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家族企業(yè)的傳承總是伴隨著復雜的情感糾葛。在江南某個工業(yè)小鎮(zhèn)上，華達紡織廠廠長林正山面臨著人生中最艱難的選擇。

兩個兒子都優(yōu)秀，可工廠只有一個。大兒子穩(wěn)重務實，小兒子技術(shù)過硬。血濃于水的親情在現(xiàn)實面前顯得如此脆弱。

選擇的背后，是一個家庭命運的分水嶺，也是兩代人價值觀的碰撞。

01

1998年的春天，華達紡織廠門口的梧桐已經(jīng)吐出嫩芽，廠區(qū)里機器轟鳴聲和著鳥兒的啁啾，奏響了江南小鎮(zhèn)特有的交響曲。

林正山站在辦公室的窗前，看著樓下忙碌的工人們，心里五味雜陳。十五年前，他用借來的三萬塊錢和幾臺舊織機起家，如今華達紡織廠已經(jīng)成為鎮(zhèn)上的明星企業(yè)，年產(chǎn)值過千萬，員工兩百多人。

“爸，鎮(zhèn)長來了。”大兒子林志華敲門進來。

鎮(zhèn)長王建民進門時臉上掛著習慣性的笑容，可眼神里透著些許嚴肅。“老林，今天來是為了企業(yè)改制的事。上頭有政策，民營企業(yè)必須明確產(chǎn)權(quán)歸屬，你們?nèi)A達也不例外。”

林正山點點頭，這事他早有心理準備。

“時間不多了，最遲年底前要把所有手續(xù)辦齊。”王建民接過志華遞來的茶水，“老林，你打算怎么安排？”

“我想想，想想。”林正山的話語里透著疲憊。

王建民走后，林正山把二兒子林志遠也叫了過來。志遠比哥哥小四歲，身材精瘦，眼神里有股子不服輸?shù)膭蓬^。剛從車間回來，身上還沾著機油的味道。

“改制的事你們都知道了吧？”林正山點燃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廠子總要有人繼承。”

兄弟倆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林志華進廠八年，從基層做起，如今是副廠長，在工人中威信很高。志遠專科畢業(yè)后也選擇了回廠，專攻技術(shù)，這些年為工廠解決了不少技術(shù)難題。

“志華，你說說看。”林正山把目光轉(zhuǎn)向大兒子。

“爸，廠子是您一手創(chuàng)立的，您怎么安排我們都聽您的。”林志華沉吟片刻。

“志遠呢？”

“我也一樣。”志遠的聲音很輕，可語氣里的倔強沒有絲毫掩飾。

林正山熄了煙，站起身來。“這事不急，我再想想。你們先回去吧。”

兩兄弟離開后，林正山獨自坐在辦公室里，直到夜幕降臨。選擇志華，對志遠不公平；選擇志遠，志華這么多年的付出又算什么？

晚上回到家，妻子陳美娟已經(jīng)準備好了飯菜。一家四口圍坐在圓桌前，氣氛比往常沉悶了許多。

“媽，湯很好喝。”志遠主動打破沉默。

陳美娟慈愛地看著小兒子，“瘦了，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沒有，就是車間里新來了幾臺設備，我在研究。”

林志華放下筷子，“弟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哥，我自己能行。”志遠的語氣里有些堅持。

夜深了，陳美娟躺在床上，輕聲問：“老林，你是不是決定了？”

“還沒有。”林正山看著天花板，“太難選了。”

“志華穩(wěn)重，志遠有沖勁，都是好孩子。可惜廠子只有一個。”

第二天，志遠照常去車間調(diào)試新設備。老師傅張大爺湊過來問：“小林總，這設備怎么樣？”

“還行，就是有幾個地方需要改進。”志遠擦了擦額頭的汗，“張師傅，您看這里，如果調(diào)整一下角度，效率能提高百分之十。”

張大爺仔細看了看，連連點頭：“還是你有辦法。”

正說著，林志華走進車間。“弟弟，忙著呢？”

“哥，你來了。”志遠站起身，“正好，你看看這個改進方案。”

