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秀芳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手里緊緊攥著那張銀行卡。
外面的雨聲敲打著窗戶,像是在催促著什么。
女婿小陳剛剛離開,留下的話還在她耳邊回響:"媽,您到底存了多少錢?我們想知道個底。"
她說的是六萬,可銀行卡里躺著的,是六十六萬。
這個秘密,她守了三年。
01
三年前,劉秀芳的丈夫老李因為心臟病突然離世。
那天清晨,陽光透過臥室的百葉窗灑在床上,老李還在她身邊安靜地睡著。
"老頭子,該起床了。"她輕推了推他的肩膀。
沒有回應。
她的手開始顫抖,再推了推,依然沒有反應。
"老李?老李!"
救護車的鳴笛聲劃破了小區的寧靜,但一切都太晚了。
醫生搖著頭對她說:"節哀順變,人走得很安詳。"
安詳個屁。劉秀芳心里這樣想著,眼淚卻流不出來。
四十二年的婚姻,就這樣結束了。
葬禮辦得很簡單,女兒小雨從外地趕回來,女婿小陳忙前忙后地張羅著。
"媽,以后您一個人住這么大的房子,要不搬到我們那兒去?"女兒紅著眼睛說。
"不用,我習慣了這里。"劉秀芳擺擺手。
她沒說的是,這套房子里有她和老李所有的回憶,搬走了,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老李走后的第二個星期,劉秀芳去銀行辦理遺產繼承手續。
銀行職員遞給她一疊單據:"劉女士,您先生留下的存款總共是六十六萬三千二百元。"
六十六萬?
劉秀芳愣住了。
她一直以為家里只有十幾萬的積蓄,老李什么時候存了這么多錢?
"您確定沒搞錯?"她問道。
"沒錯的,這是他這些年的定期存款,還有一部分是理財產品的收益。"
回到家,劉秀芳翻出了老李的記賬本。
密密麻麻的字跡記錄著每一筆收支,最后幾頁寫著:
"秀芳不會理財,我得給她多存點。"
"女兒他們年輕,花錢的地方多,不能總伸手要。"
"這些錢夠秀芳過下半輩子了,她不用求任何人。"
劉秀芳抱著記賬本哭了整整一夜。
她明白了,老李這輩子省吃儉用,就是為了讓她有個保障。
02
女兒小雨和女婿小陳住在市中心的一套小兩居里。
小陳在一家外貿公司做銷售,收入不穩定,好的時候月入過萬,差的時候只有基本工資三千。
小雨在一家廣告公司做設計,工資固定,但也不算高。
兩人結婚五年了,一直想要個孩子,但房貸車貸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媽,您那邊要是有困難,就跟我們說。"小雨每次回來都這樣說。
劉秀芳總是笑著搖頭:"我能有什么困難?退休金夠花的。"
其實她的退休金只有兩千八百塊,在這個城市,確實過得緊巴巴的。
但她有那六十六萬,心里踏實。
只是這個秘密,她不打算告訴任何人。
一個周日的下午,小陳突然上門了。
"媽,我想跟您商量個事。"他坐在沙發上,神情有些緊張。
劉秀芳正在廚房洗菜,聽到這話,手停了停。
"什么事?"
"我們想買套大點的房子,現在這套太小了,以后有了孩子更不夠住。"
劉秀芳走出廚房,擦了擦手:"那挺好的,你們看中哪套了?"
"在東邊的新盤,三居室,總價二百萬。我們已經交了定金,但首付還差二十萬。"
小陳說話的時候,眼睛不太敢看劉秀芳。
"你們的意思是?"
"我們想問問,您那邊能不能幫幫忙?"
劉秀芳心里明白,這是來借錢了。
她坐下來,仔細地看著小陳:"你們現在手里有多少錢?"
"加起來也就二十多萬,房貸每個月要還八千多,壓力很大。"
"那我這邊能幫多少?"
小陳搓著手:"我們也不好開口,但實在是沒辦法了。您看,能借個十萬八萬的嗎?"
劉秀芳沉默了。
她當然可以拿出二十萬,甚至更多。
但她想起了老李記賬本上的話:"不能總伸手要。"
"小陳,你等等。"她起身去臥室,拿出了存折。
"我這里確實有點積蓄,但不多,你看看。"
小陳接過存折,翻了翻,上面顯示的余額是六萬八千塊。
"媽,您就這么多?"
