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緊閉的門背后，總是傳來細微的響動。

酈俊凱站在走廊盡頭，手里托著削好的蘋果，目光停留在姐姐酈雨桐的房間門上——那道他從未跨越過的界限。門縫里透出微弱的光線，偶爾閃過一些奇怪的影子，讓他的心跳莫名加速。

"雨桐，我給你削了蘋果。"他輕聲喚道，聲音在空曠的走廊里顯得格外清晰。

"放在門口就行。"姐姐的聲音從門內傳來，帶著一絲疲憊和...恐懼？

俊凱皺起眉頭，這已經是連續第三個月了。每天下午四點到六點，酈雨桐總是準時回房間"化妝"，然后緊鎖房門，任何人都不許進入。就連媽媽段秀蘭也只能在門外詢問，從未踏入過那個神秘的空間。

他悄悄將耳朵貼近門板，隱約聽到里面傳來摩擦的聲音，還有姐姐壓抑的呼吸聲。那種聲音讓他想起什么，卻又說不清楚。

"雨桐，你還好嗎？"

門內突然安靜下來，靜得讓人心慌。

半晌，姐姐的聲音才重新響起："我...我很好。你別擔心。"

但俊凱聽出了異樣。那聲音里有一種他從未聽過的顫抖，仿佛在極力掩飾著什么。他想起三個月前的那個夜晚，姐姐從醫院回來后的失魂落魄，想起她開始瘋狂化妝的那天早晨臉上的絕望。

門鎖輕響，腳步聲靠近。俊凱慌忙退開，假裝剛到。

門開了一條縫，酈雨桐的半邊臉露出來。她的妝容精致得毫無瑕疵，但俊凱敏銳地注意到，她右邊的眼角有一道極淺的紅痕，像是被什么東西輕微劃過。

"謝謝你的蘋果。"她伸手接過果盤，動作有些僵硬。

"姐，你的眼睛..."

"沒事。"她迅速關上門，腳步聲匆忙遠去。

俊凱站在門外，心中涌起一種說不清的不安。他決定要弄清楚，這扇門后到底藏著什么秘密。

01

三天后的下午，俊凱準時端著水果來到姐姐房間門口。

這次他沒有敲門，而是悄悄貼近門縫，透過那道細小的縫隙向里張望。他看到的景象讓他屏住了呼吸。

酈雨桐背對著門，坐在梳妝臺前，但她并沒有在化妝。她的面前擺著一面小鏡子，鏡子里映照著她的臉——準確地說，是她臉上一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那道疤痕從右眼角一直延伸到太陽穴，在燈光下呈現出淡紫色的凹陷。俊凱從未見過姐姐臉上有這樣的傷疤，她平時的妝容完美無瑕，沒有任何瑕疵。

他看著姐姐從化妝盒里取出各種工具——不是普通的化妝品，而是一些奇怪的膠狀物和小刀片。她用小刀片輕輕刮著臉上的某個部位，然后用膠狀物仔細填補。

"該死的。"酈雨桐低聲咒罵，手中的動作更加急躁。

俊凱震驚地發現，姐姐在一點點地...撕掉自己的臉？

不對，那不是真的臉。她撕掉的是一層薄薄的膠狀物，露出下面真正的皮膚。而真正的皮膚上，疤痕更加明顯，像是被什么東西深深劃過。

"為什么會這樣？"她對著鏡子喃喃自語，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絕望。"為什么偏偏是我？"

俊凱的心臟劇烈跳動，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姐姐每天的"化妝"，原來是在掩蓋臉上的疤痕？可是那道疤痕是什么時候出現的？為什么他從未注意到？

正當他想要看得更清楚時，腳下的木地板突然發出輕微的響聲。

酈雨桐猛地回頭，透過門縫看到了俊凱的眼睛。

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相遇，時間仿佛停止了。

"俊凱？"姐姐的聲音顫抖著，手中的小刀片掉落在地。

俊凱慌忙退開，但已經來不及了。門突然打開，酈雨桐沖出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你看到了什么？"她的指甲深深掐進他的皮膚，力道大得讓他感到疼痛。

"我...我什么都沒看到。"俊凱結結巴巴地說，但他的眼神已經出賣了他。

酈雨桐死死盯著他，那張一半完美一半猙獰的臉讓俊凱感到恐懼。她沒有完成偽裝，右半邊臉上的疤痕清晰可見，而左半邊臉上還貼著人造皮膚，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你不能告訴任何人。"她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包括爸爸媽媽。"

"姐姐，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的臉..."

"我說了你不能問！"她突然爆發，聲音尖銳得像刀子。"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俊凱看到姐姐的眼中涌出淚水，那些眼淚順著疤痕流下來，形成了扭曲的軌跡。他想要安慰她，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姐姐..."