林志華認真看了看圖紙，雖然對技術(shù)不如弟弟精通，但也能看出這個方案的價值。“不錯，這樣確實能提高不少效率。”

“我準備寫個報告給爸看。”志遠收起圖紙，“如果能推廣到其他車間，一年能省不少成本。”

林志華拍拍弟弟的肩膀，“好，我支持你。”

兩兄弟的關(guān)系一直很好，這讓林正山更加為難。如果他們中有一個不爭氣，選擇就簡單多了。

02

一個月后，機會來了。

江南地區(qū)最大的服裝企業(yè)康泰集團要和華達紡織廠合作，這是一個大單子，也是華達向更高層次發(fā)展的機會。林正山把這個項目交給了志遠負責。

志遠接到任務后，立即投入到緊張的準備工作中。他調(diào)集了廠里最好的設備和最有經(jīng)驗的工人，每道工序都親自把關(guān)。

問題還是出現(xiàn)了。第一批貨到了康泰集團，質(zhì)檢部門發(fā)現(xiàn)了一些細微的色差問題。雖然在行業(yè)標準范圍內(nèi)，但康泰的標準更高。

康泰集團的采購經(jīng)理李總親自來到華達，臉色很不好看。“林總，這個質(zhì)量我們不能接受。”

林正山陪著笑臉，“李總，這確實是我們的疏忽，我們馬上改進。”

“改進？”李總擺擺手，“林總，我們康泰要的是穩(wěn)定的質(zhì)量，不是事后的改進。”

志遠聽到消息趕了過來，仔細看了看被退回的產(chǎn)品。“李總，這個色差確實存在，但是在行業(yè)標準范圍內(nèi)。如果您堅持要這么高的標準，我們需要重新調(diào)整工藝，成本會增加不少。”

李總的臉色更難看了，“年輕人，做生意不是搞技術(shù)研究。客戶的要求就是標準，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志遠還想說什么，被林正山制止了。“李總說得對，是我們工作不到位。這樣，我們按照您的標準重新生產(chǎn)，至于成本問題，我們自己承擔。”

李總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些。“林總，還是您明白事理。”

李總走后，志遠有些不服氣。“爸，這個標準確實太苛刻了。而且我們自己承擔成本，這單生意基本沒什么利潤了。”

“志遠，做生意不能只看眼前的利潤。”林正山點了支煙，“康泰是大客戶，得罪不起。”

“可是原則問題不能妥協(xié)。”志遠的語氣有些激動，“如果我們每次都這樣退讓，以后怎么和其他客戶談判？”

林志華在一旁勸說：“弟弟，爸說得對。做生意要圓滑一些，太較真了不好。”

志遠看看父親，又看看哥哥，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失落。他一直以為自己的堅持是對的，可現(xiàn)在看來，在父親眼里，他的堅持反倒成了缺點。

康泰的訂單最終完成了，質(zhì)量達到了要求，可利潤微薄。更重要的是，這件事在林正山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

幾天后，林正山在辦公室里來回踱步。志華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等待父親開口。

“志華，你覺得上次康泰的事怎么樣？”

“我覺得處理得不錯。雖然利潤少了，但保住了客戶關(guān)系。”志華誠實地回答。

“志遠呢？你覺得他的表現(xiàn)怎么樣？”

志華沉默了一會兒，“弟弟的技術(shù)沒問題，就是性格有些倔。”

林正山點點頭，這正是他擔心的地方。“志華，我想和你商量個事。廠子改制的事不能再拖了。我想，還是你來接班比較合適。”

志華坐直了身子，隱約感覺到什么。

“你比志遠大四歲，工作經(jīng)驗也豐富一些。更重要的是，你做事穩(wěn)重，知道什么時候該堅持，什么時候該妥協(xié)。”林正山走到窗前，“做生意如做人，太剛易折。”

志華的心情很復雜。他確實希望能夠繼承父親的事業(yè)，可是想到弟弟這些年的付出，他又覺得愧疚。

“爸，志遠那邊......”

