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深圳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晚,就像沈默生的死亡一樣。
四十年前他從蘇北的小鎮走出來,手里攥著的不過是幾張皺巴巴的鈔票。
可如今卻要在瑞士的診所里,用七分鐘的時間為自己的人生畫下句號。
命運這個詞,在他看來不過是弱者的托詞。
可當顧敬之律師顫抖著遞來那份文件時,沈默生才明白,有些東西確實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01
"胰腺癌,晚期。"
劉醫生的聲音在診室里回蕩著,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
沈默生坐在那張熟悉的椅子上,手中拿著剛剛出爐的檢查報告。
上面那些冰冷的數字和醫學術語,正在宣告著他的死刑。
"還有多長時間?"沈默生問,聲音平靜得連他自己都感到意外。
"三個月,最多三個月。"劉醫生推了推眼鏡,神情凝重,"即使進行最積極的治療,效果也不會太明顯。這種病情……"
"我明白了。"沈默生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西裝,"謝謝你,劉醫生。"
走出深圳市人民醫院的時候,正值黃昏。
夕陽把整座城市染成了金黃色,就像四十年前他第一次來到這里時看到的那樣。
只是那時候他還年輕,心中懷著改變命運的夢想,而現在,夢想實現了,生命卻要結束了。
沈默生在醫院門口站了很久,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有抱著嬰兒的年輕母親,有攙扶老人的中年子女,有手牽手的戀人,也有像他一樣孤獨的身影。
生老病死,這是人世間最基本的循環,誰也逃不掉。
他想起了剛才劉醫生的表情,那種小心翼翼,那種欲言又止。
這個在醫院工作了二十多年的醫生,見過無數的生死離別,但在告訴沈默生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顯得有些緊張。
也許是因為沈默生的身份特殊,也許是因為這個病情確實太過嚴重。
沈默生回到車上,司機小王已經等了兩個小時。
這個年輕人跟了他三年,是個很機靈的小伙子,但此刻他顯然察覺到了什么,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車子在深圳的街道上穿行著,沈默生透過車窗看著這座他參與建設的城市。
每一棟高樓,每一條街道,似乎都在訴說著一個關于奇跡的故事。而他就是這個奇跡的創造者之一。
1984年,沈默生從蘇北的一個小縣城出發,身上只有三百塊錢和一張單程火車票。
那個小縣城叫做淮陰,是個窮得叮當響的地方。
他的父親是個木匠,母親在家里做些針線活貼補家用。
家里一共三個孩子,沈默生是老二,上面有個姐姐,下面有個弟弟。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沈默生從小就知道,如果想要改變命運,就必須比別人更加努力。
他的成績一直很好,老師們都說他是個讀書的料。
1980年,他考上了南京的一所大學,學的是工程專業。
那是家里第一個大學生,父母為此驕傲了很久。
大學四年,沈默生過得很清苦。
家里每個月只能給他寄二十塊錢的生活費,其余的開支都要靠他自己想辦法。
于是,他給同學補習功課,幫老師整理資料,周末還去建筑工地做小工。
那段時間雖然辛苦,但他學到了很多東西,包括如何在困境中生存,如何抓住每一個機會。
在大學里,他遇到了林雨。那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來自南京的一個知識分子家庭。
她學的是中文系,喜歡讀詩,喜歡寫作,有著沈默生從未見過的優雅氣質。
兩個人的家庭背景相差很大,但這并沒有阻止他們相愛。
1984年大學畢業后,沈默生被分配到深圳的一家國有企業工作。
那時候深圳剛剛成為經濟特區,到處都是機會,但也到處都是挑戰。
沈默生很快就意識到,在這個地方,只要有膽量和智慧,就能夠創造奇跡。
1986年,他辭掉了國有企業的工作,開始了自己的創業生涯。
第一次創業是開一家小型的建材公司,但因為缺乏經驗和人脈,公司很快就倒閉了。
那段時間,沈默生幾乎身無分文,只能住在城中村的一間小房子里,每天靠吃泡面度日。
但失敗并沒有擊垮他,反而讓他更加堅強。
他重新找了一份工作,在一家房地產公司做銷售員。
白天他努力工作,晚上則學習各種知識,包括法律、金融、管理等等。
他知道,知識就是力量,只有不斷學習,才能在這個競爭激烈的城市里生存下去。
1988年,沈默生和林雨結婚了。
婚禮很簡單,只請了幾個朋友,但兩個人都很開心。
林雨跟著他來到深圳,在一家雜志社做編輯。
那段時間,是沈默生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
即使工作再忙,他也會抽時間陪伴妻子,兩個人經常在深圳灣邊散步,談論著未來的夢想。
1990年,沈晚晴出生了。
這個小生命的到來,讓沈默生第一次體會到了做父親的感覺。
他抱著剛出生的女兒,心中充滿了溫柔和責任感。
當時他發誓要給這個孩子最好的生活,要讓她永遠不用像自己小時候那樣受苦。
1992年,鄧小平南巡,整個深圳都沸騰了,房地產市場開始出現爆發式增長。
這對于一直在這個行業工作的沈默生來說,無疑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用之前積攢下來的所有資金,加上從銀行貸來的款項,投資了幾個大型項目。
那是一個充滿風險的決定,如果失敗了,他將會負債累累。
但沈默生的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那幾個項目的成功,讓他在短短幾年內就積累了巨額財富。
1995年,沈默生成立了沈氏集團,開始涉足更多的領域。
從房地產到金融,從酒店到零售,他的商業版圖越來越大。
到了2000年,他已經成為深圳最有影響力的商人之一。
02
但成功的代價是什么呢?
