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歲生日宴席上，老爺子陳振國緩緩起身，目光掃過滿桌的親朋好友。

所有人都以為他要說些感謝的話，卻見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顫抖著攤開。

"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

空氣瞬間凝固，連孫子小宇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不解地望著爺爺蒼老的臉龐。

01

春日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客廳里，陳振國坐在藤椅上，手中摩挲著一張泛黃的戶口本。

他的兒子陳建軍正在廚房里忙碌，為即將到來的七十大壽做準備。而最讓老人牽掛的，是那個正在樓上寫作業的孫子——林宇。

是的，林宇，不是陳宇。

三年前，兒媳婦小慧因為難產去世，臨終前拉著丈夫的手說："孩子跟我姓吧，就當是給我們林家留個念想。"

陳建軍紅著眼睛點了頭，而陳振國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什么都沒說。

"爸，您真的不介意嗎？"那時候陳建軍問過。

"孩子姓什么都是我的孫子。"老人這樣回答，語氣平靜得像湖水。

但誰也不知道，這三年來，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陳振國總是會看著那張戶口本發呆。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林宇，男，六歲，與戶主關系：外孫。

外孫。

這兩個字像刺一樣扎在老人心里。

"爺爺，我寫完作業了！"樓梯上傳來清脆的童音，九歲的林宇蹦蹦跳跳地跑下來，撲到陳振國懷里。

"宇宇真乖。"陳振國慈愛地摸著孫子的頭，心中卻五味雜陳。

這孩子眉眼間有著亡妻的影子，也有著兒子的輪廓，更有著小慧的那份靈氣。可戶口本上那個"外孫"，卻時時刻刻提醒著他一個殘酷的現實。

"爺爺，后天是您的生日對吧？我給您準備了禮物呢！"林宇神秘兮兮地說著，小手在口袋里摸索著什么。

"是嗎？什么禮物？"

"不告訴您，到時候您就知道了！"孩子天真的笑容刺痛了老人的心。

陳振國抱緊了懷中的孩子，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即將到來的那個決定。

廚房里，陳建軍正在準備明天要用的食材，他并不知道父親此刻的糾結。自從妻子去世后，他就像變了個人，除了工作就是照顧孩子，很少關注父親的情緒變化。

"建軍，明天的客人都通知到了嗎？"陳振國問。

"都通知了，老同事、老朋友，還有咱們的親戚，大概能來三十多個人。"陳建軍從廚房探出頭來，"爸，您有什么特別想說的話嗎？"

陳振國沉默了片刻："到時候再說吧。"

夜晚降臨，陳振國獨自坐在書房里，面前攤著一張白紙。他拿起筆，又放下，如此反復了好幾次。

最終，他還是在紙上寫下了幾行字，然后小心地折好，放進了抽屜最深處的一個盒子里。

那里面還有一些發黃的照片，一本結婚證，還有一張出生證明——那是陳建軍的出生證明，上面清清楚楚地寫著：父親陳振國，母親王秀英。

老人輕撫著這些物件，眼中含著淚水。

明天，他就要做出一個艱難的決定了。

02

生日宴這天，陳家小院里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親朋好友們陸續到來，每個人都帶著禮物和祝福。陳振國換上了嶄新的中山裝，精神抖擻地站在門口迎接客人。

"振國兄弟，七十大壽啊，可喜可賀！"老同事李師傅拍著他的肩膀。

"哪里哪里，就是大家聚聚。"陳振國笑著回應，但眼神中卻有著不易察覺的緊張。

客人們圍坐在幾張拼起來的大桌旁，觥籌交錯，談笑風生。林宇穿著小西裝，乖巧地給長輩們倒茶，贏得了一片贊揚聲。

"這孩子真懂事，振國，你有個好孫子啊！"鄰居張大媽夸獎道。

"是啊，雖然跟了母姓，但這血脈關系擺在那里，一樣親的很呢。"另一個親戚附和著。

聽到這話，陳振國的臉色微微一變，但很快就恢復了笑容。

陳建軍正在廚房里忙著最后幾道菜，他今天特意請了假，想要給父親辦一個難忘的生日宴。從早上開始，他就一直在忙碌，額頭上已經沁出了汗珠。

"爸爸，需要我幫忙嗎？"林宇跑到廚房門口問。

"不用，你去陪爺爺說話就行。"陳建軍溫柔地摸了摸兒子的頭，"一會兒爺爺要說話的時候，你要好好聽著知道嗎？"

