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九世功德圓滿,我即將飛升,顧慕深卻抱著我的腿,哭得像個被拋棄的孩子。
“清予,別走,別不要我。”
他是我耗費九世心血,從萬劫不復的魔淵里拖出來的魔修。
為他,我甘愿放棄飛升,向天道求了這第十世的最終考驗。
我將以風水師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只要他能憑著十世因果認出我,我便能斬斷天道束縛,與他永世相守。
第一世,我是渡他魔氣的靈泉,他憑泉水的暖意認出了我。
第四世,我是鎮他心魔的佛珠,他戴上佛珠的瞬間便知是我。
第七世,我是斬他孽緣的道劍,他握住劍柄,便喚出了我的名字。
我以為,這最后一世,不過是水到渠成。
可我成了風水師蘇清予,他卻遲遲沒有出現。
直到我接了一樁兇宅委托,而委托人身邊站著的,恰是那個我等了百年的顧慕深。
我才明白,被巨石壓了千年的惡鬼,重獲自由的第一件事,是親手砸碎那塊曾為他遮風擋雨的巨石。
而我,就是那塊被他砸得粉碎的石頭。
可為什么,當我自愿散盡十世功德,魂飛魄散于三界時。
他又瘋了般用血肉重筑我的神魂,跪著求我再看他一眼。
1
白念夕找到我的風水堂時,點名要我為她凈化一棟兇宅。
我不解,她卻自來熟地拉住我的手,眉眼彎彎,講起她的愛情。
“我未婚夫很愛我,他是世界上最強大的男人,卻愿意為我俯首,事事都依著我。”
“他說要為我尋一處靈氣最盛的宅子,所以這凈化,絕不能出半點差錯。”
她說著,便對我提了幾點要求。
“這宅子怨氣太重,尋常的凈化之法沒用,需得以血為引,布下七煞鎖魂陣,再輔以怨魂雙修之法,引怨氣為己用……”
一長串的邪法禁術,我越聽,道心越是發顫。
倒不是這陣法有多兇險,只是她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扎在我心上。
這些邪法,普天之下,只有我曾對一人詳述過。
那是我為了讓顧慕深知曉正邪之別,特意講給他聽的反面教材。
眼底翻涌起驚濤駭浪,祝福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門外卻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白念夕眼睛一亮,猛地站起身,甚至撞開了我的肩膀,乳燕投林般撲進一個高大男人的懷里。
“慕深,你來了,我已經把凈化的要求都告訴蘇道長了。”
幾乎是聽到“慕深”二字的瞬間,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我顧不上肩膀的刺痛,死死地抬起頭。
那張熟悉到刻入骨血的臉,就這么撞入我的眼簾。
真的是顧慕深。
“慕深……”
我下意識地呢喃出聲,可顧慕深卻連一個余光都未曾施舍給我,只是滿眼心疼地扶住懷里的白念夕。
“怎么這么沖動,萬一傷到魂魄怎么辦?”
那語氣里的珍視,是我從未聽過的。
白念夕不以為然,撒嬌似的噘起嘴:“我哪里就那么脆弱了,你就是太緊張我。”
她說著,像是才想起我,故作驚訝地看向我:“蘇道長,剛剛是不是撞到你了?你沒事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顧慕深這才順著她的目光,朝我看了過來。
我的心猛地一緊,幾乎是本能地催動靈力,期待他能從我獨有的陰德之氣中認出我。
可他看向我的眼神,只有一片冰冷的陌生,甚至還帶著一絲被打擾的戾氣。
一瞬間,心像是被無數根心魔針狠狠扎穿,疼得我幾乎無法呼吸。
這不可能。
顧慕深看我的眼神,永遠是依賴的,是孺慕的,是帶著救贖微光的,怎么會如此陌生?
他為什么不來找我?為什么會和別的女人在一起?還默許她使用邪術?
