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雅婷,求求你了,志文現在這樣,你就不能先墊付一下醫藥費嗎?"
深夜的醫院走廊里,林秀珍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淚流滿面地抓著程雅婷的衣角。重癥監護室的紅燈依然亮著,里面躺著她唯一的兒子。
"婆婆,咱們不是說好了嗎?什么都AA制,醫藥費也一樣。"程雅婷冷靜地拿出手機,點開計算器,"今天的檢查費2800,化療費12000,按照咱們的協議,您需要承擔7400。"
"可他是你老公啊!你怎么能這么冷血!"林秀珍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
"冷血?"程雅婷彎下腰,看著眼前這個曾經高傲的婆婆,"那這19年來,是誰規定的AA制?是誰說夫妻之間也要經濟獨立?"
周圍的病患家屬紛紛側目,竊竊私語聲此起彼伏。醫生再次催促著繳費,氛圍緊張到了極點。
程雅婷緩緩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我明天要出差,你們自己想辦法吧。"
01
時間倒回到19年前,那是2005年的春天,櫻花盛開的季節。
"媽,我回來了!"29歲的趙志文推開家門,身后跟著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孩,"這是雅婷,我的新婚妻子。"
程雅婷怯生生地站在門口,手里提著精心準備的禮品,"婆婆好,我是程雅婷。"
林秀珍放下手中的算盤,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兒媳婦。158的身高,一身職業套裝,舉止優雅,確實是個不錯的女孩。只是那雙眼睛里透著一股子倔強,讓她隱隱有些不安。
"進來吧,別站在門口。"林秀珍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新婚的小兩口住進了趙志文原來的房間,雖然空間不大,但洋溢著幸福的味道。程雅婷在外企做銷售,收入不菲,趙志文是程序員,雖然收入穩定但不算高。
第一個月,程雅婷主動承擔了買菜做飯的任務。她想著既然住在婆婆家,就應該多做些貢獻。
"婆婆,我去買菜了。"程雅婷提著環保袋出門。
"買點好的,別總是青菜蘿卜。"林秀珍在身后喊道。
程雅婷點點頭,在菜市場精心挑選著食材。新鮮的排骨、活蹦亂跳的魚、進口的水果,她想讓這個家的每一餐都豐盛一些。
回到家,程雅婷把小票遞給林秀珍,"婆婆,今天買菜花了200塊。"
林秀珍接過小票,仔細看了看,"200塊?這也太多了吧。"
"都是新鮮的好食材,一家人吃的嘛。"程雅婷笑著說。
"雅婷啊,"林秀珍放下小票,語重心長地說,"咱們家雖然不窮,但也不能這么花錢。而且你看,這些菜不止咱們三個人吃,你應該承擔一部分費用才對。"
程雅婷愣了一下,"承擔一部分?"
"對啊,既然都是獨立的個體,經濟也應該獨立。"林秀珍拿出計算器,"200塊錢,咱們三個人,你承擔三分之一,也就是67塊錢。"
"可是媽..."趙志文想要說什么,被林秀珍一個眼神制止了。
"志文,你別插嘴。夫妻之間就應該明算賬,這樣才公平。"林秀珍轉向程雅婷,"雅婷,你說對不對?"
程雅婷看看丈夫,又看看婆婆,最終點了點頭,"好吧,婆婆說得有道理。"
從那天開始,林秀珍拿出了一個厚厚的筆記本,開始記錄家里的每一筆開銷。房貸、水電費、燃氣費、伙食費、日用品,所有的支出都被她詳細地記錄下來,然后按照人頭分攤。
"這是咱們家的財務明細表,"林秀珍指著密密麻麻的數字,"每個月月底咱們結算一次。"
程雅婷看著那些精確到分的數字,心里五味雜陳。她從小在一個溫暖的家庭長大,父母從來不會為了幾十塊錢斤斤計較。但既然嫁到了這個家,她就要適應這里的規矩。
"媽,這樣會不會太麻煩?"趙志文小心翼翼地問。
"麻煩什么?賬目清楚才不會有矛盾。"林秀珍理直氣壯地說,"而且這樣對雅婷也公平,她不用承擔不該承擔的費用。"
第一個月結算的時候,程雅婷需要支付598.5元。她數著手里的零錢,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雅婷,你是不是覺得委屈?"趙志文晚上躺在床上問妻子。
"沒有啊,婆婆說得對,這樣確實公平。"程雅婷背對著丈夫,聲音很輕。
"那你為什么不高興?"
