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39年來,我一直以為養父馮大山是世界上最尊重女兒隱私的父親。
他對我關愛備至,卻從不踏進我房間半步,連門把手壞了都要從窗外爬梯子修理。
我邀請他看獎狀,他說在門外看得很清楚;我發高燒時,他在門外急得團團轉,卻堅持讓母親進去照顧。
直到養母田慧芳去世那天,他顫抖著遞給我一把從未見過的鑰匙:"語嫣,掀開廚房那塊地毯,有個地下室...三十九年了,我每天都在想該不該讓你知道真相。"
我從來不知道家里還有地下室。當我握著那把冰涼的鑰匙時,父親背對著我,聲音幾乎在顫抖:"看了之后...別怪我。"
01
我叫方語嫣,今年39歲,是社區的一名工作者。
如果不是母親突然離世,我可能永遠都不會思考一個問題——為什么我的養父馮大山,39年來從未踏進過我的房間一步?
這個疑問從我很小的時候就開始了,但我一直以為那是他對我的尊重和愛護。
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在別人眼里甚至有些木訥。他個子不高,皮膚黝黑,手上總是有些說不清楚的疤痕。母親說那是年輕時干活留下的,我從來沒有多想過。他在鎮上的五金店工作,每天早出晚歸,對我和母親很好,卻總是保持著一種說不出的距離感。
記得我六歲那年夏天,房間里的小夜燈突然不亮了。那是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我一個人躺在黑暗的房間里,越想越害怕,最后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光著腳丫跑到客廳找父母。
"爸爸,我房間的燈壞了,黑漆漆的好可怕,您能幫我修一下嗎?"我拉著父親的衣角撒嬌,眼淚還掛在臉頰上。
父親當時正在看電視,聽到我的話立刻放下手中的茶杯,蹲下身子溫柔地摸著我的頭:"語嫣別怕,爸爸明天一早就找電工師傅來修,保證修得比以前還亮,好不好?"
"可是今晚我會害怕的嘛。"我嘟著小嘴,死死抱著他的胳膊不放,"爸爸最好了,您就幫我修一下吧,就換個燈泡而已。"
這時母親從廚房走出來,手里還拿著洗了一半的碗,聽到我們的對話,笑著說:"大山,孩子說得對,就是換個燈泡而已,你進去幫她換一下吧。工具箱不是就在陽臺上嗎?"
我至今還清楚地記得父親當時的表情。
他先是看了看我房間緊閉的門,然后又轉頭看向母親,臉上露出一種我當時完全看不懂的復雜神色,那種表情既像是為難,又像是痛苦,還帶著一絲我說不出的恐懼。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沒聽見我們說話。最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略顯顫抖的聲音說:"這樣吧,語嫣,你今晚和媽媽一起到我們房間睡,明天一早爸爸就找師傅來修,保證修得亮亮的。"
"為什么不能現在修?"我不死心地問,"隔壁王叔叔家停電的時候,他都是自己修的呀。"
父親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看向母親,眼神中似乎在求救。母親連忙走過來,蹲下身子抱住我:"語嫣乖,爸爸今天累了,咱們讓他早點休息,好不好?明天一定修好。"
當時我覺得很奇怪,為什么修個燈泡都要等到明天?但孩子的注意力很容易被轉移,當母親答應陪我一起睡時,我就高興地忘了這件事。第二天早上醒來,我的房間果然亮堂堂的,燈泡不僅修好了,還換成了更亮的新款式。
但現在想起來,那應該是我第一次察覺到父親"異常"行為的開始。更奇怪的是,當我興沖沖地跑到父親面前感謝他時,他臉上的表情竟然是如釋重負的輕松,就好像完成了什么艱難的任務一樣。
02
上小學以后,這種"異常"變得更加明顯了,而且隨著我年齡的增長,父親的這種回避行為似乎變得更加堅決。
每當需要家長檢查作業的時候,別的同學都是爸爸媽媽在房間里陪著寫作業,而我家卻總是在客廳的餐桌上進行。
記得二年級的時候,學校要求家長每天晚上檢查孩子的作業并簽字。每天晚上七點,這個時間已經成了我們家的固定"儀式"。
"語嫣,把今天的作業拿出來,爸爸給你檢查。"父親總是這樣說,他會很認真地擦干凈雙手,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餐桌前等我。