無數個疑問在我腦中炸開,我知道我不能就這么離開。我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白小姐,我沒事,我們繼續。”
我繼續向她介紹著各種正統的凈化法器,可注意力,卻始終無法從他們交纏的指尖移開。
那雙手,曾死死攥著我的道袍,求我不要離開。
如今,卻小心翼翼地捧著另一個女人的手。
期間,白念夕不斷就那些邪術細節詢問顧慕深的意見,他沒有半分不耐,只是低聲笑著說:“依你。”
顧慕深天性陰沉,對萬事萬物都漠不關心。
卻唯獨給了我那份獨一份的依賴,我曾為這份偏愛而驕傲,視其為我十世功德的印記。
卻不想,這份依賴,竟能如此輕易地轉移給另一個人。
我死死掐著掌心,幾乎要將皮肉掐爛,才勉強維持住表面的平靜。
終于,白念夕說要去宅子里看看陣法方位,先行離開。
“我陪你。”顧慕深立刻起身。
還是白念夕將他按回座位,又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不用,你和蘇道長再聊聊細節,我很快就回來。”
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后,我再也等不及了,用盡全身力氣問道:
“顧慕深,我們是不是……曾經相識?”
考驗期間,天條禁制,我不能主動暴露身份,只能靠他自己勘破。
這一句,已是我掙扎的極限。
顧慕深從白念夕離開后,目光就一直停留在手機上,此刻終于舍得抬起眼皮,掃了我一眼。
他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嘲諷的弧度,在我燃起一絲希望的目光中,說出的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蘇道長,干你們這行的都這么虛偽嗎?披著度化的外衣來窺探別人的隱私。”
他頓了頓,似乎覺得這羞辱還不夠,又補充道:“哪怕我前段時間確實失去了一段記憶,可就憑蘇道長這身淺薄的道行,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與我有什么交集吧。”
2
他語氣里的嘲諷,像一柄心魔重錘,狠狠砸在我的道心之上。
與顧慕深相伴十世,他從未對我說過一句重話。
可“失憶”兩個字,又像一根救命稻草,讓我忍不住為他辯解。
他只是忘了,他對待陌生人一向如此。
我強壓下魂魄的震蕩,還想再說什么,白念夕卻已經回來了。
顧慕深沒有絲毫猶豫,立刻起身迎上去,牽住她的手,再看向我時,眼神里滿是戒備與疏離。
像是在劃清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我的心瞬間沉入谷底,一口郁結之氣堵在胸口,無處發泄。
白念夕何等敏銳,目光在我身上一掃,便微笑道:“蘇道長,細節談得差不多了,我們先簽契約吧。”
她給了我臺階,我逃也似的離開去取契約,步子都帶了幾分踉蹌。
等我再回來,卻隔著屏風,清晰地聽見顧慕深的聲音。
“念夕,要不我們換個風水堂,或者……換了她?”
“這行里藏污納垢的多了,我怕你被心思不正的人纏上,傷了你的清凈。”
他抬頭的瞬間,恰好與我的視線對上,沒有半分被撞破的尷尬,反而眼神更冷。
我幾乎可以肯定,這話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一股壓抑不住的火氣涌上心頭,我握緊了手里的契約,冷聲道:“顧老板放心,我們玄門正宗,講究的是因果,做的是德行。”
白念夕嬌嗔地捶了捶顧慕深的胸口,打著圓場:“哎呀,慕深就是心直口快,蘇道長你別介意。”
“我們也耽誤道長許久了,看天色不早,不如我們送道長一程?”