"我沒有不高興。"
"可是..."
"志文,我累了,睡吧。"
黑暗中,程雅婷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她想起了自己的母親,總是把最好的留給家人,從不計較付出多少。而現在,她卻要為了一包衛生紙的錢和婆婆計較。
幾個月后,程雅婷嘗試著改變現狀。
"婆婆,我覺得咱們這樣算賬太復雜了,要不然每個月每人固定交一筆生活費?"
"固定交?那怎么保證公平?萬一有人花得多有人花得少怎么辦?"林秀珍搖頭,"還是按實際花費分攤比較好。"
"可是這樣每天都要算賬,太麻煩了。"
"麻煩什么?做人就要明明白白,糊糊涂涂的賬過不了日子。"
程雅婷還想再說什么,趙志文拉了拉她的手,"雅婷,就按媽說的做吧,她也是為了咱們好。"
看著丈夫懇求的眼神,程雅婷最終選擇了妥協。她在一份"家庭財務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正式確立了這個家的AA制規則。
簽字的那一刻,程雅婷心里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仿佛這份協議簽下的不僅僅是經濟分擔,更是情感的分割。
02
時光荏苒,AA制在這個家執行得越來越徹底。
2007年,程雅婷懷孕了。當她興奮地把這個消息告訴家人時,林秀珍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拿出了計算器。
"懷孕了?那產檢費用、營養品費用都要重新算一下。"林秀珍推了推老花鏡,"孩子是你們兩個人的,費用也應該你們兩個人承擔。"
"媽,雅婷懷的是您的孫子。"趙志文有些不好意思。
"孫子也是你們的兒子,我又不要你們養老,憑什么要我出錢?"林秀珍理直氣壯。
孕期的程雅婷情緒本就敏感,聽到這話眼淚差點掉下來。"婆婆,我沒說要您出錢,我和志文自己承擔。"
"那就好,我就怕你們年輕人不懂事,什么都指望長輩。"
產檢的時候,程雅婷總是一個人去。每次拿著B超單回家,她都期待著能和家人分享喜悅,但迎接她的總是林秀珍的賬本。
"今天花了多少?掛號費、檢查費、拿藥的錢,都記下來。"
"婆婆,這些都是我和志文出的錢,不用記賬吧?"
"那怎么行?萬一以后有爭議怎么辦?什么事都要記清楚。"
2008年春天,小寶寶趙小宇出生了。看著懷里粉嫩的小生命,程雅婷心中充滿了母愛的光輝。她以為有了孩子,這個家會變得更溫暖一些。
然而現實很快給了她一記重擊。
"雅婷,奶粉尿布你們買了嗎?"林秀珍抱著孫子,眼神中滿是慈愛。
"買了,志文昨天去超市買了一大堆。"程雅婷疲憊地說,剛生完孩子的她身體還很虛弱。
"花了多少錢?"
"什么?"程雅婷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問花了多少錢。孩子的東西雖然主要你們出錢,但他也要在這個家生活,水電費、房間使用費這些也會增加。"
程雅婷傻眼了,"婆婆,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小宇的費用你們承擔,但因為他的存在導致的其他費用增加,應該按人頭分攤。"林秀珍說得理所當然,"比如說,現在家里四個人了,水電費就要除以四。"
"可是小宇才幾個月大,他能用多少水電?"
"那也是一個人啊,總要用尿布總要洗澡吧?"
趙志文在一旁聽得直皺眉頭,"媽,這樣是不是太..."
