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這事已經過去快七十年了,可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我還是會想起那個月黑風高的夜晚。
那時候我還是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跟著盧氏縣的趕墳隊干活。
說起來也邪門,我們這支隊伍雖然只有七個人,卻是整個豫西地區經歷怪事最多的。
要不是親眼所見,打死我也不信這世上真有那些個說不清道不明的事兒。
時至今日,我已是年過九旬的老朽,可那晚在墳坡子遇到的事,卻像昨天剛發生的一樣清晰。
每當有人問起當年的經歷,我總是說:「有些事兒,不是你不信就不存在的。」
01 墳坡子的秘密
說起來,這事得從1950年的那個夏天講起。
我叫張鐵柱,河南盧氏縣人。那時候新中國剛建立不久,到處都在搞建設,退墓還田的政策也推行得如火如荼。
我們這些莊稼漢子,大多不識幾個字,但都知道這是為了國家好,為了能多種些糧食。
當時縣里成立了好幾支遷墳隊,我們這支算是規模最小的,就七個人。隊長叫老馬,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據說年輕時跟著地下黨干過,見過世面。
隊里還有老貴、二狗、小虎子、瘸子劉,還有一個姓王的先生,大家都叫他王先生,據說懂些風水堪輿的門道。
我記得很清楚,那是七月十五的前三天,正是鬼節將近的時候。
老馬把我們幾個叫到一起,指著桌上的一張手繪地圖說:「這次的活兒有些特殊,是縣城西邊那片墳坡子。」
墳坡子,這個名字我們都聽過。那是一片亂葬崗,埋的都是八年前那場大饑荒時餓死的人。當時我還小,但也聽大人們說過那場災難的可怕。
王先生摸著胡須,皺著眉頭看地圖:「這地方煞氣太重,按風水上講,屬于陰地聚魂之所。八年來無人打理,恐怕已經成了游魂野鬼的棲息之地。」
老馬瞪了他一眼:「什么游魂野鬼的,我們是新社會的人,不興這一套。再說了,那些死的都是咱們的同胞,餓死的可憐人,就算真有魂魄,也不會害我們。」
話雖這么說,但我能看出老馬心里也打鼓。畢竟墳坡子的傳說,在我們這一帶流傳已久。
02 大饑荒的陰霾
要說清楚墳坡子的來歷,就得回到1942年那個黑暗的年頭。
我雖然年紀小,但那些事兒從小就聽村里的老人講過無數遍。
1941年豫省先是發大水,緊接著42年春天又是冰雹、黑霜、大風,然后就是連綿不絕的大旱。
旱得什么程度?我爺爺說,那時候井都干了,黃河的河床都能走人。
更要命的是蝗蟲。那蝗蟲鋪天蓋地,飛過的地方連草根都不剩。我小時候聽說過一個說法,叫「蝗蟲過境,寸草不生」,當時還不懂,后來才明白這話有多可怕。
可天災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人禍。那時候正值抗戰,河南是前線,國民黨的部隊每年要征收大量的軍糧。
平時年景好還能勉強應付,可那時候已經顆粒無收了,軍隊還是照征不誤。老百姓家里最后一粒糧食都被搜刮干凈,只能逃荒要飯。
那時候的慘狀,現在的人根本想象不出來。餓極了的人什么都吃,樹皮、草根、觀音土,甚至連電線桿上的木頭都被啃光了。
那時候從河南逃出來的災民多達幾百萬,可周邊的省份也承受不了這么多人,開始封鎖邊界。許多人走著走著就倒在了路邊,再也沒能站起來。
大部分死在路邊的人,都是草草埋在就近的荒地里,有的甚至連坑都沒挖,就用土一蓋了事。時間長了,這些地方就成了亂墳崗子。
而墳坡子,就是其中最大的一片。
03 冤魂不散的傳說
按照我們當地的說法,餓死的人怨氣最重,死后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會繼續走他們生前要走的路。
墳坡子附近的村民,這些年來經常遇到怪事。
特別是每年的鬼節前后,總有人說看到一隊一隊的人影,穿著破爛的衣服,拄著木棍,從墳坡子里走出來,往西邊緩緩移動。