顧慕深不耐地蹙眉,想拒絕,卻被白念夕輕輕晃了晃手臂,臉上竟露出幾分無奈的縱容。
這個表情,我再熟悉不過。
曾幾何時,他就是這樣對我,用這種無聲的依賴,讓我一次次心軟。
可現在,這表情落在我眼里,只覺得刺眼又惡心。
在白念夕的再三“盛情”下,我還是上了他們的車。
我需要一個機會,一個能探查顧慕深究竟發生了什么的機會。
顧慕深的車是一輛定制的黑色轎車,靈氣隔絕。我走向副駕,手剛碰到車門,就被他一聲冷斥喝住。
“那是你能坐的位置嗎?認清自己的身份。”
我的手像被烙鐵燙到一般,驟然縮回,尷尬地僵在原地。
反倒是白念夕,嗔怪地瞪了顧慕深一眼:“慕深!蘇道長可能是怕顛簸,你讓讓她又怎么了?我不是那么小氣的人。”
她話說得大度,可在我聽來,字字句句都是炫耀。
顧慕深冷著臉,沒有一絲要讓步的意思。
我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在一道道無形的目光鞭撻下,灰溜溜地鉆進了后座。
心,說不出的憋悶與酸澀。
可當我坐穩,看清車內的景象時,更是如遭雷擊。
車里不再是顧慕深慣有的冷清單寂,而是被各種陰邪的法器和帶著怨氣的符咒堆滿。
是誰的風格,一目了然。
一股濃郁的怨氣撲面而來,激得我氣血翻涌。
我不甘心,目光在車里瘋狂搜尋,卻怎么也找不到那個我曾為他擋下天劫,幾近魂飛魄散才凝結成的“鎮魂鈴”。
那次他心魔爆發,險些墮入萬劫不復,我拼著道行受損為他求來了這枚鈴鐺,能鎮他心魔,安他魂魄。
“尋常修道之人,都喜歡在座駕里懸掛清心法器,倒是少見……放這么多陰邪之物的。”
我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 ???的顫抖。
白念夕回頭看了我一眼,笑得天真爛漫。
“哦,你是說那個鈴鐺嗎?之前是有一個,不過慕深說那上面的正道氣息太純粹了,讓他覺得礙眼,就親手捏碎了。”
捏碎了?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腦子里“轟”的一聲,一片空白。
我恍惚想起,顧慕深拿到那枚鎮魂鈴時,是如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對我立下重誓,說會用性命守護它,絕不離身。
怎么就……礙眼了?
怎么就……親手捏碎了?
3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住,一抽一抽地疼。
我卻只能一遍遍告訴自己,他失憶了,不知道那是什么,一切都不是他的本意。
車內的怨氣愈發濃重,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下車前,我還是以商議兇宅細節為由,要到了白念夕的聯系方式。
回到風水堂,我將自己重重摔在蒲團上,渾身脫力,連指尖都在發抖。
鬼使神差地,我點開了白念夕的朋友圈。
那根本不是朋友圈,而是她和顧慕深的愛情展覽館。
每一條動態,都離不開顧慕深。
顧慕深帶她去極陰之地收集怨氣,為她尋來稀世的邪道法器,親手為她煉制滋養魂魄的陰丹……
那滿屏溢出的寵溺與縱容,讓我無處遁形。
可分明,這些,都曾是獨屬于我的。
十世之前,我遵從天道法旨,來到這方小世界,唯一的任務,就是救贖這個天生魔骨,注定要為禍蒼生的反派——顧慕深。
當時他父母雙亡,被親族迫害,正要以身化魔,是我及時出現,以陰德之女的身份,度化了他第一縷魔氣。
之后的九世輪回,我陪著他走過刀山火海,看著他一點點洗去魔性,重塑道心,一步步成為正道景仰的大能。
他對所有人都陰沉冷漠,唯獨對我,會露出最柔軟的一面。
我以為我只是在完成任務,卻不知從何時起,那顆度化蒼生的道心,竟只為他一人而跳動。
在他向我求親那天,系統提示我,救贖任務完成,愛意值滿格,我必須立刻離開。
我不想走。
我也無法想象,我若離開,那個已經將我視作全世界的顧慕深,會變成什么樣。
于是,我向他坦白了一切。
他沒有怨我帶著目的接近,卻在聽聞我要離開時,徹底失控,哭得像個孩子。
“蘇清予,你不能走!你度化了我,你就是我的道,我的光!你走了,我怎么辦?”
他抱著我,一遍遍地求我。
我心軟得一塌糊涂,不惜耗費半生功德,去求天道開恩。
最終,我求來了這第十世的考驗。
天道給了我們一年期限。
我將以全新的身份出現在他身邊,只要他能憑著前九世的因果認出我,并對我說出那句“我認出你了”,考驗便算成功。
前八次,都順利得不可思議。
我以為,我們很快就能迎來永恒。
可這第九次,離期限只剩最后七天,顧慕深卻遲遲沒有出現。
我心急如焚,卻因天條所限,無法主動尋他。
今天,我終于見到了他。
卻是在這樣一種,我從未設想過的,最殘忍的局面里。
可分明,我化為這一世的蘇清予,才不過短短數月。
究竟是哪里出了錯?