“我會和他談的。這事就這么定了。”

當天晚上，林正山把志遠叫到書房。

“志遠，坐下。”林正山遞給他一杯茶，“你哥哥的事，我已經(jīng)決定了。”

志遠的手微微一顫，茶水差點灑出來。他早就有這種預感，可真正聽到的時候，心里還是一陣絞痛。

“爸，是因為康泰的事嗎？”志遠的聲音很輕。

“不全是。志遠，你很優(yōu)秀，技術(shù)比你哥強，可是做生意不只是技術(shù)問題。”

“我可以學。”志遠抬起頭，眼神里有著不甘心。

“志華比你大四歲，經(jīng)驗比你豐富。而且他性格穩(wěn)重，做事圓滑，更適合和各種各樣的人打交道。”林正山的話像刀子一樣割著志遠的心。

“爸，我這些年為廠子做了多少事，您都看在眼里。每次有技術(shù)問題，都是我解決的。新設備來了，也是我調(diào)試的。我對這個廠子的感情不比任何人少。”志遠的聲音開始顫抖。

“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志遠，經(jīng)營一個企業(yè)不只是解決技術(shù)問題。你太理想主義了，商場如戰(zhàn)場，容不得半點天真。”

志遠站起身來，身體微微顫抖。“爸，您的意思是說，我不適合做生意？”

“我是說，志華更適合。”

“那我呢？我算什么？”志遠的聲音提高了，“這些年我把所有的心血都放在廠子里，到頭來卻被告知我不適合？”

“志遠，你別激動。”

“我不激動，我很清醒。”志遠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爸，您是不是從來沒有真正看重過我？”

這句話像針一樣刺痛了林正山的心。“志遠，話不能這么說。”

“那我問您，如果沒有我，這些年廠子的技術(shù)問題誰來解決？如果沒有我，那些新設備誰來調(diào)試？”志遠的話一句比一句重。

林正山啞口無言。

“爸，我就問您一句話。您是真的覺得哥哥比我強，還是因為他是老大？”

這個問題林正山無法回答。

“我希望您能考慮清楚，我不會再問第二遍。”志遠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志遠！”林正山喊住了他。

志遠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這事已經(jīng)定了。明天你哥會召開董事會，正式宣布。”

志遠的身子搖晃了一下，沒有說話，徑直走出了書房。

03

第二天的董事會如期舉行。林正山宣布了決定：林志華將接任廠長職務，全面負責華達紡織廠的經(jīng)營管理。

志華誠懇地表態(tài)，一定會盡全力把廠子經(jīng)營好，不辜負大家的信任。

志遠坐在角落里，全程沒有說話。當需要他在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上簽字時，他拿起鋼筆，手卻在顫抖。

“志遠，簽個字吧。”林正山的聲音很輕。

志遠看著面前的文件，上面密密麻麻的字看起來那么刺眼。這份協(xié)議意味著他將徹底失去對廠子的控制權(quán)，意味著他這些年的付出將化為烏有。

“弟弟。”志華走到他身邊，輕聲說，“以后廠子還需要你。”

志遠抬起頭看著哥哥，眼中有著復雜的情感。他知道哥哥沒有惡意，甚至還想著照顧他的感受。可正是這種善意，讓他更加痛苦。

他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哪怕是親哥哥的。

“我知道。”志遠握緊鋼筆，在協(xié)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字跡有些歪斜，因為他的手一直在抖。

會議結(jié)束后，眾人陸續(xù)離去。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剩下父子三人。

“志遠，以后你還是技術(shù)總監(jiān)，待遇和以前一樣。”林正山想緩解一下緊張的氣氛。

“不用了。”志遠站起身來，“爸，我想離開一段時間。”

“離開？去哪里？”

“我自己會安排。”志遠頭也不回地走了。

當天晚上，志遠沒有回家吃飯。蘇雯雯來找他，兩人在廠子后面的小河邊坐了很久。

“遠哥，你真的要走？”蘇雯雯的眼中含著淚水。

“嗯。”志遠看著河水，聲音很平靜，“留在這里沒意思了。”

“可是我們......”

