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一則令人震驚的消息在加拿大華人圈迅速傳開:一位來溫哥華看望留學兒子的母親離奇失蹤。
陪讀兒子湯遠熙報警稱其在公寓門口走失,卻被警方發現報案時隱瞞同住民宿、失蹤地點前后矛盾等異常。
當全城聚焦 “孝子尋母” 時,警方在其民宿房間發現大片血跡,隨后于荒島海域撈出藏有郭連杰遺體的行李箱:死者頭顱遭四次重創,脊椎鋼釘與生前手術吻合。
更令人震驚的是,警方通過臥底誘捕,最終揭開了這起駭人聽聞的慘案...
1.
時間回溯到2012年6月8日,加拿大溫哥華警局的電話鈴聲急促響起。
報警人是一位名叫湯遠熙的中國留學生,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焦急與不安,稱自己的母親郭連杰突然失蹤。
警方迅速展開調查,試圖理清這起失蹤事件的來龍去脈。
郭連杰47歲,和丈夫湯繼輝20天前從中國廣州出發,來到溫哥華看望在加拿大留學的兒子湯遠熙。
湯遠熙25歲,已經畢業并找到了工作。
一家三口在溫哥華度過了一段看似愉快的時光。
由于湯遠熙的公寓是和別人合租的,三人便在附近的一家民宿短租了兩個房間住下。
按照原計劃,2012年6月7日下午是他們離開加拿大回國的時間。
那天早上,湯遠熙開車帶著母親將自己的行李從民宿送回公寓。
到達公寓后,他將車停在門外,自己往里面搬東西,讓母親在公寓門前照看其他行李。
在拖行李進屋的時候,他還看見母親站在門口。
可是當他再次出來時,卻發現母親不見了。
2.
起初,他并沒有在意,以為母親可能是去附近的商場購買東西。
但之后打電話卻一直無人接聽,他趕緊前往父親所在的民宿,父親卻表示母親并沒有回來。
父子倆開始四處尋找,但始終不見郭連杰的蹤影。
因為當天下午有航班回國,他們猜測或許母親自行先去了機場。
于是父子兩人帶上行李趕到機場尋找,依然毫無發現。
眼看航班起飛時間將至,湯遠熙便讓父親先登機回國,或許能在飛機上碰到母親,自己則繼續在溫哥華尋找。
湯繼輝登機后,發現屬于妻子的座位是空的。
在煎熬和焦慮中度過了漫長的13個小時飛行,他終于在廣州落地。
落地后他馬上聯系湯遠熙,湯遠熙說自己找遍了母親曾去過的所有地方,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
于是第二天加拿大時間6月8日,湯遠熙選擇了報警。
他告訴警方,母親只會講廣東話,不會說英文,非常擔心她的安危。
警方對這起失蹤案感到十分蹊蹺。
郭連杰當天要趕飛機回國,卻無緣無故消失,這背后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
起初警方懷疑郭連杰是不想回國,企圖非法滯留加拿大,所以故意消失。
但很快,這個猜想就被證實不成立。
湯家在中國做企業,家境富裕,衣食無憂,完全沒有理由黑在加拿大。
而且湯繼輝回國后,馬上通過當地政府聯絡上中國駐溫哥華總領館求助。
兩天后,他又再次飛回加拿大尋找妻子。
父子倆告訴警方,郭連杰身體健康,夫妻兩人經常外出旅游,去過東南亞和歐洲多國。
因為做出口家具生意,湯繼輝每年去美國談生意時,都會順道來溫哥華看兒子。
而妻子這是第一次來溫哥華。他們強調郭連杰的失蹤與非法滯留無關,失蹤的時候,她的護照、證件、手袋都留在兒子的車里,身上應該只有100多加元的現金。
他們擔心郭連杰是被精神有問題的人擄走或者是被綁架。
焦急的父子兩人每天舉著尋人啟事,穿梭在城市的各個社區,尋找郭連杰的下落。
同時他們還接受媒體采訪,并召開記者會來擴大影響。
湯遠熙神情憂郁,因為擔憂母親的安危,極度悲傷,甚至哭泣。
他在接受采訪時說:“我媽媽是6月7號失蹤的,我爸爸當天回去了。他們打算坐三點鐘的飛機,早上媽媽就走丟了。我原本以為加拿大的溫哥華是個很安全的城市,就沒想過會發生這么大的事。到了晚上,媽媽還沒有消息,我才早上就確確實實向警察報了失蹤。老爸失蹤的時候,我一個人在找人,老爸一回去,我當天晚上就找到兩點多才起來,精疲力盡…”
大孝子尋母的事件很快成為了熱點新聞,民眾都被這對父子的堅持所感動,時刻關注著案件的進展。
3.
