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李建國雙手顫抖地握著那份泛黃的房產證,眼前卻是一棟嶄新的商業大樓。
"我的四合院呢?"他聲音嘶啞地問著路過的行人。
沒人理他,就像沒人記得這里曾經有過兩座古老的院落。
十年前,他為了這兩套四合院傾家蕩產,入獄前還在盤算著出來后的美好生活。
如今站在這條繁華的商業街上,他感覺自己像個從另一個世界穿越而來的陌生人。
01
前門大街的夕陽透過槐樹葉灑在青石板上,李建國正在收拾他的修理攤。
螺絲刀在他手里轉得飛快,就像他的腦子一樣轉個不停。
"小李,又賺了不少吧?"隔壁賣煙的老王頭笑著打招呼。
"還行,一天能有個十幾塊錢。"建國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他今年二十八歲,退伍三年了,靠著在部隊學的修理手藝在北京混口飯吃。
攤位前堆著各種壞掉的自行車、收音機,還有幾臺黑白電視機。
每天天不亮就來這里擺攤,直到華燈初上才收工回家。
一個月下來能攢個三四百塊錢,在九三年已經算不錯的收入了。
"小伙子,你會修收音機嗎?"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建國回頭一看,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穿著洗得發白的中山裝。
老人的手里拿著一臺很舊的收音機,上面的油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會修,您這是什么毛病?"建國接過收音機仔細查看。
"不知道,昨天還好好的,今天就沒聲了。"老人嘆了口氣。
建國打開后蓋,發現里面的線路有些老化,很快就找到了問題所在。
"沒大毛病,換幾根線就行,五塊錢。"
老人點點頭,在旁邊的馬扎上坐下來等著。
建國一邊修理一邊觀察這個老人,發現他雖然衣著樸素,但舉止很有教養。
"您是北京人?"建國隨口問道。
"是,祖祖輩輩都是北京人。"老人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落寞。
"那您住哪兒?"
"東城那邊,有個四合院。"老人提到四合院時,眼神亮了一下。
建國手里的動作停了停,四合院在他心里一直是個神秘的存在。
從小在農村長大的他,對北京的四合院充滿了向往。
"四合院好啊,冬暖夏涼,多有意思。"
老人苦笑了一下:"有意思是有意思,就是太費錢了。"
"怎么說?"建國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年頭長了,到處都要修,一修就是幾千塊錢。"老人搖搖頭。
"我兒女都出國了,也不回來,我一個老頭子住那么大的院子干什么。"
建國的心跳莫名其妙地快了起來:"那您想怎么辦?"
"想賣了,換個小房子住。"老人的話讓建國手里的收音機差點掉地上。
"賣?多少錢?"建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兩套院子,一套兩萬,總共四萬。"老人說得很輕松,好像在說四十塊錢一樣。
建國的腦袋嗡的一聲,四萬塊錢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他一年才能攢個四千多,四萬塊錢要攢十年。
"收音機修好了。"建國把收音機遞給老人,聲音有些發抖。
老人接過收音機,調了調臺,里面傳出了清晰的京劇聲。
"手藝不錯,叫什么名字?"
"李建國。"
"我姓劉,大家都叫我劉老頭。"老人笑了笑,"小李,你對四合院感興趣?"
