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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塊一斤,愛賣不賣!”
高飛踹著魚桶,濺出的水花打在劉剛強臉上。
“離了我們酒樓,你這魚能賣給誰?”
劉剛強攥緊拳頭,看著合作二十年的酒店老板之子如此囂張。
當即指揮伙計拉走魚:“這魚,喂鴨子都不賣給你!”
斷供后,劉剛強的魚因缺氧全死,損失慘重;
高大山用死魚充數,酒樓口碑暴跌。
就在高大山以為能逼垮對方時,卻發現劉剛強靠液氮運輸車打開內地市場,罐頭廠直播爆單。
更驚人的是,他投毒報復反被捕,最終將酒樓賠給劉剛強。
自己街頭擺攤遭兒子壓榨,悔不當初。
01
日頭跟下火似的,柏油路都曬得發軟。
我把貨車停在大浪潮酒樓后門,后脖頸子的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淌。
黏得襯衫貼在身上,難受得要命。
“小孫!趕緊搭把手!”
我扯開嗓子喊,手里的魚桶沉得壓手。
“這魚離了水跟離了魂似的,趕緊搬進去充氧氣。
再耽誤會兒中午你們后廚就得抓瞎!”
小孫從后廚探出頭,手里還攥著塊擦桌布,看見我就直擺手。
他幾步跑過來,叉著腰擋在魚桶前,汗珠子順著額角往下滾,流進眼睛里都顧不上擦:
“劉老板,不是我不搬,高少爺特意交代了。
今天的魚必須他親自過目,我們底下人動了就得挨罵。”
跟高大山合作快二十年,送魚從來都是小孫點數簽字,哪有過這規矩?
我把魚桶往地上一墩,水花濺了小孫一褲腿:
“啥意思?我老劉送的魚,哪回不是挑個頭最大、鰓最紅的?
你摸摸這魚鰓,還熱乎著呢!”
小孫往后躲了躲,搓著手一臉為難:
“您別上火,高少說這是規矩,他馬上就到。”
02
正說著,一輛黑色奔馳吱呀一聲停在后門巷口。
輪胎碾過碎石子兒的動靜格外刺耳。
車門一開,高飛挺著圓滾滾的啤酒肚下來了。
花襯衫的扣子崩開兩顆,露出脖子上掛著的金鏈子,一晃一晃的晃眼。
“喲,劉叔這魚送得挺準時啊。”
他慢悠悠走過來,腳剛沾地就往魚桶邊湊,穿著鱷魚皮鞋的腳對著桶沿咣當踹了一下。
桶里的黃花魚本來就缺氧,被這一震。
好幾條猛地翻了個身,尾巴拍得水面嘩嘩響。
我心尖子都揪起來了,伸手想攔:
“你這干啥!魚經不起這么折騰!”
“折騰?”
高飛冷笑一聲,蹲下來用手指戳了戳魚背。
“這魚都快翻白眼了,還好意思按之前的價算?我看也就值個白菜價。”
我氣得太陽穴突突跳,指著桶里的魚說:
“這些魚早上五點從塘里撈的,個個兩斤往上。
光運費就燒了兩百塊油錢,你爹當年……”
“提我爹干啥?”
高飛猛地站起來,金鏈子甩得更歡。
“現在酒樓我說了算!10塊一斤,愛賣不賣。
不賣你就拉走,正好我這兒有人等著送貨。”
“你再說一遍?”我氣得攥緊了拳頭。
這些年給他們供貨,價錢壓得比給別家低兩成。
就念著高大山當年在我魚塘賠光時,掏出五百塊買死魚苗的情分。
現在這小子居然跟我來這套?
03
“10塊。”
高飛下巴抬得老高,唾沫星子都快噴到我臉上。
“你不就是個養魚的?離了我們酒樓,你這魚能賣給誰?”
我一把推開他伸過來的手,那金鏈子硌得我手心生疼:
“這魚我不賣了!”
轉身我就喊跟車的伙計:“來!把魚搬回去!”
伙計們剛上手,高飛就急了,伸手去攔最前面的伙計:
“誰敢動?”
他那胳膊細得跟麻稈似的,被伙計一甩就踉蹌了兩步,差點摔在魚桶上。
“反了你了!”高飛捂著胳膊跳腳。
“劉剛強,你敢不給我面子?”
