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條幅在晚風中輕擺，"熱烈祝賀蔣若曦同學考入清華大學"幾個燙金大字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蔣國強站在酒店門口，看著陸續到來的親朋好友，心中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自豪感。女兒680分的高考成績，足以讓他在這個小縣城里抬頭挺胸走路。

"國強哥，恭喜恭喜！"鄰居董建平拎著禮品走過來，"若曦這孩子從小就聰明，這回真是給咱們小區爭光了！"

蔣國強笑得合不攏嘴，正要回話，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來電顯示：班主任老師。

他下意識皺了皺眉，今天是周末，老師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

01

"喂，程老師？"蔣國強接起電話，聲音里還帶著剛才的喜悅。

電話那頭傳來程靜宜急促的聲音："蔣叔叔，你們家今天不是要辦升學宴嗎？"

"是啊，正在進行呢。程老師您要不要過來坐坐？"蔣國強熱情地邀請著，同時向妻子馮秀蘭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先招呼客人。

程靜宜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緊張："蔣叔叔，我建議你們先暫停一下，我有些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們談談。"

蔣國強愣了一下，看著酒店大廳里已經坐了大半的客人，他們正興高采烈地聊著天，等待著宴席開始。

"程老師，是不是若曦在學校有什么問題？"他壓低聲音問道，心中涌起一絲不安。

"不是學校的問題......"程靜宜停頓了一下，"是關于高考成績的事情。"

這句話如同一道閃電，瞬間擊中了蔣國強的心臟。他感覺血液在那一瞬間凝固了，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

"什么意思？"他的聲音開始發顫。

"具體的情況電話里說不清楚，你能過來一趟嗎？我現在在學校辦公室。"

蔣國強看著眼前熱鬧的場面，親戚朋友們正在夸贊著女兒的優秀，他的嘴唇開始發干。

"程老師，您能先簡單說一下是什么情況嗎？客人都到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然后傳來程靜宜沉重的聲音："蔣叔叔，若曦的高考成績可能存在問題。教育局剛剛通知我們，需要重新核查。"

蔣國強感覺天旋地轉，他扶著墻壁才沒有跌倒。

"什么叫存在問題？"

"我現在也不太清楚具體情況，但是......"程靜宜的聲音越來越小，"你們最好先不要聲張，等核查結果出來再說。"

蔣國強掛斷電話，呆呆地站在酒店門口。

晚風依然在吹，紅色條幅依然在擺動，但那些燙金的字在他眼中卻變得模糊起來。

02

馮秀蘭從大廳里走出來，看到丈夫臉色蒼白地靠在墻邊，連忙走過去。

"國強，怎么了？臉色這么難看？"她伸手摸了摸丈夫的額頭，"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蔣國強看著妻子關切的眼神，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大廳里傳來陣陣笑聲，他的弟弟蔣志強正在向客人們講述著侄女從小學習優秀的故事。

"秀蘭......"他的聲音沙啞，"程老師剛才打電話過來。"

"程老師？她說什么了？是不是要恭喜若曦？"馮秀蘭臉上還帶著笑容。

蔣國強深吸了一口氣，將妻子拉到一邊的角落里："她說若曦的高考成績可能有問題，教育局要重新核查。"

馮秀蘭的笑容瞬間凝固在臉上，她的手不自覺地抓緊了丈夫的胳膊。

"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問題？"她的聲音開始發抖，"成績單不是都拿到了嗎？680分，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都收到了！"

"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情況，程老師讓我們過去一趟。"蔣國強看著大廳里的熱鬧景象，心中涌起一陣絕望，"現在怎么辦？客人都到了，菜也點了......"

這時候，他們的女兒蔣若曦從洗手間走出來。十八歲的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長發披肩，臉上帶著青春的光彩。看到父母在角落里竊竊私語，她好奇地走過來。

"爸媽，你們在說什么呢？客人們都在等著呢。"

蔣國強和馮秀蘭對視一眼，都不知道該如何向女兒說明這個情況。

"若曦，你......你的高考成績，有沒有什么異常的地方？"蔣國強小心翼翼地問道。

蔣若曦眨了眨眼睛，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什么異常？我的成績不是挺正常的嗎？語文128，數學145，英語142，理綜265，總分680。"她流利地報出了自己的成績，"怎么突然問這個？"

03

大廳里的喧鬧聲越來越大，客人們已經開始催促上菜了。蔣國強的大哥蔣國棟走過來，拍了拍弟弟的肩膀。

"國強，怎么還不開席？大家都餓了。"

蔣國強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馬上就開始了，大哥你先回去坐著。"

蔣國棟看了看弟弟一家人的表情，感覺有些不對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沒事，就是剛才有個電話......"蔣國強含糊地說道。

這時候，馮秀蘭的手機也響了起來。她看了看來電顯示，是她的妹妹馮曉華。

"姐，我在路上呢，還有十分鐘就到了。對了，我剛才在朋友圈看到有人說教育局今天在核查高考成績，不會是若曦的成績有什么問題吧？"

馮秀蘭的心臟狠狠地跳了一下，她看向丈夫，眼中滿是驚恐。

"什么核查？你在哪里聽說的？"

"就是我同事的孩子也是今年高考的，她說今天教育局突然通知幾個學校，要重新核查部分學生的成績。姐，你們沒收到通知嗎？"

馮秀蘭掛斷電話，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她看著女兒，心中涌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若曦，你老實告訴媽媽，你的高考成績真的沒有問題嗎？"

蔣若曦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她低下頭，聲音有些顫抖："媽，你們為什么這樣問我？我的成績當然沒有問題。"

