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高速公路上只有零星的車燈在黑暗中穿行。

張建國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顫抖，不是因為疲勞，而是因為手機屏幕上那條剛剛收到的短信。

"老張，打開后備箱看看。"

發送者：劉志剛。

就是那個他剛剛參加完女兒婚禮，隨禮三萬元的老戰友。

張建國緩緩將車停在應急車道上，打開雙閃，心跳如鼓。

他想起了婚禮上劉志剛那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還有那句話："老張，這份情，我記住了。"

01

三天前，張建國接到了劉志剛的電話。

"老張，小雨要結婚了，你一定要來啊。"電話那頭，劉志剛的聲音帶著掩飾不住的興奮。

張建國愣了愣，劉雨薇，那個小時候還跟在他們身后叫"張叔叔"的小丫頭，轉眼間就要嫁人了。

"當然要去，什么時候？"張建國放下手中的茶杯，認真地問道。

"這個周六，在銀川。我知道路遠，但是小雨說了，張叔叔不來，她心里不踏實。"

銀川，800公里的路程。張建國心里算了算，開車需要八個小時。

"行，我一定到。"張建國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掛斷電話后，妻子李秀蘭從廚房探出頭來："誰的電話？"

"劉志剛，他女兒要結婚了。"張建國起身走向書房，"我得去一趟銀川。"

李秀蘭皺了皺眉："這么遠，你一個人開車？"

"沒事，我身體好著呢。"張建國在書房里翻找著什么，"對了，隨禮的錢你準備一下。"

"隨多少合適？"李秀蘭走過來，看著丈夫在抽屜里翻找著一個紅色的小盒子。

張建國停下動作，沉思了一會兒："三萬吧。"

"三萬？"李秀蘭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咱們家又不是開銀行的，隨禮三萬會不會太多了？"

張建國找到了那個紅色小盒子，輕輕打開，里面是一枚軍功章。他的手指輕撫著獎章表面，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不多。"他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老劉救過我的命。"

李秀蘭看著丈夫手中的軍功章，明白了什么，不再多說。

那是1987年的一個雨夜，在中越邊境的一次巡邏中，張建國踩到了地雷。是劉志剛不顧危險，背著他跑了三公里，才把他送到了醫療站。

如果不是劉志剛，張建國的左腿早就沒了。

"我明天就出發。"張建國將軍功章重新放回盒子里，"提前一天到，好好準備準備。"

李秀蘭點點頭，轉身去準備隨禮的錢。

張建國坐在書房里，看著窗外的夜色，心中涌起一陣暖流。

三十多年了，戰友情依然如初。

02

周五清晨，張建國開著他的白色帕薩特踏上了前往銀川的路。

車子剛駛出市區，他就給劉志剛打了個電話。

"老劉，我已經出發了，晚上應該能到。"

"這么早？你慢點開，安全第一。"劉志?gang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我這邊還在忙著準備婚禮的事情，你到了直接去酒店，我給你訂好房間了。"

"別那么客氣，我住哪都行。"張建國一邊開車一邊說道。

"必須住好的，你大老遠跑來，我怎么能讓你受委屈。"劉志剛的語氣很堅決，"對了，小雨知道你要來，高興得不得了，一直念叨著張叔叔。"

張建國笑了："這丫頭，小時候還跟著我學軍體拳呢。"

"她現在是律師了，在銀川一家大律師事務所工作，男方也是律師，門當戶對。"劉志剛的聲音里帶著驕傲。

"好事，好事。"張建國由衷地為老戰友高興。

"老張，你這次來，我心里真的很感動。"劉志剛的聲音突然變得有些哽咽，"這些年，我們聯系得少了，但是你還記得小雨，還愿意跑這么遠來參加她的婚禮..."