“雯雯，你是個好姑娘，值得更好的人。”志遠轉(zhuǎn)過身看著她，“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不能耽誤你。”

“我不在乎這些。”蘇雯雯握住他的手，“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

志遠輕輕抽回手，“可是我在乎。我不能給你幸福，就不能拖累你。”

志遠回到家時，已經(jīng)是深夜。陳美娟坐在客廳里等他。

“媽，您怎么還不睡？”

“等你呢。”陳美娟拉住兒子的手，“志遠，你是不是還在生氣？”

“沒有，我不生氣。”志遠勉強笑了笑，“媽，我想出去闖闖。”

“出去？去哪里？”

“深圳吧，那里機會多一些。”志遠早就想好了，“媽，我不是逃避，我是想證明自己。”

陳美娟的眼淚掉了下來。“志遠，你還年輕，以后機會多的是。何必要走得這么急？”

“媽，我已經(jīng)決定了。我會照顧好自己，您別擔心。”

“媽，我不是不孝，我只是不想看著自己心血付諸東流。”志遠的眼中也有了淚光，“我需要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陳美娟抱住兒子，兩人都哭了。

第二天一早，志遠開始收拾行李。東西不多，主要是一些技術(shù)資料和幾件換洗衣服。

林志華推門進來，看到弟弟在收拾東西，心里很不是滋味。

“志遠，真的要走？”

“嗯。”志遠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那我送送你。”

“不用。”志遠合上行李箱，“哥，廠子以后就靠你了。”

“我會努力的。”林志華的聲音有些哽咽，“志遠，你要記住，這里永遠是你的家。”

志遠點點頭，拿起行李箱走出房間。

林正山站在樓下，看著兒子下樓。他想說些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又說不出來。

志遠走到父親面前，停下腳步。“爸，我走了。”

“志遠......”林正山伸出手，想拍拍兒子的肩膀。

志遠沒有躲開，可也沒有任何反應。“爸，也許我真的不適合做生意，但我會用自己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價值。”

說完，他轉(zhuǎn)身走向門口。

“志遠！”林正山叫住了他。

志遠停下腳步，沒有回頭。

“記得常回家看看。”

“我會的。”志遠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陳美娟追到門口，看著兒子的背影越來越遠，終于忍不住大哭起來。

林正山站在門口，直到志遠的身影完全消失。他知道，從今天開始，這個家就不完整了。

中午時分，林志華在父親的辦公桌上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信封上寫著“父親親啟”，字跡是志遠的。

林正山顫抖著手打開信封，里面只有短短幾行字：

“爸，我走了。不是因為怨恨，而是因為不甘心。我不怪您選擇哥哥，他確實比我更適合。我只是希望能夠用自己的方式證明，我不是一個只會做技術(shù)的書呆子。請您和媽媽保重身體，哥哥那里也多照顧一些。我會在外面好好打拼，不會給家里丟臉的。志遠留”

林正山看完信，癱坐在椅子上。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失去的不只是一個兒子，更是一個真正愛這個廠子的人。

04

志遠走后的第一個月，華達紡織廠表面上看起來并沒有太大變化。林志華很快就適應了廠長的角色，工人們也逐漸接受了新的領(lǐng)導。

可是，問題很快就顯露出來。一臺關(guān)鍵設備出現(xiàn)故障，以前都是志遠來處理，現(xiàn)在只能請外面的技術(shù)人員。修了三天，花了不少錢，效果還不如志遠十分鐘的調(diào)試。

林志華站在車間里，看著停工的機器，心里說不出的難受。他想起弟弟那雙靈巧的手，想起他專注工作時的神情，心里涌起一陣酸楚。

晚上回到家，陳美娟又在念叨志遠。“也不知道他在深圳過得怎么樣，有沒有好好吃飯。”

“媽，您別擔心，志遠那么聰明，肯定能照顧好自己。”林志華安慰著母親，心里卻也在擔心。

林正山不說話，默默地吃著飯。這個月來，他瘦了不少，頭發(fā)也白了許多。

與此同時，遠在深圳的志遠正在經(jīng)歷人生中最艱難的時期。

初到深圳時，他住在一個地下室里，每天除了找工作就是吃泡面。投了幾十份簡歷，得到的回復寥寥無幾。

“小伙子，你有沒有大城市的工作經(jīng)驗？”一個面試官問他。

“沒有，不過我在家鄉(xiāng)的工廠工作了很多年。”志遠誠實地回答。

“家鄉(xiāng)的小廠和深圳的企業(yè)能一樣嗎？”面試官搖搖頭，“回去等消息吧。”

