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聲明：本故事所有情節、人物、地點均為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此故事意在傳遞積極價值觀，共建和諧社會。

清晨六點，榕城八月特有的悶熱，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罩住了整個城市。

刺耳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劃破了“書香苑”小區A棟樓下最后一絲寧靜。

黃色的警戒線被迅速拉起，隔開了晨練和買菜的人群，也隔開了一小片被鮮血浸染的水泥地。

空氣里，彌漫著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混雜著泥土的腥氣，熏得人幾欲作嘔。

幾個年輕警察正在勘察現場，他們的表情凝重，偶爾的低聲交談，也很快被壓抑的氣氛吞噬。

警戒線外，議論聲如潮水般涌動。

“天吶，是A棟12樓的顧教授……”

“怎么會？那么體面的一個人，昨天還看見他在樓下散步呢。”

“聽說是自己跳下來的，警察在他書房發現了遺書……”

法醫蹲下身，準備對遺體進行初步檢查，卻在死者緊攥的右手旁，發現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張被手心的汗水浸透、又被主人的力道揉搓得不成樣子的紙。

他小心翼翼地展開，那是一份來自市第一人民醫院的體檢報告。

紙張的褶皺間，一行加粗的診斷結論若隱若現，像一個猙獰的烙印。

年輕的法醫瞳孔驟然一縮，他下意識地抬起頭，望向那洞開著窗戶的第十二層，仿佛能看到一個人影，在墜落前那瞬間的、無盡的絕望。

01

一個月前，榕城大學。

午后的陽光透過百年香樟的枝葉，在階梯教室里投下斑駁的光影。

顧遠山扶了扶鼻梁上的金絲眼鏡，清了清嗓子。

臺下，近兩百名學生瞬間安靜下來，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充滿了敬畏與期待。

他講的是《兩宋士大夫精神流變考》，這是他的王牌課程，也是全校最難搶的選修課之一。

顧遠山今年六十二歲，是榕城大學歷史系的泰斗。

他治學嚴謹，為人刻板，對自己和學生的要求都近乎苛刻。

一篇碩士論文，他能因為一個標點符號的錯誤而打回去重寫。

“這位同學，”他忽然停下講課，目光落在第一排一個男生的作業本上，“你的小論文題目，《宋代文人‘的’風骨》，一個‘的’字，謬以千里。應該是‘之’，一字之差，意境和內涵，天壤之別。”

男生的臉“唰”地一下紅了。

臺下響起一片低低的、善意的笑聲。

顧遠山沒有笑，他只是平靜地看著那個學生，直到對方把那個“的”字劃掉，鄭重地改成“之”。

他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繼續自己的講課。

他享受這種感覺，享受這種在知識王國里絕對的權威，享受著學生們眾星捧月般的尊敬。

清白、體面、聲譽。

這六個字，是他用一輩子構建起來的城墻，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

下了課，他拒絕了幾個請求搭車的年輕同事，獨自一人走回辦公室。

那是一間朝南的小辦公室，堆滿了各種史料和書籍，空氣里永遠飄著一股書卷和墨水混合的氣味。

他從文件柜里拿出那個搪瓷已經有些脫落的保溫杯，擰開蓋子，喝了一口里面泡著的濃茶。

茶已經涼了，又苦又澀，像他的人生，看似波瀾不驚，實則早已品不出什么甜味。

他坐到那張用了幾十年的紅木辦公桌后，窗外的喧囂漸漸遠去，內心才獲得片刻的安寧。

他拿起一支紅筆，開始批改學生的論文，神情專注得像一個正在打磨稀世珍寶的工匠。

他的人生，就像這間辦公室，井然有序，一塵不染，不允許出現任何計劃之外的瑕疵。

至少在今天之前，他一直這么認為。

02

晚上七點，顧遠山的家。

三室一廳的房子，收拾得一塵不染，卻安靜得像一座博物館。

餐桌上，擺著兩菜一湯。

清蒸鱸魚，涼拌黃瓜，冬瓜排骨湯。

都是清淡的、健康的、符合他這個年紀該吃的食物。

顧遠山和妻子許文靜面對面坐著，慢慢地吃著飯。

唯一的聲響，便是碗筷偶爾碰撞的清脆回音。

沒有交談，甚至沒有眼神的交流。

許文靜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的棉布裙子，她年輕時是市圖書館的管理員，舉手投足間，總帶著一種輕緩而優雅的氣質。

