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上海,雨絲如針,扎在梧桐葉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段國棟站在二十三樓的落地窗前,手中的拐杖輕敲著地面,每一聲都像是在敲擊著什么看不見的東西。他的眼睛盯著樓下那個熟悉的身影——一個背著黑色雙肩包的年輕女人,正朝著小區門口走去。
"段爺爺,我明天還來。"電話里傳來符雨桐溫和的聲音。
段國棟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別...別再來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是輕得幾乎聽不見的一聲"好"。
段國棟掛斷電話,手機從掌心滑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半年前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他在家政公司里說出的那句話:"我出五萬一個月,要最好的護工。"
那時候的他以為,錢能解決一切問題。
現在他才明白,有些東西,用錢買不到,也還不起。
01
六個月前,段國棟的世界在一個普通的周二下午轟然倒塌。
醫生摘下眼鏡,語氣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段先生,您的情況我們已經很清楚了。帕金森病,中期。"
段國棟坐在診室的椅子上,手指不受控制地顫抖著。他想要握緊拳頭,但肌肉就像背叛了他一樣,軟綿綿地毫無力氣。
"還有多長時間?"他問。
"這個很難說,"醫生重新戴上眼鏡,目光溫和而專業,"配合治療的話,還能維持相當長的時間。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您需要有人照顧。"
段國棟的瞳孔驟然收縮。他是段國棟,白手起家的商人,在上海灘摸爬滾打了四十年,從一個小小的五金店做到擁有三家公司的企業家。他從來沒有被人照顧過,只有照顧別人。
"我不需要。"他站起身,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
醫生看著他顫抖的雙手,沒有說話。
走出醫院的時候,上海的天空陰沉沉的,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鉛板。段國棟站在臺階上,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突然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孤獨。
他的妻子三年前去世了,兒子在美國定居,一年回來一次。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他一個人。
回到家,段國棟坐在沙發上,看著茶幾上妻子的照片。照片里的她笑得很燦爛,眼角有細細的皺紋。
"老伴,"他對著照片說話,聲音在空曠的客廳里回蕩,"我該怎么辦?"
照片里的女人依然笑著,但再也不會回答他了。
段國棟拿起電話,撥通了兒子的號碼。
"爸,怎么了?"兒子的聲音從太平洋彼岸傳來,帶著時差的疲憊。
"沒什么,就是想你了。"段國棟沒有說出診斷結果,他不想讓兒子擔心,更不想讓兒子為了他放棄美國的生活。
"爸,我過段時間就回來看你。"
"不用,不用,你忙你的。"段國棟掛斷電話,房間里再次陷入寂靜。
夜深了,段國棟躺在床上,聽著樓下偶爾傳來的汽車聲。他想起了妻子生病的那段時間,他是怎么照顧她的——每天定時喂藥,陪她散步,給她講笑話。
現在輪到他了。
第二天早上,段國棟換上了他最好的西裝,打了領帶,像是要去參加一個重要的商務會議。他來到了市中心一家口碑最好的家政公司。
"我需要一個護工。"他坐在接待室里,聲音平靜而堅定。
"您好,請問您的具體需求是什么?"接待員是個年輕的女孩,笑容專業而溫和。
"我出五萬一個月,"段國棟的話讓接待員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間,"我要最好的護工。"
接待員愣了一下,然后快速地在電腦上敲擊著鍵盤:"段先生,我們這邊確實有一些經驗豐富的護工,但是五萬一個月的薪酬確實比較..."