"太什么?太公平了?"林秀珍瞪了兒子一眼,"我告訴你們,做人就要明明白白,有了孩子更不能糊涂。現在不算清楚,以后矛盾更多。"
那天晚上,程雅婷抱著孩子哭了一夜。她想不明白,為什么連一個幾個月大的嬰兒都要被精確地計算費用。
隨著小宇漸漸長大,AA制的執行變得更加復雜。
"媽媽,我想學鋼琴。"5歲的小宇天真地說。
"學鋼琴?"林秀珍立刻警覺起來,"那可是不小的費用。"
"孩子有興趣愛好是好事。"程雅婷說。
"有興趣愛好當然好,但是費用誰出?"林秀珍拿出了那個厚厚的賬本,"鋼琴課一節課200,一個月8節課就是1600。這筆錢你們自己出。"
"當然是我們出,婆婆您多慮了。"
"那就好。還有,如果買鋼琴的話,鋼琴占地面積比較大,房租分攤要重新計算。"
程雅婷氣得說不出話來。一架鋼琴的占地面積居然也要計算到房租分攤里,這種精確到令人發指的計算讓她感到窒息。
最讓程雅婷難以忍受的是過年過節的分攤。
"雅婷,明天是我媽的生日,你準備買什么禮物?"趙志文問。
"我想買條金項鏈,表表孝心。"程雅婷說。
"那太好了,我媽一定很高興。"
然而當程雅婷把包裝精美的禮盒遞給林秀珍時,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反應。
"項鏈很漂亮,多少錢?"林秀珍問。
"婆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我問多少錢。"林秀珍的語氣很堅決。
"3000塊。"程雅婷小聲說。
"3000?那志文也要出1500。"林秀珍轉向兒子,"去拿錢給雅婷。"
"媽,這是雅婷的心意..."趙志文尷尬地說。
"心意歸心意,錢歸錢。你們是夫妻,禮物錢應該一起出。雅婷一個人出3000,你一分不出,這公平嗎?"
程雅婷徹底無語了。連給婆婆買禮物都要AA制,這世界上還有什么是不能分攤的?
最荒唐的一次是小宇生病。
"媽媽,我肚子疼。"小宇捂著肚子,臉色蒼白。
程雅婷趕緊抱起孩子往醫院跑。掛號、檢查、拿藥,忙活了大半天,花了600多塊錢。
回到家,林秀珍例行公事地問:"花了多少錢?"
"630塊。"程雅婷疲憊地回答。
"630?"林秀珍拿出計算器,"小宇生病,你們當父母的當然要出錢。但是我今天也跟著著急了一天,誤了工,這也是損失。"
"婆婆,您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照顧生病的孩子是全家的事,雖然醫藥費你們出,但是護理費用應該有個說法。"
程雅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照顧生病的孩子都要計算護理費用,這個家還有一點人情味嗎?
"媽,您這樣是不是太過分了?"趙志文終于忍不住了。
"過分?我哪里過分了?我一把年紀了還要照顧生病的孩子,體力精力都是成本。現在年輕人就是不懂感恩。"
那天晚上,程雅婷第一次和丈夫大吵了一架。
"志文,我受夠了!連孩子生病都要算賬,這還是個家嗎?"
"雅婷,你理解一下我媽,她就是這個性格..."
"理解?我理解了19年!從買菜算到孩子學費,從禮物算到護理費,我還要理解什么?"
"那你想怎么辦?"
"搬出去!咱們搬出去單過!"
"搬出去?那房租、裝修、家具,這些錢從哪里來?"
程雅婷愣住了。是啊,19年來她的收入大部分都交給了這個家,自己手里并沒有多少積蓄。如果搬出去,前期的費用對他們來說確實是個負擔。
"算了,當我沒說。"程雅婷頹然地坐在床上。
她不知道的是,從那天開始,她的心開始慢慢變冷了。
03
2024年3月,春天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地上,但趙家的空氣卻比冬天還要寒冷。
"志文,你這是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程雅婷看著剛體檢回來的丈夫,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趙志文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體檢報告,臉色蒼白得可怕。"雅婷,我...我可能有問題。"
"什么問題?"程雅婷趕緊坐到丈夫身邊。
"肝部有陰影,醫生說要進一步檢查。"趙志文的聲音在顫抖。
程雅婷接過報告單,那些醫學術語她看不太懂,但"建議進一步檢查"幾個字卻格外刺眼。
"別怕,可能只是普通的炎癥。"程雅婷安慰著丈夫,但心里其實比誰都害怕。
林秀珍聽到消息后,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看著兒子瘦弱的身影,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醫生,我兒子到底是什么病?"林秀珍拉著醫生的手問。
"目前還不確定,需要做進一步檢查。CT、核磁、病理切片,這些檢查做完才能確診。"醫生耐心地解釋。
"那要花多少錢?"林秀珍問出了這句話后,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都什么時候了,她怎么還在關心錢的問題?
