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真的是你?你身邊這孩子……你不是不孕嗎?”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了熱鬧的兒童樂園里。
蘇晴停下腳步,看到了那張三年未見、卻依舊熟悉的臉——她的前婆婆,張翠蘭。
她還是那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樣子,只是此刻,那雙精于算計的眼睛里,充滿了不敢置信的震驚,死死地盯著蘇晴身邊那個搖搖晃晃追著小火車的兒子,樂樂。
一個高大溫和的身影走了過來,自然地攬住蘇晴的肩膀,將她和孩子護(hù)在身后。
“老婆,怎么了?”
是蘇晴的丈夫,林子軒。
蘇晴搖搖頭,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對著滿臉錯愕的張翠蘭,露出了一個發(fā)自內(nèi)心的、輕松的微笑。
是的,她現(xiàn)在很好。
好到足以將過去那些不堪的歲月,當(dāng)成一個笑話來看。
01
三年前,蘇晴和江帆的婚姻走到了盡頭。
壓垮他們的,是蘇晴“不孕”這個罪名。
結(jié)婚五年,她始終沒能懷上孩子,這成了婆婆張翠蘭攻擊她的唯一、也是最鋒利的武器。
“我們江家到了你這一代,是要斷子絕孫了!”
“一個連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我們江家養(yǎng)著你,是做慈善嗎?”
這些話,像淬了毒的針,日復(fù)一日地扎在蘇晴心上。
她不是沒有掙扎過。
她跑遍了各大醫(yī)院,做的檢查報告堆起來有半尺高。
每一份報告都清清楚楚地寫著:她的身體非常健康。
但張翠蘭不信。
她覺得,生不出孩子,就一定是女人的問題。
她也曾把希望寄托在丈夫江帆身上,求他:“江帆,我們一起去做個檢查,好不好?只要我們一起,不管什么結(jié)果,我都認(rèn)。”
江帆每一次都在母親的怒視下,懦弱地敗下陣來。
“媽,醫(yī)生說……”
“醫(yī)生說什么?醫(yī)生能比我更懂生孩子?我生的你!”
蘇晴最后一次求他,是在一個深夜。
她拉著江帆的手,幾乎是在懇求:“哪怕是為了我,你去一次,行嗎?”
江帆沉默了很久,最后掙開了她的手,疲憊地說:“晴晴,你別鬧了,行嗎?我媽年紀(jì)大了,你就順著她一點吧。”
那一刻,蘇晴的心,徹底涼了。
她明白,江帆不是不愛她,他只是更愛他自己,更害怕他強勢的母親。
她平靜地簽了離婚協(xié)議,凈身出戶。
江帆不知道的是,在離婚前,蘇晴通過在醫(yī)院工作的同學(xué),拿到了一份她早就該看到的體檢報告。
那份報告,她沒有給任何人看,只是默默地收了起來,當(dāng)作是給那段荒唐婚姻的最后祭奠。
02
離婚后的第二年,蘇晴嫁給了林子軒。
林子軒是她開花店時認(rèn)識的客人,一個溫和儒雅的建筑設(shè)計師。
他不嫌棄她的過去,心疼她所受的委屈,像一束溫暖的陽光,照亮了她曾經(jīng)晦暗的人生。
他們很快就有了一個可愛的兒子,樂樂。
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徹底治愈了蘇晴內(nèi)心所有的創(chuàng)傷。
“爸爸,抱!”
兩歲的小樂樂張開雙臂,奔向剛下班回家的林子軒。
林子軒笑著將兒子高高舉起,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然后走到正在廚房忙碌的蘇晴身邊,從背后輕輕擁住她。
“今天累不累?” 他柔聲問。
“不累,” 蘇晴回頭,在他臉上印下一個吻,“看到你們爺倆,就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這才是她想要的家。
有愛,有尊重,有熱氣騰騰的飯菜,和孩子無憂無慮的笑聲。
晚飯后,林子軒陪著樂樂搭積木,他提起今天在游樂場的事:“再見到她,心里還難受嗎?”
蘇晴搖了搖頭:“以前可能會。但現(xiàn)在不會了。”
她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
“子軒,你知道嗎?我現(xiàn)在甚至有點感謝她。”
“感謝她?” 林子軒有些意外。
“是啊,” 蘇晴靠在他肩上,輕聲說,“感謝她當(dāng)年的百般刁難,感謝她的不可理喻,不然,我怎么會下定決心離開,又怎么會遇到這么好的你,和這么可愛的樂樂?”
