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01
李建國把電動車停在路邊。
車子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像他的膝蓋一樣。
"爸,今天送了多少件?"女兒李小雨問。
"七十三件。"李建國擦了擦汗。
小雨算了算:"一件五毛錢,今天掙了三十六塊五。"
李建國笑了笑,沒有說話。
他知道女兒在心疼他。
十年前,李建國還不是快遞員。
那時候他有一家貿易公司,有秘書,有司機。
MBA的畢業證書掛在辦公室最顯眼的地方。
妻子穿著香奈兒的套裝。
女兒上最好的私立學校。
一場金融危機,什么都沒有了。
公司破產了。
妻子帶著一半的財產走了。
只剩下他和七歲的小雨。
"爸,你是不是很累?"小雨問。
"不累。"李建國說。
這是他每天都要說的謊話。
四十五歲的身體,每天要跑一百多公里。
背著三十斤重的包裹,爬六層樓梯。
膝蓋已經開始疼了。
腰也不太好。
醫生說要注意休息。
休息?
他不能休息。
小雨明年就要高考了。
她想學美術。
美術班的學費是兩萬塊錢。
李建國現在一年只能掙三萬塊。
除去房租,生活費,看病的錢。
剩不下多少。
"爸,要不我不學美術了。"小雨說。
"胡說。"李建國嚴肅地說,"你有天賦,必須學。"
小雨的眼睛紅了。
她知道爸爸為了她有多拼命。
每天早上五點起床。
晚上九點才回家。
中午的時候,在車上啃個饅頭就算吃飯了。
"錢的事情,爸爸會想辦法。"李建國說。
他不知道能想什么辦法。
加班?
已經加到了極限。
再找一份兼職?
身體撐不住了。
但他不能讓女兒失望。
小雨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爸,我相信你。"小雨說。
李建國的心里一陣酸澀。
他看著女兒稚嫩的臉龐。
想起了十年前那個穿著小公主裙的她。
現在的小雨,穿著幾十塊錢的校服。
鞋子也是最便宜的那種。
但她從來不抱怨。
她知道爸爸已經很努力了。
"明天我要去恒業大廈送件。"李建國說。
"那個很高的樓?"小雨問。
"嗯,四十八層。"
"電梯壞了怎么辦?"
李建國笑了:"那就爬樓梯。"
小雨看著爸爸的笑容。
她知道,爸爸又要累一天了。
02
恒業大廈的電梯確實壞了。
李建國看著手里的快遞單。
收件人:陳志遠。
地址:四十八樓總裁辦公室。
他嘆了口氣,開始爬樓梯。
一樓,兩樓,三樓...
到了二十層的時候,他已經氣喘吁吁了。
膝蓋開始劇烈疼痛。
但他不能停下。
這是他今天的最后一件快遞。
送完就可以回家了。
小雨還在等他吃晚飯。
三十層,三十五層,四十層...
李建國的襯衫已經濕透了。
汗水滴在樓梯上。
四十八層終于到了。
他在門口整理了一下衣服。
敲門。
"進來。"里面傳來一個疲憊的聲音。
李建國推門而入。
辦公室很大,裝修得很豪華。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坐在巨大的辦公桌后面。
他就是陳志遠。
恒業集團的董事長。
"快遞。"李建國說。
陳志遠頭也沒抬:"放桌上吧。"
李建國把快遞放下,準備離開。
陳志遠的電話響了。
"什么?又丟了一個大客戶?"陳志遠的聲音突然提高了。
"我不是讓你們想辦法嗎?為什么還是留不住?"
"轉型?你告訴我怎么轉型?從制造業轉到什么?"
"我知道市場不好,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李建國停下了腳步。
作為一個MBA,他本能地對商業問題敏感。
陳志遠掛斷電話,用力地把手機扔在桌上。
"媽的,一群廢物!"他罵道。
李建國還在門口站著。
陳志遠這才注意到他。
"你怎么還沒走?"陳志遠問。
"對不起,我馬上就走。"李建國說。
"等等。"陳志遠突然說,"你聽到了嗎?"
"什么?"李建國有些不明白。
"我剛才的電話。"
李建國點點頭:"聽到了一些。"
陳志遠苦笑了一下:"一個快遞員,也要聽我抱怨了。"
李建國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知道恒業集團嗎?"陳志遠問。
"知道一些。"李建國說,"傳統制造業,主要做代工。"
陳志遠有些驚訝:"你了解得還挺多。"
"我以前...算了,沒什么。"李建國欲言又止。
"坐吧。"陳志遠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李建國有些猶豫。
"坐吧,我想跟人聊聊。"陳志遠說,"反正今天也沒什么好消息。"
李建國坐了下來。
"我們公司要完蛋了。"陳志遠說。
"為什么?"李建國問。
"客戶一個接一個地跑了。成本越來越高,利潤越來越薄。董事會天天吵著要我找出路,但誰知道出路在哪里?"
陳志遠的聲音里帶著絕望。
"轉型很難嗎?"李建國問。
"難?簡直是不可能。"陳志遠說,"我們是傳統制造業,有設備,有工人,有技術。但現在的市場,誰還需要這些?"
李建國聽著,心里有了一些想法。
但他只是一個快遞員。
誰會聽他的意見?
"算了,不說這些了。"陳志遠擺擺手,"謝謝你聽我嘮叨。"
李建國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等等。"陳志遠叫住他,"你叫什么名字?"