醫生略顯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初步檢查大概需要8000到10000塊錢。"
回到家,一家人都沉默不語。趙志文躺在床上,程雅婷陪在身邊,林秀珍坐在客廳里發呆。
"媽,檢查費用的事..."趙志文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別說了,我知道。"林秀珍打斷了兒子的話,"明天我去銀行取錢。"
程雅婷有些意外。這是19年來,林秀珍第一次主動承擔超出分攤范圍的費用。
第二天,各項檢查結果陸續出來。醫生的表情越來越凝重,最終,那個誰都不愿意聽到的診斷結果出現了。
"肝癌,中期。"
醫生的話如同晴天霹靂,讓三個人都懵了。
"醫生,您說什么?"林秀珍以為自己聽錯了。
"患者患的是肝癌,目前是中期階段。需要立即手術,然后配合化療。"醫生耐心地重復了一遍。
"那...那還有救嗎?"程雅婷顫聲問道。
"如果治療及時,五年生存率還是比較高的。但是這個病不能拖,必須立即開始治療。"
"那需要多少錢?"林秀珍問出了這個現實的問題。
"手術費加上后續的化療費用,預估需要80萬左右。"
80萬!這個數字讓三個人都傻眼了。
走出醫院,林秀珍一路無言。回到家,她把房產證、存折都翻了出來,仔細計算著自己的家底。
"媽,錢的事您別擔心,我們想辦法。"趙志文虛弱地說。
"想什么辦法?你們手里有多少錢?"林秀珍直接問道。
程雅婷和趙志文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19年來的AA制讓他們各自管理各自的收入,彼此都不太清楚對方到底有多少積蓄。
"我這里大概有25萬。"程雅婷如實說道。
"我有15萬。"趙志文說。
"40萬,還差40萬。"林秀珍拿起計算器,"我這里能湊30萬,還差10萬。"
"可以借啊,親戚朋友總能借到一些。"程雅婷說。
"借?"林秀珍苦笑,"你以為借錢那么容易?而且借了錢還要還,利息也是錢。"
接下來的幾天,林秀珍四處奔波,變賣家里的值錢物品,聯系銀行貸款。她的頭發仿佛一夜之間全白了。
"雅婷,"一天晚上,林秀珍主動找到程雅婷,"這次的情況比較特殊,能不能你先墊付一下,以后咱們再慢慢算?"
程雅婷看著眼前這個曾經高傲的婆婆,現在為了兒子的病情愁得眉頭緊鎖。她心里有一瞬間的動搖,但隨即想起了這19年來的種種計較。
"婆婆,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咱們的協議寫得很清楚,所有費用都按比例分攤。"程雅婷的聲音很平靜。
"可這是救命的錢!"林秀珍有些激動。
"正因為是救命的錢,所以更應該按規矩來。您說過,做人要明明白白,不能糊糊涂涂。"程雅婷用林秀珍當年的話回應她。
林秀珍愣住了,她沒想到自己當年的話會在這個時候被兒媳婦用來對付自己。
"雅婷,我求你了。"林秀珍的眼淚掉下來了,"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但志文真的不能等了。"
"婆婆,我沒有不出錢。"程雅婷從包里拿出銀行卡,"按照咱們的協議,醫療費用我承擔一半,40萬我出,剩下的您想辦法。"
"40萬?可是總共需要80萬!"
"那是您的事。當初簽協議的時候,您說得很清楚,各人承擔各人的責任。"
林秀珍徹底絕望了。她萬萬沒想到,當年為了"公平"制定的規則,如今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稻草。
手術如期進行。在手術室外的等候區,林秀珍坐在冷硬的椅子上,看著程雅婷在一旁刷手機,心里五味雜陳。
"你就不擔心志文嗎?"林秀珍忍不住問。
"當然擔心,但擔心也沒用。我該出的錢出了,該找的醫生找了,剩下的只能聽天由命。"程雅婷頭也不抬地說。
"他是你丈夫!"