"爸,我的作業本都在房間的書桌上,您跟我一起去拿吧,順便看看我今天整理的書桌。"我天真地提議,想要炫耀自己把房間收拾得多么整齊。
父親聞言,手明顯地僵了一下,然后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你自己去拿就行了,爸爸在這里等你。記住把語文、數學、英語的作業本都拿出來。"
"可是我想讓您看看我新買的文具盒,可漂亮了,同學們都說好看。"我不死心地繼續邀請。
"那你拿出來給爸爸看就行了。"父親的聲音有些急切,"快去快回,別讓爸爸等太久。"
有一次我故意磨蹭,就是不去拿作業本,想看看父親會不會主動進我房間。我坐在沙發上,雙手托著下巴,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父親顯然察覺到了我的小心思,他在椅子上坐立不安,不時地看向我房間的方向,然后又快速移開視線,就像那里有什么可怕的東西一樣。十分鐘過去了,二十分鐘過去了,他的額頭開始冒汗,但就是不肯踏進房門半步。
"語嫣,是不是作業太多了?需要爸爸幫你整理嗎?"他終于開口了,但聲音聽起來很緊張。
"不多啊,就是平時那些。"我故意拉長聲音回答。
"那...那你快去拿吧,拿出來爸爸幫你檢查完了好早點休息。"
母親在廚房里洗碗,聽到我們的對話,擦著手走了出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父親,臉上露出一種我當時看不懂的復雜表情,既像是無奈,又像是心疼,還有一絲說不出的焦慮。
"語嫣,快去拿作業本,別讓爸爸等急了。"母親溫和但堅決地催促著,"爸爸白天工作已經很累了。"
我這才不情不愿地走向房間,但心里總覺得哪里不對勁。當我回到客廳時,我發現父母正在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交流,那種眼神中有擔憂,有無奈,還有一種我說不出的沉重感。
"爸,為什么您從來不進我房間?"我終于忍不住直接問了出來,"同桌小雅說她爸爸經常進她房間幫她整理書桌,還會陪她做手工。"
父親正在檢查我的數學作業,聽到這個問題,手中的筆停頓了很久。他抬起頭看了看母親,那一瞬間,我感覺到客廳里的空氣都凝固了,有種說不出的緊張和壓抑。
母親放下手中的茶杯,走過來坐在我旁邊,溫柔地摸著我的頭:"傻孩子,爸爸是怕打擾你學習。你爸爸覺得小姑娘長大了,需要有自己的私人空間,這樣才能培養你的獨立性。"
"可是我不需要私人空間,我希望爸爸能進來陪我。"我委屈地說,"而且我也沒有什么不能讓爸爸看的東西。"
父親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他放下筆,用顫抖的聲音說:"語嫣,爸爸這樣做真的是為了你好,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什么叫為了我好?我現在就不明白。"我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這時,我注意到父親的手在輕微地顫抖,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痛苦表情,就好像我的問題觸及了他內心最深處的某個傷口。
母親趕緊站起身,輕拍著我的肩膀:"好了好了,語嫣不要想太多,專心做作業。爸爸媽媽都很愛你,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海中一直回想著父親那種痛苦的表情。我隱隱覺得,父親不進我房間的原因,絕對不是什么"培養獨立性"那么簡單。
03
真正讓我感到深深困惑的是那次生病的經歷,那件事至今想起來都讓我心里發堵。
那年初春,我十二歲,得了嚴重的肺炎。當時正值流感季節,我們班好多同學都病倒了,我的癥狀特別嚴重,連續幾天高燒不退,咳嗽得厲害,連話都說不出來。
我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隱約聽到父親在房門外焦急地走來走去,他的腳步聲很重,顯然非常著急。
"慧芳,語嫣怎么樣了?燒退了嗎?"父親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聲音里滿是焦慮和擔憂,"要不要馬上送醫院?我去叫車!"