她吃得很少，也很慢，每一口都細嚼慢咽，仿佛在完成一個神圣的儀式。

顧遠山吃完了碗里的飯，習慣性地把碗往前推了推。

許文靜像是沒有看到，她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玻璃水壺，只給自己面前的杯子續了水，然后端起來，小口地喝著。

顧遠山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又默默地收了回來。

他自己起身，去廚房盛了半碗飯。

這頓飯，和過去幾千個日夜里的每一頓飯一樣，在沉默中開始，在沉默中結束。

吃完飯，許文靜負責洗碗，顧遠山負責拖地。

兩個人配合默契，分工明確，像兩個被精密程序設定好的機器人。

做完家務，許文靜會回到自己的臥室看書或者練字。

顧遠山則會走進書房，繼續他的研究。

兩扇門關上，將這個家分割成兩個互不打擾的獨立世界。

分房睡，已經快十年了。

起初是因為顧遠山睡眠淺，需要絕對安靜的環境。

后來，就慢慢成了一種習慣。

一種冷漠而安全的距離。

在外人眼里，他們是相敬如賓的模范夫妻。

顧教授是學術泰斗，許老師是賢惠的知識女性，一雙兒女都已成家立業，事業有成。

完美得像一幅掛在櫥窗里的畫。

只有顧遠山自己知道，這幅畫，早已蒙上了厚厚的灰塵，輕輕一碰，就會簌簌地往下掉。

這套房子，與其說是家，不如說是一個冷清的旅館。

他和許文靜，是合租了四十年的室友。

03

變故，是從三天后開始的。

那天早上，顧遠山在衛生間的鏡子里，發現自己的后背上，起了一片針尖大小的紅疹。

不痛，但有點癢。

他皺了皺眉，心里升起一股無名火。

他有輕微的潔癖，無法容忍自己的身體出現這種“不潔”的狀況。

他下意識地認為是前幾天吃的海鮮導致了過敏。

吃早飯的時候，他有意無意地撓著后背，動作很輕，但還是被對面的許文靜捕捉到了。

“怎么了？”她問，語氣平淡，聽不出關心。

“沒事，”顧遠山含糊地回答，“可能有點過敏。”

“哦。”許文靜應了一聲，便低下頭繼續喝她的粥。

她的目光只是淡淡地掃過他的后背，手里的筷子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正常。

那眼神里，有一種顧遠山讀不懂的東西，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古井。

他沒再多想，只當是自己多心了。

然而，接下來的幾天，那片紅疹并沒有像他預想的那樣消退。

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從后背，蔓延到了前胸，甚至手臂上。

癢意也越來越明顯，尤其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像有無數只小蟲子在皮膚下爬行，攪得他心煩意亂，夜不能寐。

他開始失眠，上課的時候也總是精神恍惚。

有一次，他甚至在課堂上，把一位南宋的皇帝，說成了北宋的。

這是一個巨大的教學事故，對于視聲譽為生命的他來說，是絕不能容忍的恥辱。

臺下有學生小聲指出了他的錯誤。

那一刻，顧遠山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人當眾扇了一記耳光。

他狼狽地道歉，匆匆結束了那堂課，幾乎是逃一般地離開了教室。

回到家，他把自己關在書房，煩躁地來回踱步。

許文靜端著一杯切好的水果走進來，放在他桌上。

“身體不舒服，就去醫院看看。”她站在門口，淡淡地說。

“不用你管！”顧遠山沒好氣地吼了一句。

他討厭醫院，更討厭自己身體失控的感覺。

許文靜沒再說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依舊平靜得可怕。

她轉身離開，輕輕地帶上了書房的門。

顧遠山看著那扇緊閉的門，心里那股煩躁愈發強烈。

他隱隱覺得，有什么東西，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崩壞。

04

最終，顧遠山還是去了醫院。

不是因為許文靜那句不咸不淡的勸告，而是因為他發現，連大腿內側，都出現了那種讓他羞于啟齒的紅疹。

他掛了市第一人民醫院的皮膚科專家號。

坐在嘈雜、擁擠、彌漫著消毒水味道的候診大廳里，顧遠山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局促和難堪。

在這里，他不是那個受人尊敬的顧教授，只是一個普通的、等待被審視的病人。

他刻意拉低了頭上的鴨舌帽，生怕被任何一個熟人或者學生認出來。

終于，叫號機里傳來了他的名字。

接診的是一個很年輕的男醫生，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冷靜的眼睛。

顧遠山局促地描述了自己的癥狀，并按照要求，撩起衣服，露出了身上的紅疹。

年輕醫生的表情，在看到那些紅疹的瞬間，發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

從公式化的禮貌，到凝重，再到一絲不易察覺的同情。

他沒有立刻下結論，而是開出了一連串的化驗單。

“抽血，還有……做個全面的篩查。”醫生把單子遞給他，特意補充了一句，“結果下午出來，您最好親自來取。”

