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張偉最近有點飄。
這種飄,不是喝酒上頭那種暈乎乎的輕飄,而是一種發自骨髓、覺得自己已經脫離了凡人階層、從此高人一等的精神騰飛。
一年前,張偉還只是城中村里一個不起眼的住戶,每天騎著一輛吱嘎作響的電動車,穿梭在城市的大街小巷,為生計奔波。他住的老破小,墻皮都泛著黃,樓道里堆滿了鄰居家的雜物和經年不散的霉味。那時候的他,見到開好車的人會下意識地多看兩眼,眼神里混雜著羨慕、嫉妒,還有一絲自己都不愿承認的自卑。
命運的轉折來得猝不及防。他家所在的那片區域,被劃入了城市發展的新規劃區,拆遷的紅頭文件一下來,張偉家那不到六十平米的老破小,一夜之間變成了價值一百多萬的拆遷款和一套安置房。
拿到那筆仿佛從天而降的巨款時,張偉的手都在抖。他活了三十多年,從未見過這么多錢。那晚,他失眠了,不是因為激動,而是在規劃自己嶄新的人生。他得出的第一個結論就是:必須買車,而且必須是好車。
第二天,他揣著銀行卡,走進了寶馬4S店。在銷售小姐熱情又略帶審視的目光中,他幾乎沒有猶豫,全款提了一輛嶄新的寶馬5系。當他握著那鑲著藍天白云標的方向盤,聽著發動機低沉的轟鳴聲時,他感覺自己的人生才算真正開始。
車開回老鄰居們還沒搬走的城中村時,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那閃閃發亮的黑色車身,與周圍破敗的環境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張偉把車停在狹窄的過道上,幾乎堵住了半條路。鄰居們出來看熱鬧,嘴上說著恭喜,眼神里卻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張偉享受著這種萬眾矚目的感覺。他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張偉,而是“開寶馬的張老板”。
“哎,張偉,你這車挪一下唄,我這三輪車過不去了。”賣水果的李嬸陪著笑臉說。
張偉慢悠悠地從車里下來,摘下墨鏡,斜睨了李嬸一眼,故意拍了拍車門,大聲說:“李嬸,我這車可金貴,刮一下你一年的水果都白賣了。你那破三輪,就不能繞一下?”
李嬸的臉當場就紅了,吶吶地說不出話。
還有一次,樓上的小王結婚,婚車隊想從他停車的地方過,好聲好氣地請他挪車。張偉卻靠在車上,抽著煙,懶洋洋地說:“急什么?等我這根煙抽完再說。你們這婚車,還沒我這一輛車貴吧?”
從那以后,張偉的“飄”就一發不可收拾。他搬進了寬敞明亮的新小區,卻總覺得身邊的人都不夠“檔次”。他開始頻繁出入高檔餐廳和會所,學著別人談論紅酒、雪茄和高爾夫,盡管他連最基本的術語都說不明白。他換了一身名牌,卻掩蓋不住骨子里的小家子氣。他對服務員頤指氣使,對不如自己的人極盡嘲諷。他覺得,錢和這輛寶馬,就是他身份的象征,是他俯視眾生的資本。
鄰里關系?他早就不在乎了。在他看來,那些還在為幾千塊工資奔波的人,都是窮鬼,是失敗者,根本不配和他說話。他越來越享受那種用錢和地位碾壓別人的快感,尤其是當他開著寶馬在路上,看著那些電動車、自行車紛紛避讓時,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得了病,一種名為“暴富”的病,而路怒癥,只是這種病最先表現出來的并發癥之一。
02
這天下午,天氣悶熱得像個蒸籠,柏油馬路被太陽烤得直冒熱氣。張偉開著他的寶馬車,空調開到最低,強勁的冷風吹著他那張因為發福而顯得有些油膩的臉。
他剛談成了一筆小生意,賺了幾萬塊。對他現在來說,這筆錢不算多,但整個過程讓他很滿意——對方老板全程對他畢恭畢敬,一口一個“張總”,這讓他感覺自己真的成了一號人物。他哼著小曲,心情愉悅地在車流中穿行,準備去一家新開的日本料理店犒勞自己。
就在這時,一輛摩托車出現在他的視野里。
那是一輛看起來線條非常流暢的重型摩托車,通體漆黑,在陽光下反射著啞光質感。騎手穿著一身專業的騎行服,戴著全盔,看不清面容。
起初,張偉并沒太在意。但在一個車流量較大的路口,這輛摩托車恰好就在他的正前方。摩托車的速度并不慢,但也沒有像其他摩托車一樣在車流中瘋狂穿插,而是規規矩矩地占據著一條車道,平穩地行駛著。
這就讓張偉有些不爽了。
在他看來,摩托車就應該在路邊上“吃灰”,怎么敢堂而皇之地占據一整條車道?尤其是在他這輛尊貴的寶馬5系前面!這簡直是對他身份的一種挑釁。
“一個騎兩輪的,裝什么大頭蒜?”他嘴里不干不凈地罵了一句,煩躁地按了兩下喇叭。
刺耳的喇叭聲在悶熱的空氣中顯得格外突兀。前面的摩托車騎手似乎聽到了,但只是微微側了一下頭,并沒有加速,也沒有讓道的意思,依舊保持著原來的節奏。
這個反應,徹底點燃了張偉心中的無名火。他覺得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一個騎破摩托的,竟然敢無視他寶馬車主的“指令”?