"剛量了體溫,還是三十九度多,我已經給她吃過退燒藥了,再觀察一下。"母親在房間里一邊用濕毛巾給我擦身子,一邊回答父親的問題。
"那我進去看看她,看看是不是需要換個醫生。"父親的聲音越來越急切,我能聽出他快要急哭了。
"大山..."母親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很輕,輕得我幾乎聽不清她在說什么。我努力想要聽清楚,但高燒讓我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
接下來是一陣長長的沉默,那種沉默讓人感到壓抑和不安。過了很久很久,我才聽到父親的聲音,但這次他的語調變得很沉重,很無奈:
"那我在門外守著,有什么事你就大聲叫我,我馬上就能進來...不,我是說,我馬上就能...算了,反正有什么事你就叫我。"
父親的話說得很混亂,我當時雖然發著高燒,但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矛盾。他明明想說"馬上就能進來",但又突然改口了,這是為什么?
整整三天三夜,我高燒不退,整個人昏昏沉沉的。父親請了假在家照顧,但他從來不進房間,只是在門外來回踱步。我能聽到他坐在門外的椅子上,有時候會輕聲嘆氣,有時候會和母親小聲說話,商量要不要送我去大醫院。
每隔一個小時,他都會在門外問一遍:"語嫣好點了嗎?還燒嗎?要不要喝水?"
第二天晚上,我燒得更厲害了,開始說胡話。在意識模糊中,我哭著喊:"爸爸,我好難受,我想見見您,您能進來抱抱我嗎?"
門外傳來椅子猛烈撞擊地面的聲音,顯然父親聽到我的話后猛地站了起來。接著是急促的腳步聲,他在門口停下了,我能感覺到他就站在門外,也許手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
"語嫣,爸爸在這里,爸爸一直在這里陪著你..."他的聲音哽咽了,明顯在哭。
"您能進來嗎?我真的好難受,好想您抱抱我..."我哭著說,聲音虛弱得連我自己都聽不清楚。
門外又是一陣沉默,那種沉默讓人心碎。我能想象父親此刻的樣子,一定是痛苦地站在門口,想進來又不敢進來,內心在做著激烈的斗爭。
"語嫣,媽媽抱你,媽媽在這里。"母親的聲音從身邊傳來,她輕撫著我的額頭,"爸爸就在門外,他一直在守著你。"
"為什么爸爸不進來?我都病成這樣了,他還是不愿意進來看我嗎?"我哭得更厲害了,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母親沒有回答,只是更緊地抱住了我。但我聽到門外傳來了壓抑的抽泣聲,那是父親在哭,他哭得很傷心,很痛苦,但就是不肯踏進房門一步。
第三天早上,我的燒終于開始退了,人也清醒了一些。當我虛弱地叫"爸爸"時,門外立刻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語嫣!你醒了?感覺怎么樣?還難受嗎?"父親的聲音激動得顫抖,"我馬上給你煮粥,你想吃什么都行!"
"爸,我想見見您。"我虛弱地說。
"爸爸就在門外,你能聽到爸爸說話就行了。"父親的聲音很溫柔,但透著一種說不出的無奈和痛苦。
那時候我太小,不明白為什么爸爸明明那么擔心我,那么愛我,卻始終不肯進來看我一眼,哪怕我病得那么重。我只是覺得委屈,覺得爸爸不夠愛我,覺得在他心里有什么東西比我這個女兒更重要。
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意識到,也許是我想錯了。也許,正是因為他太愛我了,所以才不敢靠近我。
04
上了中學以后,我開始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也更加敏銳地注意到父親的這個"習慣"。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發現他對我房間的回避不僅沒有減少,反而變得更加謹慎和堅決。
有一次我和班里最好的朋友小茹吵架了,原因是一件很幼稚的事情——她背著我和其他同學說我的壞話。
那天放學回家,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生悶氣,越想越委屈,最后趴在床上大哭起來。我哭得很大聲,毫不掩飾自己的傷心和憤怒。
很快,父親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他顯然聽到了我的哭聲。
"語嫣,怎么了?是不是在學校遇到什么事了?"父親在門外輕聲詢問,聲音里滿是關切和擔憂。
我當時正在氣頭上,根本不想理任何人,所以賭氣地大聲回答:"我不想說話!"