我們隊里的老貴,就是墳坡子附近村子的人。
他說,從他記事起,家里就有個規矩,每年七月半的時候,除了給自家的祖先燒紙,還要專門到墳坡子附近的路邊多燒一些,嘴里還要念叨著:
「來拿錢啊,拿錢自己買吃的去,別再到處游蕩了。」
問他為什么這么做,老貴也說不清楚,只是說這是祖上傳下來的規矩,不敢不遵守。
更邪門的是,從今年春天開始,墳坡子那邊經常半夜傳來哭聲。那哭聲凄厲得很,聽的人頭皮發麻。
附近的村民說,那是餓死鬼在哭喪,因為太餓了,所以聲音特別大。
王先生聽了這些傳說,點頭說:「按照《陰陽風水秘要》的記載,橫死者多不知自己已死。
尤其是餓死的人,因為死時還想著要吃飯,所以魂魄不散,會重復生前的行為。這在風水學上叫做'餓魂游走'。」
我雖然不太懂這些玄學的東西,但聽著就覺得后背發涼。
04 月夜驚魂
真正讓我見識到墳坡子厲害的,是我們去那里勘察地形的那個晚上。
那天是七月十二,農歷六月二十三,正好是下弦月。
老馬說晚上去是為了避開白天的酷熱,其實我們都知道,他是擔心白天去了被附近的村民看到,萬一鬧起來就不好辦了。
我們七個人,每人背著一個工具袋,里面裝著鐵鍬、鎬頭、鋼絲探針等工具。王先生還特意帶了一個羅盤和一些黃紙符咒,說是以防萬一。
墳坡子位于縣城西邊十五里的地方,靠近陜西交界處。
白天看起來就是一片荒地,滿是野草和低矮的灌木,只有仔細看才能發現那些大大小小的土包,那就是墳頭。
月光下的墳坡子更顯得陰森可怖。無數個墳頭連綿起伏,像是大地上長出的毒瘤。夜風吹過,野草發出沙沙的聲響,聽起來就像是無數個聲音在竊竊私語。
老馬舉著手電筒,照著手里的地圖:「按照縣里的規劃,這一片都要平整出來,改成農田。咱們的任務就是把這些墳頭都遷走,集中安置到縣城北邊的公墓里。」
瘸子劉咽了口唾沫:「馬哥,這得有多少個墳啊?」
「縣里估算的是三千多個,不過實際數量可能更多。」老馬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有些發飄。
我們開始分頭勘察,用鋼絲探針探測墳坑的深淺和尸骨的保存情況。這是遷墳前必須要做的工作,只有摸清楚情況,才能制定具體的遷移方案。
我和老貴一組,負責勘察墳坡子的西北角。那里的墳頭特別密集,有些幾乎是挨著挨著的。
我們用探針一個一個地探測,發現大部分墳坑都很淺,只有一米左右深,有些甚至不到半米。
「這些人當時埋得太草率了。」老貴搖著頭說,「這么淺的坑,下幾場大雨就能把尸骨沖出來。」
話音剛落,我的探針突然碰到了什么硬東西。我以為是石頭,就換了個角度再探,結果探針直接穿了進去,傳來一種奇怪的空洞感。
「老貴,你過來看看這個。」我招呼他過來。
老貴拿著探針試了試,也是同樣的感覺:「這下面好像是空的。」
我們決定挖開看看。反正遲早要挖的,早挖晚挖都一樣。我們用鐵鍬小心翼翼地挖著,大約挖了半米深,鐵鍬突然咣當一聲,碰到了什么硬東西。
用手電筒一照,我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是一個完整的頭骨,慘白如玉,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閃著幽光。更可怕的是,這個頭骨是立著的,正好面朝上方,兩個黑洞洞的眼眶就像在盯著我們看。
「這不對勁啊。」老貴的聲音有些發抖,「正常埋葬的話,頭骨應該是平躺著的,怎么會立起來?」
我也覺得奇怪,但既然挖都挖了,就只能繼續往下挖。
我們又挖了一陣,發現下面還有完整的胸骨和肋骨,整副骨架竟然是站立著的,就像這個人死的時候就是站著的一樣。
「這是站立而死的。」王先生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我們身邊,看著坑里的骨架,臉色凝重地說,
「按照《洗冤集錄》的記載,只有極度饑餓的人才會出現這種死狀。因為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臨死時已經沒有力氣倒下,就這樣直直地站著咽了氣。」