"錢不是問題。"段國棟打斷了她的話,"我只要最好的。"
他以為,只要錢給夠了,就能買到最好的服務,最好的照顧,甚至最好的陪伴。
他不知道,有些東西,是錢買不到的。
02
符雨桐第一次見到段國棟的時候,他正站在二十三樓的落地窗前,背影挺拔得像一桿槍。
"段先生?"她輕輕敲了敲門。
段國棟轉過身來,符雨桐看到了一張棱角分明的臉,雖然已經七十歲了,但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的英俊。只是那雙眼睛里,有一種她說不出的東西——像是受了傷的野獸,警惕而防備。
"你就是家政公司派來的護工?"段國棟上下打量著她。
符雨桐點點頭。她二十六歲,護理專業畢業,在這個行業已經工作了三年。她見過各種各樣的病人,但從來沒有見過像段國棟這樣的——明明需要幫助,卻把自己武裝得像個刺猬。
"我先說清楚,"段國棟坐在沙發上,手指在拐杖上輕敲,"我不需要你伺候我吃飯,不需要你幫我洗澡,更不需要你可憐我。我只需要你在必要的時候提醒我吃藥,其他時候,你可以做自己的事情。"
符雨桐靜靜地聽著,沒有反駁。
"還有,"段國棟的聲音更加嚴厲,"不要試圖和我套近乎,我們是雇傭關系,僅此而已。"
"我明白。"符雨桐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段國棟看著她,這個年輕的女孩沒有被他的話嚇到,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像一棵小樹苗,柔韌而堅強。
"你的房間在客房,"段國棟指了指走廊,"一日三餐我會叫外賣,你不用管。"
符雨桐點頭,拖著行李箱走向客房。
房間很大,裝修精致,落地窗外是整個上海的夜景。符雨桐放下行李,走到窗前,看著萬家燈火,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想起了家政公司經理的話:"這個客戶很特殊,脾氣不太好,但是錢給得很多。你要是能堅持下來,這一單夠你工作兩年的。"
符雨桐當時只是點頭,她需要這份工作,需要這筆錢。她的母親在老家的醫院里,需要長期的治療費用。
第一個星期,段國棟和符雨桐幾乎沒有任何交流。段國棟每天早上七點起床,自己洗漱,自己吃早餐,然后坐在書房里看書或者處理一些公司的事務。符雨桐就像個影子一樣,安靜地在房子里活動,偶爾提醒他吃藥,其他時候就待在自己的房間里。
但是符雨桐注意到了一些細節。
段國棟的手會不受控制地顫抖,尤其是在他緊張或者疲憊的時候。他走路的時候步子很小,有時候會突然停下來,好像忘記了下一步該怎么走。他經常站在妻子的照片前發呆,一站就是半個小時。
最讓符雨桐印象深刻的是,段國棟每天晚上都會失眠。她經常聽到他在房間里走來走去的聲音,有時候甚至會聽到他在自言自語。
"老伴,我今天又忘記吃藥了。"
"老伴,那個護工很安靜,不會打擾我。"
"老伴,我有點怕。"
最后一句話,符雨桐聽到的時候,心里突然一緊。
她透過門縫看到,段國棟坐在床邊,對著妻子的照片說話,聲音顫抖得厲害。
那一刻,符雨桐看到的不是一個高傲的雇主,而是一個孤獨的老人。
03
轉折點發生在符雨桐來到這里的第十天。
那天下午,段國棟在書房里處理文件,突然聽到廚房里傳來一陣忙碌的聲音。他皺著眉頭走過去,看到符雨桐正在灶臺前忙碌著。
"你在做什么?"他的聲音有些不悅。
符雨桐回過頭,臉上有些紅暈,可能是被熱氣熏的:"我在做湯。"
"我不是說了,不用你做飯。"段國棟的語氣很冷。
"我知道,"符雨桐關小火,轉過身來,"但是我看到您這幾天都沒怎么吃東西,外賣也經常剩下很多。我想..."
