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強，法院的傳票來了。"

趙春花顫抖著手，把那張薄薄的紙遞給丈夫陳志強。客廳里的氣氛瞬間凝固了，連8歲的兒子小寶都停下了手中的作業，怯怯地看著爸爸媽媽。

陳志強接過傳票，上面幾個大字像針一樣扎進他的眼睛：贍養費糾紛案。原告是他的親生父母陳大山、李秀英，被告是他自己。

"爸媽真的要告我？"志強的聲音有些沙啞。他想起一年前那個改變一切的下午，想起父母眼中的冷漠，想起妹妹陳小花虛假的笑容。

01

一年前的那個秋日，陳家老房子終于等來了拆遷。

老父親陳大山激動得一夜未眠，拆遷款足足有200萬，這是他們一家子這輩子見過的最大一筆錢。"志強啊，咱家要發財了！"老爺子搓著手，眼睛里閃著光。

但是當拆遷款到賬的那一天，志強卻發現了一個讓他措手不及的事實。

"爸，為什么錢全部轉到小花名下了？"志強看著銀行流水單，200萬整整齊齊地躺在妹妹陳小花的賬戶里。他的聲音里帶著不敢置信，"我們不是說好了平分的嗎？"

母親李秀英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地說："小花是女兒，遲早要嫁人的，這錢給她做嫁妝怎么了？"

"可是我也有家庭啊，小寶還要上學，春花身體也不好..."志強試圖爭取，但父親陳大山已經不耐煩了。

"你是兒子，將來這房子還不是你的？"老爺子揮揮手，"再說了，小花在外地工作不容易，她比你更需要這筆錢。"

志強看向妹妹，希望她能說句公道話。陳小花卻避開了他的目光，低聲說："哥，爸媽的決定總是有道理的。"

那一刻，志強感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從小到大，父母就偏心妹妹。小時候家里只有一個蘋果，給小花；有好吃的，給小花；連上學的機會，也是小花優先。志強以為長大了會不一樣，沒想到200萬的拆遷款，依然是這樣的結果。

"志強，你別這個表情。"母親看出了兒子的不滿，語氣緩和了一些，"媽知道你心里委屈，但是小花是女孩子，她在外面打拼不容易。"

"那我就容易嗎？"志強終于忍不住了，"我工廠里累死累活，每個月才三千塊錢，春花又沒工作，小寶的學費、生活費，哪樣不要錢？"

父親陳大山臉色一沉："你這是什么話？我們養你這么大，你就這樣跟我們說話？"

"我沒有不尊重你們的意思，我只是覺得不公平。"志強努力壓抑著內心的憤怒，"200萬，哪怕給我20萬也行啊，小寶的教育基金，春花看病的錢..."

"你要錢干什么？"母親打斷了他，"我和你爸還沒死呢，以后還不是要你養？這錢留在小花那里，她會孝順我們的。"

陳小花在一旁點頭："爸媽放心，我會照顧好你們的。"

志強看著妹妹那副虛偽的模樣，心里涌起一陣惡心。他知道小花在外地根本就是混日子，工作換了一個又一個，連個正經對象都沒有。可是父母就是愿意相信她，愿意把所有的好東西都給她。

"行，既然你們都這么決定了，我還能說什么？"志強苦笑著搖頭，"但是別指望我像以前一樣，每個月按時給你們生活費了。"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老兩口。

父親陳大山猛地站起來，指著志強的鼻子罵道："你個白眼狼！我們辛苦把你養大，現在翅膀硬了就不認爹媽了？"

"我什么時候不認你們了？"志強也站了起來，"我只是說不公平！200萬全給小花，憑什么還要我出錢養你們？"

母親李秀英哭了起來："我怎么生了你這樣的兒子？小花再怎么樣，也比你有良心！"

那天晚上，志強帶著妻兒離開了父母家。

他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結束了，沒想到半年后，父親突然生病住院，花了十幾萬醫藥費。母親找到志強，要求他承擔一半的費用。

"小花人在外地，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你先墊付一下。"母親理所當然地說。

志強冷笑："她不是有200萬嗎？隨便拿點出來就夠了。"

"那是小花的錢，不能動！"母親瞪著眼睛，"你是兒子，贍養父母是你的義務！"

志強徹底被激怒了："義務？那分拆遷款的時候怎么不說義務？享受權利的時候是小花，承擔義務的時候就是我？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爭吵愈演愈烈，最終老兩口一怒之下，把志強告上了法庭。

