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瓷器碎裂聲在客廳里炸響，如同雷鳴般震撼著整個屋子。

林靜怡瞪大雙眼，看著地上那些白瓷碎片，那曾經是她最珍視的觀音菩薩像。

碎片中夾雜著幾張百元鈔票，在客廳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01

三年前，林靜怡第一次帶陳子軒回家見父母的時候，母親就提醒過她。

"小怡，這個男孩子看起來不錯，但是你們的信仰不同，將來會有矛盾的。"母親一邊切著蘋果，一邊語重心長地說道。

當時的林靜怡正沉浸在戀愛的甜蜜中，根本聽不進去這些話。

她看著坐在客廳里和父親聊天的陳子軒，心中滿是幸福。他穿著白色襯衫，說話時總是帶著溫和的笑容，偶爾還會主動幫母親收拾茶具。

"媽，你想太多了。"林靜怡接過蘋果，"子軒很理解我的，他說過不會干涉我的信仰。"

母親搖搖頭，繼續切著蘋果："理解是一回事，生活是另一回事。等你們結婚生子，柴米油鹽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但年輕的林靜怡并不相信母親的話。

她信佛已經十五年了，從十八歲那年父親生了一場大病開始。那時候醫生說父親的情況很危險，林靜怡每天跪在醫院的天臺上朝著遠方的寺廟方向磕頭祈禱。

奇跡般地，父親康復了。

從那以后，林靜怡就虔誠地信佛，每天早晚都要在家中的佛龕前念經拜佛。即使工作再忙，她也從不間斷。

陳子軒是在一次朋友聚會上認識她的。

那天晚上，朋友們去KTV唱歌，林靜怡說自己要回家念晚課，陳子軒主動提出送她回去。

"你真的每天都要念經嗎？"在出租車上，陳子軒好奇地問。

"嗯，已經習慣了。"林靜怡點點頭，"就像有些人每天要刷牙洗臉一樣自然。"

陳子軒笑了笑："那倒是挺有毅力的。"

他的笑容很真誠，沒有一絲嘲諷或者不解，這讓林靜怡對他產生了好感。

之后的交往中，陳子軒確實表現得很理解和包容。

林靜怡每次說要去寺廟，他就開車送她去；她在家念經的時候，他就安靜地在一旁看書或者處理工作；甚至在一些佛教的重要節日，他還會陪她一起吃素食。

"你看，子軒多好啊。"林靜怡得意地對母親說，"他從來不會因為我信佛而說什么。"

母親卻依然擔憂："現在你們還沒結婚，他當然會遷就你。但是結婚后就不一樣了，特別是有了孩子以后。"

林靜怡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媽，你就是想太多了。我們兩個相愛，這就夠了。"

02

婚禮是在去年春天舉辦的。

林靜怡堅持要在寺廟里舉行佛教儀式，陳子軒雖然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同意了。

"只要你開心就好。"他攬著她的肩膀說。

婚禮那天，林靜怡穿著樸素的白色旗袍，在住持的主持下，兩人在佛前發誓要相愛一生。陳子軒的父母表情有些僵硬，但也沒有說什么。

蜜月期間，他們去了普陀山。

林靜怡每天都要去寺廟里拜佛念經，陳子軒就在外面的茶館里等她。有時候等得久了，他會顯得有些不耐煩，但從來沒有抱怨過。

"辛苦你了。"林靜怡從寺廟出來，看到他疲憊的樣子，心中有些愧疚。

"沒事，看到你開心我就開心。"陳子軒摸摸她的頭發。

但是回到家后，問題開始逐漸顯現。

林靜怡在新房的客廳里重新布置了佛龕，比以前的更大更精致。她每天早上五點起床念經，晚上九點還要再念一遍，每次都要一個小時。

陳子軒起初還能忍受，但是時間長了，他開始有些不滿。

"靜怡，你能不能聲音小一點？"有一天早上，他揉著眼睛從臥室走出來，"我昨天加班到很晚，想多睡一會兒。"

林靜怡有些歉意地點點頭："好，我盡量小聲一點。"

但是念經的時候很難控制音量，特別是念到一些重要的經文時，她總是忍不住提高聲調。

沒過幾天，陳子軒又有意見了："靜怡，這個佛龕能不能搬到房間里去？放在客廳太顯眼了，我同事來的時候看到會很奇怪。"