"李建國。"
"好名字。"陳志遠說,"李師傅,以后還要麻煩你跑這一趟。"
"應該的。"李建國說。
他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了一眼。
陳志遠坐在那里,看起來很孤獨。
就像十年前破產時的自己。
03
接下來的一個月,李建國幾乎每天都要去恒業大廈。
不是給陳志遠送快遞。
而是給公司的其他部門送文件。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觀察這家公司。
電梯里,他聽到員工們的對話。
"聽說又要裁員了。"
"我們部門的訂單少了一半。"
"老板天天發脾氣。"
"還是早點找下家吧。"
李建國默默地記在心里。
他看到財務部的人愁眉苦臉。
看到銷售部的經理在走廊里打電話求客戶。
看到生產部的主管在會議室里激烈爭吵。
這家公司確實有問題。
而且問題很大。
李建國想起了自己公司破產前的情景。
幾乎一模一樣。
那種絕望的氣氛,他太熟悉了。
"爸,你今天怎么了?"小雨問。
"沒什么。"李建國說。
"你在想什么?"
李建國看著女兒:"如果爸爸曾經是個老板,你會不會覺得奇怪?"
小雨搖搖頭:"不會。爸爸這么聰明,當然可以當老板。"
"那為什么現在要送快遞?"
"因為你想讓我有更好的生活。"小雨說,"我知道的。"
李建國的眼睛濕潤了。
女兒比他想象的更懂事。
"爸,你是不是想幫助什么人?"小雨問。
李建國驚訝地看著她:"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最近總是在想事情。而且是很認真的那種想法。"
小雨說:"就像以前你幫我解數學題一樣。"
李建國笑了。
女兒真的長大了。
"那個恒業集團的老板,很像十年前的我。"李建國說。
"你想幫他?"
"我不知道。"李建國說,"我只是一個快遞員。"
"但你不只是快遞員。"小雨說,"你還是我爸爸。"
"那又怎樣?"
"我爸爸很厲害的。"小雨認真地說,"即使現在送快遞,也是最棒的快遞員。"
李建國被女兒的話感動了。
是的,他不只是快遞員。
他還有十幾年的商業經驗。
他還有MBA的學歷。
他還有一顆不甘心的心。
第二天,李建國又去了恒業大廈。
這次,他特意繞到了生產車間。
以送快遞的名義。
車間里很安靜。
一半的機器都停著。
工人們無精打采地坐在那里。
"師傅,請問李主管在嗎?"李建國問。
"在辦公室。"一個工人說,"又在發愁呢。"
李建國敲了敲辦公室的門。
"誰啊?"里面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快遞。"李建國說。
門開了,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
臉色很難看。
"什么快遞?"
李建國遞過去一個小包裹。
其實是他隨便拿的一個。
"這不是給我的。"李主管看了看,"是給財務部的。"
"不好意思,拿錯了。"李建國說,"請問,車間的設備都停了嗎?"
"你問這個干什么?"李主管警惕地看著他。
"我只是好奇。以前這里很熱鬧的。"
李主管嘆了口氣:"沒訂單,開什么機器?"
"訂單少了很多?"
"何止是少。"李主管說,"以前一天三班倒,現在一天一班都開不滿。"
李建國點點頭,轉身離開。
他心里已經有了一些想法。
但還需要更多的信息。
04
這天下午,李建國又來到了陳志遠的辦公室。
這次是真的有快遞要送。
一個很重的包裹。
陳志遠看起來比上次更憔悴。
眼睛里布滿了血絲。
桌上擺著一堆財務報表。
還有幾份看起來很正式的文件。
"又是你。"陳志遠抬頭看了看李建國。
"陳董,您的快遞。"李建國說。
陳志遠接過包裹,隨手放在一邊。
"你覺得一個公司,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沒救了?"陳志遠突然問。
李建國愣了一下。
"我是說,如果你是老板,什么情況下,你會選擇放棄?"
李建國想了想:"我覺得,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應該放棄。"
"一口氣?"陳志遠苦笑,"我們連一口氣都快沒有了。"
"為什么這么說?"
陳志遠指了指桌上的文件:"銀行要收貸。大客戶要解約。董事會要換人。"
"您準備怎么辦?"
"我能怎么辦?"陳志遠站起身,走到窗前,"要么賣掉公司,要么申請破產。"
李建國看著陳志遠的背影。
就像十年前的自己。
同樣的絕望。
同樣的無助。
"陳董,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李建國說。
"你問吧。"
"您覺得恒業最大的資產是什么?"
陳志遠轉過身:"資產?都快破產了,還有什么資產?"
"我是說,如果重新開始,您最舍不得的是什么?"
陳志遠想了想:"工人。我們有三千多個工人,跟了我十幾年了。"
"還有呢?"
"設備。雖然有些老舊,但還能用。"
"技術呢?"
"我們的技術不算先進,但很成熟。"
李建國點點頭。
他心里的想法越來越清晰了。
"陳董,如果有人告訴您,恒業不需要轉型,您信嗎?"李建國說。
陳志遠愣住了:"什么意思?"
"我是說,也許問題不在于恒業需要變成什么,而在于市場需要恒業做什么。"
陳志遠盯著李建國看了很久。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問。
李建國的心跳加快了。
這是一個關鍵時刻。
他可以說自己只是個快遞員。
繼續過那種平凡的生活。
也可以告訴陳志遠真相。
但那意味著什么,他不知道。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陳志遠等著他的回答。
李建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
他想起了小雨。
想起了那兩萬塊錢的學費。
想起了自己十年來的蹉跎。
"陳董..."李建國開口了。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李建國看著滿桌的財務報表,緩緩說出了這句話。
陳志遠的眼睛突然亮了。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