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超市里，周圍的目光如針刺般扎來，讓李小雅的臉瞬間漲紅，她壓低聲音對身邊的老人說了9個字。

短短九個字，像一把無形的刀，讓七十二歲的父親愣在原地，手里還握著那個價格標簽。

當晚，老人默默收拾起了行李。

“我這就走?！彼f。

01

三月的陽光透過車窗灑在李小雅的臉上，她看著后視鏡里漸漸遠去的村莊，心情格外輕松。

副駕駛座上，七十二歲的父親李大山正小心翼翼地系著安全帶，那雙長滿老繭的手在塑料扣環上摸索了好幾次才找到正確的位置。

“爸，別緊張，這安全帶就是保護咱們的?！崩钚⊙乓贿呴_車一邊安慰道。

李大山點點頭，目光投向窗外飛馳而過的景色。

高樓大廈一棟接一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壯觀。

“小雅，這城里的樓真高啊，比咱們村里的大槐樹還高呢?！?/p>

“那當然了，爸，等您到了我家，您就知道城里有多好了?！崩钚⊙艥M臉笑意，“有空調，有熱水器，什么都有。您以后就跟我一起住，再也不用一個人在村里受苦了?！?/p>

李大山的眼角微微濕潤。

自從老伴走了三年，他一個人守著那間老房子，日子過得確實清苦。

女兒隔三差五地回來看他，每次都勸他進城，但他總是舍不得那片熟悉的土地。

這次李小雅態度格外堅決，說什么也要接他進城享福。

“小雅，爸這輩子沒享過什么福，現在年紀大了，也不想給你添麻煩?！崩畲笊降穆曇粲行╊澏丁?/p>

“爸，您說的什么話！”李小雅有些激動，“您一輩子為我操勞，現在該我孝順您了。再說了，我一個人住那么大的房子也冷清，您來了咱們有個伴?！?/p>

車子拐進了一個現代化的小區，綠化整齊，道路寬敞。

李大山看得眼花繚亂，這里的一切都讓他感到新鮮又陌生。

電動鐵門緩緩打開，李小雅把車停在樓下的停車位上。

“爸，到了！”李小雅下車幫父親拿行李。

李大山背著一個補了又補的蛇皮袋，里面裝著他的全部家當：幾件換洗衣服，一雙布鞋，還有一個搪瓷茶缸。

走進電梯的時候，李大山明顯有些緊張。

這個四四方方的小房間突然動起來，讓他下意識地抓緊了扶手。

“別怕，爸，這是電梯，很安全的?！崩钚⊙排呐母赣H的手背。

電梯門打開，李小雅掏出鑰匙開門。

“爸，歡迎回家！”

李大山跟著女兒走進房子，眼前的景象讓他目瞪口呆。

客廳寬敞明亮，雪白的墻壁，光滑的地板，還有那臺比村里小賣部還大的電視機。

“小雅，這，這都是你的？”李大山聲音有些哽咽。

“當然了，爸，現在也是您的?！崩钚⊙欧畔滦欣?，開始給父親介紹房子，“您看，這是客廳，這是廚房，還有洗手間。爸，您以后就住這個房間。”

李小雅推開次臥的門，里面收拾得干干凈凈，床上鋪著新買的床單被套。

“小雅，這床單一看就很貴，爸睡著糟蹋了?！崩畲笊綌[擺手。

“什么糟蹋不糟蹋的，這就是給您買的?！崩钚⊙虐迅赣H推到床邊坐下，“爸，您先休息會兒，我去給您倒杯水。”

