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你男朋友什么時候帶出來見見啊?別老藏著!”
家庭聚餐上,表姐張倩倩又一次揚著她尖細的嗓門嚷嚷。
我低頭喝著果汁,心里冷笑,她要是知道我交往的“男朋友”沈琛根本不是活人,借她十個膽子,她敢動這份心思嗎?
我叫林薇,普通上班族一個。
跟別的女孩差不多,我也想談個戀愛,之前也談過幾次,都沒啥結果。直到半年前,我遇上了沈琛。
怎么說呢,沈琛簡直就是照著完美男友的模子刻出來的。
他對我那叫一個好,長得又帥,平時我說過什么他都記得。
大姨媽來的時候,他總能變戲法似的給我弄來紅糖姜茶;
我加班晚了,不管多晚,他都會“出現”在我家樓下,看著我上樓才“走”。
他脾氣超好,從來不跟我急眼,看我的眼神總是帶著笑,好像我就是他的全世界。
當然,他也有點怪怪的。比如,我們從來沒在太陽底下一起逛過街,他也不帶我去見他的朋友和家人,更不提他以前的事。
我們約會,要么是太陽下山以后,要么是在沒什么人的清靜地方,大多數時候,還是在我那小屋里。
他說他喜歡安靜,就想跟我兩個人待著。
可偏偏,我姑姑家的表姐,張倩倩,盯上他了。
這張倩倩,是我姑媽的寶貝女兒,從小嬌生慣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養成了個驕橫的性子,看不得別人比她強。
她長得還行,家里條件也過得去,所以身邊的男朋友換得比衣服還勤。
她還有個毛病,就愛搶別人的東西,好像不搶就顯不出她多有魅力似的。
那天是周末,家里人一起吃飯,找了家不錯的館子。
我稍微打扮了一下,因為沈琛說過會“陪”我。這種“陪”,你們懂的,就我一個人能感覺到。
他會“坐”我旁邊,時不時在我耳邊說兩句悄悄話,有時候他的手指頭會輕輕碰到我的手,涼涼的,特熟悉。
飯桌上,張倩倩打扮得那叫一個花哨,她斜著眼看了看我新買的裙子,撇了撇嘴:
“喲,薇薇,今天穿這么漂亮,有情況啊?”
我媽趕緊打圓場:“女孩子嘛,愛俏是正常的。”
“媽,您就不懂了,薇薇這肯定是談戀愛了,瞧她那高興勁兒,”張倩倩不依不饒,眼睛里冒著賊光,“薇薇,什么時候把男朋友帶出來給我們看看呀?我幫你瞅瞅,可別被人給騙了。”
我聽著就不舒服,淡淡地說:“他工作挺忙的,不太喜歡這種鬧哄哄的場合。”
“哎喲,還藏著掖著呢?越是這樣,我越好奇了!”
張倩倩說話那叫一個嗲,“薇薇的男朋友,肯定特別好吧?不然我們薇薇哪能看上?”
我感覺“旁邊”的沈琛好像笑了,那股涼氣兒吹得我耳朵癢癢的。
我穩了穩情緒,客氣地笑了笑:“還行吧。”
這頓飯,張倩倩把話題全往我那個“神秘男友”身上引。
一會兒問家里干嘛的,一會兒問在哪兒發財,掙多少錢,連星座血型都恨不得扒出來。
我被她問得一個頭兩個大,只能含含糊糊地應付。
“薇薇,你男朋友到底叫什么名字啊?干什么的呀?帥不帥啊?”她就跟復讀機似的。
我深吸一口氣,剛想隨便瞎編一個,就聽見沈琛在我耳邊說話了,聲音還是那么好聽,帶著點壞笑:
“告訴她,我叫沈琛。其他的,讓她猜去。”
他聲音特小,就我能聽見。
我心里一樂,看著張倩倩那副非要知道的樣兒,也想逗逗她。
“他叫沈琛。”我挺平靜地說。
“沈琛?”張倩倩念叨了一遍,眼睛都亮了,“聽著就像個帥哥!多大了?有照片沒?給我看看唄!”