"那...那爸爸能進來陪陪你嗎?就像你小時候那樣?"父親試探性地問道,這句話讓我愣了一下,因為我從來沒有印象中"小時候"他進來陪過我。
我想了想,決定借這個機會試試看他是否真的會為了安慰我而破例進來。
"爸,您進來吧,我想和您說說話。"我抽泣著說,同時豎起耳朵聽門外的動靜。
門外頓時安靜下來,那種安靜讓人不安。我能想象父親此刻正站在門口,手可能已經放在門把手上,但就是不敢轉動。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走了,父親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但這次他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很掙扎:
"語嫣,要不你出來,我們在客廳聊?爸爸給你泡杯熱牛奶,再給你做點你愛吃的蛋花湯。"
我當時徹底失望了,用被子蒙住頭,哭得更加傷心。我覺得自己在父親心里根本不重要,連我最難過的時候,他都不愿意破例進來安慰我一下。
"爸爸不愛我!爸爸根本就不在乎我!"我哭著喊道,聲音里滿是委屈和憤怒。
門外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那聲嘆息聽起來無比沉重,充滿了痛苦和無奈。接著是母親匆忙的腳步聲,她推開門走了進來。
"語嫣,別哭了,告訴媽媽發生什么事了?"母親坐在我床邊,輕撫著我的背。
"媽,爸爸是不是不愛我?"我哭著問,眼淚和鼻涕糊了一臉,"為什么別人的爸爸都會進女兒房間,就我爸爸不會?為什么我都這么難過了,他還是不愿意進來陪我?"
母親的手停頓了一下,我感覺到她的身體也僵硬了一瞬間。她轉頭看向門口,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發現父親正站在門外,臉上的表情我從未見過——那是一種極度痛苦和自責的表情,眼中含著淚水,嘴唇在輕微地顫抖。
"語嫣,你爸爸當然愛你。"母親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他比誰都愛你,比誰都在乎你。他只是...只是有自己的考慮。"
"什么考慮比女兒重要?"我不服氣地問。
母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門外的父親。父親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然后轉身走開了,但我聽到他走路的腳步很沉重,很緩慢,像是每一步都很艱難。
"語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種愛的表達方式。"母親最終說道,"有些人通過擁抱和親近來表達愛,有些人通過默默守護來表達愛,還有些人..."她停頓了一下,"還有些人通過保持距離來保護自己愛的人。"
"保持距離也是愛?"我擦著眼淚問,"這是什么奇怪的道理?"
"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母親摸著我的頭,"但你要記住一點,你爸爸對你的愛絕對不比任何人少,甚至可能比所有人都要深。"
那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注意到父親的眼睛紅紅的,顯然哭過。他一直很沉默,偶爾看向我時,眼中帶著一種我看不懂的復雜情感,既有愧疚,又有心疼,還有一種深深的無奈。
從那以后,我開始更加仔細地觀察父親的行為。我發現,雖然他從不進我房間,但他對我的關心體現在生活的每一個細節中:
每天早上,他都會提前起床為我準備早餐,擺在餐桌上讓我起床后就能吃到熱乎乎的食物。
每次我生病時,他會比母親更緊張,會立刻放下手頭的一切工作趕回家,然后在我房門外守著,隨時準備應對任何突發情況。
我的每一個生日,他都會精心準備禮物,雖然從不親自送到我房間,但每一樣都是我真正喜歡和需要的。
天氣變化時,他總是第一個提醒我添加衣服,會把洗得干干凈凈的衣服整齊地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這些觀察讓我更加困惑。他明明那么愛我,那么關心我,為什么就是不愿意踏進我的房間一步呢?這個房間對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
05
高中畢業那年夏天,我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省城的師范大學,全家人都為我感到驕傲和高興。那天晚上,母親特意去市場買了最新鮮的食材,準備了一桌豐盛的菜肴來慶祝。
餐桌上擺滿了我愛吃的菜:糖醋排骨、清蒸鱸魚、蒜蓉西蘭花,還有我最喜歡的銀耳蓮子湯。
吃飯的時候,父親顯得格外高興,他端起酒杯,臉上帶著我很少見到的燦爛笑容:"語嫣,你要去上大學了,爸爸為你驕傲,為你感到自豪。你是我們家的驕傲!"