她的人生,早已翻開了嶄新的一頁。
至于過去那些人,那些事,不過是書本里一段已經(jīng)翻過去的情節(jié),連做注腳的資格都沒有。
03
蘇晴開始了新生活,而江帆,則在原地打轉(zhuǎn)。
他很快也在母親的安排下再婚了,娶了門當(dāng)戶對的王莉。
但兩年過去了,王莉的肚子,依然毫無動靜。
歷史,驚人地重演了。
張翠蘭的抱怨和指責(zé),從暗地里,逐漸擺上了臺面。
家里的氣氛,一天比一天壓抑。
“媽,我已經(jīng)說過了,生孩子是兩個人的事。” 王莉不像蘇晴那樣逆來順受,她放下筷子,冷冷地看著張翠蘭,“這個周末,我和江帆都會去醫(yī)院做檢查。是我的問題,我認(rèn)。是他的問題,我也希望您能接受現(xiàn)實。”
“你!” 張翠蘭氣得指著她,“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有你這么跟長輩說話的嗎?”
“我只是在陳述事實。”
兩人爭執(zhí)不下,都把目光投向了桌上唯一沉默的男人。
江帆的額頭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
他看看盛氣凌人的母親,又看看一臉冰霜的妻子,最終還是選擇了逃避。
“好了好了,都少說兩句。吃飯吧。”
王莉的眼神,瞬間冷了下去。
她收回目光,再也沒看江帆一眼。
江帆的心里,充滿了無力和恐慌。
那個被他強行壓在心底多年的懷疑,像一只破土的毒蟲,開始瘋狂地啃噬他的五臟六腑。
蘇晴離開時的眼神,王莉此刻的冷漠,兩張臉在他腦海里重疊。
他開始害怕,害怕去醫(yī)院,害怕面對那個他不敢想象的結(jié)果。
04
游樂場的重逢,將所有假象撕得粉碎。
“喲,再婚了?動作挺快啊!” 張翠蘭在最初的震驚過后,迅速調(diào)整了心態(tài),換上了一副刻薄的譏笑,“我說呢,原來是找到下家了!怎么樣,這個男人能讓你生孩子,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她故意把話說得很大聲,想讓蘇晴難堪。
不等蘇晴開口,林子軒已經(jīng)上前一步,將妻兒護(hù)在身后。
他比江帆高大,氣質(zhì)沉穩(wěn),眼神里帶著不容侵犯的威嚴(yán)。
“這位女士,請您說話放尊重一點。” 他的聲音不大,但充滿了力量,“這是我的妻子和我的兒子。我們過得很好,很幸福。但這,似乎與您無關(guān)。”
張翠蘭被他的氣勢噎了一下。
她沒想到蘇晴找的這個男人,竟然如此強勢,這讓她心里更加不平衡。
“我跟我前兒媳說話,有你什么事?一個撿破爛的,還真當(dāng)自己是寶了?”
“你說誰是破爛?” 林子軒的臉色沉了下來。
“子軒。” 蘇晴拉住了他,對他搖了搖頭。
她知道,跟張翠蘭這種人,是講不通道理的。
你越是跟她爭,她就越來勁。
蘇晴抱著兒子,平靜地走到張翠蘭面前。
“張阿姨,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你吵。” 她看著這個曾經(jīng)讓自己噩夢連連的女人,眼神里帶著一絲憐憫,“我只奉勸您一句,有時間在這里關(guān)心我的家事,不如回去,多關(guān)心一下您兒子的婚姻。”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畢竟,不是每一個女人,都像我這么好脾氣,愿意白白替別人擔(dān)了五年的黑鍋。”
說完,她挽著丈夫的胳膊,抱著兒子,像一個驕傲的女王,從張翠蘭身邊走過,再也沒有回頭。
只留下張翠蘭一個人,愣在原地,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反復(fù)咀嚼著蘇晴最后一句話里的意思。
黑鍋?
擔(dān)了五年的黑鍋?
這是什么意思?
