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都金陵,秦淮河畔,煙雨朦朧。
在這座浸透了六朝風華與人間煙火的城市里,李明遠和蘇婉玉的家,坐落于一條尋常巷陌之中。
青磚黛瓦,一株有些年歲的桂花樹在庭院里散發著若有若無的幽香。
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對再尋常不過的夫妻。
李明遠是一家老字號綢緞莊的掌柜,為人謙和,生意也還算過得去;蘇婉玉則是典型的江南女子,溫婉賢淑,操持家務,將小小的庭院打理得井井有條。
他們沒有驚天動地的愛情,卻也循著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走到了一起,婚后育有一子,日子本該是波瀾不驚,細水長流。
然而,只有夜深人靜,當兩人躺在同一張雕花木床上時,那種無形的隔閡與寒意,才如毒蛇般悄然蘇醒,纏繞著彼此的呼吸。
“明遠,今日賬目可還順遂?”蘇婉玉輕聲細語,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
燈光早已熄滅,黑暗中,她看不清丈夫的表情,只能感覺到他身體的僵硬。
李明遠翻了個身,背對著她,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與疏離:“嗯,還好。”
“還好”兩個字,像一塊石頭堵在蘇婉玉的心口。
她有多少話想說,想問他為何近來總是眉頭緊鎖,為何回家越來越晚,為何兩人之間的話語越來越少,甚至連眼神的交匯都帶著刻意的躲閃。
她想問,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么問題?是她哪里做得不好,還是他心中有了別的牽掛?
可是,話到嘴邊,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怕,怕問出的答案是她無法承受的。
她只能默默地忍受著這無聲的煎熬,感受著枕邊人越來越遙遠的距離。
李明遠同樣不好受。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蘇婉玉無疑是個好妻子,溫柔體貼,將家里打理得妥妥帖帖,對他也是百依百順。
可他就是覺得,與她在一起,心中總有一股莫名的煩躁與壓抑。
這種感覺并非婚后才有,而是從他們成親的那一天起,就隱隱約約地存在著。
起初,他以為是新婚燕爾的不適應,以為日子久了自然會好。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非但沒有消散,反而愈演愈烈。
他看著蘇婉玉,有時會覺得她陌生得可怕。
她的笑容,她的關心,在她看來或許是體貼,但在他眼中,卻仿佛帶著一種無形的枷鎖,讓他透不過氣來。
他甚至會無端地對她產生厭煩,一句話,一個眼神,都能輕易點燃他心中的無名火。
他努力克制,卻總是在不經意間流露出冷淡與不耐。
“我是不是病了?”李明遠不止一次這樣問自己。
他找過城里最好的郎中,也求過廟里的簽,得到的答案都是身體康健,并無不妥。
可這日復一日的“同床異夢”,幾乎要將他逼瘋。
他開始流連于酒肆,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也開始借口生意繁忙,盡量晚歸,以逃避那間看似溫馨,實則冰冷的臥房。
他們的兒子小寶,今年剛滿五歲,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父母之間的不睦,孩子是最敏感的。
他常常睜著無辜的大眼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小臉上寫滿了困惑與不安。
每當此時,蘇婉玉便會強顏歡笑,將兒子攬入懷中,而李明遠則會更加煩躁,有時甚至會呵斥孩子幾句,引得蘇婉玉默默垂淚。
這樣的日子,宛如一潭死水,泛不起半點漣漪,卻在水底深處,悄然滋生著怨與恨的青苔。
蘇婉玉不明白,為何自己全心全意地付出,換來的卻是丈夫的冷漠與疏離。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命不好,注定得不到夫君的疼愛。
她也曾想過,是不是李明遠在外有了別的女人。
她偷偷觀察過,也旁敲側擊地打探過,卻始終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
李明遠除了對她冷淡,在其他方面,仍舊是一個負責任的丈夫和父親。
而李明遠,則在日復一日的自我折磨中,對蘇婉玉的“怨”也漸漸累積。
他怨她的“完美”,怨她的“無懈可擊”,這種完美讓他覺得自己像個無理取鬧的小人,讓他所有的煩躁都顯得那么沒有來由。
他甚至開始隱隱覺得,蘇婉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一種讓他不得安寧的源頭。
這種莫名的怨恨,像一根毒刺,深深扎根在兩人心中,隨著歲月的流逝,越扎越深,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無盡的苦澀與絕望。
他們明明是夫妻,卻比陌生人還要隔閡;他們明明睡在同一張床上,心卻隔著萬水千山。
轉眼又是數年。
小寶已經長成了半大的小子,每日背著書包去私塾念書。
李明遠和蘇婉玉之間的關系,卻依舊沒有任何改善,甚至可以說,已經到了相敬如“冰”的地步。
他們不再爭吵,因為連爭吵的力氣都沒有了。
平日里,除了必要的幾句話,兩人幾乎沒有任何交流。
家,不再是溫暖的港灣,而成了一個冰冷的牢籠。
蘇婉玉的臉上,早已不見了往日的溫婉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愁苦與憔悴。
她開始頻繁地失眠,整夜整夜地睜著眼睛,聽著身邊丈夫均勻的呼吸聲,心中百感交集。
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這樣在無望的婚姻中耗盡。
一個初秋的午后,陽光透過稀疏的云層,灑下幾縷微弱的暖意。
蘇婉玉在街上采買時,無意中聽到幾個婦人談論起城外棲霞山的觀音禪院。
據說那里的香火極盛,院中的住持了凡大師更是得道高僧,能解世人煩憂,指點迷津。
“……我那遠房表姐,和她家那口子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后來去求了了凡大師指點,你猜怎么著?大師就跟她說了幾句話,她回去后,倆人關系竟然慢慢緩和了,現在啊,恩愛得跟什么似的!”