"謝謝爸爸這些年對我的照顧和支持。"我也端起杯子,看著父親因為高興而微紅的臉,心里涌起一陣暖流,"沒有您和媽媽,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績。"
"你能考上大學,完全是靠你自己的努力。"父親的眼中閃爍著淚花,"爸爸文化不高,幫不了你什么忙,但看到你這么爭氣,比什么都高興。"
我們一家三口碰杯慶祝,那一刻的溫馨和幸福讓我差點忘記了心中一直存在的那個疑問。但是酒過三巡之后,我還是忍不住提起了那個話題。
"爸,等我大學畢業工作了,我想重新裝修一下我的房間,換個更大的書桌,買個新的衣柜,到時候您能幫我參考一下設計嗎?"我試探性地問道,"我想把房間裝修得更溫馨一些,到時候您也可以經常來坐坐。"
父親原本因為喝了酒而紅潤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拿著酒杯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就像被人突然潑了一盆冷水。
"這個...這個到時候再說吧。"他匆忙喝了一大口酒,聲音聽起來很不自然,"現在最重要的是你要專心學業,房間的事情以后再考慮。"
"可是我只是想讓您幫我參考一下,又不是現在就裝修。"我有些不解地繼續說道,"而且您對裝修不是很有經驗嗎?家里的水電都是您修的。"
父親顯然被我的話弄得更加緊張了,他不停地喝酒,試圖掩蓋自己的不安。母親在一旁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連忙插話:
"語嫣,房間裝修的事以后再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準備上大學的行李和用品。"母親的語氣很溫和,但我能聽出其中的堅決,"而且你在大學里住宿舍,家里的房間也不急著裝修。"
我注意到母親說這話時,眼神有些不自然,而父親則是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好像剛剛逃過了什么危險。
"可是我總要回家住的啊,而且大學放假時間很長。"我還是不死心,"我就是想讓爸爸幫我看看怎么布置更好看,這有什么問題嗎?"
父親放下酒杯,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痛苦表情:"語嫣,爸爸...爸爸對裝修房間不在行,你還是找專業的師傅比較好。"
這句話明顯是在撒謊,因為我們家的裝修基本都是他一個人完成的,他的手藝在鄰居中都是有名的。我感到更加困惑了,同時心里也涌起一陣委屈和失望。
那一刻,我心里的疑惑更深了。這到底是為什么?為什么連討論裝修房間這樣平常的事情,都能讓父親如此緊張和痛苦?
大學四年,我每次回家都會試探性地邀請父親進我房間看看我在學校的照片,或者看看我寫的日記和作業,但他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
"語嫣,你把照片拿到客廳,我們一家人一起看更熱鬧。"
"爸爸老花眼了,在客廳光線更好,看得更清楚。"
"房間空間小,我們在客廳聊天更舒服。"
每一次的拒絕都讓我感到困惑和失落。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這個女兒在父親心中真的沒有那么重要?是不是我一直以來都高估了他對我的愛?
大三那年暑假,我鼓起勇氣直接問他:"爸,您為什么從來不愿意進我房間?是不是我做錯了什么?還是您覺得我的房間很臟很亂?"
父親聽到這個問題,整個人都愣住了。他坐在沙發上,雙手放在膝蓋上,低著頭沉默了很久很久。當他再次抬起頭時,我看到他的眼中滿含淚水。
"語嫣,不是你的問題,從來都不是。"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得像在自言自語,"是爸爸的問題,都是爸爸的問題。"
"什么問題?您能告訴我嗎?"我急切地問道。
父親看了看母親,母親輕輕搖了搖頭。父親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站起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語嫣,等你結婚生子了,也許就能理解爸爸了。有些事情,現在說了對誰都沒有好處。"
那個暑假之后,我再也沒有主動提起過這個話題。我開始學會接受父親的這個"特殊習慣",但心中的疑問和委屈從未真正消失過。
06
大學畢業后,我順利地在市區找到了一份社區工作者的工作,也在市區租了一套小公寓。雖然工作忙碌,但我依然堅持每個周末都回家看望父母,這已經成了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工作兩年后,我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林浩。他是市里一家企業的工程師,為人誠實可靠,對我也很好。我們交往了半年多,感情穩定下來后,我決定帶他回家見父母。
那天是個周六,我提前給母親打了電話,告訴她我要帶男朋友回家吃飯。母親在電話里聽起來很高興,說要好好準備一桌菜來招待未來的女婿。
林浩是第一次來我家,顯得有些緊張。在路上,我跟他介紹了家里的情況,特別提醒他我父親性格比較內向,話不多,但人很好。
"你放心,我會好好表現的。"林浩緊張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你父母會喜歡我的,對吧?"