我搖搖頭:“他不愛照相。”
這倒是實話。我試過給他照相,可手機鏡頭里壓根兒沒他,要么就是一團光。
沈琛那時候就笑,說他不上相。
張倩倩明顯不信,撅著嘴:“切,搞得神神秘秘的。薇薇,你可得當心點,別是什么見不得人的。”
我姑姑也在旁邊添油加醋:“倩倩說得對,薇薇啊,談戀愛可得把眼睛擦亮點。
讓你表姐幫你看看,參考參考也好。”
我嘴上“嗯嗯”地應著,心里直翻白眼。
讓張倩倩參考?她不給我攪黃了就謝天謝地了。
那頓飯吃完,張倩倩可沒消停。
她開始有事沒事就給我發微信,拐彎抹角地打聽沈琛。
“薇薇,你男朋友平時都喜歡去哪兒玩兒啊?”
“他開什么車呀?住哪個小區?”
“下次你們約會帶上我唄,我保證不當電燈泡,就遠遠看一眼,行不?”
我被她煩得不行,回話也越來越少。
有時候,沈琛會“瞟”到我手機上的聊天內容,他會輕輕地笑,那笑聲有點涼,但不知道為什么,我聽著特安心。
“她好像對我挺上心啊。”
沈琛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來,帶著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感覺。
我放下手機,有點沒勁兒地癱在沙發上:“你都知道了。
她就這德行,從小就愛搶我東西。小到玩具,大到新衣服,現在連男朋友都想搶。”
沈琛“坐”到我旁邊,我能感到沙發好像陷下去一點點,那股熟悉的,帶著點檀香味兒的涼氣又把我包圍了。
他那看不見的手臂,好像輕輕搭在了我肩膀上。
“別煩,薇薇。”他的聲音還是那么溫柔,那么肯定,“我只是你的。”
這話真管用,我心里的火氣一下子就沒了。
是啊,張倩倩再怎么折騰,她也不可能知道沈琛的底細,更別想把他從我這兒搶走。
因為,沈琛他……根本就不是活人。
說起來,我跟沈琛能“認識”,純屬意外,或者說,就是老天爺安排好的一場“陰親”。
半年前,我外婆病得不行了,快咽氣的時候,她拉著我的手,眼神都散了,但還是特固執。
她說她年輕的時候,欠了“沈家”一位故人的大人情,那人的獨苗孫子年紀輕輕就沒了,連個媳婦都沒娶上。
外婆心里一直過意不去,老想著給那年輕人找個“陰親”,了了這樁心事,也算是給我積點陰德。
我當時就覺得老太太糊涂了,都什么社會了,還搞冥婚這套老掉牙的玩意兒。
可外婆那眼神,太可憐了,我媽也在旁邊哭,說就當了了老人最后一個心愿吧。
我就這么稀里糊涂地答應了。
外婆沒過多久就走了。喪
事辦完,我媽就按外婆說的,也不知道從哪兒找的路子,聯系上了所謂的“沈家后人”——其實就是幾個八竿子打不著的遠房親戚,管著沈琛的“身后事”。
然后,挑了個下雨天,辦了個特簡單,但又特詭異的儀式。
我穿著紅嫁衣,抱著沈琛的牌位,讓幾個看著像道士的神棍指揮著,拜了天地。
沒客人,沒人道賀,就只有晃晃悠悠的蠟燭和飄來飄去的青煙。
我當時以為,這不就是走個形式嘛,讓活著的人心里好受點,也讓死了的人安息。
誰知道,那天晚上就出事了。
我一個人回到我的小屋,累得要死,把那身死沉的紅嫁衣一脫,到床上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的,我感覺有人在輕輕摸我的頭發。
我一下就嚇醒了,屋里黑漆漆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但我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床邊上有人!
“誰?”我嚇得聲音都抖了。
一個挺溫柔的男聲在我耳邊說:“嚇著你了?不好意思。我是沈琛。”
我當時差點沒嚇死過去,以為自己碰上鬼了。
好吧,實際上,也確實是。
沈琛告訴我,他是出車禍死的,才二十八。
他活著的時候沒什么牽掛,死了以后就一直在世上飄著,直到這場“陰親”,才把我們倆給拴一塊兒了。
剛開始是害怕,后來就覺得這事兒太扯了,簡直不敢相信。我跟一個鬼結婚了?
這不是開玩笑嘛!