建國點點頭,眼睛里閃著光:"從小就想住四合院。"
"那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東四十條胡同,門牌號二十三號和二十五號。"
劉老頭站起身來,掏出五塊錢遞給建國。
"我經常在這里遛彎,以后有壞的東西還找你修。"
看著劉老頭遠去的背影,建國感覺心臟跳得厲害。
四合院,兩套四合院,四萬塊錢。
這些詞在他腦子里反復出現,讓他整個晚上都睡不著覺。
第二天一大早,建國就騎著自行車去了東四十條胡同。
找到二十三號和二十五號時,他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
兩座四合院緊挨著,雖然看起來有些破舊,但那種古樸的氣質讓人心醉。
大門上的銅環銹跡斑斑,門框上的雕花依然精美。
院子里的槐樹枝繁葉茂,石階上長著青苔。
建國站在門口足足看了半個小時,腦子里已經開始想象自己住在這里的樣子。
晚上回到大哥家,建國興奮得滿臉通紅。
大哥李建華正在看電視,嫂子王秀蓮在廚房收拾碗筷。
"哥,嫂子,我今天看了兩套四合院。"建國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
"四合院?你看那個干什么?"建華頭也不回地問。
"我想買。"建國的話讓建華手里的遙控器掉在了地上。
"你想買什么?"建華轉過身來,以為自己聽錯了。
"四合院,兩套,一共四萬塊錢。"
嫂子王秀蓮從廚房走出來,手里還拿著洗碗布。
"建國,你沒發燒吧?四萬塊錢?"她的聲音提高了八度。
"我認真的,這是個機會。"建國努力解釋著。
"什么機會?你瘋了?"建華站起來,臉色有些難看。
"四萬塊錢買兩個破院子,你知道四萬塊錢能干多少事嗎?"
嫂子也加入了戰團:"建國,你別做白日夢了,咱們這種人家住什么四合院?"
"為什么不能住?只要有錢就能買。"建國的倔脾氣上來了。
"你有錢嗎?"嫂子的話像一盆冷水潑在建國頭上。
"我可以想辦法,賣掉老家的房子,再借點錢。"
"借錢?找誰借?"建華的聲音越來越大。
"找銀行借,找朋友借,總有辦法的。"
王秀蓮冷笑了一聲:"有這錢不如買幾間門臉房收租金,多實在。"
"四合院以后肯定會漲價的,北京就這么點地方,四合院越來越少了。"
建國試圖說服他們,但效果不太好。
"漲價?你怎么知道會漲價?"建華搖搖頭。
"萬一不漲呢?四萬塊錢打水漂了怎么辦?"
"不會的,我有感覺。"建國的話聽起來沒什么說服力。
房間里安靜了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這時候,八歲的小軍從里屋跑出來。
"小叔,什么是四合院?"小軍睜著大眼睛問道。
建國一下子來了精神:"小軍,四合院是北京最傳統的房子。"
"有院子,有大樹,還有石頭桌子石頭凳子。"
"真的嗎?那一定很好玩。"小軍拍著手說。
"是啊,以后小叔買了四合院,你就可以去玩了。"
建華瞪了建國一眼:"別給孩子灌這些不現實的想法。"
"什么不現實?我就不信咱們家永遠買不起四合院。"
建國的聲音里帶著不服輸的勁頭,這是他從部隊帶回來的性格。
接下來的幾天,家里的氣氛都很緊張。
建華和王秀蓮輪番勸說建國放棄這個想法。
但建國已經下定了決心,他每天都會去那兩套四合院看一遍。
有時候碰到劉老頭,兩人就坐在院子里聊天。
劉老頭告訴他這兩套院子的歷史,還有一些關于四合院的故事。
"這院子是我爺爺那輩傳下來的,當年也是有頭有臉的人家。"
劉老頭撫摸著院子里的石桌,眼神里滿是回憶。
"文革那會兒,紅衛兵要砸爛舊世界,差點把院子給拆了。"
"后來改革開放了,日子好過了,但我也老了。"
"兒女都不愿意回來住,說四合院太破太舊,沒有現代化設施。"
聽著劉老頭的話,建國心里五味雜陳。
他能感受到老人對四合院的不舍,也能理解年輕人的想法。
但對他來說,四合院代表的是一種生活方式,一種文化傳承。
一個星期后,建國做出了最終決定。
他要賣掉老家的三間房子,再加上所有的積蓄,向銀行貸款買下這兩套四合院。
當他把這個決定告訴家人時,家里差點炸了鍋。
"建國,你真的瘋了!"建華氣得臉都紅了。
"老家的房子是咱爸留下的,你憑什么賣?"
"我用我的份額抵押,不影響你們。"建國的態度很堅決。
"你這樣做對得起死去的爸媽嗎?"王秀蓮的話很毒。
"我覺得他們會支持我的。"建國的聲音有些哽咽。
"他們要是泉下有知,肯定會被你氣死。"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建國:"嫂子,你說話注意點。"
"我怎么了?說的不是實話嗎?"王秀蓮絲毫不退讓。
"你一個修理工,憑什么覺得自己能買得起四合院?"