"當然會,你這么好的人,他們肯定喜歡。"我握著他的手安慰道。
到了家門口,母親已經在門口等著我們了。她熱情地迎接林浩,完全沒有初次見面的陌生感,這讓林浩緊張的情緒緩解了不少。
"阿姨好,我是林浩。"林浩很有禮貌地向母親問好,并遞上精心準備的禮品。
"好好好,小林你太客氣了,快進來坐。"母親笑容滿面地接過禮品,"語嫣這孩子沒有照顧好你吧?她從小就馬馬虎虎的。"
"阿姨您說哪里話,語嫣對我很好,我們相處得很愉快。"林浩真誠地回答。
父親聽到聲音從廚房走了出來,雖然話不多,但看得出來對林浩的第一印象不錯。他仔細地打量著林浩,眼神中帶著長輩對晚輩的審視和關愛。
"小林是吧?歡迎歡迎,來家里不要客氣。"父親主動伸出手和林浩握手,"語嫣這孩子有時候比較任性,以后要麻煩你多擔待了。"
"叔叔您太客氣了,語嫣是個很好的女孩,我很珍惜她。"林浩的回答讓父親滿意地點了點頭。
吃飯的時候,氣氛很和諧。母親不停地給林浩夾菜,詢問他的工作和家庭情況。父親雖然話不多,但能看出他在認真地觀察和了解林浩,偶爾也會問一些關于工作和人生規劃的問題。
"小林,你和語嫣打算什么時候結婚?"母親直接問道,這讓我和林浩都有些臉紅。
"阿姨,我們還在考慮中,不過我對語嫣是認真的。"林浩誠實地回答,"我希望能給她一個穩定的未來。"
父親聽到這話,滿意地點了點頭:"年輕人有規劃是好事,不要急躁,慢慢來。"
吃完飯后,我想帶林浩到我房間里看看小時候的照片,給他介紹一下我的成長經歷。
"浩哥,我帶你去我房間,我有很多小時候的照片想給你看。"我拉著林浩的手往房間走,"還有我高中時候寫的日記,可有意思了。"
"語嫣。"父親突然叫住了我,聲音中帶著一種明顯的緊張。
"怎么了,爸?"我停下腳步,轉頭看向父親。
"你們...在客廳看就行了,我去給你們把照片拿出來。"父親說著就要往我房間走,但我能看出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很勉強。
我覺得很奇怪,這完全不符合父親平時的行為模式:"爸,您不是從來不進我房間嗎?怎么今天要主動進去了?"
這句話一出口,父親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站在房門口進退兩難,額頭開始冒汗。整個客廳的氣氛突然變得很尷尬,很壓抑。
林浩在一旁敏銳地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勁,連忙打圓場:"叔叔,真的不用麻煩了,我們在客廳聊天就挺好的,客廳寬敞,坐著舒服。"
"是啊,是啊。"母親也趕緊站起來,"在客廳大家一起看照片更熱鬧,我也想聽聽你們年輕人的故事。"
父親如釋重負地走回客廳,但我能看出他的手還在輕微地顫抖。那一刻,我心中的疑問再次涌了上來,而且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那天晚上送走林浩后,我忍不住再次詢問母親:"媽,爸爸到底怎么了?為什么他寧愿破例進我房間,也不讓我帶浩哥進去?這根本說不通啊。"
母親坐在沙發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眼中滿是復雜的情緒:"語嫣,你爸爸...他有自己的難處,真的有很大的難處。"
"什么難處?都這么多年了,我都要結婚了,您總該告訴我真相了吧?"我著急地問道,"我感覺這個秘密快要把我逼瘋了。"
母親看了看父親房間的方向,確認他已經休息了,才小聲說:"語嫣,有些事情現在真的還不是說的時候。但你要相信一點,你爸爸是真的愛你,比任何人都愛你,比他自己的生命都愛你。"
"可是我不明白,如果真的愛我,為什么要和我保持這種奇怪的距離?"我的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都快30歲了,卻感覺自己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自己的父親。"
"語嫣,你聽媽媽說。"母親握住我的手,"這個世界上的愛有很多種表達方式。有些愛是通過擁抱和親近來表達的,有些愛是通過默默守護來表達的,還有些愛..."她停頓了一下,眼中閃過一絲痛苦,"還有些愛是通過距離來保護自己最珍愛的人。"
"通過距離來保護?"我越來越不明白了,"保護我不受什么傷害?"