林靜怡愣了一下："佛龕應該放在家里最重要的位置，搬到房間里不合適。"

"那至少把它弄小一點吧，現在這個太大了，占了客廳一半的空間。"

林靜怡看著自己精心布置的佛龕，心中有些不舍，但為了維護夫妻關系，她還是妥協了。

她把佛龕縮小了一些，但仍然堅持放在客廳里。

陳子軒沒有再說什么，但林靜怡能感覺到他的不滿在一點點積累。

03

矛盾在林靜怡懷孕后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醫生說她的體質比較弱，需要好好休息，但林靜怡仍然堅持每天的功課。

"你現在懷孕了，能不能暫時停一停？"陳子軒擔心地說，"每天這么早起對身體不好。"

"懷孕更需要佛菩薩的保佑。"林靜怡摸著還沒有顯懷的肚子，"我要為寶寶祈福。"

陳子軒皺起眉頭："靜怡，你能不能理性一點？醫生說了要多休息，你還是每天五點起床，這樣下去身體會垮的。"

"佛菩薩會保佑我們的。"林靜怡固執地說。

這是他們婚后第一次因為信仰問題發生激烈爭吵。

陳子軒的聲音提高了八度："你總是說佛菩薩會保佑，那為什么不保佑你有個好身體？為什么不保佑你能正常懷孕？"

林靜怡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怎么能這樣說？"

"我只是希望你能現實一點！"陳子軒握緊拳頭，"我們現在需要的是科學的調理，不是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林靜怡眼中含著淚水："在你眼里，我的信仰就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嗎？"

陳子軒意識到自己說重了，但已經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無法收回。

他嘗試緩和氣氛："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擔心你的身體。"

但林靜怡已經轉身回了房間，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那天晚上，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

第二天早上，林靜怡依然五點起床念經，聲音比平時更大，仿佛在無聲地抗議著什么。

陳子軒在臥室里輾轉反側，無法入睡，心中的不滿像野草一樣瘋長。

懷孕三個月的時候，林靜怡因為營養不良和過度疲勞，不幸流產了。

醫生說如果她能好好休息，注意營養，這種情況是可以避免的。

陳子軒沒有說"我早就告訴過你"這樣的話，但他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林靜怡抱著空蕩蕩的肚子痛哭，她不明白為什么佛菩薩沒有保佑她的孩子。

04

失去孩子后，林靜怡變得更加虔誠。

她每天念經的時間延長到了三個小時，早上兩個小時，晚上一個小時。周末還要去寺廟里參加法會，有時候一去就是一整天。

"靜怡，你這樣下去不行的。"陳子軒試圖勸她，"失去孩子我也很難過，但是生活還要繼續。"

林靜怡木然地看著他："是我的業障太重，所以佛菩薩收回了孩子。我需要更加精進地修行。"

"什么業障不業障的！"陳子軒忍不住提高聲音，"是因為你不好好休息，不注意營養！"

林靜怡搖搖頭："你不懂。一切都是因果報應。"

陳子軒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試圖和林靜怡的母親溝通，希望她能勸勸女兒。

"伯母，靜怡現在這個狀態很危險，她需要心理治療，而不是每天念經。"

林靜怡的母親嘆了口氣："子軒，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小怡從小就是這個性格，認定的事情很難改變。她現在這樣也是在尋找心理安慰，等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但是她這樣下去，我們的婚姻會出問題的！"陳子軒急切地說。

"那就需要你多包容一些了。"母親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當初我就擔心你們會有這樣的問題。"

陳子軒無話可說。

他開始懷疑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

每天早上被念經聲吵醒，每天晚上等老婆念完經才能說話，周末想和老婆出去看電影逛街，她卻要去寺廟參加法會。

最讓他難以忍受的是，林靜怡開始在家里供奉更多的佛像。

客廳的佛龕變得越來越大，擺滿了各種各樣的佛菩薩像。她還在每尊佛像前放置了供品：水果、鮮花、香燭，甚至還有她從工資里省下來的錢。

"靜怡，你放這么多錢在那里干什么？"陳子軒看著佛龕前的一沓百元鈔票，感到費解。

"這是供養，表示我們的誠心。"林靜怡理所當然地說，"佛菩薩會保佑我們的。"