"就憑我不甘心一輩子當修理工。"建國的話擲地有聲。
建華看著兩人針鋒相對,心里也很矛盾。
一方面,他覺得弟弟太沖動了,四萬塊錢不是小數目。
另一方面,他也隱隱有些羨慕弟弟的膽識和魄力。
"建國,你真的想好了?"建華的語氣緩和了一些。
"想好了,這是我這輩子最重要的決定。"
"萬一失敗了怎么辦?"
"不會失敗的,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小軍在旁邊聽著大人們的爭論,雖然不太明白,但他知道小叔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小叔,我支持你。"小軍奶聲奶氣地說道。
這句話讓建國的眼睛濕潤了,他蹲下來抱住了小軍。
"好孩子,小叔不會讓你失望的。"
接下來的一個月,建國開始了緊張的籌錢行動。
他聯系了老家的鄰居,準備把房子賣掉。
又跑了好幾家銀行,了解貸款的流程和條件。
最困難的是說服銀行給他貸款,一個修理工想貸兩萬塊錢買四合院,聽起來就像天方夜譚。
好在九三年的銀行還不像后來那么嚴格,加上建國的信用記錄不錯,最終還是批下來了。
九月的一個下午,建國帶著四萬塊錢現金來到了劉老頭的四合院。
錢是裝在一個帆布包里的,全是十元和二十元的票子,厚厚一大摞。
劉老頭看著這個年輕人,眼神復雜。
"小李,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劉爺爺。"建國的聲音很堅定。
"這院子有些年頭了,住進來要花不少錢修繕。"
"我不怕,我有的是時間和力氣。"
劉老頭點點頭,從懷里掏出兩本房產證。
"這是兩套院子的房產證,我昨天剛從房管所拿回來。"
"過戶手續都辦好了,從今天起,它們就是你的了。"
建國接過房產證,手都在發抖。
上面寫著他的名字:李建國,東四十條胡同二十三號、二十五號房屋所有人。
"劉爺爺,謝謝您。"建國深深鞠了一躬。
"小李,我希望你能好好保護這兩座院子。"劉老頭的聲音有些顫抖。
"它們承載著太多的歷史和記憶,不要讓它們消失在這個時代里。"
"您放心,我會的。"建國鄭重地承諾。
當天晚上,建國就搬進了二十三號院子。
他躺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著滿天的星星,心情無比激動。
雖然欠了一屁股債,雖然被家人埋怨,但他覺得這一切都值得。
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真正為自己而活,第一次為夢想而孤注一擲。
02
一九九四年的春天,建國的四合院生活步入正軌。
他在二十三號院子里住著,把二十五號租給了一家從河南來京的小商販。
租金是每月三百塊錢,基本能覆蓋他的貸款利息。
建國每天依然在前門擺攤修理東西,但心情和以前完全不同了。
以前是為了生存而工作,現在是為了夢想而奮斗。
每天晚上回到四合院,他就開始修繕這座古老的建筑。
換瓦片,修門窗,清理院子里的雜草,每一樣工作都讓他樂在其中。
"建國哥,你這院子真不錯。"租戶老陳經常這樣夸贊。
老陳是個實在人,在北京賣服裝,生意做得還可以。
"這在我們河南老家,這樣的院子至少值十萬。"
"是嗎?"建國心里美滋滋的,但嘴上還是很謙虛。
"當然了,你這院子冬暖夏涼,比樓房強多了。"
老陳的話讓建國更加確信自己的選擇是對的。
隨著時間的推移,建國的修理生意也在悄悄發生變化。
九四年下半年,市場上開始出現各種進口電器。
錄像機、隨身聽、電子表,這些新玩意兒壞了都需要修理。
建國憑著在部隊學的底子,很快就掌握了這些新設備的維修技術。
"小李師傅,你修理技術真是沒話說。"
一個經常來的客戶豎著大拇指夸贊道。
"我這臺錄像機拿到別的地方都修不好,你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沒什么,多琢磨琢磨就會了。"建國笑著說。
生意越來越好,每天的收入也從十幾塊錢漲到了三四十塊錢。
建國開始考慮擴大經營規模,不僅修理,還可以倒賣一些電器。
九五年春天,他用積攢的錢在前門租了一間門臉房。
掛上了"建國電器維修部"的招牌,正式開始做生意。
"建國,你這生意越做越大了。"大哥建華來看過幾次,語氣里帶著羨慕。
"還行吧,比以前強一些。"建國一邊修理電視機一邊回答。
"你那兩套院子現在怎么樣?"