尤其在華人社區,引發了高度關注,很多華裔群體自發加入尋找隊伍。
可是經過多日的尋找,卻杳無音訊。
警方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郭連杰身為一名語言不通的亞洲女性,特征極其明顯,不該這么久都沒有線索。
而且沒有勒索電話,說明她沒有遭遇綁架。
所以警方推測這可能不是單純的走失案件。
在調查過程中,警方發現湯遠熙報案時存在故意隱瞞信息的情況,而且提供的母親失蹤地點前后矛盾。
首先他隱藏了一家人在民宿租了兩個房間的情況,只說自己是從公寓開車到民宿接父母去機場,讓警方誤以為三口人是分開住的,沒說自己就住在隔壁。
面對警方的疑惑,湯遠熙解釋說:“你們沒問我就沒說,而且自己的英語很爛,表達的也不夠清楚。”
但很顯然,這個回答有些離譜。
以他“大孝子”的人設,應該會事無巨細地為警方提供所有信息,卻隱瞞了自己和母親住在一墻之隔。
作為報案人,這點就有點反常。
另外,之前湯遠熙報案說母親是在自己的公寓門口失蹤,等到父親再次返回加拿大之后,他就改口了,說母親是在民宿門前失蹤的。
這讓父親也感到有些詫異,問他到底什么情況,他說因為自己所在公寓的房東存在非法分租的情況,所以為了避免把警察招過去給房東惹麻煩,就改口了,隨便應付他們一下。
警方介入民宿調查,從其他租客的口中得知,三口人在那兒租住了約兩個星期,與其他租客往來甚少,看上去關系很和諧,母子兩人相處得也很融洽。
所以警方也沒有再深入調查,還是以一般人口失蹤事件進行調查。
可是兩周的時間過去了,案件沒有任何進展。
警方發言人對外公開說,不排除郭連杰遭遇不測的可能性。
盡管父子難掩悲傷情緒,但依然認為郭連杰福大命大,一定會安全回家。
警方增加了人手,開始在一些草地、荒地進行地毯式搜查,但始終沒有找到郭連杰的蹤影。
調查沒有頭緒,父子兩人也心力交瘁。
因為中國那邊的生意實在無法耽擱,湯遠熙就勸說父親湯繼輝先回去,一直耗著也沒什么意義,有任何進展隨時聯系。
自從父親再次回國后,湯遠熙似乎恢復了正常生活,尋找母親的事情不再積極,只靠警方來聯絡自己。
4.