我沒理他,指揮著伙計把魚桶一個個往車上抬。
魚在桶里撲騰得厲害,有幾條已經徹底翻了肚,腥味兒混著汗味兒直沖鼻子。
“行,你有種!”
高飛在后頭罵罵咧咧:“我看你這魚能賣給鬼去!”
貨車發動的時候,我從后視鏡里瞅見。
巷口陰影里站著個精瘦的漢子,正是李勇。
手里牽著個鼓鼓囊囊的蛇皮袋,袋子底下還滴滴答答淌著水。
高飛正沖他招手,倆人湊在一起嘀咕著什么。
我狠狠捶了把方向盤,喇叭嘀地響了一聲。
這魚就算拉回去喂鴨子,也不能賤賣給這種忘恩負義的東西。
只是這一整車魚都廢了,心里頭跟堵了塊石頭似的,沉甸甸的喘不過氣。
04
貨車剛拐進魚塘的岔路口,后斗傳來嘩啦一聲響。
我心里一緊,猛踩剎車跳下去,掀開帆布的瞬間。
眼前的景象讓我心口直抽抽,后斗里的魚桶翻了兩個。
原本還撲騰的黃花魚這會兒全漂在水里,白肚子朝上,連鰓都不帶動了。
“老板,這路坑坑洼洼的,沒留神……”
跟車的伙計蹲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想把魚撈起來,聲音都帶了哭腔。
我沒說話,蹲下去摸了摸魚身,冰涼僵硬。
這一百多條魚,條條兩斤多,光是本錢就小五萬,就這么折騰沒了。
“別撈了。”
我啞著嗓子開口,一腳踹在翻倒的魚桶上,鐵皮桶哐當撞在車輪上。
“拉去冷庫凍上,別扔。”
伙計愣了愣:“凍著啥用啊?這死魚賣不上價……”
“讓你凍就凍!”
我吼了一聲,轉身往辦公室走。
后背的汗早就涼透了,貼在身上黏糊糊的,像裹了層濕泥巴。
大浪潮酒樓是我最大的客戶,占了差不多三成的銷路。
現在說斷就斷,剩下的魚堆在塘里,遲早得爛成泥。
05
進了辦公室,我把賬本啪地拍在桌上。
手指劃過密密麻麻的客戶名單,最后停在內地酒樓那一頁。
之前西安的老王、成都的李總都來考察過。
就因為鮮活魚運不過去,合同一直沒簽成。
我摸出手機,翻到運輸隊老張的電話,撥號時手指都在抖:
“老張,液氮運輸車有現貨不?
要最大噸位的,錢不是問題,三天內必須到!”
“劉哥你瘋了?那車可貴著呢!”
老張在那頭咋咋呼呼。
“光車價就得小百萬,還不算油錢保養費……”
“少廢話,有還是沒有?”
我捏著手機站起來,盯著窗外波光粼粼的魚塘。
“我這魚等著救命呢。”
掛了電話,我又翻出罐頭廠王老板的號碼。
那廠子在城郊,前兩年就快黃了,設備倒是齊全。
“王老板,你那罐頭廠,我全收了。”
電話接通我直奔主題:“廠房設備工人,一口價八十萬,明天就簽合同。”
王老板在那頭沉默了半晌,估摸著在掐算:
“劉剛強你這是逼我賤賣啊?當初我投了兩百多萬……”
“你那設備放著也是生銹,工人三個月沒發工資了吧?”
我走到窗邊,看著魚塘里躍出水面的魚。
“我給你三天時間清場,額外再補你十萬遣散費,干不干?”
電話那頭傳來茶杯摔碎的聲音,接著是王老板罵罵咧咧的吼聲:
“干!你小子別反悔!”
掛了電話,我長長舒了口氣,后背的襯衫又濕透了。
抽屜里還壓著和高大山的合照,那是前年他酒樓評上海市名店時拍的,我倆摟著肩膀笑得一臉褶子。
我抓起照片揉成一團,又展開撫平,塞進了桌底的舊報紙堆里。
而大浪潮酒樓的后廚,這會兒正亂成一鍋粥。
06
“高少,這魚不行啊!”
廚師長老李舉著鍋鏟,對著一盆泡在水里的黃花魚直皺眉。
“這都臭了,清蒸根本蓋不住味兒,一股子土腥味!”