"說什么呢，咱們是過命的交情，別說800公里，就是8000公里我也得來。"張建國的聲音很堅定。

掛斷電話后，張建國心情很好，一路上哼著小曲。

高速公路兩旁的風景不斷變化，從江南的青山綠水，到北方的黃土高原，再到西北的戈壁荒漠。

下午三點，張建國在一個服務區休息，吃了碗面條，給妻子報了平安。

"路上怎么樣？"李秀蘭關切地問。

"挺好的，再有三個小時就到了。"張建國看著遠方的山脈，"這邊的風景真不錯，有機會你也來看看。"

"你注意安全，到了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你在家也要照顧好自己。"

傍晚時分，張建國終于到達了銀川。

這座西北城市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壯美。遠山如黛，近水如鏡，古老的城墻訴說著歷史的滄桑。

按照劉志剛給的地址，張建國找到了酒店。

這是一家五星級酒店，裝修豪華，服務周到。

"張先生，您的房間已經準備好了。"前臺服務員微笑著遞過房卡，"劉先生特別交代，您的所有費用都已經結算了。"

張建國有些不好意思，但也知道拒絕會讓老戰友不高興。

房間在28樓，推開窗戶，整個銀川的夜景盡收眼底。

張建國拿出手機，給劉志剛發了條短信："已經到了，酒店很好，謝謝。"

很快，劉志剛回復："明天上午十點，我去接你。晚上早點休息。"

張建國洗了個澡，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心中滿懷期待。

明天，他就要見到那個小時候經常抱著的小丫頭了。

03

第二天一早，張建國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老張，我在樓下等你。"劉志剛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張建國匆忙洗漱完畢，提著準備好的禮品下樓。

電梯門一開，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只是鬢角多了些白發，眼角多了些皺紋。但是那雙眼睛，依然如三十多年前一樣明亮。

"老劉！"張建國快步走過去，兩個中年男人緊緊擁抱在一起。

"老張，你還是這么精神。"劉志剛拍著張建國的肩膀，眼中有些濕潤。

"你也是，看起來比我年輕。"張建國打量著老戰友，"在銀川混得不錯啊。"

劉志剛笑了笑："還行吧，小本生意，夠吃夠喝。"

兩人上了劉志剛的車，一輛黑色的奔馳S級。

"這車不便宜吧？"張建國摸了摸真皮座椅。

"朋友的，借來撐撐場面。"劉志剛發動汽車，"今天是小雨的大日子，不能寒酸了。"

車子在銀川的街道上穿行，劉志剛一邊開車一邊介紹著這座城市的變化。

"這里以前是一片荒地，現在都建成了商業區。"劉志剛指著窗外的高樓大廈，"銀川這幾年發展得很快。"

"你是做什么生意的？"張建國好奇地問。

劉志剛沉默了一會兒："建材生意，跟房地產有關。"

張建國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

半個小時后，車子停在了一棟別墅前。

這是一個高檔小區，環境優美，安保嚴密。

"這是你家？"張建國有些驚訝。

"是啊，前幾年買的。"劉志剛下車開門，"進來坐坐，小雨在等你呢。"

別墅裝修得很豪華，歐式風格，水晶吊燈，真皮沙發，一看就價值不菲。

"張叔叔！"一個甜美的聲音從樓上傳來。

張建國抬頭看去，一個穿著白色婚紗的美麗女孩正從樓梯上走下來。

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只是從小女孩變成了大美人。

"小雨？"張建國有些不敢相信。

"張叔叔，您還記得我啊。"劉雨薇走過來，親切地挽著張建國的胳膊，"我還以為您把我這個小丫頭忘了呢。"

"怎么會忘記，小時候你還跟著我學軍體拳呢。"張建國慈愛地看著劉雨薇，"現在都這么漂亮了，真是女大十八變。"

"張叔叔，您坐。"劉雨薇扶著張建國坐下，"爸爸說您要來，我高興了好幾天。"

這時，一個年輕的男子走了過來。

"小雨，這位就是你經常提起的張叔叔吧？"男子很有禮貌地伸出手，"我是李浩然，小雨的未婚夫。"

張建國握了握他的手："小伙子很精神，小雨有眼光。"

"張叔叔過獎了。"李浩然謙虛地說，"小雨經常跟我說起您，說您是她爸爸的救命恩人。"

張建國擺擺手："都是老黃歷了，不提了。"

劉志剛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場面，眼中滿是欣慰。

"老張，你先休息一下，我去廚房看看，中午在家里吃飯。"