2012年7月20日,案件被正式轉交給加拿大兇案綜合調查組,從惡性案件的角度來調查。
他們認為郭連杰如果遭遇不測,那最后和她接觸的兩位家庭成員可能涉案,但不確定是湯繼輝還是湯遠熙。
湯遠熙此前的異常也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覺得有必要對這個人好好調查一下。
于是警方再次來到他們一家三口短租的民宿。
結果在湯遠熙居住的房間的床墊、床頭墻壁和衣櫥里發現了大片的血跡,有熒光反應。
憑借經驗,他們可以斷定這里曾是一個兇案的第一現場,有人遭遇了嚴重的襲擊。
而受害者會不會就是失蹤的郭連杰呢?如此的話,湯遠熙必然就是最大嫌疑人。
可是當警方和湯遠熙說想去他的公寓查看一下時,遭到了他的拒絕。
此時警方也沒有搜查令,所以也沒有什么辦法。
只有血跡,證據還不足,即使現在定罪也無法讓兇手伏法。
郭連杰兇多吉少,下面要做的就是盡快找到她。
事件發生的七周后,2012年7月29日,警方接到報警電話。
有駕船者在列志文北部約190km的哈伍德島發現了一個漂浮的行李箱,很可疑。
哈伍德島是一座無人居住的荒島,距離溫哥華有五六個小時車程,但只在特定的時期才會批準游客在島上露營。
所以這個箱子很有可能是被丟棄,然后漂流到那里的。
警方接報后趕到,撈出行李箱并打開,果然在里面發現一具已經腐敗的人體遺骸。
從姿態來看,死者是被人強行塞進去的。
經過法醫鑒定,死者是一名中年的亞裔女性,頭顱有四處嚴重創傷,生前遭遇了暴力襲擊。
而且她的脊椎有五根鋼釘,符合郭連杰做過脊椎手術、打進鋼釘的特征。
為了進一步確定身份,警方又做了基因鑒定,最終確認死者就是已經失蹤將近兩個月的郭連杰。
那個房間里的血跡也屬于她。
5.
湯遠熙的嫌疑陡增,但因為事發民宿和附近沒有監控探頭,作案人的作案動機、時間和兇器無法確定,就沒有辦法形成一整條完整的證據鏈。
為了得到這些關鍵信息,確認湯遠熙的罪行,警方選擇了一種很特殊的偵辦方式。
他們沒有向外界公開發現死者的消息,也沒有直接通知湯遠熙,而是秘密展開了一場臥底行動,希望用這個辦法讓湯遠熙自己說出來。
從8月開始,警方安排一名華裔女警聯系湯遠熙,說:“我知道有關于你的秘密,找機會見一面。”
于是兩人約定在一個咖啡店里面碰面。
女警刻意打扮成了社會不良分子的形象,擺出一副玩世不恭、桀驁不馴的模樣,用廣東話說:“我在海邊找到了行李箱,死者穿著和你失蹤的母親一樣,但還沒有報警。如果你愿意支付足夠的錢,我可以幫你把尸體處理掉。”
湯遠熙聽到這句話,轉身就走。
女警追了上去,繼續說:“他的頭上有多處重創,一看就是被人打死的。這些我都不在乎,只要你錢到位,絕對幫你處理干凈。”
湯遠熙心虛地說了一句:“他又不是我打死的。”
女警繼續說:“咱們都是華人,我不會為難你,給你兩天時間考慮,想好了就給我打電話。如果兩天后沒有消息,那我就只能交給警方了。”說完之后,兩人就此分開。
想必湯遠熙是做了很多的思想工作,當天晚上就聯系了女警,說愿意出錢擺平。
再次相見時,女警把他引薦給了自己的兩個“頭目”,現場還有一些“馬仔”,每個人身上都描龍畫鳳,一臉橫肉。
當然這都是警方偽裝的黑社會幫派。
湯遠熙從沒見過這個陣仗,很容易就被唬住了。
他們告訴湯遠熙,這些對他們來說都問題不大,因為這種破事兒他們經常處理,早已經見怪不怪,只在乎錢。
現在團伙中有一個患癌癥快死的兄弟,他拿錢來,就可以替他頂罪,徹底擺平這個問題。
但頂罪的話就需要知道所有的細節,以免出現紕漏。
起初湯遠熙還是有點戒備心理的。
但經過警員的精湛演技和幾次見面交流,他還是掉入了這個圈套,承認了在6月7日,也就是郭連杰失蹤那天,自己動手將其殺害。
湯遠熙的父母在廣東佛山從事木業家具生意,他們的牧業公司年營業額超千萬,家境很富裕。
當然這一切除了兩人的智慧勤勞,也和郭連杰強勢的性格不無關系。
她的業務能力很強,同時掌握家中的財物,也是別人眼中的女強人。
同時她也是一個控制欲望極強的人,對自己的兒子也是如此。
生活中的每一個細節,到職業生涯規劃,甚至兒子交女友都會干涉。
6.