李大山坐在柔軟的床上，小心地用手摸著光滑的床單。

這種觸感他從來沒有體驗過，就連他和老伴結婚時的被褥也沒有這么舒服。

李小雅端著水杯回來，看到父親正在撫摸床單，心里一陣酸楚。

“爸，您喝口水，一路上累了吧?！?/p>

“不累，不累。”李大山接過水杯，小口小口地喝著。

這水很甜，沒有村里井水的苦澀味。

“爸，我帶您參觀一下其他地方?！崩钚⊙爬鸶赣H的手，“這是衛生間，您看，這個是馬桶，這個是淋浴頭，想洗澡的時候打開就有熱水?！?/p>

李大山看著這些從來沒見過的東西，連連點頭。

在村里，他一直用的是旱廁，洗澡更是奢侈的事情，通常都是在院子里用臉盆擦洗。

“這個怎么用？”李大山指著馬桶問道。

“爸，您坐上去就行，用完了按這個按鈕，水就會自動沖掉?！崩钚⊙拍托牡亟忉尅?/p>

李大山似懂非懂地點頭，心里暗自擔心自己會不會用壞了這些貴重的東西。

接下來，李小雅又帶父親看了廚房。

嶄新的燃氣灶，明亮的抽油煙機，還有冰箱、微波爐等各種電器。

“爸，以后做飯就方便多了，您想吃什么我給您做?！?/p>

“小雅，這些東西一定花了不少錢吧？”李大山心疼地問。

“爸，這些都不算什么。您辛苦一輩子把我養大，現在該享享福了。”李小雅摟著父親的肩膀，“您就安心住下，把這里當自己家。”

李大山的眼眶再次濕潤。

他知道女兒賺錢不容易，能有今天的生活都是她一點一滴拼出來的。

想到這里，他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好好愛護這里的一切，不給女兒添任何麻煩。

晚飯時間，李小雅叫了外賣。

看著那些精美的包裝盒，李大山又是一陣驚訝。

“小雅，這飯菜都是買來的？”

“是啊，爸，現在很方便，打個電話就有人送過來。”李小雅打開飯盒，“您嘗嘗，這是紅燒肉，這是清炒時蔬?！?/p>

李大山嘗了一口紅燒肉，肉質軟爛，味道鮮美，比他在村里吃過的任何菜都要好吃。

可是看著那些精美的包裝，他又開始心疼錢了。

“小雅，這一頓飯得花多少錢？”

“不貴，爸，您別總想著錢的事?！崩钚⊙沤o父親夾菜，“您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p>

吃完飯，李小雅又教父親如何使用電視遙控器，如何調節空調溫度。

李大山認真地聽著，生怕記錯了哪個按鈕。

夜深了，李小雅幫父親鋪好床鋪。

“爸，您早點休息，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我的房間就在隔壁?！?/p>

李大山躺在柔軟的床上，看著天花板上精美的吊燈，一時間睡不著覺。

這里的一切都太好了，好得讓他有些不真實的感覺。

第二天一早，李小雅要去上班。

臨走前她反復叮囑：“爸，您在家別客氣，餓了就去廚房找吃的，渴了就喝水。電視遙控器我放在茶幾上了，您無聊了就看看電視。”

“知道了，小雅，你去忙吧，爸在家挺好的。”李大山揮手送別女兒。

李小雅走后，李大山一個人在房子里走來走去。

這里真的很大，比他在村里的房子大了好幾倍。

他小心翼翼地走在光滑的地板上，生怕鞋底的泥土弄臟了地面。

上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客廳里一片溫暖。

李大山坐在沙發上，這沙發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舒服，軟軟的，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躺下去。

02

在城里的第三天清晨，李大山像往常一樣四點鐘就醒了。

這是他在村里養成的習慣，幾十年來從未改變過。

他輕手輕腳地起床，不想吵醒還在熟睡的女兒。

李大山穿好衣服，悄悄走到客廳。

看著外面還黑著的天空，他有些不知所措。

在村里，這個時候他通常會到院子里活動活動筋骨，或者去地里看看莊稼。

但現在，他被關在這個四四方方的房子里，不知道該做什么。

他想起女兒昨天教他用電視，便小心地拿起遙控器。

按了幾個按鈕后，電視屏幕亮了起來，聲音卻出奇地大。

李大山慌忙按著各種按鈕想要調小聲音，但越按聲音越大。

“爸，怎么了？”李小雅披著睡衣從房間里跑出來。

“小雅，這，這個東西突然就響了，我不知道怎么關小聲?！崩畲笊绞肿銦o措地舉著遙控器。

李小雅接過遙控器，很快調好了音量。

“爸，您起這么早干什么？才四點多呢?！?/p>

“在家里我都是這個點起床，習慣了?！崩畲笊接行┎缓靡馑?。

“爸，您現在在城里，不用起這么早。您再去睡會兒，等到七八點再起來?！崩钚⊙糯蛑氛f。

“我睡不著了，要不我到陽臺上活動活動？”

李小雅想了想，點頭答應。

“好吧，但是您動作輕一些，別吵到鄰居?！?/p>

李大山來到陽臺上，開始做他每天必做的太極拳。

這套拳法是他年輕時跟村里的老師傅學的，堅持了三十多年。

在清晨的微風中打拳，是他一天中最享受的時光。

李大山的動作緩慢而有力，每一個招式都做得認真仔細。

可是沒過多久，樓下就傳來了敲打的聲音。

“咚咚咚！”