隨著事業的發展,沈默生把越來越多的時間投入到工作中。
他經常出差,有時候一走就是幾個星期。林雨開始抱怨,說他變了,變得只知道賺錢,不關心家庭。小晚晴也經常問媽媽,為什么爸爸總是不在家。
沈默生當時并沒有太在意,他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家庭,為了給妻子和女兒更好的生活。但他沒有意識到,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2008年的那個雨夜,改變了一切。
那天晚上,沈默生在北京參加一個重要的商務會議。
林雨開車去接參加同學生日聚會的沈晚晴,在回家的路上,她的車被一輛醉酒駕駛的卡車撞了。
當沈默生接到醫院的電話,連夜趕回深圳的時候,林雨已經死了。
她的最后一句話,是讓護士轉告沈默生:"告訴他,我原諒他了。"
原諒什么?原諒他的忽視?原諒他的冷漠?還是原諒他選擇了金錢而不是家庭?
沈默生永遠不會知道答案了,因為他再也沒有機會問她了。
妻子的死,徹底改變了沈默生。他變得更加冷漠,更加專注于工作。
他似乎想要通過不斷的忙碌來忘記內心的痛苦,通過不斷的成功來證明自己的價值。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孤獨。
沈晚晴也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失去母親的她,本來希望能夠從父親那里得到更多的關愛,但沈默生卻變得更加疏遠。
父女倆的關系開始惡化,爭吵變得越來越頻繁。
2021年的那次爭吵,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晚晴從哈佛商學院畢業后,提議成立一個慈善基金,用沈氏集團的部分利潤來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但沈默生拒絕了,他認為這是在浪費金錢。
"商人的責任就是賺錢,"沈默生當時說,"不是做慈善。"
"那你賺那么多錢有什么用?"沈晚晴反駁道,"除了讓你自己更加孤獨之外。"
"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該怎么做。"
"我也不需要一個只知道賺錢的父親。"
就這樣,父女倆徹底決裂了。沈晚晴離開了深圳,去了紐約,再也沒有回過家。
現在,坐在回家的車上,沈默生想起了這一切。
五十八年的人生,四十年的奮斗,到頭來卻落得如此下場。
他擁有了數百億的財富,卻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
車子停在了沈默生位于深圳灣的別墅門口。
這是一棟占地三千平方米的豪宅,有游泳池,有花園,有傭人,有司機,應有盡有。
但對于沈默生來說,這里只是一個空蕩蕩的房子,沒有家的溫暖。
"先生,我們到了。"司機小王小聲說道。
沈默生點點頭,下了車。管家老李已經等在門口,臉上帶著擔憂的表情。
這個老人跟了沈默生十五年,是個忠誠可靠的人。
"先生,您的臉色不太好。"老李說。
"沒事,只是有些累。"沈默生走進屋子,"幫我準備一下,我要給顧律師打個電話。"
顧敬之是在半個小時后趕到的。
這個跟了沈默生十五年的律師,從一個剛畢業的法學院學生,成長為深圳最炙手可熱的商務律師。
沈默生知道,除了金錢,顧敬之對他還有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忠誠。
"你在電話里說的事,聽起來很嚴重。"顧敬之在沈默生對面坐下,神情凝重。
沈默生將醫療報告遞給了他。顧敬之仔細看了一遍,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胰腺癌……這……"
"我想有尊嚴地離開這個世界。"沈默生平靜地說,"我不想在醫院的病床上,被各種管子和儀器包圍著等死。"
顧敬之沉默了很久。他了解沈默生的性格,這個男人一旦做出決定,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瑞士有一些合法的機構,可以提供這種服務。"顧敬之最終說道,"但是……"
"沒有但是。"沈默生打斷了他,"幫我聯系那邊,越快越好。"
"那晚晴呢?你打算告訴她嗎?"