但是她的這個反應，讓蔣國強和馮秀蘭更加不安了。

"若曦，你看著媽媽的眼睛說話。"馮秀蘭抓住女兒的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蔣若曦抬起頭，眼中已經有了淚水："媽，我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我的成績就是680分，錄取通知書都收到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后幾乎聽不見了。

大廳里的客人開始有些躁動，有人開始詢問為什么還不開席。蔣國強看著這一切，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04

"國強，到底怎么回事？"蔣國棟走過來，語氣嚴肅了許多，"客人們都在問，你們一家子在這里嘀嘀咕咕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蔣國強看著大哥關切而又疑惑的眼神，心中五味雜陳。從小到大，他都是家里最不起眼的那一個，大哥在縣里當干部，二哥做生意發了財，只有他在一個小工廠里當技術員，收入微薄。

好不容易女兒爭氣，考了個好成績，讓他在親戚朋友面前揚眉吐氣一回，可是現在......

"大哥，可能......可能宴席要推遲一下。"他的聲音顫抖著。

"推遲？為什么要推遲？"蔣國棟皺起眉頭，"菜都點了，客人都到了，怎么能說推遲就推遲？"

這時候，蔣若曦突然開口了："爺爺，我想起來了，程老師確實說過要核查成績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她身上。

"她說是例行檢查，每年都有的，讓我們不要擔心。"蔣若曦的聲音很輕，但在這個安靜的角落里聽得很清楚，"可能就是走個程序。"

馮秀蘭松了一口氣："是這樣啊，那就沒什么問題了。國強，你剛才嚇死我了。"

但是蔣國強心中的不安并沒有消除。他了解程靜宜，她是一個非常穩重的老師，如果只是例行檢查，她不會在今天這個時候打電話，更不會建議他們暫停升學宴。

"若曦，程老師具體是怎么跟你說的？"他追問道。

蔣若曦的眼神又開始閃爍："就是......就是說教育局要抽查一些高分學生的成績，確保公平公正。她說這是好事，證明我的成績足夠優秀才會被抽查。"

聽到這個解釋，蔣國棟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既然是這樣，那就沒什么好擔心的。走，我們進去開席吧。"

但就在這時，蔣國強的手機又響了。

這次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您好，請問您是蔣若曦的家長嗎？"

"是的，您是？"

"我是縣教育局的工作人員，關于您女兒的高考成績，我們需要和您面談一下。請問您現在方便嗎？"

蔣國強的心臟再次狂跳起來，他看了看周圍的家人，聲音顫抖著問："是什么事情？"

"具體情況電話里不方便說，您能到教育局來一趟嗎？我們現在就在辦公室等您。"

05

電話掛斷后，現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蔣國棟看著弟弟蒼白的臉色，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國強，到底怎么回事？"

蔣國強深吸了一口氣，看著眼前的家人，最終還是決定說出實情："教育局的人要見我們，說是關于若曦的高考成績。"

"什么？"馮秀蘭的聲音尖銳起來，"為什么教育局要見我們？"

蔣若曦的臉色變得煞白，她的手緊緊抓著裙擺，指關節都泛白了。

"爸爸，我...我有點害怕。"她的聲音顫抖著，"會不會是成績搞錯了？"

就在這時，大廳里傳來一陣騷動。原來是有客人等得不耐煩了，開始議論紛紛。

"怎么回事啊？都七點半了還不開席？"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主人家都不見人影。"

"我看蔣國強他們一家子在門口嘀咕半天了，不知道在說什么。"

蔣國棟聽到這些議論聲，臉上有些掛不住："國強，不管是什么事情，今天這個宴席必須辦下去。客人都來了，你不能讓大家白跑一趟。"

"可是大哥......"

"沒有可是！"蔣國棟的聲音嚴厲起來，"教育局的事情明天再去處理，今天先把宴席辦完。"

馮秀蘭也點點頭："國強，你大哥說得對。也許真的只是例行檢查，我們不能因為這個就把宴席搞砸了。"

蔣國強看著妻子和大哥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女兒蒼白的臉色，心中充滿了矛盾。

這時候，他的手機再次響起。

還是那個教育局的號碼。

"蔣先生，您什么時候能過來？我們這邊比較急。"

"能不能明天再......"

"不行，必須今天。"對方的語氣很堅決，"這件事情比較嚴重，不能拖延。"

聽到"比較嚴重"四個字，蔣國強感覺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

他看著大廳里的客人們，看著妻子焦慮的表情，看著女兒驚恐的眼神，突然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

"若曦，你跟爸爸說實話，你的高考成績到底有沒有問題？"他抓住女兒的肩膀，聲音顫抖著問道。

蔣若曦看著父親的眼睛，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爸爸，我......"

06

"我什么都沒做！"蔣若曦突然大聲說道，眼淚如雨下，"我真的什么都沒做！"

她的這個反應讓所有人都愣住了。如果真的什么都沒做，為什么會這么激動？

馮秀蘭抱住女兒，輕撫著她的后背："若曦，別哭，告訴媽媽到底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啊！"蔣若曦在母親懷里哭得更厲害了，"我真的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蔣國棟看著這個場面，臉色越來越難看："國強，我看這事情不簡單。你們必須馬上去教育局，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宴席怎么辦？"馮秀蘭抬起頭問道。

"先讓客人們回去吧。"蔣國棟嘆了口氣，"就說若曦身體不舒服，宴席改期。"

蔣國強點點頭，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了。他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衣服，準備進去向客人們道歉。

但就在他剛要推開大廳門的時候，程靜宜匆匆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