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我站在自家露臺上，望著那些密密麻麻懸掛的臘肉，心中五味雜陳。

三年了，整整三年，我眼睜睜看著隔壁的劉大媽把我家露臺當成了她的私人曬肉場。從最初的一兩塊，到現在的滿臺飛舞，仿佛這里從來就是她家的地盤。

"小林啊，你這就要搬走了？"劉大媽從隔壁探出頭來，手里還拿著一塊新鮮的臘肉，"真是舍不得你們呢。"

我苦笑著點點頭，心想這三年來你可從來沒有舍不得過我家的露臺。

"對了，"劉大媽忽然神秘地笑了笑，"等你搬完家，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我愣了愣，不知道她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01

回想起三年前剛搬到這個小區時，我對一切都充滿了期待。

這是一套老式的兩居室，最吸引我的就是那個朝南的小露臺。雖然只有四五平米，但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能有個曬太陽、養花草的地方，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我和妻子小美花了好幾個周末，把露臺收拾得井井有條。鋪上防腐木地板，擺上幾盆綠植，還裝了個小小的晾衣架。每當夕陽西下，我們就會搬兩把椅子到露臺上，一邊喝茶一邊看遠山如黛，那種愜意的感覺至今還深深印在我的心里。

"老公，你看這里多好啊，"小美靠在我肩膀上，"以后我們就在這里安家了。"

我輕撫著她的頭發，心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

然而，好景不長。

搬進來不到一個月，隔壁就搬來了新鄰居——劉大媽一家。劉大媽五十多歲，身材微胖，說話聲音洪亮，是那種典型的北方大媽性格。她的兒子劉強在外地工作，很少回來，平時就她和老伴兩個人住。

最初的接觸還算愉快。劉大媽主動過來打招呼，還帶了自家做的咸菜。

"小林啊，以后我們就是鄰居了，有什么事兒你們盡管說話。"劉大媽熱情地握著我的手，"我這人就是心直口快，有什么得罪的地方你們多擔待。"

我和小美都覺得遇到這樣的鄰居是我們的幸運。

可是，麻煩很快就來了。

02

十一月初，天氣漸涼，正是制作臘肉的好時節。

那天早上，我正在廚房準備早餐，忽然聽到露臺上有動靜。推開門一看，劉大媽正在我家露臺的護欄上系繩子。

"劉大媽，您這是在干什么？"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哦，小林啊，"劉大媽頭也不抬地繼續忙活著，"我想曬點臘肉，你們家這個位置通風好，太陽也足，正合適。"

我愣了一下，這才注意到她手里還拎著幾塊新鮮的豬肉。

"可是，這是我家的露臺啊。"我盡量保持平和的語氣。

"哎呀，都是鄰居，這點小事兒算什么。"劉大媽擺擺手，"就曬幾天，又不礙你們什么事。"

說著，她已經開始往繩子上掛肉了。

我站在那里，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按理說，這確實是我家的露臺，她這樣做明顯是不合適的。但是，作為新搬來的鄰居，我也不想一開始就鬧得不愉快。

"那個，劉大媽，"我猶豫了一下，"要不您還是在自己家曬吧，這樣比較合適。"

劉大媽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過身來看著我，臉上的表情有些不悅。

"小林啊，你這話說的，"她的聲音提高了幾度，"我們家露臺朝北，根本曬不到太陽，肉會壞的。再說了，我就用你們家護欄掛一下，又不占你們的地方。"

"可是..."

"沒什么可是的，"劉大媽打斷了我的話，"大家都是鄰居，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你們年輕人不懂這些，等你們老了就明白了。"

說完，她繼續忙活起來，仿佛這件事已經定了。

我站在那里，心中五味雜陳。小美從屋里走出來，看到這個場面，臉色也有些難看。

"老公，這..."

