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地名人名虛構，請勿與現實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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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我回來了。"門口的聲音輕得像羽毛落在水面上。李秀蓮猛地抬起頭，淚水模糊了視線，那個身影在夕陽下顯得既熟悉又陌生。

十二年了，她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院子里的梧桐葉片正在飄落，就像當年那個決絕的背影消失在晨霧中一樣。

"慧兒？"她的聲音顫抖著，不敢相信這就是結局。

01

秋天的時候，陳慧帶著男友回家見父母。

李秀蓮在廚房里忙活了一上午，做了一桌子菜。男人長得端正，在縣城里有份穩定工作，說話溫和有禮。李秀蓮一邊往他碗里夾菜，一邊旁敲側擊地打聽他家的情況。

"我們那邊訂婚都有個規矩。"男人吃完飯后說道，"彩禮大概三十八萬左右。"

李秀蓮的筷子停在半空中，陳慧臉紅了，低頭不語。

"這個數目倒也正常。"李秀蓮很快恢復了笑容，"現在物價都漲了，彩禮自然也要跟上。"

那天晚上，陳慧送走男友后，李秀蓮沒有立即去洗碗，而是坐在客廳里算賬。三十八萬，這個數字在她腦子里翻來覆去。陳強結婚還差十幾萬，如果有了這筆錢，她兒子的房子就不愁了。

第二天，李秀蓮去了村里幾家有女兒出嫁的人家串門。她裝作閑聊的樣子，問起彩禮的行情。

"現在都這個價，有的還要更多呢。"王嬸子一邊擇菜一邊說，"我家那閨女，去年結婚收了四十萬。不過說到底，女兒嫁出去就是潑出去的水，這錢留著也沒多大用處。"

"倒是兒子結婚，那才是頭等大事。"另一個女人接話道，"房子車子，哪樣不要錢？"

李秀蓮點點頭，心里有了計較。

陳強周末帶女友回來的時候，李秀蓮格外殷勤。她讓陳慧陪客人，自己拉著兒子到一邊說話。

"房子的首付還差多少？"

"十五萬左右。"陳強有些發愁，"工資一個月才幾千塊，攢到什么時候去。"

"你放心，媽一定給你湊齊。"李秀蓮拍拍兒子的肩膀，眼神不經意間瞟向廚房里正在洗水果的陳慧。

陳慧聽到了這句話，手里的蘋果差點掉到地上。她知道家里沒有多少積蓄，母親這話分明是有所指。

晚飯的時候，陳強的女友夸獎菜做得好吃，李秀蓮很開心，話也多了起來。她開始給女友介紹陳強的優點，說他工作踏實，人也老實，將來一定會是個好丈夫。

"就是房子的事情還沒著落。"女友有些擔心，"父母都催著要有個穩定的住處才行。"

"這個你們不用擔心。"李秀蓮胸有成竹地說，"錢的事情媽來解決，保證不讓你們為難。"

陳慧默默地夾菜，沒有參與談話。她感覺母親的話像是在對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有特殊的含義。

02

訂婚的日期定在了十一月。陳慧的男友家里張羅著買三金，李秀蓮則負責準備回禮。

兩家人見面商量細節的時候，李秀蓮表現得格外積極。她主動提出彩禮的交付時間，還特別要求提前一個月把錢打到她的賬戶上。

"這樣比較穩妥。"她對親家說，"我幫慧兒存著，免得她一時沖動亂花錢。年輕人沒個數，有了錢就想買這買那的。"

陳慧想要反對，李秀蓮用眼神制止了她。"媽這是為你好，錢放在我這里最安全。"

親家覺得有道理，很快就同意了。

十月底，三十八萬元準時到賬。李秀蓮當天就去銀行把錢取了出來，晚上數了一遍又一遍，厚厚的一沓現金讓她感到踏實。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叫醒了陳強。"走，跟媽去交房款。"

陳強還有些迷糊，"這么急？"

"早點交了早點安心。"李秀蓮已經把錢裝進了包里，"房價天天漲，再拖下去說不定又要多花錢。"

母子兩人出門的時候，陳慧正在上班。等她晚上回來，看到茶幾上放著的購房合同，整個人都愣住了。

"這錢哪來的？"她問母親。

李秀蓮正在看電視，頭也不回地說："你弟弟的首付湊齊了，明天就可以拿鑰匙。"

"我問的是錢從哪來的。"陳慧的聲音有些發抖。

"你的彩禮。"李秀蓮終于轉過頭，語氣很平靜，"反正你遲早要嫁出去，這筆錢留著也是留著，不如給你弟弟買房，還能幫上忙。"

陳慧感覺腦子里嗡的一聲，好像什么東西炸開了。"那是我的彩禮，你怎么能隨便動用？"

"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一家人。"李秀蓮的聲音高了起來，"你一個女孩子，以后跟人家過日子，要這么多錢干什么？你弟弟才是我們家的根，他買了房子，咱們家才算有個著落。"

陳慧站在客廳中央，看著母親理直氣壯的樣子，覺得眼前的人變得陌生起來。

"這是我結婚用的錢，你不能這么做。"