"別忙活了，出去吃就行。"張建國說。

"那怎么行，你大老遠來一趟，必須在家里好好招待。"劉志剛堅持道。

張建國拿出準備好的禮品，一個精美的玉鐲和一個紅包。

"小雨，這是張叔叔給你的結婚禮物。"

劉雨薇接過禮品，打開紅包一看，愣住了。

"張叔叔，這太多了。"

劉志剛也走過來看了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不多，張叔叔就這一個侄女，必須給夠分量。"張建國笑著說。

劉志剛深深地看了張建國一眼，緩緩說道："老張，這份情，我記住了。"

04

中午的家宴很豐盛，劉志剛的妻子王淑芬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好菜。

"張大哥，這些年辛苦了。"王淑芬給張建國夾菜，"老劉經常提起你，說沒有你，就沒有我們這個家。"

張建國有些不好意思："嫂子客氣了，都是應該的。"

"張叔叔，我敬您一杯。"劉雨薇舉起酒杯，"感謝您救了我爸爸，也感謝您今天能來參加我的婚禮。"

"好好好，張叔叔也祝你們新婚快樂，白頭偕老。"張建國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話題漸漸轉向了過去。

"老張，你還記得那次在貓耳洞里嗎？"劉志剛的眼中閃過一絲懷念，"我們兩個人守了三天三夜，餓得前胸貼后背。"

"記得，最后還是你想辦法弄到了野菜，不然我們都得餓死。"張建國也陷入了回憶。

"那時候條件真苦，但是大家的感情真好。"劉志剛感慨道，"現在想起來，那反而是最快樂的時光。"

李浩然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叔叔們的經歷真精彩，我們這一代人沒有經歷過那種生活。"

"那是好事，說明國家強大了，不用再打仗了。"張建國笑著說。

下午，一家人陪著張建國在銀川轉了轉。

西夏王陵、沙湖、賀蘭山，每到一處，劉志剛都詳細地介紹著歷史和文化。

"銀川真是個好地方，山水相依，人杰地靈。"張建國由衷地感嘆。

"張叔叔，您要是喜歡，可以常來玩。"劉雨薇挽著張建國的胳膊，"我和浩然都很歡迎您。"

"好，等你們蜜月回來，張叔叔再來看你們。"

傍晚時分，一行人回到了別墅。

"老張，你今晚就住在這里吧，明天的婚禮你也好參加。"劉志剛提議。

"不用了，酒店挺好的。"張建國婉拒道。

"那怎么行，你是我們家的貴客。"王淑芬也勸道。

最終，張建國還是被說服了，決定在別墅里住一晚。

晚上，劉志剛陪著張建國在花園里散步。

"老劉，你這些年混得不錯啊。"張建國看著精心修剪的花草，"別墅、好車，生活水平挺高的。"

劉志剛沉默了一會兒："老張，有些話我想跟你說。"

"什么話？"

"我這些年做的生意，不是很干凈。"劉志剛的聲音很低，"建材生意是真的，但是也涉及到一些灰色地帶。"

張建國停下腳步，看著老戰友："怎么回事？"

"房地產開發，需要各種手續，各種關系。"劉志剛苦笑道，"我為了讓小雨過上好日子，做了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張建國皺了皺眉："有多嚴重？"

"說不清楚，現在風聲很緊，我心里沒底。"劉志剛點了支煙，"老張，我跟你說這些，是因為我信任你。"

"你現在想收手嗎？"張建國關切地問。

"想，但是不容易。"劉志剛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樹欲靜而風不止。"

兩人在花園里沉默地走著，夜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

"老劉，如果有什么困難，你一定要告訴我。"張建國拍了拍老戰友的肩膀，"我們是過命的交情，不分彼此。"

劉志剛看著張建國，眼中有些濕潤："老張，謝謝你。"

"不過，有些事情，可能需要你幫忙。"劉志剛的聲音很輕，但張建國聽得很清楚。

05

婚禮當天，銀川的天空格外晴朗。

張建國一早就起來了，換上了準備好的西裝，整理得很正式。

"張叔叔，您真精神。"劉雨薇穿著潔白的婚紗，美得像仙女一樣。

"小雨今天是最美的新娘。"張建國慈愛地看著她，"張叔叔為你驕傲。"