高飛叼著煙,倚在門框上,吐了個煙圈:
“哪那么多廢話?
我爹說了,他的手藝能化腐朽為神奇。
撒把蔥姜蒜,再澆上秘制醬汁,誰嘗得出來?”
他抬腳踹了踹旁邊的垃圾桶,“昨天那桌客人不就吃得挺香?”
“那是外地游客,不懂行!”
老李把鍋鏟往灶臺上一摔。
“今天張大爺他們幾個老主顧要來,他們吃了二十年咱這魚,一口就能嘗出不對勁!”
“嘗出來又咋地?”
高飛把煙頭往地上一扔,用腳碾了碾。
“現在劉剛強那老東西斷了貨,不用這魚用啥?
你要是做不了,現在就滾蛋!”
老李臉漲得通紅,攥著鍋鏟的手青筋直跳,最后還是耷拉著肩膀轉身回了灶臺。
水龍頭嘩嘩流著水,他把死魚往水里摁,試圖泡掉那股子腥臭味。
可越泡味兒越沖,連旁邊切菜的小工都捂著鼻子直撇嘴。
中午飯點剛過,前廳就傳來哐當一聲巨響。
07
高飛正趴在收銀臺數錢,聽見動靜趕緊跑出去。
就見張大爺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面前的清蒸黃花魚幾乎沒動。
“小高,你這魚不對啊!”
張大爺指著盤子,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
“以前那魚肉是蒜瓣兒的,嫩得能掐出水,這啥玩意兒?
柴得嚼不動,還有股子怪味兒!”
旁邊幾桌客人也跟著附和,有個穿碎花裙的姑娘捏著鼻子:
“我上次來吃不是這樣的,這魚是不是不新鮮啊?”
服務員小莉端著茶壺跑過來,手都在抖:
“張大爺您消消氣,今天這魚……
這魚是新產地的,可能您不太習慣……”
“放屁!”
張大爺猛地站起來,一巴掌拍在桌上,碗碟震得叮當響。
“我吃了二十年黃花魚,新鮮不新鮮能嘗不出來?
你們是不是用死魚糊弄人!”
高飛趕緊跑過去,掏出煙往張大爺手里塞:
“張叔您別上火,這魚絕對新鮮,可能今天廚子失手了,這桌我免單,再送您兩箱啤酒……”
“誰稀罕你那啤酒!”
張大爺一甩手,煙掉在地上。
“以后再也不來了!”
他領著一桌人摔門而去,前廳里其他客人見狀。
也紛紛結了賬,原本熱鬧的酒樓瞬間冷清下來。
高飛站在原地,臉一陣紅一陣白,抓起桌上的魚盤子就往地上摔。
瓷片濺得四處都是:“一群老不死的,懂個屁!”
后廚的老李聽見動靜探出頭,看見滿地狼藉。
輕輕嘆了口氣,把灶上的火關小了些。
蒸籠里飄出的蒸氣帶著股淡淡的腥臭味,他搖搖頭。
從柜子里翻出一包麻辣調料,往后,這招牌清蒸黃花魚,怕是只能改成麻辣炸魚塊了。
而魚塘這邊,三天后熱鬧得很。
08
三輛嶄新的液氮運輸車停在門口,車身上噴著剛強水產四個紅漆大字,陽光下亮得晃眼。
罐頭廠的王老板也帶著工人來交接,我讓人殺了兩頭豬。
擺了五桌酒席,請了街坊鄰居和相熟的商戶,熱熱鬧鬧地簽了合同。
“劉老板,這設備一上,以后全國的酒樓都能吃上你的鮮魚了!”
西安的王老板舉著酒杯,笑得眼睛瞇成一條縫。
“我那酒樓明天就騰冰柜,你這魚啥時候能送過去?”
“后天就發車!”
我和他碰了個杯,白酒下肚暖烘烘的。
“保準到了你那兒,魚鰓還能動!”