我對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說話。

算了，就幾天而已，忍忍就過去了。

03

然而，我的退讓并沒有換來劉大媽的感激，反而讓她變本加厲。

最初說好的"幾天"變成了整個冬天。不僅如此，掛的肉也越來越多，從最初的三四塊增加到十幾塊，我家的露臺幾乎被她的臘肉占滿了。

更讓人無法忍受的是，那些臘肉散發出的氣味。剛開始還好，隨著時間的推移，特別是遇到陰雨天氣，那股腥臭味簡直讓人作嘔。

"老公，我們的衣服都不敢在露臺上晾了。"小美皺著眉頭說道，"那味道實在太難聞了。"

我也很無奈。每次推開露臺的門，撲面而來的就是那股濃烈的臘肉味，原本清新的空氣變得污濁不堪。我們精心布置的小花園也因為這些臘肉的遮擋而見不到陽光，花草開始枯萎。

"要不你去跟劉大媽說說吧。"小美建議道。

我點點頭，確實應該去說說了。

當天下午，我敲響了劉大媽家的門。

"小林啊，快進來坐。"劉大媽熱情地招呼我，"正好，我燉了排骨湯，你嘗嘗。"

"不用了，劉大媽，"我擺擺手，"我來是想跟您商量一下臘肉的事情。"

劉大媽的臉色瞬間變了，"怎么了？有什么問題嗎？"

"是這樣的，那些臘肉的味道確實有點大，影響到我們的正常生活了。"我盡量委婉地說道，"您看能不能..."

"味道大？"劉大媽的聲音提高了，"這是臘肉的香味，怎么會有味道？"

"可是我們的衣服都不敢在露臺上晾了，花也都被遮住了陽光。"

"哎呀，小林啊，"劉大媽一臉不滿，"你這是什么意思？嫌棄我的臘肉？我告訴你，這臘肉可是好東西，多少人想吃還吃不到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希望您能理解一下我們的難處。"

"什么難處？"劉大媽越說越激動，"我就掛幾塊肉，又不妨礙你們什么。再說了，我們家確實沒地方曬，你們年輕人應該多體諒體諒老人。"

看到她這個態度，我知道再說下去也沒有意義了。

"那好吧，您先曬著，等曬好了就收起來吧。"

"那是自然，臘肉曬好了我肯定會收的。"

可是，直到春天來臨，那些臘肉依然掛在我家的露臺上。

04

春天的時候，我以為劉大媽會把臘肉收起來，畢竟天氣暖和了，不適合再曬臘肉了。

然而，她只是把一些已經曬干的臘肉收了起來，卻又掛上了新的。

"劉大媽，現在天氣熱了，不適合曬臘肉了吧？"我忍不住問道。

"誰說的？"劉大媽理直氣壯地回答，"我這是在曬臘鴨，正是時候呢。"

我無語了。

從臘肉到臘鴨，再到臘雞、臘魚，劉大媽總是有各種理由在我家露臺上曬東西。我家的露臺徹底變成了她的私人曬場。

小美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老公，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氣憤地說道，"這還是我們的家嗎？"

我何嘗不想解決這個問題，但是每次跟劉大媽交涉，她總是有各種理由和借口。而且，她還會搬出"鄰里互助"的大道理來壓我們。

"小林啊，我們都是老鄰居了，這點小事兒你們還計較？"這是她的口頭禪。

更讓我無奈的是，小區里的其他鄰居似乎都站在劉大媽這一邊。

"人家劉大媽年紀大了，你們年輕人讓讓也是應該的。"

"就曬點臘肉，又不是什么大事。"

"做人要寬容一點，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傷了鄰里和氣。"

面對這些聲音，我和小美都感到很委屈。明明是我們的權益受到了侵犯，為什么反而變成了我們的不對？

"算了，老公，"小美嘆了口氣，"我們忍忍吧，總不能為了這點事鬧得滿城風雨。"

我點點頭，心中卻很不是滋味。

就這樣，我們選擇了沉默和忍讓。

05

時間一晃就是兩年。

兩年來，我家的露臺幾乎沒有一天是空的。劉大媽總是能找到各種理由在那里晾曬東西：春天曬臘鴨，夏天曬咸菜，秋天曬蘿卜干，冬天又是臘肉。

我和小美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盡管心中仍有不滿，但也懶得再去爭執。我們把陽臺門常年關著，客廳里放了空氣凈化器，盡量減少那些異味對我們生活的影響。

