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偉在家中離奇失蹤,房門緊鎖,現場密閉如初。
警方束手無策,唯一的嫌疑人更有完美不在場證明。
正當案件陷入死局,他花六萬巨款買來的八哥,卻突然開口。
01
城市像一頭鋼鐵巨獸,李偉就是它腸道里一個微不足道的蠕蟲。
他住的地方叫“城中村”,一個被高樓大廈遺忘的角落,空氣里永遠飄著一股潮濕和食物混合的酸腐氣。
李偉的房間在三樓,一扇小窗戶對著鄰居家的后墻,墻上爬滿了黑色的霉斑,像一幅抽象的死亡畫。
白天,他在一個遙遠的工地上搬運鋼筋,汗水浸透的衣服能擰出水來,灰塵糊在臉上,只露出兩只疲憊的眼睛。
晚上,他回到這個十平米不到的籠子里,唯一的家具是一張床和一個搖搖晃晃的柜子。
孤獨像水一樣,從墻壁的縫隙里滲進來,慢慢淹沒他。
他三十五歲了,沒老婆,沒孩子,老家的父母催過幾次,后來也懶得再問。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貨色,一個在城市里漂泊的釘子,隨時可能被現實這把巨錘砸進土里,或者干脆被拔掉扔進廢鐵堆。
他攢了些錢,不多不少,六萬塊。
這筆錢是他用無數個日夜的汗水和傷痛換來的,每一張都帶著鐵銹和混凝土的味道。
他原本打算過年帶回家,在親戚面前撐起一點可憐的面子。
但一個念頭突然像瘋長的野草一樣占據了他的腦子。
他要買個伴兒。
不是人,是鳥。
他聽說城西有個花鳥市場,那里的鳥會說話。
一個周末,他坐了一個半小時的公交車,找到了那個地方。
市場里嘈雜而混亂,各種鳥叫聲和人聲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片喧鬧的交響。
他徑直走向了賣八哥的區域。
一個干瘦的老頭坐在一個最大的鳥籠前,籠子里是一只通體烏黑的八哥,眼神靈動,看起來比別的鳥要精神得多。
“老板,這只怎么賣?”李偉問。
老頭抬了抬眼皮,伸出六根手指。
“六百?”李偉試探著。
老頭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六萬。”
李偉的心沉了一下,像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冷水。
六萬,那是他全部的家當。
“太貴了,”他喃喃道,“一只鳥而已。”
“這可不是普通的鳥,”老頭站起身,拍了拍籠子,“這叫‘通靈’,能懂人話,學東西快得很,養好了,比兒子還親。”
李wei站在那里,久久沒有離開。
他看著那只鳥,那只鳥也歪著頭看著他。
在他黑豆似的眼睛里,李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個孤獨的,被困在籠子里的靈魂。
周圍的人都說他瘋了。
但他還是咬著牙,把那六萬塊錢取了出來,交給了老頭。
當他提著那個沉重的鳥籠擠上回家的公交車時,他覺得手里的不是一只鳥,而是他后半生的一個寄托。
他給它取名叫“小黑”。
02
小黑的到來,讓那個十平米的小房間第一次有了生氣。
李偉把最好的位置給了它,就在那扇唯一的小窗前。
他每天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小黑換水添食,然后絮絮叨叨地跟它說話。
“小黑啊,今天工地上熱死了,差點中暑。”
“小黑,今天發工錢了,晚上給你買好吃的。”
“小黑,你說我這輩子是不是就這樣了?”