"挺好的,我正在一點點修繕,估計再過兩年就能完全修好了。"
建華在店里轉了一圈,看著各種新式電器,心情復雜。
當初強烈反對弟弟買四合院的他,現在發現弟弟過得比自己好多了。
自己還在工廠里拿死工資,弟弟已經當上了老板。
"建國,你有沒有想過,萬一這些電器以后不流行了怎么辦?"
"哥,你想多了,電器只會越來越多,不會越來越少。"
建國的話讓建華若有所思。
弟弟從買四合院開始,眼光似乎就比自己長遠。
九五年下半年,建國的生意迎來了一個新的契機。
一個做進出口貿易的老板找到他,希望他能幫忙修理一批從香港進來的電器。
"這批貨有些小毛病,但是價格便宜,修好了就能賣。"
老板姓張,看起來很精明,開著一輛桑塔納。
"你修理技術好,我給你一個月五千塊錢的工資,專門給我修理這些進口貨。"
五千塊錢的月薪在九五年簡直是天文數字,建國當即就答應了。
"不過有一點要說清楚,這些貨的來源你不要問太多。"
張老板的話讓建國心里有些疑慮,但高額的報酬讓他沒有多想。
"放心,我只管修理,別的不管。"
從此,建國開始了新的工作模式。
白天在自己店里做生意,晚上去張老板的倉庫修理進口電器。
這些電器的品質確實很好,就是有一些小故障。
建國很快就發現,這些故障大多是人為造成的,像是為了逃避海關檢查。
"張老板,這些電器是不是......"建國試探性地問道。
"你別問這么多,做好你的事就行。"張老板打斷了他的話。
"反正又不是什么害人的東西,就是電器而已。"
建國雖然心里有些不安,但還是繼續做著這份工作。
每個月五千塊錢的收入讓他很快就還清了買四合院的貸款。
九六年底,他已經完全擁有了兩套四合院的產權。
這種感覺讓他非常有成就感,仿佛自己已經在北京站穩了腳跟。
"小叔,你真厲害,這么快就買房了。"
小軍已經上初中了,對小叔的崇拜與日俱增。
"以后我也要像小叔一樣,在北京買房子。"
"好,小叔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建國摸著小軍的腦袋說。
時間來到了一九九七年三月。
那天晚上,建國正在張老板的倉庫里修理一臺錄像機。
突然,外面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開門,警察查房!"
建國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手里的螺絲刀都掉在了地上。
張老板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怎么辦?怎么辦?"
"張老板,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建國急急忙忙地問。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有人舉報了。"
門外的敲門聲越來越急,還伴隨著大聲的喊話。
"里面的人聽著,馬上開門,否則我們就破門而入了。"
張老板咬咬牙,走過去打開了倉庫的門。
七八個警察沖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警官。
"你們在這里干什么?"警官嚴厲地問道。
"修理電器。"建國如實回答。
"修理什么電器?這些電器是從哪里來的?"
警官指著倉庫里堆積如山的電器問道。
張老板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來,臉上的汗珠不停地往下掉。
"我們懷疑這里存放的是走私物品,現在要進行查封。"
警官一聲令下,幾個警察開始清點倉庫里的電器。
建國站在那里,腦子里一片空白。
他終于明白了,自己這一年多來修理的都是走私貨。
"你叫什么名字?"警官問建國。
"李建國。"
"你和這些走私貨是什么關系?"