聽他這么一說,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眼前這副骨架,生前一定是個可憐的餓死鬼。
就在這時,老貴突然用手肘捅了捅我:「鐵柱,你聽。」
我豎起耳朵仔細聽,夜風中隱隱約約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很多人在走路時發出的腳步聲,還夾雜著衣服摩擦的聲音。
「有人來了?」我小聲問道。
王先生搖搖頭:「這個時候誰會來這種地方?」
聲音越來越清楚,確實像是一大群人在緩慢地行走。我們幾個人不約而同地關掉了手電筒,蹲在墳坑邊上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月光下,我們看到了這輩子都忘不了的一幕。
05 冤魂隊伍
從墳坡子的深處,走出了一隊人影。
那些人穿著破爛的衣服,有的拄著木棍,有的互相攙扶著,緩緩地向西邊移動。他們走得很慢,就像身體極度虛弱的病人。
他們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既沒有說話聲,也沒有呻吟聲,就像一群幽靈。
我數了數,大概有上百人,男女老少都有。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個中年男人,瘦得皮包骨頭,手里拄著一根樹枝。在他身后跟著一個女人,懷里還抱著一個小孩子。
而這些人都沒有影子。月光那么亮,地上卻看不到任何影子。
我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豎起來了,牙齒開始打架。老貴在我耳邊小聲說:「這就是傳說中的餓死鬼,他們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還在繼續走逃荒的路。」
那隊人影從我們身邊不遠處經過,我清楚地看到了他們的臉。那些臉都瘦得變了形,顴骨高高突起,眼窩深陷,就像骷髏包了一層皮。
王先生在我們身邊念叨著什么,好像是在念咒語。他的聲音很小,但在這寂靜的夜里聽起來格外清晰。
就在那隊人影快要走遠的時候,走在最后面的一個老人突然停了下來。他緩緩轉過頭,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那個老人的眼睛是空的,就像兩個黑洞,但我能感覺到他在看我,那種感覺就像被死神盯上了一樣。
老人看了我們幾秒鐘,然后又轉過頭,繼續跟著隊伍向西走去。很快,整隊人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我們幾個人在原地愣了半天,誰也不敢說話。過了好一會兒,老馬才小聲說:「你們都看到了?」
我們點點頭,都說看到了。
「這事不能往外說。」老馬嚴肅地說,「咱們是新社會的人,不能傳播封建迷信。再說了,就算說出去,誰會信?」
王先生收起羅盤,嘆了口氣:「看來傳說是真的。這些餓死的人魂魄不散,還在重復著生前逃荒的路線。
按照風水學的說法,這叫'困魂陣',除非有高人做法超度,否則他們永遠走不出這片亂墳崗。」
「那我們的遷墳工作怎么辦?」二狗問道。
老馬想了想,說:「該干還得干。國家的任務不能因為這些耽誤。不過我們得想個辦法,既要完成任務,又要對得起......」
他的話突然停住了,因為我們都聽到了一個奇怪的聲音。
那是從墳坡子深處傳來的,像是有什么沉重的東西在地下移動,發出悶悶的響聲。聲音很輕,但在這寂靜的夜里聽得格外清楚。
「走!」老馬一聲令下,我們立刻收拾工具準備離開。
就在我們轉身的瞬間,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墳坡子的西北角。
月光下,我仿佛看到那里的地面在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