然而，就在第三年的春天，發生了一件讓我徹底改變想法的事情。

那天是周末，我和小美正在家里休息，忽然聽到露臺上傳來爭吵聲。

"你們這是干什么？這是我曬的東西！"劉大媽的聲音很激動。

我連忙跑到露臺上查看，發現幾個小孩正在玩耍，不小心碰到了晾曬的臘肉，有幾塊掉到了地上。

"對不起，對不起，"其中一個小孩的媽媽連忙道歉，"孩子不懂事，我們賠償。"

"賠償？"劉大媽冷笑一聲，"你們知道這臘肉多少錢一斤嗎？這可是我精心制作的，市面上根本買不到。"

"那您說怎么辦？"

"這樣吧，"劉大媽想了想，"一塊肉賠償一百塊錢，總共三塊，三百塊錢。"

我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三塊臘肉要三百塊錢？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

"這也太貴了吧？"那位媽媽有些為難。

"貴？"劉大媽提高了聲音，"我告訴你，這臘肉是在人家小林家的露臺上曬的，那里通風好，陽光足，曬出來的肉特別香。你們知道為了曬這些肉，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嗎？"

聽到這話，我的心中涌起一陣怒火。什么叫"在人家小林家的露臺上曬的"？好像她還很委屈似的。

最終，那位媽媽還是賠償了兩百塊錢，劉大媽才算罷休。

等人走后，我忍不住走到劉大媽面前。

"劉大媽，您剛才說的話有些過分了吧？"

"過分？"劉大媽一臉不解，"我哪里過分了？"

"您說這臘肉是在我家露臺上曬的，好像我們還欠您人情似的。"

"難道不是嗎？"劉大媽理直氣壯地說道，"要不是你們家露臺位置好，我的臘肉能曬得這么好？我這是在夸你們家呢。"

我徹底無語了。

06

那天晚上，我和小美進行了一次長談。

"老公，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小美的眼中含著淚水，"我感覺這已經不是我們的家了。"

我緊緊抱住她，心中也是五味雜陳。

"要不我們搬家吧。"我說出了心中的想法。

小美抬起頭看著我，"真的嗎？"

"真的，"我點點頭，"我們重新找個地方，開始新的生活。"

其實，搬家的念頭在我心中已經存在很久了。只是一直覺得為了一個鄰居就搬家，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但是現在我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忍讓就能解決的。

第二天，我就開始在網上看房子。

經過一個多月的尋找，我們終于找到了一套合適的房子。雖然價格貴了一些，但是環境很好，最重要的是，有一個完全屬于我們自己的大露臺。

辦理搬家手續的時候，我們沒有告訴任何鄰居，包括劉大媽。我們只想安安靜靜地離開，不想再有任何糾紛。

然而，紙包不住火。搬家公司的車停在樓下的時候，還是被劉大媽發現了。

"小林，你們這是要搬家？"劉大媽急匆匆地跑下樓來。

"是的，"我簡單地回答。

"為什么要搬？是不是房租漲了？"劉大媽一臉關切，"要不你們跟房東商量商量，我可以幫你們說說話。"

看著她這副模樣，我心中涌起一陣復雜的情緒。也許她真的沒有惡意，只是習慣了占便宜而已。

"不是房租的問題，"我搖搖頭，"我們只是想換個環境。"

"換環境？"劉大媽有些不解，"這里有什么不好的？鄰居們都很友善，我們相處得也很好啊。"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回答。

搬家的過程很順利，到了下午，我們的東西就全部搬完了。

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劉大媽忽然叫住了我。

"小林，你等等。"

07

劉大媽小跑著回到樓上，不一會兒就拿著一個塑料袋下來了。

"這個給你們。"她把袋子遞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