"等時機到了,你自然就會明白的。"母親的聲音很輕,但很堅決,"但現在,你只需要知道一點就夠了——你爸爸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和驕傲,就是有你這個女兒。"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覺。父親今天的反應讓我意識到,他對我房間的回避絕對不是簡單的"尊重隱私"那么簡單,這背后一定隱藏著什么重大的秘密。
但我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個秘密到底是什么。
07
和林浩結婚以后,我們在市區買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正式開始了我們的小家庭生活。
雖然有了自己的家,但我依然會經常回娘家住上幾天,特別是在節假日的時候。
每次回到娘家,我都會住在自己從小長大的那個房間里,那里有我太多的回憶和情感寄托。
而父親對我房間的"回避"態度依然沒有任何改變,甚至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堅決和謹慎。
結婚一年后,我懷孕了。那時候正值孕早期,妊娠反應特別嚴重,幾乎每天都在嘔吐,什么東西都吃不下,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林浩工作很忙,經常要出差,不能天天在家照顧我,所以我就回到娘家住了一段時間。
父親知道我懷孕后,比任何人都要高興和緊張。他每天下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來關心我的情況,詢問我今天吃了什么,有沒有吐得厲害,需不需要去醫院檢查。他甚至專門買了很多育兒和孕期保健的書籍,雖然自己文化水平不高,但還是認認真真地研究,然后把學到的知識告訴母親,讓她更好地照顧我。
但即使在這種特殊情況下,他依然堅持不踏進我房間半步,這讓我感到既感動又困惑。
有一天上午,我的妊娠反應特別嚴重,吐得連膽汁都出來了,整個人虛弱得連站都站不穩。母親扶著我回到房間休息,而父親在門外來回踱步,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語嫣,你今天感覺怎么樣?有沒有好一點?"父親在門外關切地問,聲音里滿是擔憂和心疼。
"還是很難受,胃里翻江倒海的,什么都不想吃。"我虛弱地回答,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清楚。
"那我馬上去給你買些蘇打餅干回來,聽說那個對緩解孕吐有用。"父親急切地說,"還有,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我覺得你吐得太厲害了。"
"爸,您別這么緊張,醫生說這是正常的妊娠反應。"我試圖安慰他,"您能進來陪我說說話嗎?一個人躺著好無聊,也好害怕。"
門外突然安靜下來,那種安靜讓人心慌。我能想象父親此刻正站在門口,內心在做著激烈的斗爭,一邊是對女兒的關愛和擔心,一邊是某種我不理解的堅持和顧慮。
過了很久很久,父親的聲音才再次響起,但這次他的語調聽起來很痛苦,很無奈:
"語嫣,爸爸搬個椅子在門外陪你聊天,好嗎?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告訴爸爸,爸爸馬上去辦。"
我當時心情本來就因為懷孕而變得敏感脆弱,聽到這話眼淚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爸,我都快當媽媽了,都要給您生孫子了,您還是不愿意進我房間嗎?"我哭著問道,"我是您的女兒啊,為什么您要和我保持這種距離?"
"語嫣..."父親的聲音聽起來很痛苦,很掙扎,像是每說一個字都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不是不愿意,是...是不能,真的不能。"
"為什么不能?您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哭得更加傷心,"我做錯了什么嗎?還是我不配做您的女兒?"