小黑大多數時候只是安靜地聽著,偶爾梳理一下自己油亮的羽毛。
李偉開始教他說話。
“你好。”
“吃飯。”
“李偉。”
他不知疲倦地重復著,像一個耐心到極致的老師。
小黑很聰明,沒過多久,就學會了簡單的詞語。
每當李偉下班推開門,小黑就會在籠子里叫一聲:“李偉。”
那一刻,李偉覺得所有的疲憊都煙消云散。
他覺得那六萬塊花得值,太值了。
趙東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趙東是李偉的老鄉,在另一個區的工廠里上班,兩人關系不遠不近。
他聽說了李偉花六萬塊買了只鳥的事,特意跑過來看。
“偉哥,你真是下了血本啊。”趙東圍著鳥籠嘖嘖稱奇。
他的眼睛里沒有羨慕,而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光,像是在評估一件貨物的價值。
“喜歡,就買了。”李偉淡淡地說,把小黑的籠子往自己身邊挪了挪。
“六萬塊,都能在咱們老家蓋個小二樓了。”趙東繼續說,話里有話。
李偉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給小黑的食槽里加了幾顆花生米。
屋子里的氣氛有些凝滯。
趙東的目光在狹小的房間里掃了一圈,最后還是落在了那只鳥身上。
“它會說什么?”趙東問。
“會叫我名字。”李偉的語氣里有一絲不易察arle的驕傲。
趙東笑了笑,那笑容沒到眼底。
他沒再說什么,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從那天起,趙東來的次數漸漸多了起來。
他每次來,都會帶點水果或者啤酒,但話題總是繞不開那只鳥和那六萬塊錢。
李偉開始感到一種說不出的煩躁。
他覺得趙東的目光像一把手術刀,總想剖開他,看看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03
矛盾在一個雨夜爆發了。
那天晚上,雨下得很大,砸在鐵皮屋頂上噼啪作響。
趙東又來了,渾身濕透,臉上帶著一股焦急。
他沒繞圈子,直接開口了。
“偉哥,借我點錢。”
李偉心里咯噔一下。
“我媽病了,急需動手術,要五萬塊。”趙東的聲音聽起來很懇切。
李偉沉默了。
他不是沒有同情心,但他知道自己的情況。
拿六萬塊買鳥之后,他就只剩下幾千塊的生活費了。
“我……我沒錢。”李偉艱難地吐出這幾個字。
趙東的臉色瞬間就變了。
“沒錢?你花六萬塊買個畜生,跟我說你沒錢?”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雨聲更大了,仿佛要吞噬掉整個世界。
“那是我攢的救命錢,”李偉低著頭,“買鳥是我自己的事。”
“好一件你自己的事!”趙東冷笑起來,“李偉,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個自私鬼!”
他站起身,在房間里踱來踱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李偉的心上。
“你寧愿把錢給一只鳥,也不愿意救我媽一條命!”
李偉想解釋什么,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知道解釋是沒用的。
在趙東眼里,他已經成了一個為了鳥不顧人命的冷血動物。
“錢我是一定要弄到的,”趙東停下腳步,死死地盯著李偉,“你別后悔。”
他說完這句話,就猛地拉開門,沖進了雨幕里。
門被風吹得“砰”的一聲關上。
屋子里又恢復了死一樣的寂靜,只剩下小黑在籠子里不安地跳動著。
從那天以后,趙東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李偉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來的軌道,上班,下班,對著小黑說話。
但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他心里總是堵得慌,像壓著一塊石頭。
他開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睜著眼睛,聽著窗外的風聲。
他總是會想起趙東那天晚上說的話。
“你別后悔。”
這句話像一個詛咒,在他耳邊反復回響。
他還記得,他和趙東第一次在這座城市里遇見時的情景。
那是在一個建筑工地的食堂里,兩人因為一句鄉音而相認。
他們一起喝過酒,一起抱怨過城市的冷漠和工頭的刻薄。
雖然算不上至交,但在這座舉目無親的城市里,也算是一點微弱的慰藉。
可現在,這點慰藉也被現實撕得粉碎。
李偉有時候會對著小黑喃喃自語。
“小黑,我是不是做錯了?”
小黑只是歪著頭,用他那雙黑亮的眼睛看著他。
兩個月的時間,一晃而過。
李偉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臉上的皺紋似乎也深了許多。
04
最先發現李偉不見了的,是房東。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人,每個月一號準時來收房租。
這個月,他敲了三次門,里面都毫無動靜。
“李偉!”
“李偉!交房租了!”
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房東覺得有點不對勁。
李偉這個人雖然窮,但交房租從來不拖欠。
他趴在門上,從門縫里往里看,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又湊到窗戶邊,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
他猶豫再三,還是掏出手機,報了警。
警察很快就來了。
來的是兩個年輕的民警,和一個看起來經驗豐富的老刑警。
老刑警姓張,同事們都叫他張隊。
張隊勘察了一下門鎖,完好無損,沒有被撬動的痕跡。
房東用備用鑰匙打開了房門。
一股混合著鳥糞和灰塵的怪味撲面而來。
房間里的一切都擺放得很整齊。
床上的被子疊得方方正正,像是部隊里出來的。
桌子上放著一個空了的泡面桶。
唯一的異常,是那只關在籠子里的八哥。
它看起來有些萎靡,食槽和水槽都已經空了。
“什么時候最后一次見他?”張隊問房東。
“大概……四五天前吧,”房東努力回憶著,“那天他下班回來,我還跟他打了個招呼,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
“他在這里有朋友或者親戚嗎?”