酒過三巡,我站在魚塘邊,看著伙計們往運輸車里裝魚。
活蹦亂跳的黃花魚被裝進特制的水箱,液氮機嗡嗡運轉著,冒出絲絲白氣。
遠處的公路上,一輛貨車正往這邊開。
是成都的李總帶著廚師來考察,車斗里裝著他們當地的特產辣椒,說是要給我嘗嘗鮮。
風從魚塘吹過來,帶著魚腥味和酒香。
我深吸一口氣,心里那點因為斷供憋的火氣,總算散得差不多了。
而大浪潮酒樓的方向,隱約傳來救護車的聲音。
不知道又是哪個食客吃壞了肚子。
但這,已經不關我的事了。
09
我領著西安的老王、成都的李總剛走進大浪潮酒樓,就被迎面撲來的冷清嗆了一下。
明明是飯點,大廳里卻空著大半張桌子,服務員趴在柜臺上打盹。
聽見腳步聲猛地驚醒,眼神發愣,半天沒反應過來。
“來個你們的招牌清蒸黃花魚。”
我拉開椅子坐下,故意提高了嗓門。
老王他們是特地來考察海市餐飲的,早就聽說這道菜名氣大,非得來嘗嘗。
服務員臉色一白,搓著手湊過來:
“老板,清蒸的賣完了,要不試試我們新出的麻辣炸魚塊?剛炸的,還打折……”
“賣完了?”
我挑了挑眉,瞥了眼菜單上清蒸黃花魚。
鎮店之寶的金字招牌,你們這招牌菜還能賣完?
正說著,鄰桌突然哐當一聲巨響,嚇得服務員一哆嗦。
我轉頭看去,一個穿花格子襯衫的男人正把桌子掀得底朝天。
盤碗碎了一地,帶著腥臭味的魚湯濺了他一褲腿。
“叫你們老板出來!”
他扯著嗓子吼,脖子上青筋暴起。
“我特地從蘭州開車一千多公里來的。
就為吃你們這口魚,結果給我上臭魚?
當我是傻子耍呢!”
周圍幾桌客人全站起來了,掏出手機咔咔拍照。
穿花格子襯衫的男人見狀,干脆從包里摸出個三腳架。
把手機架在上面,鏡頭正對著滿地狼藉:
“家人們看好了,這就是大浪潮酒樓的招牌菜。
一股子哈喇味,我懷疑這魚至少死了三天!”
服務員嚇得臉慘白,連滾帶爬往后廚跑。
沒一會兒,高飛挺著肚子出來了,看見滿地碎瓷片,先是愣了愣。
10
隨即罵罵咧咧:“誰他媽在這兒鬧事?活膩歪了是吧!”
“我鬧?”
花格子男人冷笑一聲,指著地上的魚骨頭。
“你自己聞聞!這魚能吃嗎?
今天不給我個說法,我讓你這店明天就關門!”
他舉著手機繞著碎盤子拍,鏡頭懟得很近,連魚肉發灰的紋理都拍得清清楚楚。
高飛這才看清他手機屏幕上的直播中字樣。
臉色瞬間變了,剛才的囂張勁兒沒了大半。
他趕緊從兜里掏出一沓鈔票,往花格子男人手里塞:
“兄弟有話好好說,這點錢你拿著,算我賠罪,今天的事就當沒發生過……”
“少來這套!”
男人一甩手,鈔票撒了一地。
“我是全網千萬粉絲的打假博主,專查你們這種黑心店!”
他指著手機屏幕,“看見沒?幾十萬人看著呢,你這點錢就想封口?”
高飛額頭上的汗唰地下來了,順著臉頰往下淌,滴在花襯衫的領口上。
他眼珠一轉,突然提高了嗓門:
“這魚不是我們的問題!是供貨商的問題!”
他指著手機鏡頭,唾沫星子亂飛。
“這魚是剛強水產養殖基地供的貨,他們賣我們200塊一斤,結果送來的全是死魚爛魚!”
老王他們唰地轉頭看我,眼神里滿是驚訝。
我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茶沫子濺在手背上,燙得我沒吭聲。
“剛強水產?”
花格子男人眼睛一亮,對著手機喊。
“家人們聽見沒?這酒樓用的是剛強水產的魚!
我早聽說他們是海市最大的黃花魚供應商,沒想到這么黑心!
等著,我這就去他們基地曝光!”
“別去了。”
我放下茶杯,慢慢站起來。
“我就是剛強水產的老板,劉剛強。”
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了,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高飛的臉唰地白了,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
花格子男人舉著手機的手也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