05
游樂場的一幕,像一塊石頭投進(jìn)了兩潭死水,激起了截然不同的漣漪。
在蘇晴和林子軒的家里,是更加緊密的愛意。
林子軒心疼妻子的過去,更加珍惜眼前的幸福,將蘇晴和樂樂捧在了手心里。
而在江家,則是一場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
張翠蘭被蘇晴那句“替你兒子擔(dān)了五年黑鍋”的話攪得心神不寧,回家后便將所有的怨氣和懷疑,都撒在了新兒媳王莉的身上,家里的爭吵變得愈發(fā)頻繁。
她不甘心,更不相信。
她咽不下這口氣。
幾天后,張翠蘭通過一些老鄰居,打聽到了蘇晴花店的地址。
這天下午,她盛氣凌人地沖進(jìn)了花店。
“蘇晴!你給我出來!”
店里還有其他客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叫罵聲嚇了一跳。
蘇晴正在給客人包裝花束,看到張翠蘭,她皺了皺眉,將客人引到一旁,低聲說了句“抱歉”。
“你哪天把話說清楚!什么叫擔(dān)了五年的黑鍋?你是不是在外面早就有人了,故意找借口跟我兒子離婚?” 張翠蘭指著蘇晴的鼻子,開始大聲嚷嚷,企圖毀掉她的生意。
“這位女士,如果您不買花,請您離開,不要打擾我做生意。” 蘇晴冷下臉。
“我今天就不走了!我倒要讓大家看看,這家花店的老板娘,是個生不出孩子被婆家趕出門,還反過來污蔑前夫的二手貨!”
張翠蘭的話越說越難聽,不堪入耳。
就在這時,林子軒從店后面的休息室走了出來,他本是來接妻子兒子下班的。
他將蘇晴護(hù)在身后,臉色冰冷地對張翠蘭說:“這位老太太,我已經(jīng)警告過你一次。你再敢對我妻子說一句不敬的話,我就立刻報警,告你尋釁滋生、惡意誹謗!”
張翠蘭看著眼前這個高大挺拔、一臉正氣的男人,心里又嫉又恨,但終究還是有些膽怯。
她色厲內(nèi)荏地丟下一句“你們給我等著”,便灰溜溜地走了。
晚上,回到家。
林子軒心疼地抱著沉默的妻子:“晴晴,對不起,又讓你受委屈了。”
蘇晴搖了搖頭,眼中的軟弱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和冷冽。
她抬起頭,看著丈夫:“子軒,你說得對。有些人,你退一步,她就會進(jìn)十步。為了樂樂,為了我們這個家,這件事,必須一次性,徹底解決。”
她站起身,走進(jìn)臥室,從床底拖出一個塵封已久的小箱子。
她打開箱子,從一堆舊照片和信件底下,拿出了一張被塑料封皮包裹得好好的、微微泛黃的紙。
那正是她離婚前,拿到的那份關(guān)于江帆的體檢報告。
蘇令深吸一口氣,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是她過去在醫(yī)院工作的同學(xué)。
“喂,小雅,想請你幫個忙。你還記不記得江帆現(xiàn)在的妻子王莉?我記得你上次說,她最近一直在你們科室做檢查……對,我想請你把她的電話號碼給我。”
掛了電話,蘇晴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目光如炬。
第二天下午,市中心的一家咖啡館里。
蘇晴對面,坐著一個妝容精致、但眉眼間難掩憔悴的女人。
正是江帆的現(xiàn)任妻子,王莉。
“蘇小姐,你約我出來,到底有什么事?” 王莉攪動著杯子里的咖啡,語氣里帶著警惕和一絲敵意。
蘇晴沒有拐彎抹角,她平靜地看著對方:“王小姐,我知道你最近在為什么事煩惱。因為你正在經(jīng)歷的,就是我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
她從包里,拿出了那張封存了三年的體檢報告,輕輕地推到了王莉面前。
“我想,你比我更需要看到這個。”
王莉疑惑地拿起那張紙,打開。
當(dāng)她的目光落在“診斷結(jié)果”那一欄時,她的瞳孔猛地一縮,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她拿著報告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起來。
蘇晴靜靜地看著她的反應(yīng),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現(xiàn)在,你明白了嗎?” 她輕聲說,“問題,從來都不在我們身上。”
王莉猛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平靜的女人,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屈辱、憤怒,和一絲解脫后的茫然。
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嘶啞。
“你……你打算怎么做?”
蘇晴放下咖啡杯,身體微微前傾,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決絕的笑。
“我?我準(zhǔn)備,送他們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