“真有這么神?”
“可不是嘛!都說那了凡大師有宿慧,能看透人的前世今生呢!”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蘇婉玉的心猛地一動。
前世今生?難道自己和明遠之間的糾葛,也與前世有關?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如雨后春筍般瘋狂滋長。
她決定,無論如何也要去棲霞山拜訪一下了凡大師。
幾日后,蘇婉玉向李明遠言明,要去棲霞山觀音禪院上香祈福。
李明遠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并未多問,也沒有表現出任何關心。
蘇婉玉心中又是一陣刺痛,但多年的隱忍讓她早已習慣了這種漠視。
棲霞山位于金陵城東,山勢不算險峻,卻因漫山遍野的楓林和古老的棲霞寺而聞名遐邇。
觀音禪院則坐落在棲霞寺后山一處更為幽靜的山坳之中,青瓦黃墻,掩映在蒼松翠柏之間,顯得格外古樸寧靜。
蘇婉玉一路拾級而上,山風拂過,帶著草木的清香,讓她紛亂的心緒略微平靜了一些。
待她氣喘吁吁地來到觀音禪院門前時,已是日上三竿。
禪院不大,卻收拾得極為潔凈。
院中幾名小沙彌正在灑掃庭院,見到蘇婉玉,皆雙手合十,口誦佛號。
蘇婉玉向小沙彌道明來意,希望能拜見了凡大師。
小沙彌告訴她,了凡大師正在禪房會客,請她稍作等候。
蘇婉玉被引至一間偏殿。
殿內供奉著一尊白衣觀音像,慈眉善目,手持凈瓶,俯瞰著蕓蕓眾生。
蘇婉玉虔誠地跪在蒲團上,點燃三炷清香,默默祈禱:“信女蘇婉玉,懇請菩薩慈悲,指點迷津。
信女與夫君李明遠,婚后多年,情意淡薄,同床異夢,不知是何緣故?若有前愆,信女愿誠心懺悔,只求能化解怨懟,夫妻和睦,家庭安寧。
懇請菩薩大發慈悲,救信女于水火……”
她一邊祈禱,一邊淚如雨下。
多年的委屈與痛苦,在這一刻仿佛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蒼老而溫和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女施主,請起吧。”
蘇婉玉聞聲回頭,只見一位身著灰色僧袍,須發皆白的老僧,不知何時已站在她的身后。
老僧面容清癯,目光深邃而平和,仿佛能洞察人心。
他手中持著一串念珠,緩緩捻動。
“您是……了凡大師?”蘇婉玉連忙拭去淚水,恭敬地問道。
老僧微微頷首:“貧僧正是了凡。
女施主心中之苦,貧僧已略知一二。
萬法皆空,因果不空。
你與你夫君今生之緣,實乃前世之怨所結。”
“前世之怨?”
蘇婉玉心中一震,急切地問道:“大師此話何意?難道我與明遠,前世真的是仇人?”
了凡大師嘆了口氣,目光中帶著一絲悲憫:“阿彌陀佛。
因緣果報,絲毫不爽。
你與你夫君,在前世,的確有過一段難以化解的怨恨。
那怨恨之深,已刻入輪回,延續至今。”
蘇婉玉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乎站立不穩。
她一直隱隱覺得自己的婚姻不幸并非無緣無故,卻從未想過,真相竟會如此殘酷。
前世的怨侶,今生成了夫妻,這豈不是上天開的一個天大的玩笑?