"滾開！"酈雨桐用力推開他，踉蹌著退回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

俊凱站在門外，手里還捧著那盤沒有送出去的水果，心中滿懷困惑和擔憂。他知道自己發現了一個巨大的秘密，但這個秘密的背后，似乎隱藏著更加可怕的真相。

02

那天晚上，俊凱輾轉反側，腦海中不斷浮現姐姐那張破碎的臉。

他悄悄起身，走向姐姐的房間。門縫里沒有光線，說明她已經睡了。但俊凱卻聽到了輕微的抽泣聲，斷斷續續，像是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他想要敲門，但又怕再次惹怒姐姐。最終，他只是在門外坐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酈雨桐準時出現在餐桌前，臉上的妝容依然完美無瑕。如果不是昨天的經歷，俊凱根本不會相信這張美麗的臉下面隱藏著什么。

"雨桐，你今天氣色不錯。"媽媽段秀蘭笑著說道。

"謝謝媽媽。"酈雨桐回應得很自然，但俊凱注意到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對了，下個月是小李的婚禮，你要不要去？"

"我..."酈雨桐的聲音突然哽咽，"我可能沒時間。"

"怎么了？身體不舒服嗎？"段秀蘭關切地問。

"沒事，就是工作有點忙。"

俊凱看著姐姐勉強維持的微笑，心中涌起一陣心疼。他想要說些什么，但姐姐的目光警告他保持沉默。

吃完早餐后，酈雨桐準備出門上班。俊凱跟在她身后，直到走廊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姐姐，我們談談吧。"

"沒什么可談的。"她頭也不回地說。

"那道疤痕是怎么來的？"俊凱鼓起勇氣問道。

酈雨桐停下腳步，肩膀微微顫抖。半晌，她才回過頭來，眼中滿含著淚水。

"你真的想知道嗎？"

"我想幫你。"

"幫我？"她苦笑一聲。"你知道嗎？三個月前，我以為我找到了愛情。馮浩宇，我們交往了兩年，我以為他會娶我。"

俊凱靜靜地聽著，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那天晚上，我們在他家里。我本來想給他一個驚喜，提前到了他的公寓。"酈雨桐的聲音開始顫抖。"但我看到的是他和另一個女人在床上。"

"然后呢？"

"然后..."她的眼淚開始流下來。"他們發現了我。那個女人瘋了一樣沖過來，手里拿著一個酒瓶子。我想要躲開，但是..."

酈雨桐的手無意識地摸向右臉。

"酒瓶子碎了，碎片劃過我的臉。血流了一地，我以為我要死了。"

俊凱感到一陣眩暈，他想象著那個場景，心中涌起憤怒。

"那個女人呢？馮浩宇呢？"

"他們？"酈雨桐冷笑。"他們說是我先動的手，說我是因為嫉妒才攻擊她的。警察來了，醫生來了，但沒有人相信我的話。"

"這不可能！"

可能的，俊凱。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俊凱看著姐姐，心中涌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憤怒。他想要為她報仇，想要讓那些傷害她的人付出代價。

"姐姐，我們可以重新報警，可以找律師..."

"沒用的。"她搖搖頭。"你以為我沒有試過嗎？但是那個女人的父親是法官，馮浩宇的叔叔是律師。他們有錢有勢，而我們只是普通人。"

俊凱感到深深的無力感。他想要保護姐姐，但面對這樣的現實，他顯得如此渺小。

"所以你就這樣忍受著？"

"我還能怎么辦？"酈雨桐苦笑。"我找了最好的整容醫生，但他們說疤痕太深了，手術風險很大。所以我只能用這種方法掩蓋。"

她指了指自己的臉。

"每天兩個小時，我要把這些人造皮膚貼在臉上，然后化妝。晚上睡覺前，我要把它們撕掉。你知道那種感覺嗎？就像每天都在剝掉自己的皮膚。"

俊凱聽著姐姐的話，心中涌起一種說不出的痛苦。他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姐姐總是關著門，為什么她的眼中總是帶著恐懼。

"姐姐，我會幫你的。無論如何，我都會幫你的。"

酈雨桐看著弟弟堅定的眼神，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03

接下來的幾天，俊凱開始暗中調查那起"意外"。

他利用課余時間，查閱了大量的新聞報道和法律資料。網上關于此事的報道寥寥無幾，而且都是一面之詞，描述的是"女子因情感糾紛故意傷害他人"的故事。

在這些報道中，酈雨桐被描繪成一個心理扭曲的女人，因為無法接受男友的背叛而做出了極端行為。而那個真正的兇手——扈夢婷，則被描述為"無辜受害者"。

俊凱越看越憤怒。他知道姐姐的性格，她溫柔善良，絕對不會主動傷害任何人。但是在這些報道中，她卻成了十惡不赦的反派。

"這些都是謊言。"他對著電腦屏幕說道。

但是僅僅憤怒是沒有用的。他需要找到證據，證明姐姐的清白。

俊凱開始頻繁出入各種場所，尋找那天晚上的目擊證人。他找到了馮浩宇住的那棟公寓，詢問了保安和鄰居。

"那天晚上確實很吵。"一個鄰居告訴他。"好像有人在爭吵，然后就聽到了尖叫聲。"

"你聽到了什么？"

"一個女人在哭，一個男人在罵人。還有另一個女人在笑...那種笑聲很奇怪，很刺耳。"