02

收到法院傳票的當天晚上，志強一夜未眠。

他坐在陽臺上抽煙，一支接一支，妻子趙春花在身后默默地陪著他。"志強，要不我們就給點錢算了，畢竟是你的親生父母。"春花心疼地看著丈夫，"為了這事鬧到法庭，太傷和氣了。"

志強搖搖頭："不是錢的問題，是原則問題。"他彈掉煙灰，苦笑道："如果我這次妥協了，以后他們會變本加厲。小花拿了200萬，憑什么還要我養老？"

春花嘆了口氣，她理解丈夫的委屈。結婚這么多年，她看得很清楚，公公婆婆對待志強和小花完全是兩個標準。

"可是打官司要花錢，還要請律師..."春花擔心地說，"咱們家本來就不寬裕。"

志強握住妻子的手："我已經想好了，我要在法庭上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不為別的，就為了討個公道。"

接下來的幾天，志強開始準備應訴材料。他翻出了所有能證明父母偏心的證據：小時候的照片、學費收據、醫藥費單據，還有拆遷款的銀行流水。

越整理，志強越心寒。

從小到大，父母在他身上的投入，還不到小花的一半。上學的時候，小花去的是縣里最好的中學，他卻只能在村里的普通學校讀書。小花生病了，父母會連夜送她去縣醫院；他發燒感冒，最多給幾片藥片了事。

"這么多年了，我怎么從來沒有反抗過？"志強看著那些泛黃的收據，心里五味雜陳。

那個周末，志強特意去了一趟老家。他想在開庭前再試著溝通一次，畢竟血濃于水，能不鬧到法庭就最好不過了。

陳大山和李秀英正在院子里曬玉米，看到志強來了，臉色都不太好看。

"你來干什么？"父親頭也不抬，繼續翻動著玉米粒。

"爸，我想和你們談談。"志強走到父親身邊，盡量讓語氣緩和一些，"關于贍養的事情，我們能不能重新商量一下？"

母親冷哼一聲："有什么好商量的？你是我兒子，養我們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我不是不愿意養你們，但是你們得公平一點。"志強深吸一口氣，"小花拿了200萬，她也有贍養義務。為什么所有的責任都要我一個人承擔？"

父親終于抬起頭，眼中滿是不屑："小花是女孩子，女孩子遲早要嫁人的，那是她的嫁妝。你一個大男人，跟妹妹計較什么？"

"那我也有家庭啊！"志強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小寶還小，春花身體不好，我的壓力也很大！"

"那是你的事！"母親站起來，指著志強說道，"我們生你養你，就是為了防老的。小花是女兒，她有她的生活，你不能拖累她！"

志強徹底絕望了。在父母眼中，他就是一個工具，一個負責贍養的工具。而小花呢？她永遠是父母心中的寶貝，需要保護，需要照顧。

"好，既然你們這么想，那就法庭上見吧！"志強轉身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回頭問道："小花最近有聯系你們嗎？"

父母對視了一眼，母親有些心虛地說："小花工作忙，她說了會抽時間回來的。"

志強冷笑："是嗎？她拿了錢就再也沒露過面，你們還在替她說話？"

"你胡說什么！"父親怒道，"小花每個月都給我們打電話！"

"打電話有什么用？人呢？錢呢？"志強步步緊逼，"200萬拿走了，連一分錢的贍養費都沒給過你們吧？"

這句話戳中了老兩口的痛處，他們確實已經很久沒有收到小花的錢了。但是面子上過不去，父親還是硬著脖子說："小花說了，等她在外地安定下來，就接我們過去享福。"

志強搖搖頭，不再多說什么。

他知道，有些人永遠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除非現實狠狠地給他們一巴掌。

03

開庭的日子終于到了。

志強早早地起床，穿上了自己最好的那套西裝，雖然有些舊了，但洗得很干凈。妻子春花幫他整理領帶，眼圈有些紅："志強，不管結果怎么樣，我都支持你。"

志強點點頭，心里卻忐忑不安。他不知道這場官司會是什么結果，也不知道父母會不會因此恨他一輩子。

"爸爸，你會輸嗎？"8歲的小寶怯怯地問。

志強摸摸兒子的頭："爸爸不是要贏，爸爸只是要一個公道。"

來到法院門口，志強看到了父母。老兩口穿得很正式，母親還特意化了淡妝，看起來比平時精神多了。不過他們看到志強時，眼中閃過的還是失望和憤怒。

"志強，最后一次機會，你愿不愿意撤訴？"父親走過來，聲音有些沙啞，"畢竟是一家人，鬧到法庭太難看了。"