聲音很急促，顯然是在抗議什么。

李大山停下動作，有些困惑地看向樓下。

“咚咚咚！”敲打聲更加強烈了。

李小雅聞聲從房間里出來，聽到樓下的響聲，臉色有些難看。

“爸，您別在陽臺上活動了，樓下的鄰居在抗議呢?！?/p>

“抗議？我又沒做什么壞事?！崩畲笊讲唤獾貑?。

“爸，這里不是村里，樓上樓下都住著人。您這么早在陽臺上走動，會影響別人休息的?！崩钚⊙拍托慕忉尅?/p>

李大山恍然大悟，但心里有些失落。

在村里，他想什么時候活動就什么時候活動，從來沒人管過他。

現在到了城里，連做個太極拳都要看別人臉色。

“那我以后早上做什么？”李大山問道。

“您可以在家里看看電視，或者等天亮了再到樓下的小區里走走?！崩钚⊙虐参康?。

第二天中午，李小雅去上班了，李大山一個人在家覺得無聊，便想著幫女兒做點什么。

他看到廚房里的蔬菜需要清洗，便主動承擔起這個任務。

李大山在衛生間里找到了一個塑料盆，看起來很干凈，便拿來洗菜。

他把買來的青菜一棵棵仔細清洗，就像在村里時一樣認真。

“爸，您在做什么？”李小雅下班回來，看到父親蹲在衛生間里洗菜。

“我給你洗菜呢，這青菜上有泥土，得洗干凈了才能吃?！崩畲笊筋^也不抬地說。

“爸！”李小雅的聲音有些尖銳，“您怎么能用洗腳盆洗菜呢？”

李大山愣住了，抬頭看著女兒：“這不是洗腳盆，這是塑料盆。”

“這就是洗腳盆！”李小雅有些激動，“爸，洗菜要用廚房的盆子，不能用衛生間的東西。”

李大山慢慢站起身，看著手里的青菜，不知道該說什么。

在村里，他們只有一個盆子，洗菜洗臉洗腳都用它。

他沒想到城里還有這么多講究。

“對不起，小雅，爸不知道?！崩畲笊降穆曇艉苄　?/p>

看到父親委屈的樣子，李小雅也意識到自己語氣太重了。

“爸，沒關系，您不知道很正常。我教您，以后洗菜用廚房的盆子，這個盆子專門用來洗腳。”

那天晚上，李小雅特意買了幾個不同顏色的盆子，分別標明用途，教給父親區分。

李大山認真地記著，生怕再犯同樣的錯誤。

三月的天氣已經很暖和了，但李大山總是舍不得開空調。

每次李小雅開了空調出門，他都會偷偷關掉。

“太費電了，這一天得花多少錢啊。”李大山自言自語道。

即使外面的氣溫升到了二十八度，李大山寧愿坐在陽臺上吹自然風，也不愿意開空調。

汗水浸濕了他的衣衫，但他還是堅持著。

李小雅下班回來，看到父親滿頭大汗地坐在陽臺上，而客廳里的空調是關著的。

“爸，您怎么不開空調？這么熱的天，您會中暑的。”李小雅一邊說著一邊去開空調。

“不熱，不熱，我在村里比這熱的天氣都過過?！崩畲笊讲林拐f。

“爸，您別省這點電費。錢是給人花的，不是給人看的?！崩钚⊙抛诟赣H身邊，“您要是中暑了，醫藥費比電費貴多了。”

“可是這一開就是一整天，得花多少錢啊?！崩畲笊叫奶鄣卣f。

“爸，我現在收入還可以，這點電費真的不算什么。您的身體健康比什么都重要。”李小雅握住父親的手，“您答應我，以后熱了就開空調，冷了就開暖氣，別總想著省錢?！?/p>

李大山點點頭，但心里還是舍不得。

在他的觀念里，錢是要省著花的，能省一分是一分。

更讓李小雅頭疼的是父親對剩菜的態度。

李大山有個習慣，不管什么菜，哪怕已經有些變味了，他也舍不得倒掉。

有一次，李小雅發現冰箱里有一盤青菜已經有些發黃了，便準備倒掉。

“小雅，別倒！這菜還能吃呢?！崩畲笊郊泵ψ柚?。

“爸，這菜都變色了，不能吃了。”李小雅皺著眉頭說。

“沒變壞，就是有點老了，我洗洗還能吃?！崩畲笊綀猿忠没啬潜P菜。

“爸，吃壞肚子怎么辦？”李小雅有些生氣，“這點菜值幾個錢，您的身體可是無價的。”