"你想什么?"段國棟打斷了她的話。
符雨桐低下頭,聲音很輕:"我想做點湯給您喝。我媽媽說,生病的人喝湯最有營養。"
段國棟愣了一下。這是符雨桐第一次主動關心他,也是第一次提到她的家人。
"我不需要你可憐我。"他的聲音依然冷硬,但已經沒有了最初的尖銳。
"我沒有可憐您,"符雨桐抬起頭,眼睛很亮,"我只是覺得,既然我住在這里,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是應該的。"
段國棟看著她,這個年輕的女孩站在廚房里,圍著圍裙,頭發被熱氣弄得有些凌亂,但眼睛里有一種他很久沒有見過的東西——真誠。
"隨便你。"他丟下這句話,轉身走回了書房。
但是十分鐘后,他又悄悄走到廚房門口,看著符雨桐專心地調味。她的動作很輕柔,像是在照顧一個珍貴的東西。
那天晚上,段國棟喝了符雨桐煮的湯。湯很簡單,就是玉米排骨湯,但是味道很好。他一邊喝一邊想,有多久沒有喝過家里做的湯了?
"好喝嗎?"符雨桐小心翼翼地問。
段國棟點點頭,沒有說話。
從那天開始,符雨桐每天都會做湯。有時候是雞湯,有時候是魚湯,有時候是蔬菜湯。她從來不多說什么,只是靜靜地把湯放在段國棟面前,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間。
段國棟開始期待每天的湯。不僅僅是因為味道,更是因為那種被人關心的感覺。他開始觀察符雨桐,發現她是個很細心的女孩。她會在他忘記吃藥的時候溫和地提醒他,會在他走路不穩的時候不動聲色地走到他身邊,會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給他更多的空間。
一個月后,段國棟主動和符雨桐說了第一句閑話。
"你家是哪里的?"他問。
符雨桐正在整理藥盒,聽到這個問題,手停頓了一下:"安徽的,一個小縣城。"
"家里還有什么人?"
"還有我媽媽。"符雨桐的聲音有些低沉,"她生病了,在醫院里。"
段國棟看著她,突然明白了什么。這個女孩為什么愿意接受這份工作,為什么對五萬塊錢的薪水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
"什么病?"他問。
"胃癌。"符雨桐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醫生說如果治療得當,還能再活很長時間。"
段國棟沉默了。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想起了那些在醫院里度過的日日夜夜。
"需要很多錢吧?"他問。
符雨桐點點頭:"但是我會努力賺的。"
那一刻,段國棟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孩,心里突然涌起一種復雜的感情。她和他一樣,都在為了最重要的人而努力著,都在和命運抗爭著。
"如果需要幫助,可以告訴我。"段國棟說完這句話,自己都有些驚訝。
符雨桐抬起頭,眼睛里有種他從未見過的光芒:"謝謝您,段爺爺。"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段爺爺",而不是"段先生"。
段國棟的心里,有什么東西悄悄地松動了。
04
三個月后,段國棟和符雨桐之間的關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段國棟開始主動和符雨桐聊天。他會告訴她一些年輕時的故事,會問她關于家鄉的事情,會在她忙碌的時候給她泡茶。
符雨桐也不再像最初那樣小心翼翼。她會在段國棟心情不好的時候陪他聊天,會在他身體不適的時候主動照顧他,會在他想念妻子的時候靜靜地陪在他身邊。
"段爺爺,您年輕的時候一定很帥。"符雨桐看著茶幾上的老照片說。
段國棟笑了,這是符雨桐第一次看到他真正的笑容:"那是當然,當年追你段奶奶的人可多了。"
"那您是怎么追到她的?"
"我啊,"段國棟的眼睛里有種溫柔的光,"我每天都給她寫信,寫了整整一年。"
"寫信?"符雨桐有些好奇。
"那時候沒有手機,沒有微信,想要表達感情只能寫信。"段國棟站起身,走到書房里,拿出一個舊盒子,"這些都是她給我回的信。"
符雨桐看著那一疊泛黃的信紙,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動。
"她走了以后,我每天都會看這些信。"段國棟的聲音有些哽咽,"有時候覺得她還在身邊,只是暫時出去了。"
符雨桐輕輕地拍了拍段國棟的肩膀:"段爺爺,段奶奶一定希望您好好活著。"
段國棟看著她,眼睛里有種復雜的情感:"小桐,你知道嗎?這三個月來,我第一次覺得這個家里有了生氣。"
符雨桐的心里一暖。她也覺得,這個家已經不再是她工作的地方,而是她的另一個家。
但是,就在這種溫馨的氛圍中,意外發生了。
那天晚上,段國棟突然發病了。他的身體劇烈地顫抖,無法控制地抽搐。符雨桐聽到聲音,急忙跑到他的房間,看到他倒在地上,意識模糊。
"段爺爺!"符雨桐立刻沖過去,扶起他,"段爺爺,您怎么了?"