“好像有個老鄉,叫什么……趙東,對,趙東。前段時間來得挺勤,最近沒怎么見到了。”
張隊點點頭,讓手下的民警記錄下來。
他戴上手套,在房間里仔細地檢查起來。
沒有打斗的痕跡。
沒有血跡。
錢包和身份證都還在柜子里。
手機也不見了,這很正常,現代人離不開手機。
一切都像是一場普通的人口失蹤案。
這個人,李偉,仿佛就是自己走出了這個房間,然后憑空消失在了這個巨大的城市里。
“他會不會是回老家了?”一個年輕民警猜測道。
“聯系過他家人嗎?”張隊問。
“聯系了,他父母說他有兩個月沒跟家里聯系了,也沒聽說他要回去。”
線索似乎斷了。
一個在社會底層掙扎的普通人,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這種案子,在這座城市里,每年都會發生好幾起,最后大多不了了之。
張隊感到有些頭疼。
他看了一眼那只籠子里的八哥。
“這鳥挺漂亮的,”他隨口說了一句,“聽說還挺貴。”
“可不是嘛!”房東立馬接話,“我聽別人說,李偉這小子花六萬塊買的!真是腦子有病!”
六萬塊。
張隊的眼睛瞇了一下。
這對于一個工地上的工人來說,可不是一筆小數目。
這起失蹤案,似乎沒有表面上那么簡單。
05
警方按部就班地展開了調查。
他們調取了李偉住所附近所有的監控錄像。
錄像顯示,李偉在五天前的傍晚六點十分左右回到了這棟樓,之后就再也沒有出來過。
但奇怪的是,監控也沒有拍到任何可疑人員進入這棟樓。
這棟樓只有一個出入口,監控探頭正好對著,不存在死角。
也就是說,如果李偉是在房間里被害,那么兇手也應該被拍到才對。
除非……兇手一直就沒離開這棟樓。
張隊立刻下令,對整棟樓的住戶進行重新排查。
與此同時,另一路警察找到了趙東。
趙東在一個嘈雜的工廠車間里被找到,滿身油污。
當警察說明來意時,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慌張。
“李偉?我不知道啊,我們很久沒聯系了。”他回答得很干脆。
“最后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
“得有兩個月了吧,就上次……上次我去他那兒坐了坐。”趙東的眼神有些閃躲。
“有人證明你這幾天的行蹤嗎?”
“我天天在廠里上班啊,我們這三班倒,累都累死了,哪有時間出去。”趙東提供了一個看似無懈可擊的不在場證明。
工廠的打卡記錄也證實了他的說法。
李偉失蹤的那幾天,趙東的打卡記錄是全勤。
調查似乎又一次走進了死胡同。
李偉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張隊再次回到了那個狹小壓抑的出租屋。
他想從這個李偉生活了許久的地方,找到一點被忽略的蛛絲馬跡。
房間已經被技術科的同事們翻了個底朝天,地板上、墻上都是提取指紋后留下的粉末。
張隊站在房間中央,閉上眼睛,試圖想象李偉最后在這里的場景。
他是一個孤獨的人。
他花了所有的積蓄買了一只鳥作伴。
他和唯一的朋友因為錢鬧翻了。
然后,他消失了。
這一切的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
一個年輕的警察正在給那只八哥喂水。
可能是餓得久了,小黑喝得很急。
“張隊,這鳥怎么辦?要送到動物救助站去嗎?”年輕警察問。
張隊睜開眼睛,看了一眼那只烏黑的鳥。
它已經恢復了一些精神,正歪著頭,用那雙黑豆似的眼睛打量著房間里的這些陌生人。
它就像一個沉默的見證者,見證了這里發生的一切。
但它只是一只鳥。
它什么都不會說。
“先放著吧,”張隊嘆了口氣,“也許……也許李偉自己就回來了。”
他自己也知道,這只是一種自我安慰。
一個成年人無故失蹤超過四十八小時,兇多吉少的可能性更大。
調查組的人員準備撤離了。
房間里只剩下幾個警察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一種無力感籠罩著他們。
就在這時。
一直沒有人注意的那只八哥,在籠子里撲騰了一下翅膀。
它清了清嗓子,發出了一個無比清晰,卻又無比怪異的聲音。
它突然說了一句話。
那句話,像一道驚雷,在寂靜的房間里炸響。
在場的所有警察,包括張隊在內,都瞬間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