“在村里，比這更老的菜我都吃過，沒事的?！崩畲笊讲豢献尣?。

最終，李小雅還是堅持把那盤菜倒掉了。

李大山看著女兒把菜倒進垃圾桶，心里疼得直抽抽。

這樣的事情發生了好幾次，每次都讓李小雅很頭疼。

她知道父親是心疼錢，但她更擔心父親的身體健康。

“爸，您這樣下去不行?，F在是什么年代了，不是以前那個吃不飽穿不暖的時候?！崩钚⊙趴嗫谄判牡貏駥?，“您要是吃壞了肚子，醫藥費比這些菜錢貴多了?！?/p>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浪費糧食總是不好的?！崩畲笊降皖^說道。

李小雅看著父親倔強的樣子，心里既心疼又無奈。

她知道這是父親這一代人的習慣，要改變并不容易。

除了這些生活細節上的沖突，李大山還要適應城里的各種電器。

洗衣機、微波爐、電飯煲，每一樣對他來說都是新鮮事物。

李小雅下班后，總是耐心地教父親使用這些電器。

“爸，您看，洗衣機就是這樣用，把衣服放進去，加上洗衣粉，按這個按鈕就可以了?！?/p>

李大山認真地聽著，不時地點頭。

但第二天李小雅上班后，他還是不敢動這些機器，生怕弄壞了。

有一次，李大山想用電飯煲煮粥，但不小心按錯了按鈕，結果粥糊了鍋底。

當李小雅回來看到滿屋的糊味時，李大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低著頭。

“對不起，小雅，我把鍋給弄壞了?！?/p>

“沒關系，爸，鍋子刷刷還能用。您別自責，慢慢學就會了?！崩钚⊙虐参康馈?/p>

但李大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覺得自己像個負擔，什么都不會，還老是給女兒添麻煩。

03

住了半個多月后，李大山逐漸熟悉了城里的生活節奏。

為了不讓女兒太辛苦，他主動承擔起買菜做飯的任務。

每天上午九點左右，他會拿著李小雅給的錢和菜籃子，到小區附近的菜市場轉一圈。

李大山買菜有個習慣，總是挑最便宜的買。

別人買十塊錢一斤的青菜，他專門找三塊錢一斤的；別人買新鮮的肉，他要等到下午快收攤時買打折的。

“大爺，您怎么總買這些便宜貨？”菜販子好奇地問。

“便宜的也能吃，干嘛要花那個冤枉錢。”李大山理所當然地回答。

買完菜回到家，李大山就開始琢磨著做飯。

他的手藝其實不錯，在村里時經常給老伴做飯。

但城里的廚具和村里的不一樣，他總是要摸索半天才能適應。

李小雅下班回到家，總是能聞到飯菜的香味。

“爸，您辛苦了，做了什么好吃的？”

“沒什么好的，就是簡單炒了兩個菜?！崩畲笊揭贿吺堃贿呎f，“你嘗嘗看，合不合胃口?！?/p>

李小雅夾了一筷子菜，發現是那種很老的青菜，纖維粗糙，嚼起來費勁。

她知道這肯定又是父親為了省錢買的便宜菜。

“爸，這菜怎么這么老？”李小雅忍不住問。

“菜市場就這樣，我挑了最好的了。”李大山有些心虛地說。

李小雅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她沒有當面說出來。

她知道父親是為了省錢，可這種太便宜的菜不僅不好吃，營養價值也不高。

類似的情況還有很多。

李大山買的肉總是有些異味，買的魚總是不太新鮮，買的蔬菜總是蔫蔫的。

李小雅吃著這些菜，心里越來越不滿。

有一天下班回家，李小雅發現冰箱里塞滿了各種打折菜。

“爸，您買這么多菜干什么？”