沈默生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不要提她。她在紐約過得很好,這件事不要讓她知道。"
顧敬之點點頭,雖然他覺得這樣做不太妥當,但他理解沈默生的想法。
父女倆的關系在三年前就徹底破裂了,現在突然聯系她,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
"我需要多長時間來安排?"
"一周,最多一周。"
沈默生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到窗前。窗外的深圳灣在夜色中閃閃發光,遠處的香港隱約可見。這座城市見證了他的崛起,現在也要見證他的落幕。
"對了,"沈默生轉過身來,"把馬健那邊的動靜也關注一下。我這個消息如果傳出去,他肯定會有所行動。"
馬健,這是沈默生商場上的老對手了。
十年前,兩人因為一個項目鬧翻,從此結下了梁子。
沈默生知道,馬健一直在等待機會報復他。如果馬健得知他的病情,肯定會趁機對沈氏集團下手。
"我會安排人盯著的。"顧敬之說,"另外,公司那邊……"
"公司的事情,按照之前的遺囑執行就可以了。"沈默生揮揮手,"股份留給晚晴,現金的一部分捐給慈善機構,剩下的也給她。"
顧敬之記錄著這些安排,心情卻越來越沉重。
他想象不出,當沈晚晴得知父親去世的消息時,會是什么樣的反應。也許是憤怒,也許是悲傷,也許是后悔。
但無論如何,這對于一個年輕女孩來說,都是太過沉重的打擊。
03
接下來的幾天里,沈默生的生活看起來和平常沒有什么不同。
他依然每天去公司,依然參加各種會議,依然處理各種商務事宜。
但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有什么東西在悄悄地發生著變化。
也許是因為死亡的威脅,沈默生開始用一種不同的眼光來看待這個世界。
那些曾經讓他激動不已的商業交易,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么重要了。那些曾經讓他夜不能寢的競爭對手,現在也變得微不足道。
他開始整理自己的辦公室,將一些重要的文件分類保存,也慢慢的開始和一些老朋友告別。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大家都能感覺到這種沉痛的意味。
與此同時,馬健那邊確實有了動靜。
沈默生突然"休養"的消息,很快就在深圳商界傳開了。
雖然公司方面一直否認沈默生身體有什么問題,但股市還是出現了一些異動。
沈氏集團的股價開始小幅下跌,一些投資者開始擔心公司的未來。
馬健敏銳地嗅到了機會的味道。他開始暗中收購沈氏集團的股票,同時也在接觸一些重要的商業伙伴,試圖說服他們轉投到自己的公司。
"沈默生這次是真的不行了。"馬健對自己的助手說,"我們等這個機會等了十年,現在終于來了。"
但馬健不知道的是,沈默生對他的一舉一動都了如指掌。
雖然身患重病,但沈默生的商業嗅覺依然敏銳。他安排了專門的人員監控馬健的動向,隨時準備應對可能出現的挑戰。
"讓他折騰去吧。"沈默生對顧敬之說,"反正我也不會在這個世界上停留太久了。"
五天后,瑞士那邊的手續終于辦好了。顧敬之將所有的文件整理好,放在一個黑色的公文包里。
"明天的飛機,后天下午就可以……"顧敬之的聲音有些顫抖。
沈默生點點頭,表情依然平靜。"辛苦你了。"
就在這時,老李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
"先生,小姐回來了!"
沈默生的表情瞬間僵硬了。"什么?"
"小姐從紐約回來了,現在就在外面。她說……她說聽說您生病了。"
沈默生和顧敬之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都意識到,事情變得復雜了。
沈晚晴站在客廳里,還穿著在飛機上的衣服。
三年沒見,她看起來更加成熟了,但眼中的倔強和當年一模一樣。
在看到父親走進來的時候,她的眼眶瞬間紅了。
"你真的病了。"這是她說的第一句話。
沈默生看著女兒,心情五味雜陳。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就這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不打擾任何人。但現在看來,有些事情是逃避不了的。
"你怎么知道的?"
"老李給我打了電話。"沈晚晴的聲音有些顫抖,"他說你的身體出了很嚴重的問題。"
沈默生瞪了老李一眼,老李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我沒事,只是有些累。"沈默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一些,"你工作那么忙,不應該為了這種小事跑回來。"
"小事?"沈晚晴的聲音提高了,"癌癥是小事嗎?"