婚禮在銀川最好的酒店舉行，來賓有三百多人，場面很隆重。

張建國被安排在主桌，坐在劉志剛的旁邊。

"老張，今天你是我們家最尊貴的客人。"劉志剛給張建國倒酒，"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一切。"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劉雨薇和李浩然交換了戒指，許下了愛的誓言。

在新娘致辭環節，劉雨薇特別感謝了張建國。

"今天，我要特別感謝一個人，他是我爸爸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心中的張叔叔。"劉雨薇的聲音有些哽咽，"如果沒有他，就沒有我爸爸，也就沒有今天的我。"

全場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張建國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來，向大家揮手致意。

酒席間，不少人來向張建國敬酒，都是劉志剛的朋友和生意伙伴。

"張大哥，久仰大名。"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走過來，"我是老劉的合作伙伴，王建國。"

"客氣了，客氣了。"張建國和他碰杯。

"張大哥，聽說您是從江南來的？"另一個瘦瘦的男人也湊過來，"我是趙明輝，也是老劉的朋友。"

張建國一一應酬著，心中有些疑惑。這些人看起來都不像普通的生意人，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江湖氣息。

中午時分，婚禮進入高潮。

新郎新娘向長輩敬酒，劉雨薇走到張建國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張叔叔，謝謝您。"

張建國連忙扶起她："好孩子，要幸福啊。"

下午，婚禮漸漸進入尾聲。

張建國準備告辭，劉志剛堅持要送他。

"老張，你這就走？"劉志剛有些不舍，"多住幾天吧。"

"不了，家里還有事。"張建國拿起行李，"小雨的婚禮很成功，你們要幸福。"

"那我送你到高速路口。"劉志剛堅持道。

兩人來到停車場，張建國的白色帕薩特靜靜地停在那里。

"老張，這次真的謝謝你。"劉志剛握著張建國的手，"三萬塊錢，對你來說不是小數目。"

"錢是小事，重要的是我們的友誼。"張建國拍了拍老戰友的肩膀，"有空就來江南看看我。"

"一定，一定。"劉志?gang點頭道。

張建國上了車，搖下車窗："老劉，照顧好自己，有事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路上小心。"

車子緩緩駛出停車場，張建國從后視鏡里看著劉志剛的身影越來越小。

夕陽西下，銀川的街道在金色的陽光中顯得格外美麗。

張建國心情很好，一路上哼著小曲，準備連夜趕路回家。

他并不知道，在他的后備箱里，正靜靜地躺著一個黑色的密碼箱。

而這個箱子，將徹底改變他的命運。

06

夜幕降臨，張建國的車子駛上了高速公路。

車載音響里播放著老歌，《血染的風采》的旋律在車廂里輕柔地流淌。

張建國想起了今天的婚禮，心中滿是溫暖。

小雨長大了，嫁給了一個好男人，劉志剛也算是有了依靠。

雖然老戰友的生意有些問題，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女兒結婚了，他應該會收手的。

想到這里，張建國給妻子打了個電話。

"秀蘭，我已經在路上了，預計明天早上到家。"

"婚禮怎么樣？"李秀蘭關切地問。

"很成功，小雨很漂亮，新郎也不錯。"張建國一邊開車一邊說，"老劉對我們的禮金很滿意，說要專門來感謝你。"

"那就好，路上小心點，困了就找地方休息。"

"知道了，你早點睡。"

掛斷電話，張建國繼續專心開車。

高速公路上車輛稀少，偶爾有大貨車呼嘯而過，燈光在黑夜中劃出一道道光弧。

凌晨兩點，張建國在一個服務區停下休息。

他買了杯咖啡，在車里小憩了半個小時。

重新上路時，他感覺精神好了很多。

凌晨四點，張建國已經行駛了400多公里，還有一半路程。

他決定再堅持一下，爭取天亮前到家。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

是一條短信，發送者是劉志剛。

張建國靠邊停車，點開短信。

簡單的一句話，但張建國的心跳瞬間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