“今天菜市場大減價，我多買了一些，能吃好幾天呢?！崩畲笊降靡獾卣f。

李小雅打開冰箱仔細看了看，發現很多菜都已經不太新鮮了。

她深吸一口氣，壓抑著心里的不滿。

“爸，以后您別買太多，新鮮的比較好?！?/p>

“新鮮的貴啊，這些菜便宜，能省不少錢呢?！崩畲笊讲灰詾槿?。

李小雅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她開始意識到，父親的價值觀和她的完全不同。

在父親眼里，能省錢是最重要的；而在她眼里，生活質量更重要。

除了買菜的問題，李大山在小區里的表現也讓李小雅有些擔心。

每天下午，他會到小區的涼亭里和其他老人聊天。

李大山說話聲音本來就大，再加上濃重的方言，經常引來路人的側目。

“俺們村里今年收成可好了，玉米畝產一千多斤呢！”李大山大聲地和其他老人分享著家鄉的消息。

“您是哪里人？”有老人好奇地問。

“俺是河北農村的，今年剛來城里住?！崩畲笊胶敛谎陲椬约旱某錾?。

李小雅有幾次路過涼亭，都聽到父親在那里大聲說話。

她知道父親只是想和人交流，但那種濃重的鄉音和洪亮的嗓門確實有些突兀。

有一次，李小雅的同事張琳來家里做客，正好遇到李大山從外面回來。

“小雅，這位是？”張琳好奇地問。

“這是我爸?！崩钚⊙庞行┎蛔匀坏亟榻B。

“大爺好！”張琳禮貌地打招呼。

“好好好，你是小雅的朋友啊，快進屋坐?！崩畲笊綗崆榈卣泻?，但他的方言口音很重，張琳聽得有些費勁。

李大山進屋后，還想給張琳倒茶，但他用的是自己那個舊搪瓷茶缸。

“姑娘，喝茶，別客氣。”

張琳看著那個有些發黃的搪瓷缸，禮貌地拒絕了。

“謝謝大爺，我不渴。”

李小雅趕緊把父親勸回房間，然后重新給張琳倒了茶。

“小雅，你爸剛從農村來？”張琳小聲問。

“嗯，剛來不久，還不太適應城里的生活。”李小雅有些尷尬地說。

張琳點點頭，沒有再多問。

但李小雅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異樣的意味。

那天晚上，李小雅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她開始反思自己的決定。

當初把父親接到城里，是出于孝心，想讓他過上更好的生活。

但現在看來，父親在這里并不快樂，而她自己也承受著越來越大的壓力。

李小雅是個要強的人，在公司里一直表現優秀，同事們對她的印象也很好。

但父親的到來，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她擔心同事們會因為父親的表現而對她產生偏見，擔心客戶會因為父親的存在而對她失去信任。

工作中，李小雅開始變得有些心不在焉。

她總是想著家里的父親，想著他又會做出什么讓她尷尬的事情。

這種心理負擔讓她的工作效率明顯下降。

“小雅，你最近怎么了？看起來心事重重的?！辈块T經理關心地問。

“沒什么，就是家里有些事情?！崩钚⊙琶銖娦Φ馈?/p>

“家人病了？需要請假的話你說一聲?！苯浝砩埔獾靥嵝?。

“不是的，謝謝領導關心?！崩钚⊙艙u搖頭。

她不知道該如何向別人解釋自己的困擾。

表面上看，她是個孝順的女兒，把老父親接到身邊照顧。

但實際上，她發現自己越來越不耐煩，越來越覺得父親是個負擔。

這種想法讓李小雅感到深深的愧疚。

她知道父親是愛她的，為了她能有今天的生活，父親付出了很多。

但她也無法忽視現實中的各種問題。

李大山似乎察覺到了女兒的變化。

李小雅話越來越少，對他的態度也不如剛來時那么熱情了。

有時候李大山想和女兒聊天，李小雅總是說自己很累，想早點休息。

“小雅是不是嫌棄我了？”李大山有時候會這樣想。

但他很快就會否定這個想法。

在他心里，女兒是最孝順的，不可能嫌棄自己的父親。

李大山開始更加小心地生活，生怕給女兒添任何麻煩。

他走路的聲音更輕了，說話的聲音更小了，連看電視都戴上了耳機。

可是，這種小心翼翼的生活讓李大山感到很壓抑。

在村里的時候，他想笑就笑，想唱就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現在在女兒家里，他總是要考慮會不會影響到別人，會不會讓女兒為難。

有一天晚上，李大山坐在陽臺上看著外面的夜景。

城市的燈火很美，但他卻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孤獨。

在村里的時候，雖然物質條件差一些，但他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生活圈子，有自己的自由。