接連碰壁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選擇。就在他最絕望的時候，一個機會出現(xiàn)了。

一家外貿(mào)公司急需一個懂紡織技術(shù)的人，志遠的專業(yè)背景正好符合要求。雖然只是基層技術(shù)員的職位，工資也不高，但總算有了一個開始。

“小林，你的專業(yè)知識很扎實，好好干，會有前途的。”部門經(jīng)理王海鼓勵他。

從基層做起，志遠很快就展現(xiàn)出了自己的價值。他不但能解決技術(shù)問題，還對國際市場有著敏銳的嗅覺。

“小林，這個客戶的要求你看看能不能達到？”王海把一份技術(shù)要求單遞給他。

志遠仔細看了看，“這個標準確實很高，不過我們可以調(diào)整工藝流程，應該能達到。”

三天后，志遠提交了一份完整的技術(shù)改進方案。不但能達到客戶要求，成本還能降低百分之十。

王海看了方案，連連點頭。“小林，你這個方案太棒了。公司決定提拔你為技術(shù)主管。”

志遠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在家鄉(xiāng)的時候，他的技術(shù)能力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的認可。

與此同時，華達紡織廠的日子卻越來越難過。市場競爭越來越激烈，環(huán)保要求越來越高，而林志華雖然管理有方，卻缺乏技術(shù)創(chuàng)新能力。

“老林，你們廠子最近怎么樣？”老朋友張總來廠里做客。

“還行，就是競爭激烈了一些。”林正山勉強笑著。

“我聽說你們的技術(shù)骨干走了？那可是個人才。”

林正山的臉色有些難看，沒有接話。

陳美娟的身體也越來越差。思念小兒子，加上對家庭分裂的擔憂，讓她夜不能寐。

“老林，你說志遠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陳美娟靠在床頭，眼中滿是擔憂。

“應該還好吧。”林正山也不確定，“那孩子有本事，不會吃虧的。”

“我想他了。”陳美娟的眼淚又流了下來。

時間一天天過去，志遠在深圳的事業(yè)蒸蒸日上。兩年后，他已經(jīng)從技術(shù)主管升為業(yè)務經(jīng)理，負責整個亞洲市場的開拓。

又過了三年，志遠有了自己的公司——遠東貿(mào)易有限公司，專門從事紡織品出口業(yè)務。憑借扎實的技術(shù)功底和對市場的敏銳嗅覺，公司發(fā)展很快，在業(yè)內(nèi)有了一定的名氣。

而華達紡織廠卻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逐漸失去優(yōu)勢。林志華壓力很大，他知道，如果弟弟在的話，很多技術(shù)問題都能迎刃而解。可是弟弟已經(jīng)走了，他只能咬牙硬撐。

05

2003年的春天，華達紡織廠迎來了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

環(huán)保部門的檢查結(jié)果讓林正山如遭雷擊：廠子的污水處理系統(tǒng)不達標，必須立即整改，否則面臨關(guān)停。

“林廠長，給你們一個月時間，如果整改不到位，就只能停產(chǎn)了。”環(huán)保局的領(lǐng)導態(tài)度很堅決。

林正山和林志華父子倆站在廠門口，看著環(huán)保局的車開走，心情沉重得像壓了一塊大石。

“爸，整改需要多少錢？”林志華問。

“至少五十萬。”林正山掐了掐煙，“可是廠子現(xiàn)在的流動資金根本不夠。”

五十萬，對于現(xiàn)在的華達紡織廠來說，是個天文數(shù)字。這些年生意越來越難做，利潤微薄，哪里拿得出這么多錢？

更要命的是，這種環(huán)保設備的技術(shù)要求很高，需要專業(yè)人員來設計和安裝。以前這種事都是志遠來處理，現(xiàn)在他們連門都摸不著。

就在這時，陳美娟突然暈倒了。

醫(yī)生檢查后說是心臟病，需要住院治療。躺在病床上的陳美娟拉著林正山的手，反復念叨著一個名字：“志遠，志遠......”