顧遠山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不是不通世事的孩童，醫生這番話里的潛臺詞，他聽得懂。

一下午的等待，是前所未有的煎熬。

他沒有回家，也沒有去辦公室，就一個人坐在醫院花園的長椅上。

看著人來人往，生死別離，他第一次覺得，自己一生引以為傲的知識和聲望，在疾病面前，是如此的蒼白無力。

下午四點，他拿著繳費單，走到了化驗科的取報告窗口。

當那幾張薄薄的報告單遞到他手上時，他感覺重若千斤。

他顫抖著手，目光落在最下面那張血液化驗單上。

在密密麻麻的專業術語和數據中，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標紅加粗的陽性符號，以及后面跟著的診斷結論。

梅毒螺旋體抗體：陽性。

腦子里“嗡”的一聲，像有顆炸彈瞬間引爆。

顧遠山眼前一黑，整個世界開始天旋地轉。

他扶住冰冷的墻壁，才勉強沒有倒下去。

不可能……

這絕對不可能！

是醫院搞錯了！一定是搞錯了！

他一生清白，潔身自好，連任何風月場所的門都沒踏進過，怎么可能會得這種……骯臟的病？

這是一個笑話，一個天大的笑話！

他攥緊了那份報告，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關節泛白，指甲深深地嵌進了掌心。

他踉踉蹌蹌地沖回醫生的診室，把報告單“啪”地一聲拍在桌上。

“醫生！你們是不是搞錯了？！”他嘶吼著，聲音因為激動而完全變了調，“我要求重新檢查！馬上！”

年輕的醫生看著他近乎崩潰的樣子，嘆了口氣，扶了扶眼鏡。

“顧先生，您先冷靜一下。”

“我們醫院的檢測是雙試劑復核，出錯的概率，幾乎為零。”

05

回家的路，顧遠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來的。

他像一個被抽走了靈魂的木偶，麻木地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

傍晚的城市，華燈初上，霓虹閃爍，可在他眼里，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死寂的灰色。

他手里死死地攥著那份體檢報告，那幾張紙，像是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手心生疼，更燙得他心臟抽搐。

他沒有坐電梯，而是一步一步，艱難地爬著樓梯。

十二層，一百九十二級臺階。

每上一級，都像走在通往地獄的刑臺上，腦海里不斷回響著醫生最后那句話：

“這個病……主要是通過性接觸和血液傳播。您……最好讓您的愛人也來做個檢查。”

愛人……

這個詞像一根針，狠狠地扎進了他心里。

他想到了許文靜，想到了他們那段早已名存實亡的婚姻。

他站在家門口，掏鑰匙的手，抖得厲害，試了好幾次，才把鑰匙插進鎖孔。

“咔噠。”

門開了。

客廳里亮著燈，許文靜正拿著一個小噴壺，在給陽臺那幾盆蘭花澆水。

聽到開門聲，她回過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依舊是古井無波。

“回來了。”她說，像是對一個晚歸的室友打招呼。

顧遠山沒有回應。

他換了鞋，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因為憤怒和屈辱而劇烈地顫抖著。

他將那份被他攥得不成樣子的體檢報告，狠狠地摔在了許文靜面前的茶幾上。

“你看看！”他用盡全身力氣，從牙縫里擠出三個字，“你給我解釋清楚！”

許文靜澆水的動作停住了。

她緩緩放下手里的噴壺，目光從顧遠山那張扭曲的臉上，移到了茶幾那團廢紙上。

她沒有立刻去拿。

她只是靜靜地站著，沉默著。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壓抑得讓人無法呼吸。

過了足足有半分鐘，她才伸出手，慢慢地、極其平靜地，將那份報告展開。

她的目光，逐行掃過上面的文字。

當看到那個刺眼的“陽性”和“梅毒”字樣時，她的臉上，沒有顧遠山預想中的任何震驚、憤怒、或者慌亂。

什么都沒有。

她只是抬起頭，重新看向顧遠山。

她的嘴角，竟然向上，牽起一個極其古怪的、冰冷的弧度。

那不是笑，那是一種比哭更讓人心寒的表情。

“顧遠山，”她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卻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精準地扎進了他的心臟，“你終于……也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