可沈琛的存在,又那么真切。
他能跟我說話,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他能哄我,我睡著了他還會幫我蓋被子。
雖然我看不見他長什么樣,也摸不著他,但我就是能感覺到他在。
他人特別有禮貌,從來不亂來。
他說,這門陰親對他來說,是老天爺給的禮物,讓他不那么孤單了。
我要是覺得不自在,他可以少出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么想的。
可能是可憐他,也可能是好奇,或者說,我心里其實也挺渴望這種能跨越生死的“陪伴”吧。我沒讓他走。
慢慢地,我就習慣了有他在。
我們開始像正常情侶那樣“過日子”。
我會跟他抱怨工作上的倒霉事,他會給我講他活著時候的趣事,還會“陪”我看電影,雖然他只能通過我的情緒變化來“看”劇情。
他是個特別好的聽眾,也是個特別溫柔的守護神。
我發現,我竟然真喜歡上他了,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老公”。
他呢,也用他自己的方式對我好。他會用他那點微弱的“念力”幫我找找丟了的小東西,我生病的時候,他能讓屋里的“氣場”變得舒服點,讓我沒那么難受。
我們倆這關系,就成了我心里頭最甜的小秘密。
張倩倩那邊還是沒完沒了。
她好像鐵了心要見沈琛一面。
“薇薇,這周六晚上,我在‘夜色’酒吧訂了座,把你男朋友也叫上啊!大家一起出來玩玩嘛,就當給我個面子!”
張倩倩在微信上給我發了條語音,那口氣,就跟命令似的。
“夜色”酒吧,我們這兒有名的燒錢地方,亂七八糟的人多,吵得要死。沈琛最煩那種地方。
我直接回答:“不了,我們有別的安排了。”
“有什么安排比我還重要啊?”
張倩倩立馬回了過來,明顯不高興了,“林薇,你是不是怕我把他搶跑了?
放心啦,我還能吃了窩邊草不成?我就是單純好奇,想認識一下。”
這話聽得我差點吐了。
“她可真是咬得緊啊。”
沈琛的聲音在我背后響起來,帶著點涼颼颼的感覺。
我當時正坐在梳妝臺前卸妝,從鏡子里能看見我身后那塊空氣有點怪怪的,那是沈琛在的跡象。
“別搭理她。”我拿起卸妝棉,心里挺煩的。
“可是,薇薇,”沈琛說話的調調帶著點憋不住的笑,“我倒有點想‘見見’她了。”
我從鏡子里特驚訝地看著他“在”的那個方向:“你……你想去?”
“你不覺得,老讓她這么瞎猜,也挺沒勁的嗎?”
沈琛的聲音聽著有點像在引誘我,“說不定,咱們能給她個小小的‘驚喜’。”
我有點拿不定主意。
讓沈琛跟張倩倩“見面”,這風險太大了。
萬一張倩倩看出點什么不對勁,或者沈琛不小心露了餡兒……
“放心,”沈琛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聲音一下子溫柔了,“我心里有數。再說,有你在我旁邊,我什么都不怕。”
他這話,有種說不出的魔力,讓我一下子就踏實了。
我想了想,張倩倩那股不撞南墻不回頭的勁兒,要是一直躲著她,她指不定鬧出什么更大的事兒來。
也許,讓她徹底死了這條心也好。
就是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讓她“死心”呢?
最后我還是答應了張倩倩,但留了個心眼,說沈琛會晚點到。
周六晚上,我一個人去了“夜色”酒吧。
那音樂震得我耳朵嗡嗡響,燈光閃得我眼花,舞池里那些人跟瘋了似的扭來扭去,我渾身都不自在。
張倩倩早到了,身邊還坐著好幾個她的狐朋狗友,男的女的都有。
她今天穿得那叫一個暴露,緊身的小吊帶把身材裹得緊緊的,臉上化著大濃妝。
一看見我,眼睛就往我身后使勁瞟。
“薇薇,你可算來了!你男朋友呢?”她一把拉我坐下,急吼吼地問。
“他臨時有點事,會晚點過來。”我胡亂應付著。
“搞什么啊,架子這么大?”
張倩倩不滿地小聲嘟囔了一句,但很快又堆起笑臉,給我倒了杯花花綠綠的雞尾酒,“來,先喝一杯。今天咱們不醉不歸!”
