?”
“他喜歡喝小米粥,不能吃太硬的東西。”我看了公公一眼,“每天要做康復訓練,具體的動作我寫在紙上了。”
交代完這些,我準備離開。
“爸,我走了。”我走到輪椅前面,“有什么需要讓小李給我打電話。”
公公看著我,嘴唇動了動,最終什么也沒說。
我轉身離開,關上門的那一刻,聽到房間里傳來輕微的哭聲。
05
下午五點,我剛到家就接到張偉的電話。
“梅子,小李給我打電話了,說你把我爸送走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緊張。
“是的,送走了。”我坐在沙發上,“護工也安排好了。”
“送哪去了?”
“該去的地方。”我沒有直接回答。
“梅子,你到底把我爸送哪去了?”張偉的聲音提高了。
“你自己想想吧。”我平靜地說,“反正我已經盡到了義務。”
張偉在電話里沉默了一會兒:“我這幾天都在外地出差,回去再說。”
“隨你。”我掛斷了電話。
我沒有告訴他具體地址,讓他自己去猜。
反正護工小李也不會主動說,這樣他就不會提前有心理準備了。
第二天上午,我去超市購物的時候,遇到了樓下的王大媽。
“小梅,昨天看你們搬東西,是不是把老爺子送走了?”王大媽一臉好奇。
“嗯,送回他自己家了。”我挑選著蔬菜。
“這樣也好,你們小兩口也能過過二人世界了。”王大媽笑著說,“照顧老人確實辛苦,我理解。”
我苦笑一下,沒有解釋我們已經離婚的事情。
“不過老爺子一個人在家能行嗎?”王大媽擔心地問。
“請了護工。”我付了錢,準備離開。
“那就好,那就好。”王大媽點點頭。
回到家,我接到了小李的電話。
“梅子,張師傅今天情緒不太好,一直不怎么說話,飯也吃得很少。”
“慢慢就好了。”我說,“他需要時間適應。”
“還有,他一直問張先生什么時候回來。”小李說,“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讓他自己給兒子打電話。”我想了想,“或者你幫他打也行。”
“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我想象著公公現在的心情。
從我家到張偉家,不僅僅是住址的改變,更是生活狀態的巨大轉變。
在我家,他是被精心照顧的病人;在張偉家,他只是一個等待兒子回來的孤獨老人。
06
第三天下午,我正在家里整理衣柜,準備把一些不需要的東西處理掉。
突然接到一個陌生號碼的電話。
“您好,是梅子嗎?我是小李。”
“小李?怎么了?”我有些奇怪,她怎么用別的號碼打電話。
“我的手機沒電了,借用別人的。”小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是這樣的,張先生今天下午要回來,但是...但是他好像不是一個人。”
“什么意思?”我停下手中的動作。
“我從窗戶看到他和一個年輕女人一起上樓了,他們...他們看起來很親密。”小李壓低聲音說,“我不知道該怎么辦,要不要提醒他們家里有老人?”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
張偉帶著他的新女友回家了,但他們不知道公公已經在家里。
“小李,你現在在哪?”我問。
“我在樓下買菜,準備給張師傅做晚飯。張師傅在家里,我把門鎖好了。”
“你先別上去。”我想了想,“等一會兒再說。”
掛斷電話,我坐在沙發上,心情變得有些復雜。
我能想象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張偉和他的女友推開門,看到坐在輪椅上的公公;女友震驚,質問,爭吵;張偉慌亂,解釋,挽留。
這就是我想要的結果嗎?
說不清楚。
但我知道,這是他應該面對的現實。
十分鐘后,我的手機響了。
是張偉的號碼。
“梅子...”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疲憊,“你贏了。”
我沒有說話,等他繼續說下去。
“你故意的,對不對?”張偉苦笑,“你知道我今天會回家,所以提前把我爸送過去。”
“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回家。”我平靜地說,“而且即使知道,那又怎樣?那是你們的家。”
“曉雯走了。”張偉的聲音很低,“她說我欺騙了她,隱瞞了家里的情況。”
“那是你們之間的事。”我站起身,走到陽臺上,“跟我沒有關系。”
“梅子,我知道錯了。”張偉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你能不能...你能不能再照顧我爸一段時間?我付給你錢。”
“不行。”我毫不猶豫地拒絕,“張偉,你要學會承擔責任了。”
“可是我不會照顧他!”張偉的聲音提高了,“我連翻身都不會,怎么照顧?”
“那就學。”我說,“我也是學會的。”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后傳來張偉的嘆息聲:“我知道了。”
07
后來,我從小李那里得知了當天下午發生的詳細經過。
下午三點左右,張偉和一個叫曉雯的女孩一起回到了家。
曉雯大概二十八歲,長得很漂亮,穿著時尚。
他們一路上有說有笑,看起來很親密。
張偉用鑰匙開門的時候,曉雯還在他耳邊說著什么,兩人顯得很開心。
門打開了,張偉剛要拉著曉雯往里走,突然看到了坐在客廳輪椅上的公公。
老人穿著干凈的藍色睡衣,正盯著他們看。
客廳里很安靜,只有輪椅輕微的吱呀聲和老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張偉愣在門口,臉色瞬間變得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