李小雅走到陽臺上，看到父親一個人靜靜地坐著。

“爸，您在想什么？”

“沒想什么，就是看看夜景。”李大山勉強笑道。

“爸，您在這里住得還習慣嗎？”李小雅試探性地問。

李大山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點點頭：“挺好的，比村里舒服多了?！?/p>

但李小雅從父親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絲落寞。

她想說些什么安慰的話，但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04

周六的早晨，陽光透過窗簾灑進客廳。

李小雅難得可以睡個懶覺，但七點鐘就被父親輕手輕腳的走動聲驚醒了。

她知道父親又在為今天的買菜做準備。

“爸，今天我和您一起去買菜吧?！崩钚⊙艔拇采献饋碚f。

李大山正在客廳里整理菜籃子，聽到女兒的話有些驚訝：“你不是說要休息嗎？”

“沒關系，我陪您出去走走。”李小雅其實是想看看父親平時都去哪里買菜，為什么總是買那些不太新鮮的菜。

李大山高興地點點頭。

自從來到城里，女兒很少有時間陪他出門，今天能一起去買菜，他感到很開心。

兩人洗漱完畢后，李小雅提議去離家較遠的那家大型超市。

“爸，今天我們去華潤萬家吧，那里東西比較全。”

“那里的菜貴，還是去菜市場吧?！崩畲笊接行┆q豫。

“沒關系，今天我請客?！崩钚⊙判χf，“咱們買點好的，改善改善生活。”

李大山拗不過女兒，只好跟著她來到了華潤萬家超市。

這家超市位于市中心的商業區，裝修豪華，商品齊全，但價格也相對較高。

走進超市，李小雅推著購物車，李大山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這里的一切對他來說都很新鮮：明亮的燈光，整齊的貨架，還有那些包裝精美的商品。

“爸，您看這些蔬菜多新鮮?！崩钚⊙磐Ｔ谑卟藚^前說道。

李大山看著那些綠油油的青菜，確實比菜市場的要好很多。

但當他看到價格標簽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青菜怎么要十五塊錢一斤？菜市場才三塊錢。”

“爸，這是有機蔬菜，沒有農藥，對身體好?！崩钚⊙沤忉尩?。

“有機不有機的，菜就是菜，能有什么區別?！崩畲笊綋u搖頭，“這錢花得太冤枉了。”

李小雅沒有多說，繼續推著車往前走。

她知道和父親解釋這些沒有用，兩代人的消費觀念差距太大了。

她們來到水果區，這里的水果看起來都很誘人：紅彤彤的蘋果，黃澄澄的橙子，還有一些進口的熱帶水果。

“小雅，咱們買點蘋果吧，你從小就愛吃蘋果。”李大山說道。

李小雅點點頭，拿起一個紅富士蘋果。

“爸，這個蘋果不錯，很甜的?！?/p>

李大山接過蘋果看了看，然后拿起價格標簽仔細瞧了瞧。

當他看清上面的數字時，聲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這蘋果怎么這么貴！十八塊錢一斤，這是什么蘋果，金子做的嗎？”

李大山的聲音很大，周圍購物的人都轉過頭來看。

李小雅瞬間感到臉上發熱，尷尬地看著周圍投來的目光。

更糟糕的是，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王總和他的妻子正在不遠處挑選進口車厘子。

王總是李小雅的一個重要客戶，前不久剛剛簽了一個大單。

王總夫婦顯然也聽到了李大山的話，正朝這邊看過來。

李小雅心里暗叫不好，趕緊走過去打招呼。

“王總，王太太，您們也來買東西啊?！崩钚⊙疟M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

“小李啊，是你。”王總笑著點頭，但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了還在那里抱怨蘋果價格的李大山。

“這位是您的...？”王太太好奇地問。

李小雅的臉更紅了：“這是我父親，從老家來看我。”

就在這時，李大山又大聲說道：“小雅，這里的東西都太貴了，咱們還是到菜市場去買吧。十八塊錢一斤的蘋果，我在村里一年都吃不了這么貴的東西。”

王總夫婦聽得清清楚楚，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李小雅感到如坐針氈，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老人家說得有道理，現在的東西確實貴?！蓖蹩偪蜌獾卣f道，但語氣中明顯帶著一絲疏遠。

李小雅勉強笑了笑，然后快步走到父親身邊。

她壓低聲音，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了那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