我意思意思地抿了一小口,就把杯子放邊上了。
我知道沈琛已經“來”了,他就“坐”我旁邊,那股涼絲絲的熟悉氣味讓我心里踏實多了。
接下來,張倩倩和她那些朋友玩得特瘋,一會兒喝酒一會兒劃拳,大聲嚷嚷,笑得前仰后合。
她時不時地看我一眼,又看看門口,明顯是在等“沈琛”。
大概過了一個鐘頭,張倩倩終于憋不住了:
“薇薇,你男朋友到底還來不來了?不會是放你鴿子了吧?”
我剛想說話,就聽見沈琛在我耳邊說:“告訴她,我已經到了。”
我心里一樂,看著張倩倩,故意笑了笑,說得神神秘秘的:
“他已經到了。”
“到了?在哪兒呢?”張倩倩立馬伸長了脖子到處看,可包廂里除了我們這些人,壓根兒沒別的新面孔。
“他不喜歡太吵,可能在外面等我呢。”
我說著,就站了起來,“我出去看看。”
“我跟你一塊兒去!”
張倩倩馬上就跟了上來,那樣子,就好像怕我把她的“金龜婿”藏起來似的。
我走出鬧哄哄的包廂,來到稍微安靜點的走廊。
酒吧的走廊燈光暗得很,影子晃來晃去,看著有點嚇人。
張倩倩緊緊地跟在我后面,還在不停地東張西望。
“薇薇,你男朋友到底在哪兒啊?神神秘秘的,搞什么鬼?”
我停下腳,慢慢轉過身,看著她,嘴角往上一挑,笑得特有深意:
“他啊……就在你旁邊呢。”
“啊?”張倩倩愣了一下,然后好像明白了什么,撒嬌似的推了我一把,“討厭啦薇薇,你又拿我開涮!快說,到底在哪兒?”
她一邊說,一邊還在到處看,眼睛里全是期待,還有點小姑娘那種害羞的樣子,好像已經排練過好幾次跟“帥哥男友”見面的場景了。
我能感覺到,沈琛的“氣”就在張倩倩身后,涼颼颼的。
就在這個時候,走廊那頭的燈突然閃了一下,滅了。
周圍一下子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啊!”張倩倩被這突如其來的黑燈瞎火嚇了一跳,想都沒想就抓住了我的胳膊,聲音都發抖了,“怎、怎么回事?停電了嗎?”
酒吧里的音樂聲好像也一下子小了好多,或者說,是被一種更嚇人的安靜給蓋過去了。
我沒理她,就那么靜靜地站著。我能感覺到沈琛的“存在感”越來越強,空氣好像也冷了好幾度。
“薇薇,你……你別嚇唬我啊。”
張倩倩的聲音都帶上哭腔了,抓著我胳膊的手也更緊了。
突然,一陣冰冷的風從走廊黑咕隆咚的那頭吹了過來,帶著一股淡淡的、說不出來的,有點像鐵銹味的甜腥氣。
那風吹在臉上,跟針扎似的,冰涼冰涼的。
張倩倩打了個哆嗦,牙齒開始咯咯響:
“好……好冷啊……薇薇,咱們快回去吧,這兒太嚇人了。”
“不是想見沈琛嗎?”我的聲音在黑地里聽著有點飄,“他……不喜歡人多的地方。”
“我……我現在不想見了!咱們快走!”
張倩倩的聲音里全是害怕,她幾乎是拽著我往包廂那邊退。
就在她剛轉過身的那個瞬間,出事了!
她身后,本來什么都沒有的地方,突然響起一聲特別特別輕的嘆氣聲,那聲音,好像帶著天大的怨氣和寒氣,一下子就鉆到人骨頭縫里去了。
緊接著,張倩倩就像被人從后面狠狠推了一把,身子一歪,尖叫著就往前撲!
但她沒摔倒。
一只白得嚇人、一點血色都沒有、指甲又長又黑的手,憑空冒了出來,死死地抓住了她的腳脖子!
那只手又冷又硬,跟剛從冰柜里拿出來似的,冷得鉆心。
“啊——!!!”
張倩倩發出了能把人耳膜震破的尖叫,那聲音在安安靜靜的走廊里,聽著格外瘆人。
她拼了命地想掙開,可那只手就像鐵鉗子似的,一點兒都不動,反而越抓越緊。
“救命!救命啊!薇薇!有東西抓住我了!”
