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養不起你了!你走吧!”
親生女兒決絕的話語,將傾盡所有的退休老頭張國棟推入了無盡深淵。
他賣掉老房,交出所有積蓄,換來的卻是被無情地掃地出門,流落街頭的凄涼。
在那個冰冷的雨夜,當他蜷縮在橋洞下,以為生命將就此終結時,他顫抖著撥通了一個塵封十五年的電話。
電話掛斷,下一秒,刺眼的車燈劃破黑暗,三輛寶馬穩穩停下。
為首的一輛車上,走下來一個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
他快步走到張國棟面前,單膝跪地,聲音里充滿了愧疚和急切:“師傅,是我來遲了!”
01
六月的風,帶著一絲黏膩的熱氣,吹拂著這座繁華都市的每一個角落。
對于退休已經五年的老張頭——張國棟來說,這風和日麗的午后,本應是愜意而滿足的。
他提著一個布袋,里面是剛從菜市場買來的新鮮小黃魚,這是女兒張曉婷最愛吃的。
陽光透過茂密的梧桐樹葉,在他花白的頭發上灑下斑駁的光點。
張國棟的臉上掛著滿足的微笑,腳步輕快得不像一個年近七旬的老人。
自從老伴三年前走了之后,女兒曉婷就成了他生活的全部重心。
他把自己的老房子賣了,帶著全部積蓄,搬進了女兒女婿這寬敞明亮的三居室。
他說,一家人就該整整齊齊地在一起。
女婿李偉當時笑得合不攏嘴,一個勁兒地夸他“開明”。
“爸,您就擎好吧,以后我跟曉婷給您養老送終?!?/p>
這句話,張國棟一直記在心里,暖烘烘的。
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圍著女兒一家轉。
清晨,他第一個起床,熬上小米粥,蒸好小籠包。
等女兒女婿睡眼惺忪地起來,熱騰騰的早餐已經擺上了桌。
白天,他去公園遛彎,和老伙計們下下棋,吹吹牛,但心里總惦記著家里的事。
下午,他準時去菜市場,琢磨著晚上給女兒做什么好吃的。
紅燒排骨、清蒸鱸魚、可樂雞翅……他把過去的老手藝全都撿了起來,甚至還對著手機上的菜譜,學做了不少新潮的菜式。
他覺得,只要女兒吃得開心,他就開心。
晚上,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那是他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聽著女兒嘰嘰喳喳地講著公司里的趣事,看著外孫女甜甜地叫他“外公”,張國丁覺得,這輩子值了。
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份幸福開始出現了一絲裂痕。
起初,是女兒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
她總說公司忙,要加班,要應酬。
飯桌上,她常常心不在焉地扒拉著碗里的飯,眼睛卻離不開手機屏幕。
“曉婷,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體,別累壞了。”
張國棟心疼地勸道。
“爸,您不懂,現在競爭多激烈啊,我不拼命行嗎?”
曉婷的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接著,是女婿李偉的態度也漸漸冷淡下來。
以前,李偉下班回家,還會陪他聊聊天,問問他今天過得怎么樣。
現在,李偉一回家就鉆進書房,不是打游戲就是打電話,一聊就是半宿。
張國棟幾次想進去跟他聊聊,都被他以“談工作”為由擋了回來。
家里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原本其樂融融的客廳,漸漸被沉默和手機屏幕的冷光所占據。
張國棟感到一絲失落,但他總是安慰自己,孩子們有自己的事業和壓力,他應該多理解他們。
他依舊盡心盡力地照顧著這個家,把所有的委屈和孤獨都藏在了心里。
他想,只要他做得足夠好,這個家就還是溫暖的。
直到那天,他無意中聽到了女兒和女婿在臥室里的爭吵。
“李偉,我爸住在這兒,我真的覺得越來越不方便了!”
女兒的聲音壓得很低,但還是清晰地傳進了張國棟的耳朵。
“怎么不方便了?他每天給我們洗衣做飯,跟個免費保姆似的,多好?!?/p>
李偉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嘲諷。
“好什么好!我同事來家里做客,看見他一個老頭子在廚房里忙來忙去,背后都笑話我!說我啃老!”
曉婷的聲音有些激動。
“再說,我爸那點退休金,夠干什么的?他賣房子的錢,不也都投到你那個什么項目里去了嗎?現在連個響兒都沒有!”
“你小點聲!想讓他聽見???”