林宇點點頭，又蹦蹦跳跳地跑回了客廳。

客廳里，客人們正在聊著家長里短。話題不知不覺轉到了孩子身上。

"現在的年輕人想法就是不一樣，孩子隨母姓的越來越多了。"

"是啊，不過我覺得還是隨父姓比較好，畢竟傳統嘛。"

"話也不能這么說，現在都講究男女平等，隨誰姓都一樣。"

陳振國坐在主位上，靜靜地聽著這些議論，手指不自覺地在桌面上輕敲著。

林宇注意到了爺爺的異樣，悄悄走到他身邊："爺爺，您怎么了？"

"沒什么，宇宇。"陳振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你剛才說有禮物要給爺爺？"

"對啊！"林宇眼睛一亮，從口袋里掏出一張折得整整齊齊的紙，"這是我親手畫的，送給爺爺！"

陳振國接過紙張，小心地展開。那是一幅稚嫩的蠟筆畫，畫面上有三個人手拉手站在一起——一個老人，一個中年男人，還有一個小孩子。

畫的下方，用歪歪扭扭的字寫著：我愛爺爺、爸爸，我們是一家人。

看到這幅畫，陳振國的眼眶瞬間濕潤了。他顫抖著手指，輕撫著那幾個稚嫩的字跡。

"爺爺，您喜歡嗎？"林宇期待地問。

"喜歡，非常喜歡。"陳振國哽咽著說，"這是爺爺收到過的最好的禮物。"

此時，陳建軍端著最后一道菜從廚房走出來："各位，菜都齊了，咱們開始吧！"

客人們紛紛舉起酒杯，準備為老壽星祝酒。

就在這時，陳振國緩緩站了起來，從懷里掏出一張紙。

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疑惑地看著這位七十歲的老人。

陳建軍也愣住了，他從未見過父親在這種場合如此正式的舉動。

"今天，我要宣布一件事。"陳振國的聲音有些顫抖，但異常堅定。

03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陳振國身上，客廳里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陳建軍放下手中的菜盤，擔心地走向父親："爸，您這是要做什么？"

陳振國擺了擺手："你別過來，讓我把話說完。"

他的目光在每個人臉上掃過，最后落在了林宇身上。孩子睜大了眼睛，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尋常的氛圍。

"各位親朋好友，謝謝大家今天來為我慶祝七十大壽。"陳振國的聲音在顫抖，"但是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里，我必須要做一個決定，一個我思考了三年的決定。"

客人們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向來溫和的老人要說什么。

陳振國展開手中的紙張，上面密密麻麻地寫著字："三年前，我的兒媳婦小慧因為難產去世，臨終前她要求讓孩子跟她姓。我的兒子同意了，我也沒有反對。"

說到這里，他的聲音哽咽了："但是這三年來，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這個孩子到底是我的孫子，還是我的外孫？"

林宇聽到這話，小臉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他不明白爺爺為什么要說這些，也不明白為什么大人們的臉色都變得那么嚴肅。

陳建軍的心跳開始加速，他隱隱感覺到父親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改變什么。

"戶口本上寫的很清楚，因為孩子跟了母姓，所以他和我的關系是外祖父。"陳振國的聲音越來越沉重，"外祖父，不是祖父。"

客廳里開始有竊竊私語聲，客人們似乎猜到了什么。

"振國，你這是要做什么？"老同事李師傅忍不住問道。

陳振國看了看手中的孩子畫的那幅畫，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三年了，我每天晚上都在想這個問題。我疼這個孩子，愛這個孩子，但是法律上、血緣上，他真的還是我的孫子嗎？"

"爺爺..."林宇怯生生地叫了一聲，小手緊緊抓著椅子扶手。

陳建軍再也忍不住了，大步走向父親："爸，您到底想說什么？宇宇還在這里呢！"

"我知道宇宇在這里，正因為他在這里，我才要把這件事情說清楚。"陳振國的眼神變得異常堅定，"今天，當著所有人的面，我要宣布..."