她嚇得臉都白了,冷汗直冒,回頭看我。
借著手機屏幕那點微弱的光,我能看見她眼睛里那種嚇到極點的表情。
我站在原地,沒動。
不是我不想動,是我感覺到沈琛的氣息變得特別兇,特別冷,那是一種我從來沒感覺過的強大怨氣,壓得我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好像……控制不住自己了。
“沈琛?”我試著叫了他一聲,聲音有點抖。
那只抓住張倩倩腳脖子的手,慢慢地往上挪,那慘白的手指頭過的地方,張倩倩的皮膚上立刻就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放開我!你是什么鬼東西!滾開!”
張倩倩一邊哭一邊喊,用另一只腳使勁亂踢,可她的腳踢在那只手上,一點用都沒有。
更嚇人的是,另一只同樣慘白的手,從她身后的黑影里慢慢伸了出來,一把就捂住了她的嘴!
“嗚嗚嗚——!”張倩倩的救命聲被堵在了嗓子眼兒里,只能發出絕望的嗚咽。她的身體被一股看不見的力氣往后拖,一點一點地,往走廊更深、更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地方拖。
她的眼睛瞪得溜圓,全是血絲,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全是求饒、害怕,還有點不敢相信的絕望。
她好像終于明白了,她惹上的,根本就不是一個能讓她隨便玩弄和搶走的“男朋友”。
而我,只能傻看著她被拖走。沈琛的力量太強了,強到讓我覺得陌生和害怕。
他好像不光是我認識的那個溫柔體貼的“鬼老公”,他還有我根本不知道的、屬于“臟東西”的那種嚇人的一面。
就在張倩倩半個身子快被拖進那片黑得什么都看不見的地方時,我脖子上掛著的一個小玉墜子,突然發出一陣暖暖的光。
那是我跟沈琛“結陰親”的時候,沈家那邊給我的,說是沈琛活著時候戴的東西,用什么特別的法子養過,能讓我跟沈琛聯系更緊密,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護我不被臟東西害了。
玉墜子的光雖然不強,卻像一道光刺破了濃霧。
那兩只慘白的手一碰到玉墜子發出來的光,就像被燙著了似的,猛地縮了一下!
拖著張倩倩的力氣也停了一下。
張倩倩抓住這個機會,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勁兒,猛地掙開了捂著她嘴的手,雖然腳脖子還被抓著,但她總算能出聲了。
她沒有再喊救命,而是用一種快要崩潰的、沙啞的聲音,對著我,或者說是對著我旁邊的空氣,尖聲叫道:
“沈琛……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過我吧!他是你的!是林薇的!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她的聲音在走廊里飄蕩,帶著嚇破膽的顫音。
可是,那只抓住她腳脖子的手,并沒有松開,反而因為被玉墜子的光刺激到了,指甲好像變得更尖更長了,深深地掐進了她的肉里。
張倩倩悶哼了一聲,額頭上的青筋都爆起來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知道,沈琛是真的生氣了。
張倩倩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特別是她那種把沈琛當成個東西一樣想搶走的態度,徹底惹火了他作為“陰物”的占有欲和面子。
但要是再這么下去,張倩倩恐怕真的會……
我咬了咬牙,往前走了一步,伸出手,想去碰那只抓住張倩倩的手,同時在心里使勁叫沈琛的名字。
就在我的指尖快要碰到那片刺骨的冰涼之前——
“咯吱——”
一聲很輕的,像是骨頭被弄錯位了的聲音,從張倩倩的腳脖子那兒傳了過來。
緊接著,張倩倩的身子猛地一僵,眼睛往上一翻,直挺挺地就往后倒了下去,徹底暈死過去了。
而那只慘白的手,也在這個時候,像一陣青煙似的,慢慢地在空氣里消失了。
走廊那頭的燈閃了幾下,又亮了。
酒吧里亂糟糟的音樂聲又清楚地傳了過來,好像剛才那段讓人喘不過氣的安靜根本就沒發生過。
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除了躺在地上,人事不省的張倩倩,還有她腳脖子上那五個清清楚楚、烏青發黑、還在往外冒著絲絲黑氣兒的指印。
我僵在原地,渾身發冷。
沈琛……他剛才,是真的想弄死張倩倩嗎?
我低頭看了看脖子上的玉墜子,那股暖暖的光已經沒了,又變回了普普通通的樣子。
就在這時,我兜里的手機“嗡嗡”震了兩下。我哆哆嗦嗦地掏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上面就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