志強心里一軟，正想說話，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爸！媽！"

所有人都轉過頭，只見一個女人快步走來。她穿著一身黑色的連衣裙，頭發有些凌亂，臉色蒼白得厲害。

是陳小花！

"小花？你怎么回來了？"母親驚喜萬分，立刻迎了上去，"你不是說工作忙嗎？"

陳小花看了看志強，又看了看法院大門，苦笑道："我聽說你們要告哥哥，所以特意趕回來了。"

父親也很激動："小花啊，你來得正好！你快告訴法官，你哥哥是什么樣的人，他怎么能不養我們呢？"

志強冷眼看著這一切，心想小花肯定是來落井下石的。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陳小花深深地看了一眼父母，然后緩緩地說："爸媽，我回來是要告訴你們一個事實。"她的聲音很輕，但是每個字都清晰可聞，"那200萬...已經沒有了。"

空氣瞬間凝固了。

父親愣住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什么意思？什么叫沒有了？"

"就是沒有了。"陳小花的眼淚開始往下掉，"我拿到錢后，全部用來投資了一個項目，結果被騙了。200萬，一分錢都沒剩下。"

母親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你說什么？"

"不僅如此，我還欠了一屁股債。"陳小花哭得更厲害了，"那些債主天天找我要錢，我實在沒辦法了，才躲到外地的。"

志強也呆住了，他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父親陳大山身子搖晃了一下，差點站不穩："200萬...200萬就這樣沒了？"

"對不起爸媽，我對不起你們。"陳小花跪了下來，"我知道錯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母親李秀英徹底崩潰了，她指著陳小花，聲音都變了調："你...你這個敗家子！那是我們的養老錢啊！"

"不是這樣的媽，你們說過那是我的嫁妝..."陳小花試圖辯解。

"嫁妝？"父親怒吼道，"你拿我們的養老錢去賭博？你還有沒有良心？"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指指點點的聲音此起彼伏。志強看著眼前這一幕，心情復雜極了。

他既為父母感到難過，又為自己感到慶幸。如果當初拆遷款平分，他的那一份恐怕也保不住。

04

這場鬧劇最終沒有在法庭上演。

陳小花的坦白讓一切都失去了意義。父母原本想著小花有錢，可以幫助他們養老，所以才理直氣壯地要求志強承擔更多責任。現在小花不但沒錢，還欠了債，一切都變了。

在法院門口，一家人坐在臺階上，誰都不說話。

半晌，父親陳大山才開口："小花，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欠了多少錢？"

陳小花抽泣著說："大概...大概50萬。"

這個數字讓老兩口徹底絕望了。他們這輩子攢下的所有積蓄，加上拆遷款，現在不但沒了，還倒欠了50萬。

"你怎么能這樣？"母親李秀英哭得撕心裂肺，"我們相信你，把所有的錢都給了你，你卻拿去賭博？"

"我沒有賭博，我是投資..."陳小花還想解釋。

"投資？什么投資需要200萬？"父親怒不可遏，"你就是被人騙了，還在這里狡辯！"

志強看著父母痛苦的樣子，心里也不好受。雖然他對他們有怨恨，但畢竟是血濃于水的親情。

"爸媽，你們先別急。"志強走過去，蹲在父母面前，"事情已經這樣了，咱們想想辦法解決。"

父親抬起頭，眼中全是悔恨："志強，是爸對不起你。如果當初聽你的話，把錢平分就好了。"

這句道歉讓志強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從小到大，他從來沒有聽到過父親對他說對不起。

"爸，別這么說。"志強的聲音有些哽咽，"咱們是一家人，有什么解決不了的？"

母親也哭著說："志強，媽知道以前偏心小花，對不起你。我們老了，腦子糊涂了，做了很多錯事。"

看著父母真誠的悔恨，志強心中的怨恨開始慢慢消散。

他扶起父母，認真地說："爸媽，雖然錢沒了，但是我們還在。我雖然掙得不多，但是養你們還是可以的。"

"可是小花欠的債..."父親擔心地看著女兒。

志強深吸一口氣："小花是我妹妹，她的債，我也會想辦法幫她還的。"

這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震驚了。

陳小花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哥哥："哥，你...你愿意幫我？"

"咱們是一家人。"志強苦笑著說，"雖然50萬對我來說是個天文數字，但是總有辦法的。"

父親陳大山緊緊握住兒子的手："志強，你真的愿意原諒我們？"

志強點點頭："爸，血濃于水，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和你們斷絕關系。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公平一點，能看到我的付出。"