段國棟想要說話,但是舌頭不聽使喚,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
符雨桐沒有慌亂,她立刻撥打了120,然后按照專業的急救知識,讓段國棟保持側臥的姿勢,確保他的呼吸道通暢。
"段爺爺,您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來了。"符雨桐握著他的手,聲音顫抖但很堅定。
段國棟看著她,眼睛里有種說不出的依賴。
在醫院里,醫生告訴符雨桐,段國棟的病情在惡化,這種突發的癥狀以后可能會經常出現。
"家屬需要做好心理準備。"醫生說。
符雨桐點點頭,她不是家屬,但在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是。
段國棟醒來的時候,看到符雨桐趴在病床邊睡著了。她的手還緊緊握著他的手,臉上有未干的淚痕。
段國棟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心里涌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情。這個女孩,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沒有離開他。
"小桐。"他輕輕地叫她。
符雨桐醒來,看到段國棟醒了,眼淚瞬間涌出來:"段爺爺,您終于醒了。"
"傻孩子,哭什么。"段國棟想要擦去她的眼淚,但手還在顫抖。
"我害怕,"符雨桐哽咽著說,"我害怕失去您。"
段國棟愣了一下,然后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小桐,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那一刻,他們都明白了,彼此已經不再是簡單的雇傭關系,而是真正的家人。
05
出院后,段國棟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他的手顫抖得更厲害了,走路也變得困難,有時候甚至會突然摔倒。
符雨桐辭掉了其他的兼職工作,全身心地照顧他。她學會了如何幫助帕金森病人進行康復訓練,學會了如何在他發病時進行急救,學會了如何在他心情低落時給他鼓勵。
"小桐,你累不累?"段國棟看著忙碌的符雨桐,心里有些心疼。
"不累。"符雨桐笑著說,"照顧您是我的工作,也是我愿意做的事情。"
段國棟看著她,心里五味雜陳。這個女孩為了他,放棄了很多東西。她本來可以有自己的生活,可以談戀愛,可以有自己的朋友圈,但是現在,她的生活里只有他。
"小桐,"段國棟握住她的手,"你還年輕,不應該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我身上。"
"段爺爺,您說什么呢?"符雨桐有些不解。
"我是說,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段國棟的語氣很認真,"你可以去交朋友,可以去談戀愛,可以去做你喜歡的事情。"
符雨桐搖搖頭:"我現在最喜歡的事情就是照顧您。"
段國棟看著她認真的表情,心里既感動又愧疚。
就在這時,符雨桐的手機響了。是她的一個同學打來的。
"雨桐,好久不見了,我們幾個同學聚會,你來嗎?"
符雨桐看了看段國棟,然后說:"不了,我有事情。"
"你總是說有事情,到底什么事情這么重要?"
"我在照顧一個病人。"
"工作而已,偶爾休息一下也沒關系吧?"
符雨桐沒有說話,直接掛斷了電話。
段國棟看著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桐,去吧。"他說。
"我不想去。"符雨桐堅持說。
"我命令你去。"段國棟的語氣突然變得嚴厲。
符雨桐愣了一下,然后點點頭:"好,我去。"
但是兩個小時后,符雨桐就回來了。
"怎么這么快?"段國棟問。
"我不習慣那種環境。"符雨桐說,"我還是喜歡在家里陪您。"
段國棟看著她,心里的愧疚越來越重。
那天晚上,段國棟失眠了。他想起了符雨桐為他做的一切,想起了她放棄的一切。這個女孩,為了照顧他,幾乎放棄了自己的整個世界。
他開始思考一個問題:他有什么資格讓一個年輕的女孩為他犧牲這么多?