"那錢放在那里有什么用？還不如存起來，以后再要孩子的時候也能用得上。"

林靜怡固執地搖頭："你不懂。心誠則靈。"

陳子軒看著那些錢，心中涌起一陣憤怒。那是他們辛苦工作掙來的錢，就這樣放在那里"供養"給一堆塑像，有什么意義？

05

轉機出現在半年后。

陳子軒的一個大學同學來家里做客，看到客廳里巨大的佛龕，表情變得很奇怪。

"老陳，你也信佛了？"同學開玩笑地問。

陳子軒尷尬地搖搖頭："我老婆信。"

同學環顧四周，客廳里除了佛龕，幾乎沒有其他裝飾，整個家顯得壓抑而古怪。

"這也太夸張了吧。"同學小聲說，"搞得像個廟一樣。"

那天晚上，同學走后，陳子軒和林靜怡又發生了爭吵。

"靜怡，我們能不能換個房子？"陳子軒提議，"這個房子太小了，佛龕占了這么大的地方，朋友來了都沒地方坐。"

"房子挺好的，為什么要換？"林靜怡不解地問。

"因為我覺得壓抑！"陳子軒終于說出了心里話，"每天回到家就像回到廟里一樣，到處都是佛像，到處都是香火味，我快受不了了！"

林靜怡愣住了，她沒想到陳子軒會這樣說。

"這是我們的家，你怎么能說得這么難聽？"她的聲音在顫抖。

"這還是家嗎？"陳子軒指著佛龕，"這就是個廟！我每天在公司工作十個小時，回到家想要放松一下，結果還要聞著這些香火味，聽著你念經的聲音，我真的很累！"

林靜怡眼中含著淚水："那你當初為什么要娶我？你明明知道我信佛。"

"我以為你只是一般的信佛，沒想到會這么瘋狂！"陳子軒的情緒徹底爆發了，"結婚前你沒有這樣啊！那時候你也念經，但沒有現在這么夸張！"

"是因為失去了孩子，我才覺得自己修行不夠。"林靜怡哭著說，"我只是想為我們祈福，有什么錯？"

"錯就錯在你太過分了！"陳子軒大聲說，"你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些塑像上，從來不想想實際的解決辦法！孩子沒了，你不想著怎么調理身體，而是更加瘋狂地念經！錢不夠用，你不想著怎么努力工作，而是把錢供養給佛像！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這是他們結婚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

林靜怡哭著跑回房間，陳子軒一個人在客廳里坐到了深夜。

看著那些在燭光中若隱若現的佛像，他感到一種深深的絕望。

06

接下來的幾個月，兩人的關系變得越來越冷淡。

陳子軒開始回家得很晚，有時候甚至在公司加班到林靜怡睡了才回來。他不想面對那個充滿香火味的家，不想聽到那些永無止境的念經聲。

林靜怡也感受到了丈夫的疏遠，但她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試圖減少念經的時間，但每當她想要偷懶的時候，心中就會涌起強烈的罪惡感。她覺得是自己的不夠虔誠導致了孩子的失去，如果現在再放松要求，可能會有更壞的事情發生。

有一天，陳子軒的母親來看他們。

看到客廳里的佛龕，老人家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子軒，你們家怎么搞成這樣？"母親小聲對兒子說，"這還像個家嗎？"

陳子軒無奈地搖搖頭："媽，您就別說了。"

"你們準備什么時候要孩子？"母親問。

"暫時還沒有計劃。"陳子軒不想多說。

"為什么？你們結婚都一年多了。"

陳子軒看了一眼正在廚房忙碌的林靜怡，壓低聲音說："靜怡的身體還需要調理。"

母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后走到廚房和林靜怡聊天。

"小怡啊，你這樣每天念經，身體吃得消嗎？"母親關切地問。

"沒事的，媽。"林靜怡勉強笑了笑，"念經能讓我心情平靜。"

"但是你要孩子的話，還是需要好好休息，加強營養。"

林靜怡的手頓了一下："我們還沒有準備要孩子。"

"為什么？你們都不小了。"

林靜怡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她知道陳子軒不想要孩子，至少現在不想。因為他覺得以林靜怡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好好懷孕和帶孩子。