沈默生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女兒竟然知道得這么詳細。
看來老李告訴她的不僅僅是他生病了,還包括具體的病情。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我也沒什么好隱瞞的。"沈默生坐下來,"是胰腺癌,晚期,醫生說最多還有三個月時間。"
沈晚晴聽到這話,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了下來。三年的憤怒和怨恨,在這一刻都化為了恐懼和擔憂。她突然意識到,無論他們之間有多少矛盾,沈默生都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有沒有治療的方法?"她問。
"沒有,這種病情已經無法逆轉了。"
"那……那我們可以去美國,那里的醫療技術更先進……"
"沒用的。"沈默生搖搖頭,"我已經咨詢過很多專家了,結果都一樣。"
沈晚晴沉默了很久,然后突然問道:"你是不是已經安排好了什么?"
沈默生看了顧敬之一眼,后者微微點頭。
"我打算去瑞士。"沈默生說,"那里有合法的安樂死機構。我不想在病床上等死,我要有尊嚴地離開。"
"不行!"沈晚晴大聲說道,"你不能這樣做!"
"為什么不行?"沈默生的聲音變得冷漠起來,"這是我的人生,我有權決定怎樣結束它。"
"因為……因為我們還沒有和解!"沈晚晴哭著說,"我們還有那么多話沒有說,還有那么多誤會沒有解開!"
沈默生看著哭泣的女兒,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感。他想伸手去安慰她,但最終還是放下了手。
"有些事情,已經無法挽回了。"他說。
"那媽媽呢?"沈晚晴突然問道,"如果媽媽還活著,她會同意你這樣做嗎?"
這句話像一把刀子一樣刺進了沈默生的心臟。
林雨,他最愛的女人,也是他最對不起的人。
如果她還活著,如果他們的家庭還完整,也許一切都會不同。
但現在說這些已經沒有意義了。
"你媽媽已經死了。"沈默生的聲音很平靜,但每個人都能聽出其中的痛苦,"她死了十五年了。"
"是的,她死了。"沈晚晴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她死的時候你在北京開會,她死的時候你甚至不在她身邊!現在你又要死了,又要丟下我一個人!"
這些話像鞭子一樣抽在沈默生的心上。他知道女兒說的都是事實,這些年來,他確實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現在后悔已經太晚了。
"我已經決定了。"沈默生站起身來,"明天的飛機。"
"那我跟你去。"沈晚晴也站了起來。
"不行。"
"為什么不行?我是你女兒,唯一繼承人!你都要死了,難道還不讓我送你最后一程嗎?"
沈默生看著女兒倔強的表情,最終還是妥協了。
也許,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有女兒陪伴也不是一件壞事。
"好吧,但是你不能阻止我。"
"我不會阻止你,"沈晚晴擦干眼淚,"我只是想陪著你。"
04
當天晚上,父女倆難得地坐在一起吃了頓飯。
雖然氣氛有些沉重,但這是他們三年來第一次這樣安靜地相處。
沈默生看著女兒,發現她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任性的小女孩了。
"這些年,你在紐約過得怎么樣?"沈默生問。
"還好。"沈晚晴的回答很簡單,"工作很忙,但我喜歡。"
"有男朋友嗎?"
沈晚晴搖搖頭。"沒有時間。"
沈默生點點頭,沒有再問。
他知道,女兒的性格和他很像,一旦專注于某件事,就會全身心地投入。也許這就是遺傳吧。
"對不起。"沈默生突然說道。
"什么?"
"這些年來,我沒有做好一個父親應該做的事情。"
沈晚晴看著父親,眼眶又紅了。"我也有錯,我不應該那樣離開。"
父女倆的和解來得有些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
死亡的威脅,讓他們放下了過去的成見,重新審視彼此的關系。
第二天的傍晚,沈默生和沈晚晴踏上了飛往蘇黎世的飛機。顧敬之坐在他們身邊,手中拿著裝滿法律文件的公文包。
飛機起飛的時候,沈默生透過舷窗最后看了一眼深圳。
這座城市見證了他的一生,現在也要見證他的離去。
他想,如果時間可以重來,他會選擇不同的道路嗎?