"我...我只是幫忙修理,不知道這些是走私貨。"
建國的聲音顫抖著,他感覺自己的世界在瞬間坍塌。
"不知道?你修理了一年多,會不知道?"
警官的話讓建國無言以對。
確實,一年多的時間,這么多的進口電器,他不可能一點都不懷疑。
只是當時被高額的報酬蒙蔽了雙眼,沒有深究。
"帶走,都帶走。"警官揮揮手說道。
建國和張老板被帶上了警車,駛向未知的命運。
坐在警車里,建國想到了自己的四合院,想到了小軍。
想到了大哥大嫂曾經的勸告,想到了自己的沖動和貪婪。
此時此刻,他多么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回到九三年那個夏天。
他寧愿永遠做一個修理工,也不愿意走到今天這一步。
審訊室里,燈光很刺眼。
建國坐在椅子上,面對著兩個警察的詢問。
"李建國,你對自己參與走私活動有什么解釋?"
"我真的不知道那些是走私貨,我只是負責修理。"
"一年多的時間,修理了價值上百萬的走私電器,你說你不知道?"
"我...我確實有懷疑,但是張老板說只是一些小問題。"
"小問題?逃避海關檢查是小問題嗎?"
建國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知道走私是犯罪行為嗎?"
"知道。"
"那你為什么還要參與?"
"因為...因為工資很高。"
建國的話讓審訊的警察搖了搖頭。
"李建國,根據我們的調查,你修理的走私電器價值達到一百五十萬元。"
"按照相關法律,你涉嫌走私犯罪,可能面臨三到七年的有期徒刑。"
聽到這個消息,建國感覺天旋地轉。
三到七年,意味著他要在監獄里度過人生最寶貴的時光。
意味著他的四合院,他的生意,他的夢想,都可能化為泡影。
"警察同志,我真的知錯了,我愿意配合調查。"
建國的聲音哽咽了,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配合調查是應該的,但是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你的態度很好,這會作為量刑的參考因素。"
第二天,建華和王秀蓮得到了消息,匆匆趕到了派出所。
"建國到底怎么了?"建華的臉色很難看。
"涉嫌走私犯罪,可能要判刑。"警察簡單地說明了情況。
王秀蓮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我就說他早晚要出事。"
"投機倒把,現在好了吧?"
建華雖然也很生氣,但還是關心弟弟的情況。
"能保釋嗎?我們愿意出錢。"
"數額太大,不能保釋,只能等待法院審判。"
從派出所出來,建華和王秀蓮心情都很沉重。
回到家里,小軍早就等在那里了。
"爸爸,小叔真的犯法了嗎?"
小軍的眼睛紅紅的,顯然已經哭過了。
"是的,小叔做錯了事,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建華不知道該怎么安慰兒子,也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自己。
當初那么反對弟弟買四合院,現在弟弟真的出事了。
但他并沒有感到勝利的快感,反而覺得很難過。
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血濃于水的感情不會因為爭論而消失。
"媽媽,小叔的院子怎么辦?"小軍問道。
這個問題讓王秀蓮也愣住了。
是啊,兩套四合院怎么辦?
總不能就那么空著吧?
"到時候再說吧,先讓你小叔把這關過了再說。"
一個月后,法院開庭審理了這個案子。
建國的認罪態度很好,配合調查,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線索。
最終,法院判處他有期徒刑五年。
這個結果雖然在預料之中,但聽到的時候,建國還是感覺心如死灰。
五年,整整五年。
等他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二零零二年了。
那時候的北京會是什么樣子?那時候的四合院還在嗎?
在被送往監獄的前一天,建國被允許回家處理一些私人事務。
他來到了自己的四合院,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撫摸著門框上的雕花,看著院子里的槐樹,聞著空氣中淡淡的花香。
這些美好的東西,他要離別五年了。
"小叔。"小軍突然出現在院門口。
"小軍,你怎么來了?"建國趕緊站起來。
"我想和小叔說說話。"小軍走進院子,眼圈紅紅的。
"小叔,你為什么要做那些事?"