第二天,段國棟做了一個決定。他給符雨桐的工資加了一倍,變成了十萬一個月。
"段爺爺,為什么?"符雨桐有些不解。
"因為你值得。"段國棟說,"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
"每個周末,你必須出去玩,不能待在家里。"
符雨桐看著他,知道他是在為她考慮。
"段爺爺,您不用這樣。"她說,"我真的很愿意照顧您。"
"我知道,"段國棟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是我不能這么自私。"
符雨桐看著他,心里涌起一種說不出的感動。這個老人,即使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還在為她著想。
但是,符雨桐沒有遵守這個約定。她依然每天都陪著段國棟,依然把所有的時間都給了他。
段國棟看在眼里,心里的愧疚越來越重。
06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符雨桐已經在段國棟家里住了六個月。
這六個月里,段國棟的病情在不斷惡化。他現在幾乎無法獨立行走,需要符雨桐的攙扶。他的記憶也開始出現問題,有時候會忘記一些事情,有時候甚至會認不出人。
但是,符雨桐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她依然每天細心地照顧他,依然每天給他做湯,依然每天陪他聊天。
"小桐,"段國棟握著她的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怎么辦?"
符雨桐愣了一下,然后搖搖頭:"我不想這個問題。"
"但是你必須想。"段國棟的語氣很認真,"我不會永遠都在,但是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符雨桐的眼淚掉了下來:"段爺爺,您不要說這些話。"
"傻孩子,"段國棟輕撫著她的頭發,"人總是要面對現實的。"
那天晚上,段國棟給兒子打了個電話。
"爸,您怎么了?"兒子聽出了他語氣中的不對勁。
"我想和你說說符雨桐的事情。"段國棟說。
"符雨桐?"
"就是照顧我的護工。"段國棟的聲音有些顫抖,"她是個好孩子,這半年來一直在照顧我。"
"爸,您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兒子擔心地問。
"我很好,"段國棟撒了個謊,"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好好對待她。"
"爸,您別說這些話。"兒子的聲音也有些哽咽。
"我在銀行里給她存了一筆錢,"段國棟繼續說,"她的母親生病了,需要錢治病。"
"爸..."
"還有,如果她愿意,可以讓她住在這里。這個家太大了,一個人住太孤單。"
兒子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然后說:"爸,我明天就回來。"
"不用,"段國棟說,"我有小桐照顧,很好。"
掛斷電話后,段國棟看著窗外的夜景,心里有種說不出的平靜。
他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但是他不害怕,因為他知道,符雨桐會好好生活下去。
第二天,段國棟做了一件讓符雨桐意外的事情。他讓符雨桐陪他去了一趟律師事務所。
"段爺爺,我們來這里做什么?"符雨桐問。
"修改遺囑。"段國棟說。
符雨桐愣了一下,然后搖搖頭:"我不要聽這些。"
"你必須聽。"段國棟的語氣很堅定。
在律師事務所里,段國棟把一部分財產留給了符雨桐。
"段爺爺,我不能要這些。"符雨桐哭著說。
"你必須要。"段國棟握住她的手,"這是我的心意。"
"但是..."
"沒有但是。"段國棟的聲音有些哽咽,"小桐,這半年來,你給了我一個家的感覺。這些錢,是我應該給你的。"
符雨桐哭得更厲害了。
"段爺爺,我不是為了錢才照顧您的。"她說。
"我知道,"段國棟說,"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應該這樣做。"
那天回家的路上,符雨桐一直在哭。段國棟看著她,心里既心疼又欣慰。
這個女孩,真的把他當成了家人。
07
就在段國棟以為一切都安排妥當的時候,一個意外的發現徹底改變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