"是啊,你爸走了以后,我也花了不少,就剩這些了。"
劉秀芳說這話的時候,心里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情感。
她不是舍不得錢,而是覺得,年輕人應該靠自己的努力去拼搏。
03
小陳拿著存折的手微微顫抖。
六萬八千塊,連他們缺口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媽,真的就這些嗎?"他再次確認道。
劉秀芳點點頭:"老李走的時候,醫藥費花了不少,后來辦喪事又是一筆開銷。我一個老太太,也沒什么賺錢的門路。"
她說得很自然,仿佛這就是事實。
小陳的臉色有些難看,但還是強擠出一個笑容:"那沒關系,媽,我們再想想別的辦法。"
"要不這樣,這六萬你們先拿著,能幫一點是一點。"劉秀芳主動說道。
"這怎么行?這是您的養老錢。"
"沒事,我還有退休金呢。"
小陳接過存折,心情復雜。
他原本以為岳母手里至少會有個二三十萬,畢竟老李生前工作穩定,兩人也沒什么大的開銷。
沒想到竟然只有這么點。
"媽,那我們就先借著,等以后寬裕了再還您。"
"不用還,就當是我給你們的。"劉秀芳擺擺手。
小陳離開后,劉秀芳坐在沙發上發呆。
她拿出手機,翻出銀行的短信記錄。
"您尾號8888的賬戶余額為663,200.00元。"
這條短信發送時間是昨天下午,她去銀行取了點生活費。
六十六萬三千二百元,整整比她說的多了六十萬。
為什么要撒這個謊?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也許是因為老李的話,也許是因為她覺得年輕人太容易依賴父母。
又或者,她只是想為自己留一條后路。
老了老了,誰知道會遇到什么意外?
萬一生病了,萬一需要請保姆了,萬一...
太多的萬一,讓她不敢把這個秘密說出來。
04
女兒小雨知道這件事后,專門跑了一趟。
"媽,小陳說您把僅有的積蓄都給我們了?"她坐在劉秀芳身邊,眼圈有些紅。
"沒事,錢就是用來花的。"劉秀芳拍拍女兒的手。
"可是您以后怎么辦?光靠退休金夠嗎?"
"夠的,我一個人能花多少錢?"
小雨看著母親,心里五味雜陳。
從小到大,媽媽總是這樣,把最好的都給她,自己卻舍不得花一分錢。
"媽,要不您還是搬到我們那兒住吧?這樣還能省點房租和生活費。"
"我不去,這里住習慣了。"劉秀芳依然堅持。
"那您有什么困難一定要跟我們說,別一個人扛著。"
"知道了,你們工作忙,不用總惦記我。"
小雨走后,劉秀芳去了趟菜市場。
她買菜的時候更加仔細了,原本二十塊錢的菜,現在控制在十五塊以內。
賣菜的王大姐看出了她的變化:"劉姐,今天怎么買這么少?"
"夠吃就行了,不能浪費。"
"你們老兩口的日子過得多滋潤,還在乎這點錢?"
"我老伴走了,一個人吃不了多少。"
王大姐愣了一下,然后小聲說:"那以后來我這兒買菜,我給你便宜點。"
"不用不用,都不容易。"
劉秀芳提著菜回家,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不是真的缺錢,但她要讓自己習慣這種生活。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只有退休金過日子,至少不會太過艱難。
晚上,她接到了一個陌生的電話。
"請問是劉秀芳女士嗎?"
"我是。"
"我是您女婿小陳的母親,我姓陳。"
劉秀芳愣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接到親家母的電話。
平時兩家人很少來往,只有逢年過節才見個面。
"您好,陳大姐。"
"是這樣的,小陳跟我說了房子的事,我想跟您見個面,當面聊聊。"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急迫。
"有什么事電話里說就行了。"
"還是見面說比較好,您看明天下午方便嗎?"
劉秀芳猶豫了一下:"好吧,您來我家吧。"
掛了電話,她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
親家母這個時候找她,肯定和錢有關系。
05
第二天下午,陳大姐準時到了。
她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套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看起來很精神。
"劉大姐,打擾了。"陳大姐進門后,四處打量了一下。
"坐吧,我給您倒茶。"
"不用客氣。"
兩人坐下后,氣氛有些尷尬。
劉秀芳主動開口:"您找我有什么事?"
陳大姐整理了一下衣服:"是關于孩子們買房的事。小陳跟我說,您拿出了六萬塊錢幫忙?"
"是的。"
"我聽說您就只有這么多積蓄?"
劉秀芳點點頭:"老李走得突然,也沒留下什么。"
陳大姐的表情有些復雜:"劉大姐,咱們都是當媽的,我就直說了。我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勁。"
"什么意思?"
"您家老李工作了三十多年,退休前是工程師,工資不低。你們兩個人生活,開銷也不大,怎么可能就存這么點錢?"
劉秀芳的心跳加快了:"您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您是不是還有別的積蓄,但不想拿出來?"
空氣仿佛凝固了。
劉秀芳看著陳大姐,后者的眼神犀利而直接。
"陳大姐,您這是在質疑我撒謊?"