湯遠熙在中國讀高中住校的時候,交往了初戀女友。
因為女友家境很一般,結果被父母強行拆散。
母親還質問他:“你為什么要找垃圾女?”
湯遠熙認為母親這種控制不是他認知中的愛,這讓他產生了極大的怨恨和逆反心理,也是第一次希望父母從這個世界消失。
在家中,掌握財政大權的郭連杰也嚴格控制湯遠熙的零花錢。
雖然他是一個富二代,但是手頭卻從沒充裕過。
父母一心想要他出人頭地,高考還沒結束,就幫著辦理出國手續。
2006年,19歲的湯遠熙被父母送到了加拿大留學,就讀于加拿大國學學院。
他們的計劃是讓兒子拿到身份永久留在那兒,因為自家產品有賣到加拿大,但兩人并不懂英語,因此希望他畢業后能對家里的生意提供協助。
而當時的湯遠熙對于做生意完全不感興趣,只感覺在異國他鄉,還是沒有擺脫母親的控制,什么都要過問,不給自己任何空間,用金錢裹挾他遵從每一個要求,要聽父母的嘮叨,兩三天不打電話,他們就會生氣。
湯遠熙曾和同學抱怨媽媽很煩。
隨著湯遠熙在國外的花銷越來越大,錢也開始不夠用。
為了從父母那兒搞錢,他開始說謊。
起初只是以學校的各種費用為借口,后來野心變大,說住的地方離學校太遠,想買個代步車。
父母心想這都是很有必要的開銷,就給了錢。
可實際上,湯遠熙在拿到錢之后,并沒有買車,而是不斷揮霍沉淪,甚至還沾染上了賭博。
他經常到列志文的核實賭場去耍,酒賭必輸,何況他是又菜又愛玩,一直輸錢,讓他的賭癮也愈發嚴重。
很快父母的錢就被他輸得差不多了。
他后來騙父母說,已經取得了永久居民的身份,其實只是拿到多次進出加拿大的訪問簽,連工作簽都沒有。
所以畢業后,他沒能找到合適的工作,只能在溫哥華的中餐館廚房打散工,每月所賺僅能支付850加元的房租,還是要伸手向父母索取幾千元的生活費。
在財務無法獨立的情況下,湯遠熙感覺自我人格也無法獨立。
事發前一年,母親做了腰椎的手術,他還特地返回廣東探望。
這一次回國后,他又在國內交上了一個女朋友,一度還私下論及婚嫁。
但父母還是因為不夠門當戶對而反對,母親甚至自行物色了一個女孩兒,讓兒子迎娶,這令他非常苦惱。
父母不但用金錢來牽制,還來干涉自己一個成年人的私生活。
這次他并沒有選擇和女友分手,他說這是人生最黑暗的一段時光,賭博也是為了解悶。
畢業后,曾經的同學大多都回國了,身邊的圈子越來越小,認識的人只剩下餐廳的幾個同事,所以一直有回國發展的打算,也能和女友結束異地戀。
他告訴父親說,自己在這里就像坐牢一樣,但父親要他繼續堅持。
7.
2012年5月19日,父母來加拿大看望他。
當時他和一位女性朋友在列志文合租的公寓,但謊稱是和一對夫妻合租,父母不方便在這里同住,就在附近的民宿短租了兩個房間,還租了一輛車,謊稱這就是買的。
期間他帶著父母在溫哥華四處走走看看。
可母親依舊對他表現出十分苛刻,長久的積怨讓他的內心逐漸扭曲,他想擺脫這種被控制和缺陷的生活。
他用了六天時間形成了殺母的念頭,并考慮該用什么工具。
臥底順利地搞清了他的整個作案流程,并拿到了最關鍵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