母親哭得更厲害了："志強，你比小花有良心多了。是我們瞎了眼，看錯了人。"

陳小花羞愧地低下頭，她終于明白，真正靠得住的是哥哥，而不是她自己。

05

從法院回家的路上，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沉重。

200萬沒了，還欠了50萬債，這對于他們這樣的普通家庭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但是經過今天的事情，家人之間的關系卻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回到家里，春花已經做好了飯菜，等著他們回來。看到一家人都垂頭喪氣的樣子，她什么都沒問，只是默默地給每個人盛了飯。

吃飯的時候，父親突然開口："志強，這些年我們確實偏心了。從今以后，我們會把你和小花當作一樣的孩子對待。"

志強點點頭："爸，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小花的債務問題。"

陳小花紅著眼睛說："哥，我知道錯了。我回去找那些債主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分期還錢。"

"你一個女孩子，怎么去面對那些債主？"志強搖搖頭，"還是我來處理吧。"

母親心疼地看著兒子："志強，50萬不是小數目，你要怎么還？"

志強想了想，說："我可以把現在的房子賣了，再找銀行貸點款。實在不行，我多打幾份工。"

春花握住丈夫的手："志強，咱們一起想辦法。我也可以出去找工作，多少能幫點忙。"

小寶也在一旁說："爸爸，我會好好讀書，將來掙很多錢幫你們還債。"

這話讓在場的大人都忍不住笑了，緊張的氣氛緩解了不少。

第二天，志強就開始忙碌起來。他先是聯系了幾家銀行，咨詢貸款的事情；然后又找了房產中介，了解自己房子的市場價格。

雖然困難重重，但志強心里卻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因為這一次，他不再是一個人在戰斗，而是有了整個家庭的支持。

父親陳大山也開始反思自己的行為。他把陳小花叫到身邊，嚴肅地說："小花，你要記住，是你哥哥救了你。以后你要好好報答他，不能再讓他失望了。"

陳小花點點頭："爸，我知道了。等我找到工作，第一個月的工資就給嫂子買件衣服。"

母親李秀英也對春花說："春花，這些年委屈你了。我們以前太偏心，沒有把你當親女兒看待。"

春花搖搖頭："媽，都過去了。我們是一家人，就應該相互扶持。"

06

一個月后，志強真的把房子賣了。

雖然價格不是很理想，但總算籌到了40萬。剩下的10萬，他向銀行申請了貸款。

拿到錢的那一天，志強帶著陳小花去找債主。那些人看到志強這么有擔當，態度也緩和了很多，最終同意分期還款。

"哥，謝謝你。"回家的路上，陳小花哭著說，"我真的知道錯了。"

志強拍拍妹妹的肩膀："小花，我們是親兄妹，血濃于水。但是你要記住，以后不能再沖動了。"

陳小花用力點頭："我已經找到工作了，在縣里的一家超市當收銀員。雖然工資不高，但是我會努力攢錢還債的。"

志強欣慰地笑了："有這個覺悟就好。"

因為賣了房子，志強一家搬回了父母家居住。雖然空間小了，但是一家人住在一起，反而更有家的感覺。

每天下班后，志強會和父親一起在院子里下棋聊天；春花和母親一起做飯洗衣，關系也越來越融洽；小寶則在爺爺奶奶的寵愛下茁壯成長。

陳小花在超市的工作很認真，每個月都會把工資的一大部分交給哥哥還債。她還學會了做家務，主動幫助嫂子分擔家庭負擔。

半年后的一個晚上，全家人坐在院子里乘涼。

父親陳大山感慨地說："志強，爸這輩子做得最正確的事，就是生了你這樣的兒子。"

志強笑著搖頭："爸，你也別這么說。家人之間，本來就應該相互扶持。"

母親李秀英看著溫馨的場面，眼中閃著淚花："要是早知道會有今天，我當初就不會那么偏心了。"

陳小花坐在哥哥身邊，真誠地說："哥，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你的恩情。等我存夠了錢，一定要給你買套更大的房子。"

志強摸摸妹妹的頭："傻丫頭，只要你能過得好，哥哥就滿足了。"

春花抱著小寶，看著這一家人，心里滿滿的都是幸福。雖然生活還有很多困難要面對，但是有了這份真摯的親情，什么困難都不怕了。

07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就是兩年后。

志強的債務已經還了大半，陳小花也在工作中表現出色，被提升為超市副經理。父母的身體雖然不如從前，但在全家人的照料下，精神狀態還算不錯。

這一天，志強接到了一個意外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