但這些話她不能對婆婆說。

"再等等吧。"林靜怡含糊地回答。

晚上婆婆走后，陳子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林靜怡在佛龕前念經。

電視里播放著一部愛情片，男女主角在海邊擁抱接吻，畫面很溫馨浪漫。

陳子軒看著那些畫面，再看看正在念經的妻子，心中涌起一陣悲涼。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過真正的夫妻生活了。

不是因為身體原因，而是因為心理距離越來越遠。

每當他想要親近林靜怡的時候，她總是說要保持身心清凈，要為修行積攢功德。

"靜怡。"陳子軒終于忍不住開口。

"嗯？"林靜怡沒有回頭，繼續念著經。

"你能不能先停一下，我們聊聊？"

"等我念完這段。"

陳子軒等了二十分鐘，林靜怡才結束念經。

"什么事？"她轉過身問。

"我們的婚姻出現問題了。"陳子軒直接了當地說。

林靜怡愣了一下："什么問題？"

"你覺得我們現在還像夫妻嗎？"

林靜怡不說話。

"我們有多久沒有好好說過話了？有多久沒有一起看過電影，一起出去吃過飯了？"陳子軒的聲音有些哽咽，"你每天的生活就是上班、念經、睡覺，除了這些，你還關心什么？"

"我關心你啊。"林靜怡小聲說。

"怎么關心的？"陳子軒苦笑，"你知道我最近在忙什么項目嗎？你知道我為什么總是加班到很晚嗎？你知道我為什么不想回家嗎？"

林靜怡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她確實不知道這些。

最近幾個月，她的注意力全部都在修行上，很少關注陳子軒的工作和生活。

"我每天念經也是為了給你祈福。"她辯解道。

"我不需要祈福！"陳子軒站起身，"我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妻子，一個能和我分享生活的人，而不是一個每天只知道對著塑像磕頭的人！"

這番話像一記重錘，狠狠地敲在林靜怡的心上。

07

那天晚上的爭吵之后，兩人進入了冷戰狀態。

陳子軒開始在外面過夜，有時候住酒店，有時候住在朋友家。

林靜怡知道他是在逃避，但她不知道該怎么挽回。

她試著減少念經的時間，試著多關心陳子軒的工作，但效果甚微。

積累了兩年多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能夠解決的。

更重要的是，林靜怡發現自己無法放棄信仰。

每當她想要妥協的時候，內心就會涌起強烈的恐懼感。她害怕如果不夠虔誠，會有更壞的事情發生。失去孩子的痛苦仍然深深地印在她的心里，她不敢再冒險。

有一天，林靜怡的母親來看她，發現女兒瘦了很多，眼圈發黑，顯然沒有好好休息。

"小怡，你這是怎么了？"母親心疼地問。

林靜怡終于忍不住，抱著母親哭了起來。

"媽，子軒說要和我離婚。"

母親輕拍著女兒的后背："為什么？是不是因為信佛的事情？"

"他說我太極端了，說我不像個正常的妻子。"林靜怡哭得更厲害了，"可是我只是想要有個心靈寄托，有什么錯呢？"

母親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小怡，媽媽要和你說句心里話。"

"什么？"

"你現在的狀態確實有些過了。"母親認真地說，"媽媽也信佛，但是佛法講究的是中道，不是極端。你現在這樣，已經影響到正常的生活了。"

林靜怡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母親："連你也覺得我過分了嗎？"

"孩子，信佛是為了讓生活更美好，而不是讓生活變得痛苦。"母親握著女兒的手，"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這是佛菩薩想看到的嗎？"

"可是我失去了孩子，如果不夠虔誠......"