俊凱仔細記錄著每一個細節。這些證詞雖然不夠直接，但至少證明了那天晚上的情況并非如報道中描述的那樣簡單。

他又找到了當時的急救醫生。

"那個女孩的傷勢很嚴重。"醫生回憶道。"傷口很深，而且邊緣不整齊，明顯是被尖銳物體劃傷的。如果她是主動攻擊者，不太可能受到這樣的傷害。"

"為什么警察不采信您的證詞？"

醫生苦笑："我當時也覺得奇怪，但是警察說已經有了足夠的證據。我只是醫生，不是偵探。"

俊凱感到了一絲希望。如果能夠收集到足夠的證據，或許可以為姐姐申冤。

但是當他試圖聯系當時的辦案警察時，卻發現對方已經調離了原來的崗位。而案件的相關資料，也因為"涉及隱私"而無法查閱。

這讓俊凱更加確信，這起案件背后有著更深的內幕。

一天晚上，他回到家里，發現姐姐坐在客廳里，手里拿著一個信封。

"這是什么？"他問道。

"法院的傳票。"酈雨桐的聲音很平靜，但俊凱能聽出其中的絕望。"扈夢婷起訴我誹謗，要求我賠償精神損失費五十萬元。"

"什么？"俊凱震驚了。"她怎么敢？"

"她當然敢。"酈雨桐冷笑。"她有好律師，有好父親，有好靠山。而我什么都沒有。"

俊凱接過傳票，看著上面的內容，心中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

"姐姐，你有沒有想過...主動出擊？"

"什么意思？"

"既然法律無法給你公正，那我們就自己來。"俊凱的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讓她們也嘗嘗被傷害的滋味。"

酈雨桐看著弟弟，心中涌起一種復雜的情感。她看到了俊凱眼中的憤怒和決絕，那種表情讓她既感動又害怕。

"俊凱，你不能這樣想。"

"為什么不能？"他站起身來，聲音越來越激動。"她們可以傷害你，可以誹謗你，可以讓你生不如死。難道我們就要一直忍受下去嗎？"

"但是我們不能成為她們那樣的人。"

"那又怎樣？"俊凱冷笑。"善良有什么用？善良能讓你的臉恢復原狀嗎？善良能讓那些傷害你的人受到懲罰嗎？"

酈雨桐看著弟弟陌生的表情，心中涌起一種不安。她意識到，自己的遭遇正在改變著身邊的人，讓他們也變得憤怒和扭曲。

"俊凱，你答應我，不要做傻事。"

"我不會做傻事。"他平靜地說道。"我只是想讓她們付出代價。"

那天晚上，俊凱沒有睡覺。他坐在電腦前，查閱著扈夢婷和馮浩宇的所有資料。他要找到她們的弱點，找到報復的機會。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房間外，酈雨桐正貼著門靜靜地聽著。她聽到了鍵盤敲擊的聲音，聽到了俊凱壓抑的呼吸聲。

她知道，弟弟正在為她計劃著什么。而這個計劃，可能會讓他們都走向深淵。

04

一周后，俊凱找到了機會。

他通過網絡查到了扈夢婷的工作地點——一家高檔美容院。每天下午六點，她都會準時下班，然后獨自開車回家。

俊凱開始跟蹤她的行蹤，記錄她的生活規律。他發現扈夢婷每周二都會去同一家健身房，每周五都會和朋友去酒吧。

"她過得真好。"俊凱對自己說道。"傷害了我姐姐，自己卻過得這么開心。"

他開始制定計劃。不是要殺死她，而是要讓她也嘗嘗被毀容的滋味。他在網上購買了一些化學用品，準備制造一起"意外"。

但是在執行計劃的前一天，他猶豫了。

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姐姐的話。她說過，不要成為她們那樣的人。但是俊凱覺得，有些時候，以眼還眼才是最好的正義。

第二天晚上，他來到了扈夢婷經常去的那家酒吧。

酒吧里燈光昏暗，音樂震耳欲聾。俊凱找了個角落坐下，靜靜地等待著目標的出現。

九點鐘左右，扈夢婷果然來了。她穿著一件紅色連衣裙，化著精致的妝容，和幾個朋友有說有笑。

俊凱看著她的臉，心中涌起一種強烈的恨意。就是這張臉，就是這個女人，毀掉了姐姐的生活。

他等待著機會，等待著扈夢婷獨自去洗手間的時候。

機會終于來了。扈夢婷起身走向洗手間，俊凱悄悄跟了過去。

洗手間里沒有其他人，只有扈夢婷一個人在補妝。俊凱從口袋里掏出了準備好的化學用品，心跳加速。

"只要一潑，她就會和姐姐一樣。"他在心里說道。

但是當他看到鏡子里扈夢婷的臉時，突然停住了。

那張臉上有一道細小的疤痕，就在左眉毛上方。疤痕很淺，但是在燈光下清晰可見。

俊凱愣住了。他想起了什么，一個他從未考慮過的可能性。

扈夢婷轉過身來，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俊凱。

"你是誰？"她有些緊張地問道。

俊凱沒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著她眉毛上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