這個問題讓建國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為什么?因為貪心,因為僥幸,因為對金錢的渴望超過了對法律的敬畏。
"小叔做錯了,小叔對不起你們。"
"小叔,你的院子我會幫你看著的。"小軍認真地說。
"我長大了會幫你照看院子,等你回來。"
聽到這話,建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他抱住了小軍,用力地抱著,仿佛要把這份溫暖儲存在心里五年。
"好孩子,小叔相信你。"
"小叔,你一定要早點回來。"
"會的,五年很快就過去了。"
當天晚上,建國最后一次睡在自己的四合院里。
聽著院子里槐樹葉的沙沙聲,他想了很多很多。
想起九三年第一次見到劉老頭的情景,想起買下四合院時的興奮。
想起這幾年在院子里度過的美好時光,想起對未來的憧憬。
如今一切都要重新開始了,五年后的他,還能重新站起來嗎?
03
一九九七年四月,建國走進了位于郊區的監獄。
高墻電網,鐵門緊鎖,這里將是他未來五年的家。
"李建國,工號1127,分配到三監區。"
管教干部宣讀著分配結果,聲音冷漠而機械。
建國穿著統一的囚服,手里拿著一個小包裹,里面是僅有的幾件個人物品。
三監區是個制造車間,主要生產一些簡單的電子產品。
"新來的?"一個四十多歲的犯人走過來打招呼。
"我叫王鐵軍,大家都叫我老王。"
"李建國。"建國有些拘謹地回答。
"別緊張,這里雖然是監獄,但人還是人。"老王拍拍建國的肩膀。
"你會修理電器?聽說你是因為電器的事進來的。"
"會一些。"建國點點頭。
"那就好辦了,車間里的設備經常壞,你能幫忙修修。"
老王說著,指了指車間里的各種機器。
"管教看你有用,日子就好過一些。"
建國很快就適應了監獄的生活。
每天早上六點起床,晚上九點熄燈,中間都是勞動和學習時間。
他的修理技能在這里發揮了很大作用,不僅車間的設備,連管教宿舍的電器都找他修。
"小李師傅,你這手藝真不錯。"
管教員小趙經常這樣夸他,態度也比對其他犯人好一些。
"我那臺電視機壞了快一個月了,拿到外面修要一百多塊錢。"
"你三下五除二就修好了,真是高手。"
有了這個特殊技能,建國在監獄里的地位有所提升。
同室的犯人也對他很友善,有什么好吃的都會分給他一些。
"老李,你家里情況怎么樣?"同室的小張經常這樣問。
小張是個年輕人,因為盜竊進來的,還有兩年就出去了。
"還行,有兩套四合院在北京。"建國如實回答。
"四合院?真的假的?"小張眼睛亮了。
"真的,就在東四十條胡同。"
"我的媽呀,那得值多少錢?"
"買的時候四萬,現在應該更值錢了。"
小張倒吸了一口冷氣:"老李,你發財了。"
"北京的房價這幾年一直在漲,你那兩套院子少說也值十幾萬了。"
十幾萬?建國聽到這個數字,心里既興奮又擔心。
興奮的是自己的投資確實有了回報,擔心的是這么貴重的東西,家人能保管好嗎?
一九九八年春天,建國收到了大哥的第一封來信。
"建國,家里一切都好,你安心改造。"
"小軍已經上初三了,學習成績不錯。"
"你的兩套院子我們幫你看著,房租收入都存著呢。"
"好好改造,爭取早點出來。"
這封信讓建國心里踏實了一些,至少家人還記得他,院子也有人照看。
他給大哥回了信,詢問了一些院子的具體情況。
"哥,院子里的槐樹怎么樣了?房客老陳還在嗎?"
"北京的房價現在是什么情況?有沒有人想買我的院子?"
"小軍的學習我很關心,有錢的話給他買些學習用品。"
然后就是漫長的等待,等待大哥的回信。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過去了,都沒有回信。
建國開始有些著急,難道家里出什么事了?