李偉呵斥道。
“聽見就聽見!反正我是受夠了!天天回家對著一張苦瓜臉,好像我們欠他似的!我連點私人空間都沒有了!”
外面的張國棟,如遭雷擊。
他感覺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手腳冰涼。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全心全意的付出,在女兒眼里,竟然成了負擔和累贅。
那句“免費保姆”,像一根淬了毒的針,狠狠地扎進了他的心臟。
他默默地退回到自己的房間,一夜無眠。
他想不通,自己究竟做錯了什么。
他把一輩子的積蓄,所有的愛,都給了這個女兒,為什么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第二天,飯桌上,氣氛尷尬到了極點。
張國棟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十歲,他沉默地喝著粥,一句話也不說。
曉婷和李偉也低著頭,誰也不敢看他。
一場風暴,正在這個看似平靜的家庭里,悄然醞釀。
02
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來得如此之快,如此決絕。
那是一個周末,李偉投資失敗的消息,像一顆炸雷,在家里炸響了。
張國棟投入進去的幾十萬養老錢,血本無歸。
“李偉!你不是說這個項目穩賺不賠嗎?我爸的錢!那是我爸的養老錢?。 ?/p>
曉婷的哭喊聲,歇斯底里。
“我怎么知道會這樣!投資有風險,這不是很正常嗎?”
李偉漲紅了臉,梗著脖子狡辯。
“正常?你拿我爸的命根子去冒風險!現在全賠光了,你讓我爸以后怎么辦?”
“我能怎么辦?我又不是神仙!賠了就賠了,大不了從頭再來!”
李"偉破罐子破摔地吼道。
張國棟坐在沙發上,渾身發抖。
他不是心疼那筆錢,錢沒了可以再賺。
他心疼的是,女兒女婿從始至終,沒有一個人過來跟他道個歉,沒有一句安慰的話。
仿佛那筆錢,跟他毫無關系。
“別吵了?!?/p>
張國棟終于開口了,聲音沙啞得厲害。
他看著女兒,渾濁的眼睛里充滿了失望和悲涼。
“曉婷,爸不怪你們,錢沒了就沒了,只要人沒事就好?!?/p>
他以為,自己的退讓和寬容,能換來一絲愧疚和溫情。
但他錯了。
曉婷轉過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眼神里卻滿是怨毒。
“不怪我們?爸,你說的倒輕巧!現在錢沒了,我們每個月要還房貸車貸,還要養孩子,哪還有多余的錢來養你?”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再次捅進了張國棟的心窩。
他愣住了,不敢相信這話是從自己疼愛了三十多年的女兒嘴里說出來的。
“曉婷,你……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養不起你了!”
曉婷終于撕下了所有偽裝,聲嘶力竭地喊道。
“你住在這里,吃我們的,喝我們的,現在連養老錢都沒了,你就是一個累贅!一個包袱!”
“你走吧!回你自己的老家去!我們這個小家,容不下你這尊大佛!”
李偉也在一旁幫腔,臉上滿是嫌惡。
“爸,曉婷說得對,你還是走吧,我們壓力也很大,實在沒能力再照顧你了?!?/p>
張國棟感覺天旋地轉。
他看著眼前這兩個熟悉又陌生的人,感覺自己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了。
他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地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背影,佝僂而蕭瑟,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他開始收拾東西。
其實,也沒什么好收拾的。
除了幾件換洗的舊衣服,這個他付出了全部心血的家里,竟然沒有一樣東西是真正屬于他的。
他拉開抽屜,從最底層拿出一個用手帕包裹得整整齊齊的舊手機。
那是一款很老舊的按鍵手機,屏幕小得可憐,和他現在用的智能手機格格不入。
他摩挲著手機冰冷的按鍵,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這個號碼,他已經有十幾年沒有撥打過了。
他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用到它的那一天。
當他提著一個破舊的行李包,走出房門時,曉婷和李偉正坐在沙發上,冷漠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外孫女從房間里跑出來,抱著他的腿,奶聲奶氣地問:“外公,你要去哪里呀?”