"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奇怪。我們家也攢了二十萬給小陳,您家老李那么會過日子的人,不可能就留下六萬塊。"
劉秀芳站起身:"我沒什么好解釋的,事實就是這樣。"
"劉大姐,您別誤會,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陳大姐也站了起來,"我是想說,如果您還有積蓄,咱們兩家可以商量著來。畢竟都是為了孩子好。"
"我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陳大姐看著劉秀芳的臉色,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那好吧,也許是我想多了。"她拿起包,"我就不打擾您了。"
"不送。"
陳大姐走到門口,突然回過頭:"劉大姐,有句話我還是要說。小陳和小雨都是好孩子,他們現在壓力很大。如果您真的還有能力幫忙,就別讓孩子們太辛苦了。"
說完,她就走了。
劉秀芳關上門,靠在門板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知道,這件事不會這么簡單就結束。
06
接下來的幾天,劉秀芳明顯感覺到了女兒和女婿的變化。
他們還是會來看她,但次數少了,話也少了。
小雨偶爾會問她:"媽,您最近身體怎么樣?有沒有什么需要幫忙的?"
這種關切中帶著一種小心翼翼,讓劉秀芳很不舒服。
她知道,陳大姐一定跟他們說了什么。
一個周末的晚上,小陳又來了。
這次他沒有提前打電話,而是直接按了門鈴。
"媽,我能進來坐坐嗎?"
"當然可以。"
小陳坐下后,沉默了很久。
"媽,我媽來找過您吧?"
"來過。"
"她跟您說什么了?"
劉秀芳看著小陳,年輕人的臉上寫滿了糾結。
"她覺得我還有別的積蓄。"
小陳低下頭:"媽,我也有這個疑問。"
"你也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是覺得...有點不合理。"小陳抬起頭,"我爸媽算過,以您和爸的收入,正常情況下應該能存個二三十萬。"
劉秀芳的心沉了下去。
"小陳,你覺得我在騙你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就是我告訴你們的那樣。"
小陳站起身,在客廳里走來走去。
"媽,您知道我們現在的壓力有多大嗎?房貸八千多,車貸三千,加上生活費,每個月都是月光族。小雨想要個孩子,但我們連奶粉錢都沒有著落。"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如果您真的有能力幫我們,為什么不愿意?"
劉秀芳看著這個平時挺有擔當的年輕人,心里五味雜陳。
"小陳,你覺得父母就應該為子女的生活買單嗎?"
"不是這樣的,我們也不想啃老。但現在房價這么高,光靠我們兩個人的工資,什么時候才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那你們有沒有想過,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變現狀?"
"我們已經很努力了!"小陳情緒激動起來,"我每天加班到十點,小雨的項目一個接一個,我們還能怎么努力?"
劉秀芳沒有說話。
她理解年輕人的壓力,但她更明白一個道理:輕易得到的東西,往往不會被珍惜。
"小陳,如果我真的還有錢,你們打算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
"我是說,你們是打算全部要走,還是借一點?"
小陳愣住了,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想過。
"媽,您別這樣說,我們不是要您的錢,是希望您能幫幫我們。"
"幫你們買房,然后呢?以后生孩子要錢,孩子上學要錢,你們換車也要錢,是不是都來找我?"
"不會的,就這一次。"
劉秀芳搖搖頭:"小陳,我見過太多這樣的例子了。第一次開口最難,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小陳被說得啞口無言。
他知道岳母說的有道理,但現實的壓力讓他不得不低頭。
"媽,那您的意思是,就算有錢也不會給我們?"
"我沒有錢,這是第一。"劉秀芳認真地看著他,"第二,就算有,我也希望你們能夠自力更生。"
小陳失望地坐下來:"我明白了。"
他起身準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回過頭:"媽,我希望您說的都是真話。"
門關上后,劉秀芳癱坐在沙發上。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演一場戲,而且越演越難收場。
07
一周后的一個下午,門鈴響了。
劉秀芳透過貓眼看到了陳大姐,她身邊還站著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
"誰啊?"她明知故問。
"劉大姐,是我,陳淑華。"
劉秀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了門。
"陳大姐,您怎么又來了?"
"我想跟您再聊聊。"陳大姐指了指身邊的男人,"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在銀行工作。"
劉秀芳的心咯噔一下。
"進來說吧。"
三人坐下后,氣氛很沉重。
陳大姐開門見山:"劉大姐,我就不繞彎子了。我讓朋友幫忙查了一下,您名下確實有一筆不小的存款。"
劉秀芳的臉色瞬間變了:"您查我的銀行賬戶?"
"不是查,是核實。"那個銀行職員說話了,"因為涉及到家庭糾紛,我們有責任協助了解情況。"
"什么家庭糾紛?"
"您對子女隱瞞財產,導致他們生活困難,這算不算家庭糾紛?"陳大姐的語氣變得強硬起來。
劉秀芳站起身:"請你們離開,我不想談這個話題。"
"劉大姐,您先別激動。"銀行職員拿出一份文件,"根據我們的記錄,您名下確實有66萬余元的存款。"
數字被說出來的那一刻,劉秀芳感覺天塌了。
她的秘密被徹底揭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