門外傳來一聲重重的嘆息,那聲嘆息中包含著太多的情緒:痛苦、無奈、自責、還有一種我說不清楚的絕望。接著我聽到椅子被拖動的聲音,父親真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門外陪我。
"語嫣,你永遠是爸爸最寶貝的女兒,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父親在門外輕聲說道,"爸爸這樣做,真的不是因為不愛你,而是因為太愛你了。"
"太愛我了所以要遠離我?這是什么道理?"我抽泣著問。
父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但我能聽到他在門外輕聲嘆氣的聲音,那種聲音讓人心碎。
過了一會兒,母親端著一碗小米粥進來了。她看到我在哭,連忙放下碗坐在床邊安慰我:
"語嫣,別哭了,對肚子里的寶寶不好。你爸爸他...他真的有自己的苦衷,你要理解他。"
"什么苦衷?"我擦著眼淚問,"媽,我求您了,告訴我真相吧。我已經30歲了,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母親看向門口,然后小聲說:"語嫣,你要相信,等孩子出生了,很多事情都會水落石出的。現在你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好好養胎,別的事情都不要想太多。"
但是等孩子出生后,我忙于照顧新生兒,這個話題又一次被擱置了。而且我發現,父親對我的孫子非常疼愛,經常抱著孩子在客廳里逗弄,但依然堅持不進我的房間。
這種矛盾的行為讓我更加困惑:他可以抱我的孩子,可以和我在客廳里聊天,可以為我做任何事情,唯獨不能踏進我房間一步。這個房間對他來說,到底意味著什么?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幾年,我的疑問非但沒有得到解答,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更加強烈。我開始覺得,這個秘密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嚴重得多,嚴重到足以影響一個男人39年的行為模式。
我曾經試圖從各種角度去理解父親的行為:也許他真的只是想保護我的隱私?也許他覺得進入女兒房間不合適?也許他有某種心理陰影?但無論我怎么分析,都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主動搬出去住,永遠不回那個房間,父親是不是就能輕松一些?但每次我提起這個想法時,父親都會很緊張地阻止我,好像那個房間對他來說既是禁區,又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這種矛盾的感覺一直困擾著我,直到三個月前,一切都改變了。
三個月前,母親突然查出了胃癌晚期。消息如晴天霹靂,整個家都籠罩在陰霾中。
我辭去工作,專心在醫院照顧母親。父親也幾乎天天守在病床邊,我從未見過他如此憔悴。
在母親生命的最后幾天,她好幾次想跟我說什么,但每當父親在場時,她就會欲言又止。
"語嫣,媽媽想跟你說點事。"母親虛弱地握著我的手。
"媽,您說,我聽著。"我俯身靠近她。
母親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父親,然后又看向我:"你爸爸他...他其實..."
"慧芳,你累了,先休息一會兒。"父親連忙打斷了母親的話。
母親看著父親,眼中滿含淚水,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類似的情況發生了好幾次,每當母親想說什么的時候,父親總是會找理由阻止。
直到母親彌留之際,她用盡最后的力氣握住我的手:"語嫣...地下室...鑰匙...別怪他..."
說完這句話,母親就永遠閉上了眼睛。
父親趴在母親身邊痛哭,我則被母親的話震得發懵。地下室?什么地下室?我們家什么時候有過地下室?
母親的喪事辦完后,家里變得冷清極了。父親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我能聽到他在里面哭泣的聲音。
頭七那天下午,我正在廚房收拾母親生前用過的碗筷,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
腳步聲從身后傳來,我回頭看到父親站在門口,手里緊緊攥著什么東西,臉色異常難看。
"語嫣。"他的聲音嘶啞得可怕,像是哭了很久。
我從沒見過父親這副模樣,連忙放下手中的活走過去:"爸,您怎么了?"
父親顫抖著伸出右手,手心里躺著一把我從未見過的銀色小鑰匙,鑰匙很舊,邊緣都磨得發黑了。
"這是...你媽媽讓我給你的。"他的聲音抖得厲害,"她說,如果她走了,就把這個交給你。"
我疑惑地接過鑰匙:"媽媽什么時候給您的?這是開什么的?"
父親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走到廚房角落,指著那塊我們家鋪了十幾年的舊地毯:"掀開它。"
我莫名其妙地照做了,地毯下面居然露出一個我從未見過的木板蓋子,上面還有一個小小的鎖孔。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爸,這是什么?我怎么從來不知道..."
"三十九年了。"父親背過身去,聲音低得像從地底傳來,"我每天都在想,到底該不該讓你知道...可是你媽媽說,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我握著那把冰涼的鑰匙,心跳得越來越快:"爸,里面到底有什么?"
父親的肩膀開始顫抖,半晌才轉過身來,眼中滿含淚水:"語嫣,當你看到那些東西的時候...別怪我,也別怪你媽媽。我們...我們是真的愛你。"
說完這句話,他幾乎是逃一樣沖出了廚房,留下我一個人握著鑰匙,望著腳下那個神秘的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