張國棟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他蹲下身,摸了摸外孫女的頭,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外公……出去辦點事,很快就回來。”
他不敢再看孩子天真無邪的眼睛,他怕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
他轉過身,頭也不回地走出了這個家。
門,在他身后“砰”的一聲關上了。
那聲音,隔絕了過去所有的溫情和念想,也把他推向了一個無盡的深淵。
03
走出小區的門,張國棟回頭望了一眼那棟高聳的樓房。
十六樓的那個窗戶,曾經是他眼里的家,是他溫暖的港灣。
而現在,那里只剩下冰冷的鋼筋水泥。
他茫然地站在街頭,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卻沒有一盞燈是為他而亮的。
他該去哪里?
老家的房子早就賣了,親戚們也多年不曾聯系。
他仿佛成了一個被世界遺忘的孤島。
夜色漸漸降臨,城市的霓虹燈閃爍著,映照著他蒼白而失落的臉。
晚風吹來,帶著一絲涼意,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肚子餓得咕咕叫,他才想起,自己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
他在路邊的長椅上坐下,從包里摸出半個干硬的饅頭。
這是他昨天吃剩下的。
他機械地啃著饅頭,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他想不通,人心怎么可以變得這么快,這么冷。
他想起曉婷小時候,發高燒說胡話,他抱著她在醫院里跑上跑下,守了一夜,直到她退燒才松了口氣。
他想起送曉婷去上大學,他扛著大包小包,把宿舍里里外外都打掃得干干凈凈,臨走時還塞給她厚厚的一疊生活費,自己卻舍不得買一張臥鋪票,坐了十幾個小時的硬座回家。
他想起曉婷結婚的時候,他把一輩子的積蓄都拿出來,給她置辦了風光的嫁妝,只希望她能過得幸福。
往事一幕幕,像電影一樣在腦海中回放。
那些曾經的甜蜜和溫馨,如今都變成了戳心的利刃。
他蜷縮在長椅上,用單薄的衣服裹緊自己。
城市的夜晚,很喧囂,也很寂寞。
他聽著遠處傳來的歡聲笑語,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成了一個真正的孤家寡人。
后半夜,下起了小雨。
冰冷的雨點打在他的臉上,讓他從渾渾噩噩中驚醒。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找到了一個可以避雨的橋洞。
橋洞里散發著一股潮濕發霉的氣味,角落里還躺著幾個和他一樣的流浪漢。
他們用漠然的眼神打量了他一下,便又閉上了眼睛。
在這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也都有著同樣的落魄。
張國棟找了個角落坐下,靠著冰冷的墻壁。
雨越下越大,風從橋洞口灌進來,吹得他瑟瑟發抖。
他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身體的寒冷,遠不及心里的絕望。
他真的要就這樣,像一條無家可歸的野狗一樣,死在這個冰冷的城市里嗎?
04
就在他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那個被他遺忘在角落里的舊手機。
他顫抖著手,從行李包里把它掏了出來。
手機的電量,還剩下最后一格。
他按亮屏幕,翻出了那個塵封已久的號碼。
屏幕上,只顯示著兩個字:“小李”。
他的手指懸在撥號鍵上,猶豫了很久。
撥出這個電話,就意味著,他將要重新拾起那些他早已決定拋棄的過去。
他將不再是那個圍著女兒灶臺轉的退休老頭張國棟。
他閉上眼睛,女兒曉婷那張決絕而冷酷的臉,再次浮現在眼前。
“你就是一個累贅!”
“我們養不起你了!”
這些話,像魔咒一樣,在他的腦海里回響。
心,徹底冷了。
也徹底硬了。
他不再猶豫,狠狠地按下了那個綠色的撥號鍵。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聽筒里傳來一個恭敬而又帶著一絲激動和惶恐的聲音。
張國棟沒有說話,只是聽著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眼眶慢慢紅了。
他清了清沙啞的喉嚨,緩緩地,一字一句地說道。
“我遇到點麻煩?!?/p>
張國棟掛斷了電話。
他靠在墻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雨,不知什么時候已經停了。
天邊,泛起了一絲魚肚白。
他看著橋洞外那個灰蒙蒙的世界,眼神變得異常平靜。
下一秒,刺眼的車燈劃破了黎明前的黑暗。
緊接著,是急促而又有節奏的剎車聲。
三輛嶄新的黑色寶馬,呈品字型,穩穩地停在了橋洞的門口。
車門打開,一群黑西裝的男人迅速下車,恭敬地分列兩旁。
為首的一輛車上,走下來一個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
他快步走到張國棟面前,無視他身上的污穢和狼狽,單膝跪地,聲音里充滿了愧疚和急切:“師傅,是我來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