“大師,求您告訴我,究竟是怎樣的怨恨?我們……我們前世究竟發生了什么?”蘇婉玉的聲音帶著顫抖,她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哪怕那個答案會讓她更加痛苦。
了凡大師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而是緩緩說道:“女施主可知,為何觀音菩薩又被稱為‘觀世音菩薩’?”
蘇婉玉搖了搖頭。
“‘觀世音’者,觀世間音,救苦救難。”
了凡大師頓了頓,繼續道,“菩薩慈悲,不忍眾生受苦。
你與你夫君的這段孽緣,已引起菩薩的關注。
若非機緣巧合,貧僧亦不敢妄泄天機。”
“菩薩……”蘇婉玉喃喃自語,心中涌起一絲渺茫的希望,“那菩薩可有化解之法?”
了凡大師道:“解鈴還須系鈴人。
心結還需心藥醫。
菩薩雖慈悲,亦不能強改因果。
但菩薩有好生之德,愿點化有緣之人,令其明了前因,方能善解后果。”
說著,了凡大師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紫檀木盒,遞給蘇婉玉:“此乃菩薩所賜之物。
女施主可將其帶回,于夜深人靜之時,與你夫君一同開啟。
盒中之物,或能讓你們憶起前塵往事。
但切記,觀之前塵,需心懷善念,若再生嗔恨,恐將萬劫不復。”
蘇婉玉雙手顫抖地接過木盒,只覺得它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數世的恩怨情仇。
她緊緊地握著木盒,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多謝大師指點!多謝菩薩慈悲!”蘇婉玉聲音哽咽,對著了凡大師深深一拜。
了凡大師微微搖頭:“女施主不必謝我,一切皆是因緣。
去吧,希望你們能珍惜這次機會,化解前怨,重修善緣。”
蘇婉玉懷揣著那個神秘的紫檀木盒,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家中。
李明遠尚未歸來,家中一片寂靜。
她將木盒小心翼翼地放在梳妝臺上,內心充滿了忐忑與不安。
了凡大師的話語,如同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千層漣漪。
前世的怨恨……究竟是怎樣的怨恨,讓他們今生如此折磨彼此?她不敢想象。
但同時,她又隱隱期待著,期待著木盒中的“答案”能解開她多年的困惑,甚至能改變他們夫妻的命運。
夜色漸深,窗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
李明遠帶著一身酒氣,腳步虛浮地回到了臥房。
看到蘇婉玉端坐在梳妝臺前,并未像往常一樣早早睡下,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隨即又恢復了慣有的冷漠。
“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他一邊解著衣衫,一邊隨意地問道,語氣中聽不出絲毫關切。
蘇婉玉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說道:“明遠,我有一樣東西想讓你看看。”
李明遠不耐煩地皺了皺眉:“什么東西?神神秘秘的。
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
“不,這件事,必須今晚。”蘇婉玉的語氣異常堅定,這讓李明遠有些意外。
他轉過頭,借著昏黃的燭光,看到蘇婉玉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種決絕的神情。
蘇婉玉將那個紫檀木盒捧到李明遠面前:
“這是我今日去棲霞山觀音禪院,一位高僧所贈。
他說,這里面有關于我們……我們前世的答案。”
“前世?”
李明遠嗤笑一聲,眼中充滿了不信與嘲諷,“婉玉,你莫不是糊涂了?
什么前世今生,不過是些僧侶用來騙取香火錢的把戲罷了。
你也信這個?”
“信與不信,一看便知。”
蘇婉玉固執地說道,“明遠,我們這樣的日子,你難道就不想知道究竟是為什么嗎?
難道你就甘心一輩子這樣不明不白地相互折磨下去嗎?”
蘇婉玉的話,像一根針,狠狠地刺中了李明遠內心深處最隱秘的痛楚。
是啊,他何嘗不想知道原因?他何嘗甘心過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只是他從不相信這些虛無縹緲的鬼神之說。
但此刻,看著蘇婉玉那雙充滿血絲卻異常執著的眼睛,他心中竟也升起了一絲莫名的躁動。
“好,我倒要看看,這里面究竟藏著什么玄機!”