他停頓了幾秒，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要宣布，從今天開始，我不再認這個外孫。"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整個客廳瞬間炸開了鍋。

"振國，你瘋了嗎？"

"這是你的親孫子啊！"

"孩子姓什么有那么重要嗎？"

客人們紛紛議論，陳建軍的臉色刷地變白了，而林宇則愣愣地坐在椅子上，眼中開始蓄積淚水。

"爺爺，我做錯什么了嗎？"孩子的聲音顫抖著問。

陳振國看著孩子純真的眼睛，心如刀割，但他還是咬牙說道："你沒有做錯什么，是爺爺做錯了。三年來，我一直在欺騙自己，以為血緣關系能夠超越一切。但是現實告訴我，不能。"

他舉起手中的紙張："這是我寫的斷絕關系書。從今天開始，林宇和我陳振國沒有任何關系。"

04

客廳里一片嘩然，幾個女客人已經忍不住開始抹眼淚。

陳建軍徹底憤怒了，他沖向父親，一把搶過那張紙："爸，您這是要做什么？宇宇是您看著長大的，您怎么能這樣對他？"

"正因為是我看著長大的，我才更清楚什么是對的。"陳振國顫抖著聲音說，"孩子跟了母姓，就應該跟母親那邊的家庭有更深的聯系。我一個外祖父，憑什么要承擔祖父的責任？"

林宇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爺爺，我不要跟媽媽姓了，我要跟爸爸姓，我要跟您姓！"

聽到孩子的哭聲，在場的所有人都動容了。鄰居張大媽忍不住站起來："振國，你這樣做太過分了！孩子何錯之有？"

"就是啊，姓什么不都是一家人嗎？"

"你這個老糊涂，為了一個姓氏就要斷絕祖孫關系？"

面對眾人的指責，陳振國的臉色蒼白如紙，但他依然堅持著："你們不懂，你們都不懂！"

他指著哭泣的林宇："這孩子跟了母姓，按照傳統，他就應該延續母親那一脈的香火。我憑什么要為別人家的孩子操心？"

"陳振國，你給我閉嘴！"陳建軍終于爆發了，"宇宇是我的兒子，是您的孫子，這個事實不會因為一個姓氏而改變！"

"那你讓他改回陳姓啊！"陳振國也吼了起來，"三年了，你有想過改嗎？你心里根本就沒有我這個父親！"

父子倆的爭吵讓林宇哭得更厲害了，他跑到陳建軍身邊，緊緊抱住父親的腿："爸爸，我要改姓，我不要讓爺爺不要我！"

看到孩子這樣，在場的很多人都紅了眼眶。

李師傅站起來想要勸和："振國，孩子這么小，你何必跟他計較這些？"

"我沒有跟他計較，我是在跟現實計較！"陳振國的聲音嘶啞了，"你們知道嗎？每天晚上，我都會想起我死去的老伴。她在天之靈看到自己的孫子跟了別人姓，她會怎么想？"

說到這里，老人終于控制不住情緒，老淚縱橫："我陳家三代單傳，到了我這里，連個跟我姓的孫子都沒有。我對得起列祖列宗嗎？"

這番話讓在場的人陷入了沉默。雖然大家都覺得老人的做法過激，但也能理解他內心的糾結和痛苦。

陳建軍抱著哭泣的兒子，內心五味雜陳。他何嘗不知道父親這些年的委屈？可是妻子的臨終囑托，他又怎么能背叛？

"爸，如果您一定要這樣，那我也沒話說。"陳建軍的聲音變得冰冷，"但是請您記住，從今天開始，我陳建軍也不再是您的兒子。"

"建軍！"

"振國！"

客人們紛紛驚呼，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陳振國看著憤怒的兒子和哭泣的孫子，心如刀割，但他還是咬著牙說："好，你們走吧。從今以后，你們都不要再回這個家了。"

就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一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一個老太太站了起來。

她是陳振國的妹妹陳秀蘭，今年六十八歲，平時很少說話，但此刻卻緩緩走向了哥哥。

"哥，你真的要這樣做嗎？"陳秀蘭的聲音很輕，但在吵鬧的客廳里卻異常清晰。

陳振國看到妹妹，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秀蘭，你不懂..."

"我不懂什么？"陳秀蘭走到他面前，"我不懂你這三年來每天晚上都在翻看那些老照片？我不懂你每次看到宇宇都會偷偷抹眼淚？"

"你都知道？"陳振國愣住了。

"哥，我還知道一件事，一件你可能永遠都不會想到的事。"

05

陳秀蘭的話讓整個客廳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好奇地看著這位平時不怎么說話的老太太。

陳振國皺著眉頭看著妹妹："你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