直到一九九八年秋天,他才收到第二封信。
"建國,不好意思這么晚回信,最近工廠里很忙。"
"院子里一切都好,槐樹長得很茂盛。"
"老陳搬走了,我們又找了新的房客。"
"小軍考上了重點高中,很爭氣。"
"你安心改造,不要操心家里的事。"
這封信的內容讓建國有些疑惑。
大哥的話總是很簡單,對院子的情況也沒有詳細說明。
而且,新房客是誰?租金是多少?這些重要信息都沒有提到。
建國又寫了信詢問,但這次等待的時間更長了。
一九九九年整整一年,他只收到了一封信。
而且內容更加簡單:"一切都好,安心改造。"
這種敷衍的態度讓建國心里很不舒服。
他感覺家人在有意回避什么,但又不知道具體是什么。
"老李,你家人不太關心你啊。"小張有一天這樣說道。
"我一個月都能收到兩三封信,你大半年才一封。"
"可能是他們忙吧。"建國為家人辯護,但心里確實不是滋味。
二零零零年,是個特殊的年份。
全世界都在慶祝新千年的到來,但對建國來說,這只是監獄生活的第四個年頭。
這一年,他收到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
"老李,你知道嗎?北京申辦奧運會成功了。"
同室的老王興奮地告訴他這個消息。
"真的?"建國也很興奮。
"當然是真的,電視里都播了。"
"那北京肯定要大變樣了。"
老王的話讓建國想到了自己的四合院。
奧運會對北京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大規模的城市建設。
意味著老城區的改造,意味著四合院可能面臨拆遷。
這個想法讓建國坐立不安,他立刻給大哥寫信詢問。
"哥,聽說北京要辦奧運會了,我們那片會不會拆遷?"
"如果要拆遷的話,補償是多少?手續怎么辦?"
"這事很重要,你一定要關注。"
但這封信石沉大海,一直沒有得到回復。
直到二零零一年春天,建國才收到一封簡短的回信。
"放心,沒有拆遷的消息,一切正常。"
這封信非但沒有讓建國放心,反而讓他更加懷疑。
大哥的回復太簡單了,簡單得不像是在認真對待這個問題。
而且,從九八年開始,家人來探望的次數越來越少。
原來每半年會來一次,后來變成一年一次,再后來就不來了。
"老李,你家人是不是不要你了?"小張有時候會開這樣的玩笑。
雖然是玩笑,但卻刺痛了建國的心。
他開始懷疑,家人是不是真的忘記了他。
二零零二年,建國的刑期進入了最后一年。
按照法律規定,表現好的犯人可以減刑,他的表現確實不錯。
"李建國,你的減刑申請已經批準了。"
管教員通知他這個好消息時,建國激動得差點哭出來。
"什么時候可以出去?"
"明年三月,比原計劃提前半年。"
提前半年出獄,這意味著他很快就能重新獲得自由。
很快就能回到自己的四合院,重新開始生活。
但他的興奮很快就被另一個消息沖淡了。
同室的老王告訴他一個令人擔憂的消息。
"老李,我聽說北京這兩年拆遷很厲害。"
"很多老胡同都被拆了,蓋成了高樓大廈。"
"你那兩套院子,保不準也......"
老王沒有說完,但建國明白他的意思。
這個消息讓建國徹夜難眠。
如果四合院真的被拆了,那他這五年的牢獄之災就更加得不償失了。
他連夜給大哥寫信,語氣比以前更加急切。
"哥,老王說北京拆遷很厲害,我們那邊情況怎么樣?"
"你一定要告訴我實話,我快出來了,需要知道真實情況。"
"如果真的要拆遷,千萬不要隨便簽字,等我出來再說。"
這封信發出去后,建國每天都在等待回信。
一天,兩天,一個星期,一個月......
沒有任何回音。
這種沉默讓建國感到恐懼,一種說不出的恐懼。
他預感到,家里一定發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而這個事情,很可能和他的四合院有關。
二零零三年二月,距離出獄只有一個月的時候。
建國終于收到了一封信,但這封信的內容讓他更加困惑。
"建國,一切都好,你安心出獄。"
"小軍已經考上大學了,在北京讀書。"
"你出來后直接回家就行,我們等你。"
就這些,沒有關于四合院的任何信息。
建國感覺這封信有些異常,大哥的措辭很小心,像是在刻意回避什么。
而且,信是嫂子王秀蓮寫的,不是大哥的筆跡。
這更加證實了建國的懷疑:家里肯定出事了。
出獄前的最后一個晚上,建國在監獄里度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他想象著無數種可能性:四合院被偷了?被騙了?還是被拆了?