"結婚用不了這么多。"李秀蓮揮揮手，"你們簡單辦一下就行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陳慧沖進陳強的房間，他正在玩手機。"你知道房子的錢從哪來的嗎？"

陳強抬起頭，有些心虛，"媽說是她攢的。"

"那是我的彩禮錢，三十八萬，全都被她拿去給你買房了。"

陳強愣了一下，然后放下手機，"姐，媽也是為了我好。你就當幫弟弟一次，以后我有錢了一定還你。"

"還我？"陳慧苦笑，"你拿什么還？三千塊錢的工資，還到什么時候？"

"那我也沒辦法。"陳強的聲音小了下去，"房子都已經買了，錢也交了，你讓我怎么辦？"

陳慧看著弟弟躲閃的眼神，心里的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她轉身走出房間，李秀蓮還坐在客廳里看電視，仿佛什么事都沒發生過。

"媽，那是我的錢。"陳慧最后試了一次。

"別說了，這事就這么定了。"李秀蓮轉大了電視音量，"你還年輕，以后賺錢的機會多的是。你弟弟結婚是大事，不能耽擱。"

陳慧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靠著門板慢慢坐下。房間里很安靜，可以聽到隔壁電視里傳來的聲音，還有母親時不時的笑聲。

03

那天夜里，陳慧整夜沒睡。她坐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月亮從東邊移到西邊。

天快亮的時候，她拿出紙筆，寫了一封信。信很短，只有一句話："從此恩斷義絕，互不打擾。"

她把信放在床頭柜上，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趁著天還沒亮，悄悄離開了家。

李秀蓮早上起來做飯，發現陳慧沒有像往常一樣出來洗漱，就去敲她的房門。沒有回應，推門進去，房間里已經空了，只有床頭柜上那張白紙格外顯眼。

她拿起信紙看了一遍，氣得渾身發抖，一把撕成了碎片。

"白眼狼！"她對著空房間罵道，"養了這么多年，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陳強聽到動靜跑過來，看到滿地的紙片，問發生了什么事。

"你姐跑了。"李秀蓮的臉色鐵青，"留了封信說要斷絕關系。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為了幾個錢就要跟家里鬧翻。"

"姐她去哪了？"

"我怎么知道？"李秀蓮把紙片踢散，"她愛去哪去哪，以后別回來了。"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接下來的幾天，李秀蓮一直在四處打聽陳慧的下落。她去了陳慧工作的地方，同事說她已經辭職了，什么時候走的也不清楚。她又去問陳慧的幾個朋友，大家都說沒有聯系。

"慧兒這孩子，從小就倔。"李秀蓮對鄰居們說，"過幾天氣消了，自然就回來了。哪有女兒真的跟家里斷絕關系的？"

可是一天、兩天、一個星期過去了，陳慧始終沒有出現。

陳強的女友聽說了這件事，臉色變得很難看。"這樣的家庭，我們需要重新考慮一下。"她對陳強說。

陳強著急了，問母親能不能想辦法聯系陳慧，至少要把這件事解決了。

"解決什么？"李秀蓮梗著脖子說，"她自己要走的，又不是我趕她走的。房子都買了，錢也花了，難道要我把房子退掉不成？"

陳強想說什么，被李秀蓮瞪了一眼，只好閉嘴。

一個月后，陳強和女友的關系出現了裂痕。女友覺得這個家庭太復雜，不想再繼續下去。兩人分手的時候，女友說了一句話："你們家的事情太讓人寒心了。"

李秀蓮知道后，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陳慧身上。"都是她害的，要不是她鬧這一出，你們怎么會分手？"

陳強沉默不語，但心里開始有些后悔。

04

時間一年年過去，陳慧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消息。

李秀蓮偶爾會在夜里想起女兒，但白天她總是對人說："她要是不回來，我這輩子就當沒生過這個女兒。"

陳強后來又找了個女友，一年后結婚了。妻子是個實在人，但總覺得這個家里缺少點什么。新房是用陳慧的彩禮買的，這件事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我總覺得這房子住著不踏實。"她有時候會對陳強說，"那錢本來是你姐姐的，我們這樣用了，心里過意不去。"

"都過去了，別再提了。"陳強不愿意多談這個話題。

但是妻子的話像種子一樣，在他心里生了根。特別是每次看到母親一個人坐在客廳里發呆的時候，他就會想起陳慧。

陳強的孩子出生后，家里的開銷變大了。妻子沒有工作，全靠他一個人的工資，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房貸、奶粉錢、尿不濕，每一樣都要錢。

"要是你姐姐在就好了。"妻子抱著孩子說，"多個人幫忙，總是好的。"

"不許提她。"李秀蓮一聽到陳慧的名字就炸毛，"那個白眼狼，死在外面都不關我的事。"

妻子被李秀蓮兇了幾次，也不敢再說什么，但她和婆婆的關系越來越僵。兩人經常為了一些小事爭吵，陳強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三年后的一個周末，李秀蓮在整理舊物的時候，在陳慧的房間里發現了一本日記。日記本的封面已經磨損了，看起來有些年頭。

她隨手翻開一頁，那行被水漬暈過的字跡突然撞進眼里，下一秒喉嚨就像被堵住，眼淚毫無征兆地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