"是啊,所以我才出40萬。如果是別人,我一分錢都不會出。"
林秀珍被這句話噎得說不出話來。
手術進行了8個小時,最終順利完成。醫生說腫瘤切除得比較干凈,但后續還需要6個療程的化療。
"化療的費用大概是12萬一個療程。"醫生說。
12萬一個療程,6個療程就是72萬。加上手術費,總費用超出了預算。
"媽,錢的事..."趙志文虛弱地說。
"你別擔心,我再想辦法。"林秀珍咬著牙說。
接下來的一個月,林秀珍賣掉了自己的房子,搬到了一個小單間里。所有的積蓄都用來給兒子治病,她自己變得越來越憔悴。
而程雅婷呢?她嚴格按照協議承擔自己的那部分費用,其余的一概不管。甚至連照顧病人這種事,她也請了專業的護工。
"雅婷,志文是你丈夫,你就不能親自照顧他嗎?"林秀珍有些不滿。
"婆婆,護工比我專業多了。而且我還要上班,沒那么多時間。"程雅婷理直氣壯地說。
"上班?志文都這樣了,你還想著上班?"
"當然要上班,不上班哪來的錢給他治病?"
林秀珍無話可說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程雅婷說得沒錯,不上班確實沒錢治病。但這種近乎冷血的理性讓她心寒。
就在這時,程雅婷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的決定。
04
"我要去馬爾代夫旅游。"
當程雅婷說出這句話時,整個病房都安靜了。趙志文剛做完第二次化療,正虛弱地躺在病床上,林秀珍坐在一旁削蘋果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你說什么?"林秀珍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要去馬爾代夫旅游,下周出發。"程雅婷平靜地重復了一遍。
"志文現在這個樣子,你還有心情去旅游?"林秀珍手里的水果刀差點掉在地上。
"正因為志文這個樣子,我才更需要放松一下。"程雅婷理所當然地說,"這段時間壓力太大了,我需要調整心態。"
"可是志文需要人照顧..."
"不是有護工嗎?而且婆婆您也在啊。"程雅婷打斷了林秀珍的話,"再說,我去幾天就回來,又不是不回來了。"
病床上的趙志文掙扎著想要說話,但化療的副作用讓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雅婷,能不能等志文病好了再去?"林秀珍苦苦哀求。
"等他病好?要等到什么時候?"程雅婷看了一眼丈夫,"醫生說化療要6個療程,每個療程間隔一個月,也就是說至少要半年。您讓我半年不出門?"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您是什么意思?"程雅婷反問,"我該出的錢出了,該找的醫生找了,還要我做什么?24小時守在病床邊哭嗎?"
林秀珍被問得啞口無言。是啊,程雅婷確實承擔了她應該承擔的責任,但為什么感覺哪里不對勁呢?
"雅婷,求求你了。"趙志文用盡全身力氣說出了這幾個字,"別去了好嗎?"
程雅婷看著病床上的丈夫,那張曾經英俊的臉現在因為化療變得蒼白浮腫,頭發也掉得差不多了。一瞬間,她的心軟了一下。
但很快,她又想起了這19年來的種種委屈。想起了那本密密麻麻的賬冊,想起了連孩子生病都要計算護理費的日子,想起了所有被精確計算的愛與關懷。
"志文,你也說過,夫妻之間要公平。"程雅婷的聲音重新變得冷靜,"我為這個家付出了19年,現在我需要為自己活一次。"
"可是..."
"沒有可是。"程雅婷拿出手機,"機票我已經訂好了,酒店也預訂了。這次旅游花費大概5萬塊錢,完全是我個人的消費,不需要和任何人分攤。"
林秀珍聽到這話,心里更加憤怒了。"5萬塊錢去旅游?你知道5萬塊錢夠志文用幾次藥嗎?"
"婆婆,這是我自己的錢,我想怎么花是我的自由。"程雅婷絲毫不為所動,"況且,按照咱們家的規矩,個人消費本來就不需要和別人商量。"
"那是平時!現在志文病成這樣..."
"病成這樣又怎么了?醫藥費我該出的出了,護理費我該付的付了。"程雅婷站起身來,"婆婆,您不能因為志文生病就要求我放棄自己的生活。"
"你這是放棄生活嗎?你這是放棄責任!"林秀珍再也忍不住了,"志文是你丈夫,照顧生病的丈夫是妻子的責任!"