“我想見見他，就見最后一面。”陳美娟的聲音很微弱，“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好不好。”

林正山站在病床邊，心如刀絞。妻子病了，廠子要關(guān)停，而他最需要的人卻遠在千里之外。

第二天，林正山在醫(yī)院里碰到了老朋友劉總。

“老林，聽說你們廠子遇到麻煩了？”劉總關(guān)切地問。

“是啊，環(huán)保不達標，要整改。”林正山苦笑著，“五十萬，把我的老命賣了也湊不齊。”

“這個數(shù)目確實不小。”劉總想了想，“對了，我前段時間去深圳出差，好像在一個展會上見過志遠。”

林正山愣住了，“志遠？你確定？”

“應該是他，模樣沒變多少，就是成熟了很多。”劉總回憶著，“好像是在做紡織品出口生意，還挺成功的樣子。”

林正山激動得說不出話來。這是他五年來第一次聽到志遠的消息。

“老林，要不你去深圳找找他？說不定他能幫上忙。”

回到病房，林正山把劉總的話告訴了妻子和志華。

陳美娟聽了，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老林，你去找他吧，就算見不著面，知道他平安就好。”

林志華也支持，“爸，我陪您去。媽這里我安排人照顧。”

林正山猶豫了很久。五年前是他讓志遠走的，現(xiàn)在遇到困難又去找他，面子上過不去。可是想到妻子的病，想到廠子的危機，他終于下了決心。

“好，我們?nèi)ド钲凇！?/p>

06

三天后，林正山和林志華踏上了去深圳的火車。

當他們到達深圳時，眼前的景象讓兩個江南小鎮(zhèn)來的人震撼了。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車水馬龍川流不息，霓虹燈閃爍著各種顏色。這里的一切都在告訴他們：這是一個與家鄉(xiāng)完全不同的世界。

他們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第二天開始尋找志遠的蹤跡。

可是，在這個擁有幾百萬人口的城市里尋找一個人，無異于大海撈針。

他們?nèi)チ藥讉€紡織品批發(fā)市場，詢問有沒有人認識林志遠。大部分人搖頭，偶爾有人說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但又說不清楚。

“師傅，您知道有個叫林志遠的嗎？做紡織品出口的。”林正山問一個攤主。

“林志遠？”攤主想了想，“好像聽說過，是不是開了個外貿(mào)公司的？”

“對對對，就是他。”林正山激動了，“您知道他在哪里嗎？”

“具體在哪里我不清楚，不過聽說挺成功的。你們可以去華僑城那邊的商務中心看看，聽說那一片有很多外貿(mào)公司。”

父子倆按照指引來到華僑城，這里確實有很多公司，可是想找到志遠還是不容易。

他們一家一家地詢問，從早上跑到下午，累得筋疲力盡，還是沒有確切的消息。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人路過，聽到他們的對話。

“你們在找林志遠？”年輕人停下腳步。

“對，您認識他？”林正山趕緊上前。

“認識，我們是合作伙伴。”年輕人打量著他們，“你們是？”

“我們是他家人。”林志華說。

年輕人有些驚訝，“志遠從來沒提過家里有人要來。他現(xiàn)在應該在君悅酒店，那里有個紡織品展覽會，他去談生意了。”

來到君悅酒店，兩人被這里的豪華震撼了。大理石地面，水晶吊燈，穿著考究的客人進進出出。

“請問紡織品展覽會在哪里？”林正山向服務員詢問。

“在三樓多功能廳，請乘電梯上去。”

電梯里，林正山的心跳得很快。五年了，馬上就要見到志遠了，他會是什么樣子？會不會不認他們？

他們來到展覽會現(xiàn)場，這里人很多，大部分是穿著西裝的商人，在各個展臺前洽談業(yè)務。

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雖然比五年前成熟了許多，但林正山還是一下子就聽出來了。

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他看到了一個讓他震驚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