李明遠一把奪過木盒,語氣中帶著一絲賭氣的成分。
木盒入手溫潤,散發著淡淡的檀香。
盒蓋上并無鎖扣,只是嚴絲合縫地蓋著。
李明遠的手指在盒蓋邊緣摩挲著,心中竟也有些許緊張。
蘇婉玉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木盒。
燭光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拉得忽長忽短,投射在斑駁的墻壁上。
臥房內一片死寂,只聽得見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李明遠深吸一口氣,猛地掀開了盒蓋。
就在盒蓋開啟的剎那,一道奇異的幽光從盒中射出,瞬間充滿了整個房間。
那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令人迷醉的魔力。
李明遠和蘇婉玉只覺得眼前一花,隨即一股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他們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耳邊傳來呼嘯的風聲,還有一些模糊不清的喧囂聲,像是戰場上的廝殺,又像是市井間的叫賣,紛亂而嘈雜。
不知過了多久,眩暈感漸漸消退。
李明遠和蘇婉玉緩緩睜開眼睛,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魂飛魄散。
他們發現自己并非身處熟悉的臥房,而是站在一片荒蕪的古戰場之上。
天空是鉛灰色的,殘陽如血,映照著遍地的殘肢斷臂,折斷的旌旗斜插在干裂的土地上,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血腥味與硝煙味。
遠處,隱隱傳來烏鴉的哀鳴,更添了幾分凄厲與悲涼。
“這……這是哪里?”
蘇婉玉聲音顫抖,緊緊抓住李明遠的手臂,仿佛只有這樣才能找到一絲安全感。
李明遠同樣面色慘白,他環顧四周,眼中充滿了震驚與困惑。
他試圖活動身體,卻發現自己仿佛被禁錮在了原地,只能轉動頭部觀察周圍的環境。
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不遠處,一個身披殘破鎧甲,手持斷劍的將軍,正背對著他們,仰天悲嘯。
那背影,在夕陽的余暉下拉得極長,顯得無比孤寂與悲壯。
“是他……”蘇婉玉突然發出一聲驚呼,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李明遠也注意到了那個背影,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涌上心頭。
他仔細辨認著,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形,那姿態,卻讓他感到一陣心悸。
“他是誰?”李明遠下意識地問道。
蘇婉玉沒有回答,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影,眼中漸漸涌上了淚水,但那淚水中,卻又夾雜著一絲刻骨的……恨意!
“是他……是他害死了我全家!是他這個劊子手!”
蘇婉玉的聲音突然變得尖利而怨毒,與她平日溫婉的形象判若兩人。
李明遠被她突如其來的轉變嚇了一跳。
他想問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就在這時,那個背對著他們的將軍,仿佛聽到了蘇婉玉的嘶喊,緩緩地轉過身來。
夕陽的余光勾勒出他堅毅而冷峻的臉龐,那張臉上布滿了征塵與血污,眼神中充滿了殺伐之氣與無盡的疲憊。
然而,當李明遠看清那張臉的瞬間,他如遭雷擊,渾身僵硬,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
那張臉,分明就是他自己!
是年輕了許多,也更加冷酷肅殺的自己!
而更讓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是,當“他”轉過身來,目光投向蘇婉玉時,那眼神中先是閃過一絲錯愕,隨即,一種難以言喻的、混雜著痛苦、憤怒和刻骨仇恨的光芒,從“他”的眼中迸發出來,直直地射向蘇婉玉!
“妖婦!”
“他”開口了,聲音沙啞而冰冷,充滿了無盡的怨毒,“你竟然還沒死!我縱使化為厲鬼,也定要將你碎尸萬段!”
話音未落,那個與李明遠長相一般無二的將軍,突然舉起了手中的斷劍,帶著滔天的殺氣,一步步向著蘇婉玉逼近。
那柄斷劍上,似乎還殘留著暗紅色的血跡,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氣。
蘇婉玉驚恐地尖叫起來,臉色慘白如紙,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束縛著,動彈不得。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李明遠”提著劍,帶著滿腔的仇恨,一步步向她走來,那雙眼睛里燃燒的怒火,仿佛要將她吞噬!
李明遠想要沖過去保護蘇婉玉,想要阻止那個“自己”,但他同樣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恐怖的一幕發生。
他心中充滿了驚駭與不解,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這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人是誰?他和婉玉之間,到底有著怎樣血海深仇?
就在那柄斷劍即將刺入蘇婉玉胸膛的千鈞一發之際,周圍的景象突然如同破碎的鏡子一般,寸寸斷裂,化為無數光影碎片,旋轉著,呼嘯著,將他們重新卷入無邊的黑暗與眩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