不管是哪種情況,都讓他心如刀絞。
那兩套四合院不僅僅是房子,更是他的夢想,他的希望,他重新開始的資本。
如果沒有了四合院,他這個剛出獄的人該怎么在北京立足?
"老李,別想太多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老王安慰他說,但這種安慰顯得很蒼白。
天快亮的時候,建國終于想通了一個問題。
不管發生了什么,他都要回去面對。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回去了,才能知道真相。
二零零三年三月十五日,春光明媚。
建國走出了監獄的大門,重新獲得了自由。
他穿著一身舊衣服,手里拿著一個小包,里面是五年來的全部積蓄。
總共三千七百塊錢,這就是他五年勞動改造的收入。
站在監獄門口,建國深深地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
然后,他毫不猶豫地朝北京的方向走去。
他要回家,他要回到他的四合院。
不管那里發生了什么,他都要親眼去看看。
在去北京的火車上,建國一直在想同一個問題。
五年了,他的四合院還在嗎?
如果還在,是什么樣子?如果不在了,又去了哪里?
火車的轟鳴聲中,他仿佛聽到了槐樹葉的沙沙聲。
仿佛聞到了院子里淡淡的花香。
那是他心中永遠的家,永遠的夢。
04
二零零三年三月十六日下午,建國坐著火車回到了北京站。
五年多沒有回來,北京的變化讓他目瞪口呆。
站前廣場修建得更加宏偉,到處都是高樓大廈。
街上跑的汽車比以前多了好幾倍,各種新款車型他都不認識。
"師傅,去東四十條胡同怎么走?"他問一個出租車司機。
"東四十條?哪個東四十條?"司機的話讓建國一愣。
"就是東四十條胡同,有很多四合院的那個。"
司機想了想:"你說的是不是那片新開發的商業區?"
"商業區?"建國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是啊,那邊前幾年拆遷了,現在都是商場和寫字樓。"
司機的話像晴天霹靂一樣擊中了建國。
拆遷了?他的四合院拆遷了?
"師傅,你確定嗎?"建國的聲音顫抖著。
"當然確定,我經常從那里過,變化可大了。"
"以前都是破胡同,現在可繁華了。"
建國感覺天旋地轉,差點站不穩。
他扶著出租車門,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師傅,您能帶我去那里看看嗎?"
"當然可以,上車吧。"
坐在出租車里,建國的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既希望司機說錯了,又害怕即將看到的真相。
二十分鐘后,出租車停在了一條寬闊的商業街前。
"就是這里,以前叫東四十條胡同。"司機指著前方說。
建國付了車費,站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頭。左右張望,想要找到記憶中那條通往四合院的小胡同。
可是...
眼前哪里還有什么胡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現代化的商業綜合體,玻璃幕墻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巨大的廣告牌上寫著:"東四商務中心——北京新地標"。
建國愣在原地,手中的帆布包滑落到地上。
他掏出那張發黃的房產證,上面清清楚楚寫著:"東四十條胡同15號院、17號院"。
再抬頭看看眼前這座摩天大樓...
"不可能...不可能..."建國喃喃自語,腳步踉蹌地走向大樓門口的保安。
"師傅,請問這里以前是不是有個胡同?"
保安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衣著樸素的中年男人:"胡同?這里十年前就開始拆遷改造了,現在是咱們北京最繁華的商業區之一。"
"拆...拆遷補償呢?"建國的聲音在發抖。
保安皺了皺眉:"你是原住戶?那你得去拆遷辦問問,不過都這么多年了..."
就在這時,建國看到商業大廈的門口貼著一張公告,他緩緩走近,當看清公告內容的那一刻...
他的腿軟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眼神中滿是不敢置信:
"這...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