"責任?"程雅婷冷笑,"19年前您怎么說的?您說夫妻之間要經濟獨立,要各自承擔各自的責任。現在我承擔了我的經濟責任,憑什么還要承擔額外的情感責任?"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拳,狠狠地打在林秀珍心上。她想反駁,但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
"而且,"程雅婷繼續說道,"您當年不是說過嗎?做人要明明白白,不能糊糊涂涂。我現在就是明明白白地為自己做決定。"
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只有醫療設備發出的滴滴聲在提醒著每個人,這里躺著一個病重的男人。
"雅婷,我求你了。"林秀珍突然跪了下來,"志文真的需要你。"
"婆婆,您這是干什么?"程雅婷后退了一步,"您快起來。"
"我不起來!"林秀珍跪在地上,眼淚如雨水般滑落,"我知道這些年委屈你了,我知道那些規矩讓你不舒服。但志文是無辜的,他也不想生病。"
"我知道他不想生病,所以我才出錢給他治病。"程雅婷的聲音依然平靜,"但這不意味著我要搭上自己的人生。"
"什么叫搭上人生?就是幾天的旅游而已!"
"對您來說是幾天的旅游,對我來說是19年來第一次為自己而活。"程雅婷蹲下身來,看著跪在地上的婆婆,"婆婆,您還記得我剛進這個家時的樣子嗎?我那時候多單純,多愿意為這個家付出。可是您怎么做的?"
林秀珍愣住了。
"您用那本賬冊告訴我,這個家里的一切都要明碼標價。愛要計算,關懷要分攤,連孩子生病的護理費都要算賬。"程雅婷的聲音開始有些顫抖,"您知道嗎?我本來是一個多么感性的人,但這19年來,您硬生生把我訓練成了一臺計算機。"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您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程雅婷站起身來,"您覺得這樣公平,那我現在就按照您的公平原則行事。"
門外傳來護工的腳步聲,程雅婷整理了一下衣服。
"護工已經安排好了,費用我會按時支付。志文的藥費該我出的部分我也會及時到賬。"程雅婷走向門口,"婆婆,這樣夠公平了吧?"
"雅婷!"趙志文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了妻子的名字。
程雅婷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丈夫。那一瞬間,她的眼中閃過一絲柔軟,但很快又恢復了冷靜。
"志文,好好養病。我會盡快回來的。"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出了病房。
林秀珍癱坐在地上,看著兒子痛苦的表情,心如刀絞。她想起了19年前制定那些規則時的初衷,她覺得那樣才是公平的,才不會有矛盾。
可是現在她才明白,過分的公平有時候就是最大的不公平。
第二天,程雅婷真的出發了。臨走前,她在家庭群里發了一條消息:"已出發,預計一周后回來。有急事請聯系護工。"
林秀珍看著這條消息,手都在顫抖。她無法相信,自己的兒媳婦真的在丈夫病重的時候選擇了出去旅游。
醫院里,趙志文躺在病床上,雙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護工盡心盡責地照顧著他,但他需要的不是護工的照顧,而是妻子的陪伴。
"志文,媽媽對不起你。"林秀珍握著兒子的手,眼淚不停地往下掉,"都是媽媽的錯,都是媽媽制定的那些破規矩。"
趙志文想要安慰母親,但他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馬爾代夫的海灘上,程雅婷穿著比基尼躺在遮陽傘下,享受著久違的陽光。椰林搖曳,海水湛藍,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的手機突然響了。
來電顯示:林秀珍。
程雅婷看了一眼手機,猶豫了幾秒鐘,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雅婷,你在哪里?"林秀珍的聲音聽起來非常虛弱。
"我在馬爾代夫,不是跟您說過了嗎?"程雅婷一邊接電話,一邊示意服務生再給她來一杯椰汁。
"志文...志文他..."林秀珍的聲音在顫抖。
"他怎么了?"程雅婷坐直了身體。
"醫生說他的情況突然惡化了,可能...可能撐不過今晚了。"林秀珍哭著說,"雅婷,我求你了,志文想見你最后一面,你能回來嗎?"
程雅婷放下手中的椰汁,透過墨鏡看著遠處的海平面。海浪一層層地涌向岸邊,就像她心中翻滾的情感。
沉默了很久,程雅婷緩緩開口,語氣平靜得可怕。
她說出了一句話,這句話如同利刃,瞬間擊碎了林秀珍心中最后的防線。
電話那頭傳來林秀珍撕心裂肺的哭聲,她手中的電話滑落在地,整個人癱坐在醫院的椅子上,仿佛被抽空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