我的心亂作一團,可我知道,我不能放棄。
我一定要想辦法,喚醒顧慕深的記憶。
不然等他將來想起一切,他會痛苦的。
我用盡方法,終于聯系上了幾乎從不回應我的天道系統。
系統只是冷冰冰地顯現出一行字。
“蘇清予,情劫乃修行第一大劫,汝已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規則不可破。”
我跪在法壇前,以道心起誓,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要爭取一次機會。
終于,系統松動了。
“破例一次,代價自負。”
我拿到了顧慕深的聯系方式,可發過去的傳音符,卻如石沉大海,被一道強大的結界阻隔在外。
4
第二天,我揣著那枚曾與顧慕深性命交修的本命玉符,憑著記憶中他對古董的喜好,找到了一家全市最有名氣的古董行。
果然,我在門口看到了顧慕深的車。
我深吸一口氣,剛要進去,卻在門口被兩個黑衣保鏢攔住。
“閑人免入。”
“我找顧老板,有預約。”我冷靜地報出白念夕給我的那個預約名頭。
保鏢對視一眼,面無表情地放行。
古董行內,檀香裊裊,卻壓不住那一絲絲若有若無的怨氣。
我心頭一沉,不動聲色地往里走,卻在通往內室的珠簾后,聽到了顧慕深的聲音。
那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那個叫蘇清予的,查得怎么樣了?”
“回主子,查清了,就是個小風水堂的道士,沒什么背景,道行也淺薄得很。”
另一個聲音響起,諂媚又陰狠。
“主子,要不要屬下找個機會,讓她意外消失?免得她總在白小姐面前礙眼。”
我的心,瞬間被揪緊。
我屏住呼吸,豎起耳朵,等待著他的回答。
我多希望,他能像從前一樣,哪怕只有一絲絲的不忍。
可我聽到的,卻是他的一聲輕笑,那笑聲里滿是涼薄與不屑。
“不必。一個跳梁小丑而已,念夕心地善良,不喜歡見血。”
他頓了頓,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我從未聽過的,近乎迷戀的沙啞。
“況且,我是真的喜歡念夕身上的……那股邪氣。純粹,直接,不像某些人,披著一張慈悲普渡的皮,骨子里卻全是令人作嘔的圣光。”
“咔嚓——”
我手里的玉符,應聲而裂。
心,也跟著碎成了千萬片。
他沒有失憶。
他什么都記得。
他記得我的慈悲,記得我的度化,卻將那一切,定義為“令人作嘔的圣光”。
淚水,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巨大的悲慟與怨憤沖垮了我的理智,我踉蹌后退,不小心撞倒了身后的博古架。
“嘩啦——”
一整架的古董瓷器,碎了一地。
“誰在外面!”
內室的門被猛地推開,顧慕深那張陰沉的臉出現在門口。
也就在那一瞬間,古董行里被壓制著的怨氣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縷最兇殘的怨靈,嘶吼著朝我撲了過來!
那怨靈是被禁錮在某件古董里多年的厲鬼,怨氣之強,遠超我的預料。
我心神大亂,又被顧慕深的話重創,一時竟忘了抵擋。
冰冷的鬼爪,瞬間穿透了我的護身靈氣,死死掐住了我的魂魄。
魂魄被撕扯的劇痛讓我慘叫出聲,在無邊的恐懼中,我本能地向那個我依賴了十世的男人伸出手。
“顧慕深……救我!”
這是我基于過去無數次他奮不顧身救我于危難的記憶,發出的最后一次信任的呼喚。
他會救我的。
他曾說過,就算與全天下為敵,也絕不會讓我受一絲傷害。
然而,現實給了我最殘忍的一擊。
顧慕深就站在那里,冷眼看著被怨靈纏身的我,看著我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他非但沒有施救,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極盡嘲諷的弧度。
“蘇道長,為了接近我,還真是煞費苦心。”
“連演戲的怨靈都找來了?可惜,演得太假。”
他好整以暇地倚在門框上,像在看一出與他無關的滑稽戲。
“我顧慕深,不是什么心軟的人。想用這種苦肉計博我同情,你找錯人了。”
說完,他轉身,毫不留戀地關上了門。
“砰——”
那扇沉重的紅木門,將我最后的希望,徹底隔絕。
也把我,徹底推向了無盡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