他的路怒癥開始發作,臉色陰沉下來,握著方向盤的手也緊了緊。他開始緊緊地跟在摩托車后面,時不時地就猛踩一下油門,車頭向前一沖,做出要追尾的姿態,試圖恐嚇對方。
然而,那名騎手似乎完全不受影響,車身穩如泰山,行駛節奏絲毫不亂。這種冷靜和沉穩,在張偉看來,就是赤裸裸的蔑視。他的怒火越燒越旺,理智正在被一點點吞噬。他已經不滿足于口頭上的咒罵和精神上的恐嚇了,一個惡毒的念頭在他心中慢慢成型。
03
前方的十字路口,紅燈亮起。
車流緩緩停下,那輛黑色的摩托車穩穩地停在了白色的停車線后。
機會來了。
張偉看著前方摩托車的尾燈,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他的大腦飛速運轉著,但思考的不是行為的后果,而是如何將這件事的影響控制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圍內。
不就是一輛摩托車嗎?看著再新再酷,能值幾個錢?一萬?兩萬?撐死了三萬塊。自己這輛寶馬可是有全險的,就算撞了,保險公司會賠。退一萬步講,就算要私了,自己隨便扔幾萬塊錢出去,也能把對方砸得服服帖帖。
他太熟悉那些底層人的嘴臉了,只要給錢,什么都能解決。他甚至已經開始想象,待會兒那個騎手摘下頭盔,露出一張或驚恐或憤怒的年輕面孔,然后在自己扔出的鈔票面前,瞬間變得諂媚和感激的模樣。
這個想法讓他感到一陣病態的興奮。他要“教訓”一下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讓他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是他永遠得罪不起的。
他看準了距離,計算著力度。他不想撞得太嚴重,那樣會很麻煩,自己的車也會受損。他要的是一次輕微的、但又足以讓對方人仰馬翻的追尾。
于是,他松開了剎車,右腳輕輕地搭在油門上。他的寶馬像一頭蘇醒的野獸,無聲地、緩慢地向前蠕動。
一米,半米,十厘米……
“砰!”
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不算是巨響,但足以讓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張偉的車頭保險杠,結結實實地頂在了摩托車的后輪上。
巨大的沖擊力讓摩托車瞬間失去了平衡,猛地向前一竄,然后“哐當”一聲側倒在地。騎手反應很快,在倒地的瞬間一個翻滾,卸掉了大部分力道,但還是顯得有些狼狽。
張偉滿意地看著眼前這一幕,熄了火,不緊不慢地推開車門,走了下去。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名牌T恤的領子,臉上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看好戲的表情,仿佛自己是這場鬧劇的導演。
周圍的車輛里,已經有人拿出手機開始拍攝。張.偉毫不在意,甚至還有些享受這種被圍觀的感覺。他要讓所有人都看看,得罪他“張總”的下場。
04
騎手從地上爬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他先是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似乎并無大礙,然后快步走到倒地的摩托車旁,臉上寫滿了心疼和憤怒。
他扶起沉重的摩托車,仔細地檢查著車尾的傷痕。后擋泥板被撞裂了,排氣管上也有明顯的劃痕,更重要的是,后輪似乎受到了一些損傷。
他轉過身,摘下頭盔,露出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他的眼神像刀子一樣,死死地盯著張偉,聲音因為憤怒而有些低沉:“你眼瞎嗎?紅燈!停在這里你都撞上來?”