蘇黎世的秋天比深圳來得早一些,空氣中已經有了寒意。
從機場到診所的路上,沈默生一直在看窗外的風景。
那些精致的建筑和整潔的街道,讓這個地方看起來更像是一個童話世界,而不是一個即將見證他死亡的地方。
沈晚晴坐在他身邊,一路上都很安靜。
她還是有些無法接受即將發生的事情,但她知道,父親的決定已經無法改變了。
"很美的地方。"沈默生說。
"是的。"沈晚晴點點頭,"如果是在其他時候來,一定會很享受。"
診所位于蘇黎世湖邊,是一棟三層的白色建筑。
從外表看,它更像是一個度假村,而不是一個醫療機構。
門口的花園里種著各種各樣的花,在秋日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美麗。
"很多人選擇在這里結束自己的生命。我們會讓這個過程變得盡可能平靜和有尊嚴。"
接待他們的醫生是一個金發碧眼的中年女性,說著流利的英語。
沈默生點點頭。尊嚴,這個詞對他來說很重要。
他這一生做過很多事,有些光彩,有些不那么光彩,但他希望自己能夠有尊嚴地離開這個世界。
醫生領著他們參觀了整個診所。
房間都很簡潔,墻上掛著一些風景畫,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
最后,他們來到了一個特殊的房間,房間里有一張普通的病床,旁邊放著一些醫療設備。
"整個過程大約需要十分鐘。"醫生解釋說,"首先會注射鎮靜劑,然后是……"
"我不需要知道細節。"沈默生打斷了她,"我只想知道什么時候可以開始。"
"如果你確定的話,明天下午。但在那之前,你需要簽署一些法律文件。"
醫生拿出了一疊文件,都是德語和英語對照的。
沈默生快速瀏覽著,雖然大部分內容他都看不懂,但他知道這些文件的意義:它們將賦予醫生結束他生命的權利。
顧敬之在一旁幫他翻譯著那些復雜的法律條文。
每翻譯完一份,沈默生就在上面簽下自己的名字。
沈晚晴在旁邊看著,眼淚又一次模糊了她的雙眼。
整個簽字過程用了七分鐘。
七分鐘,就這樣為自己的人生畫下了句號。
簽完最后一份文件,沈默生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四十年的商場爭斗,四十年的爾虞我詐,終于要結束了。
"爸爸,"沈晚晴突然開口,"你后悔嗎?"
"后悔什么?"
"這一生的選擇。"
沈默生想了想,然后搖搖頭。"我不后悔追求成功,但我后悔忽略了你和你媽媽。"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呢?"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我希望能夠更多地陪伴你們。但是……"沈默生停頓了一下,"我可能還是會選擇同樣的道路。這就是我的性格,我無法改變。"
沈晚晴點點頭,她理解父親的話。
當天晚上,沈默生失眠了。他站在診所的窗前,望著窗外的蘇黎世湖。
湖水在月光下泛著銀光,美得讓人心碎。明天下午,一切就都結束了。
沈默生走到桌前,拿起筆開始寫一封信。
這是給沈晚晴的最后一封信,他想要告訴女兒,他其實一直都愛著她,盡管他從來沒有學會如何表達這種愛。
但寫到一半,他又停下了筆。
有些話,也許永遠都不適合說出口。有些情感,也許只能帶到墳墓里去。
05
第二天的下午來得很快。沈默生換上了診所提供的病號服,躺在那張潔白的病床上。
醫生在一旁準備著各種器械,動作輕柔而熟練。
沈晚晴和顧敬之坐在床邊,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
"還有什么要交代的嗎?"醫生問。
沈默生搖搖頭。他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公司的股份,名下的房產,銀行里的存款。
這些東西將會按照他的遺囑進行分配,其中大部分都會留給沈晚晴。
"那么,我們開始吧。"
醫生拿起了第一支注射器。那是鎮靜劑,會讓沈默生在接下來的過程中保持平靜。
就在這時,顧敬之的手機響了。
在聽見幾個字后,顧敬之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手機在他手中微微顫抖。
他看了一眼正準備接受注射的沈默生,然后快步走到窗邊,壓低聲音問道:
"你說什么?"
此時,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男人焦急的聲音,顧敬之感到天旋地轉,甚至握不住手機。
在掛斷電話后,他連忙轉過身,正好看到醫生已經將注射器靠近了沈默生的手臂。
"等等!"顧敬之大喊一聲,沖了過去。
醫生被這突然的變故嚇了一跳,手中的注射器差點掉在地上。
沈默生也睜開了眼睛,疑惑地看著顧敬之。
沈晚晴看到這一切,也站了起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顧敬之的手顫抖著扒拉手機,聲音也在發抖:"沈先生,您看看這個。"
原本算好良辰吉時的沈默生,在被這突如其來的打斷后一直皺著眉頭。
在接過手機后,他不滿的迅速掃了一遍上面的郵箱內容。
可誰知,最后的幾個字更是將這個不怒自威的男人徹底擊垮在器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