"失去孩子不是因為你不夠虔誠，是因為你的身體需要調理。"母親打斷了她，"你不能把所有的問題都歸結為業障和因果，有些事情需要用科學的方法來解決。"

林靜怡沉默了。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母親說這樣的話。

"那我該怎么辦？"她茫然地問。

"適當調整一下。"母親建議，"念經可以，但不要占用所有的時間。夫妻關系也很重要，這也是人生的一部分。"

但林靜怡依然猶豫不決。

十五年的習慣，不是說改就能改的。

08

轉折點出現在一個月后。

那天是農歷十五，林靜怡像往常一樣準備去寺廟參加法會。

陳子軒正好休假在家，看到妻子又要出門，終于忍不住了。

"靜怡，今天我們能不能不去寺廟？"他懇求道，"我們很久沒有一起過周末了。"

"今天是十五，法會很重要。"林靜怡一邊整理包包一邊說。

"每個月都有十五！"陳子軒的情緒開始激動，"你有沒有想過我也需要陪伴？"

"你可以和我一起去啊。"

"我不想去那種地方！"陳子軒大聲說，"我只想和我的妻子在家里好好待一天，看看電影，聊聊天，像正常的夫妻一樣！"

林靜怡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丈夫漲紅的臉，心中也涌起一絲愧疚。

"那下次吧，今天的法會已經報名了。"

"下次？"陳子軒冷笑，"你每次都說下次！我們結婚兩年多了，你有幾次為了我放棄去寺廟？"

林靜怡想了想，發現確實很少。

在她心中，修行總是第一位的，其他事情都要為此讓路。

"子軒，你能理解一下嗎？信仰對我很重要。"

"那我對你重要嗎？"陳子軒直視著她的眼睛，"我們的婚姻對你重要嗎？"

在她的內心深處，修行確實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包括婚姻。

看到妻子的沉默，陳子軒徹底絕望了。

"好，你去吧。"他轉身回到臥室，"但是這次你回來，我們必須好好談談。"

林靜怡去了寺廟，但整個下午都心不在焉。

法師的開示她一句也沒聽進去，腦子里全是陳子軒失望的表情。

傍晚回到家，她發現陳子軒坐在客廳里，面前放著一份文件。

"這是什么？"林靜怡問。

"離婚協議書。"陳子軒平靜地說，"我已經找律師擬好了。"

林靜怡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你是認真的？"

"非常認真。"陳子軒點點頭，"靜怡，我們不合適。我需要的是一個能和我共同生活的妻子，而不是一個室友。"

"我們可以改變的。"林靜怡急切地說，"我可以減少念經的時間。"

"你說過很多次了，但從來沒有真正改變過。"陳子軒搖搖頭，"而且我也不想強迫你改變。你有選擇信仰的自由，我也有選擇生活方式的自由。"

林靜怡癱坐在沙發上，看著那份離婚協議書，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嗎？"

"我已經等了兩年多了。"陳子軒的聲音有些哽咽，"靜怡，我真的很累了。"

那天晚上，兩人誰都沒有睡好。

第二天早上，林靜怡沒有起床念經，而是一直躺在床上想事情。

她在思考，什么對她來說是最重要的。

09

第三天，陳子軒準備搬出去住。

他收拾行李的時候，林靜怡站在一旁默默看著。

"你決定了就不會改變了，對嗎？"她問。

"除非你能真正改變。"陳子軒停下手中的動作，"但我知道你做不到。"

林靜怡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如果我真的改變呢？"

"什么叫真的改變？"

"我可以把佛龕搬到房間里，每天只念半個小時的經，周末不去寺廟。"

陳子軒搖搖頭："這不是我想要的改變。"

"那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一個真正把我放在心里的妻子。"陳子軒看著她，"不是因為我的要求而勉強妥協，而是真心覺得我們的關系比其他任何事情都重要。"

林靜怡低下頭，她知道自己做不到。

在她心中，信仰永遠是第一位的。

"那就離婚吧。"她輕聲說，"我簽字。"

陳子軒愣了一下，他沒想到林靜怡會這么痛快地答應。

"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林靜怡抬起頭，眼中滿含淚水，"勉強在一起對誰都不好。"

就在陳子軒伸手去拿離婚協議書的時候，林靜怡突然開口："但是在簽字之前，我想做最后一件事。"

"什么事？"

林靜怡沒有回答，而是走到佛龕前，跪了下來。

她開始大聲念誦起《心經》，聲音比平時更加響亮，仿佛要把所有的情感都傾瀉出來。

陳子軒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心中涌起最后一絲憤怒。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她還是要念經，還是把佛放在第一位。

《心經》念完后，林靜怡緩緩站起身，看著那些陪伴了她多年的佛像。

然后，她做了一個讓陳子軒震驚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