張偉雙手抱胸,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輕蔑地笑了笑:“嚷嚷什么?不就是撞了你一下嗎?多大點事兒。”
“多大點事?”年輕人被他的態度徹底激怒了,“你這是故意追尾!你負全責!”
“全責就全責,我賠不起嗎?”張偉從褲兜里掏出一個厚厚的皮夾,從里面抽出了一沓嶄新的人民幣,足足有5萬塊。他甚至沒數,直接將那沓錢甩手扔在了年輕人的腳下。
紅色的鈔票散落一地,在灰色的柏油馬路上顯得格外刺眼。
“行了,別在這兒嘰嘰歪歪的了,看著煩。”張偉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錢,語氣充滿了施舍的意味,“這5萬塊,拿著,
也別報警走什么保險了,麻煩。你這破摩托,我買了,就當是買個玩具。現在,拿著錢,趕緊滾。”
他這番話和這個動作,充滿了侮辱性。周圍的圍觀群眾都發出了低低的議論聲。
然而,出乎張偉意料的是,那個年輕人并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立刻彎腰去撿錢。他甚至看都沒看地上的錢一眼。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張偉,眼神里的憤怒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帶著一絲嘲弄的冷笑。
“5萬?”年輕人笑了,那笑聲里充滿了不屑,“買我這輛車?”
他搖了搖頭,仿佛聽到了本世紀最好笑的笑話。
他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自己的摩托車,然后又指向張偉那輛锃亮的寶馬5系,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這輛摩托車,夠買你這破車三輛了。”
此言一出,全場嘩然。
張偉也愣住了,隨即爆發出一陣夸張的大笑:“哈哈哈哈!你他媽說什么?你這破兩輪,買我三輛寶馬?小子,你睡醒沒有?吹牛逼也不打草稿!”
他指著年輕人,對周圍的圍觀者喊道:“大家聽聽,都聽聽!這小子是不是窮瘋了?想錢想瘋了吧!還三輛寶馬,你怎么不說能買一架飛機呢?”
年輕人沒有理會他的叫囂,只是冷冷地看著他,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丑。
05
“吹牛?”年輕人的嘴角噙著一絲冰冷的弧度,他搖了搖頭,似乎對與張偉這種人多費口舌感到厭煩。
張偉見他這副“故作鎮定”的樣子,更加認定了對方是在虛張聲聲。他的優越感再次爆棚,譏諷道:“怎么?被我說穿了,沒話了?小子,我告訴你,做人要現實一點。你這種人我見多了,窮橫窮橫的,心里巴不得我多給你點錢,嘴上還非要裝清高。我今天就把話放這兒,這5萬塊錢你愛要不要,多一分都沒有!趕緊把你的破銅爛鐵挪開,別耽誤老子的時間!”
他覺得自己的這番話,既有威懾力,又顯得自己“有原則”,簡直完美。他已經準備好欣賞對方在現實面前低頭,最終屈辱地撿起地上那5萬塊錢的場景了。
然而,年輕人接下來的舉動,再次讓他始料未及。
面對張偉的持續貶低和侮辱,年輕人沒有再進行口頭上的反駁。他只是平靜地走回到自己的摩托車旁,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打開了車座后方一個不起眼的儲物箱。
“怎么?拿工具啊?”張偉還在一旁喋喋不休地嘲諷,“我告訴你,我這車可不是你那破錘子能敲好的,碰壞了你可真賠不起了!”
年輕人沒有理會他,從儲物箱里拿出的不是工具,而是一個精致的皮質文件袋。
他拉開文件袋的拉鏈,從里面抽出一份折疊得整整齊齊的文件,然后徑直走到張偉面前。
“我裝?”年輕人的聲音不大,但在這嘈雜的環境中卻異常清晰,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敲在張偉的心上,“就你那倆破錢,連我這車一個輪胎都買不起!”
話音未落,他將手中的文件“啪”的一聲,甩在了張偉的胸口。
那是一份車輛保險單。
張偉下意識地接住,臉上還帶著嘲弄的笑容。他低頭瞥了一眼,想看看這小子到底在玩什么花樣。
然而,當他的目光掃到保單上“被保險車輛型號”和“新車購置價”那一欄時,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他的眼睛猛然睜大,瞳孔急劇收縮,頓時傻眼了,
“這……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