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5月,中央紅軍第1師第1團奉命在敵人防御集中的大渡河右岸打開缺口,從而為紅軍渡河創造條件。在克服了重重困難后,第1團最終于25日成功占領了大渡河右岸的安順場,并在這里強渡了大渡河。
然而,當時紅軍手中僅僅只有幾條小船,如果單憑這幾只小船來渡河的話,那么少說也要一個月才能將幾萬紅軍戰士全部渡過河去。要知道當時國民黨的幾十萬追兵就在后面,如此緩慢的過河速度顯然不現實。
為了讓大軍迅速過河,中央決定讓第1師干部團就在安順場渡河后沿江北上,其余部隊則直接沿江北上,準備兩路夾擊奪取160多公里以外的瀘定橋。三天后,紅一軍團的紅4團接到上級命令:命你部為先頭部隊,限一天內奪取瀘定橋。
接到命令時,紅4團雖然是距離瀘定橋最近的部隊,但依舊還有著240里的路程。要在一天內趕到指定地點,而且還要拿下位于天險上的瀘定橋,這個任務的艱巨性可想而知。
不過,紅4團團長黃開湘、政委楊成武受命后沒有任何為難,他們即刻組織部隊整裝,開始爭分奪秒地朝瀘定橋趕去。只一夜時間,紅4團硬是打著火把奔襲完了240多里的山路, 于29日清晨按時抵達瀘定橋頭,創下了一個不可思議的軍事奇跡。而這個奇跡,同時也讓敵人萬萬沒有料到。
29日下午四點,隨著全團沖鋒號一并吹響,22名勇士手拿短板,身背大刀開始奪橋。盡管敵人已經將大橋拆成了13根光溜溜的鐵索,可在紅四團將士上下齊心的掩護下,勇士們還是將成功橋鋪了過去,再度鑄就了長征歷程上的輝煌一幕。
飛奪瀘定橋戰役后,紅4團名聲大噪,幾乎所有人都記住了這支英雄的隊伍。四個月后,紅4團又在另一天險臘子口創下了神跡,幫助中央紅軍打通了由川入隴的唯一通道。
一場場勝利下來,紅4團的威名無人不知,就連毛主席都多次對這支部隊贊譽有加。金一南也認為,黃開湘如果趕上授銜,起碼開國上將(出自《閃耀東方》)。
那么,黃開湘明明是一代名將,立下過赫赫戰功,可他后來為何聲名不顯?金一南為什么覺得黃開湘能授上將?
本期文章,為您揭曉。
黃開湘是江西弋陽縣人,于1901年出生在一個叫黃家村的村子中,他年少時曾向人學藝,學成后以箍桶為生。有意思的是,黃開湘雖然只是個箍桶匠,可他從小卻還習了一身好武藝,長大后他身高達到了一米八幾,尤其以一把斧頭使得出神入化。
我們知道,在弋陽縣有一位非常出名的紅色人物,他就是方志敏,而黃開湘,正是與方志敏一個鎮上的老鄉。
1926年開春,方志敏奉組織之命回家鄉開展農民運動,黃開湘得知后立即積極響應,很快就成為了方志敏的得力助手。后來為了秘密籌建農民協會,黃開湘就借著箍桶的名義挨家挨戶走訪,最終順利協助方志敏完成了對農協的創建。
經過方志敏的考察,他覺得黃開湘有能力,有信仰,于是便推薦他入了黨。入黨之后,黃開湘的覺悟和黨性得到了極高的提升,他很快就成長為了弋陽地區重要的黨員代表。
1928年1月,黃開湘參與了方志敏領導發動的弋(陽)橫(峰)起義,正式創建了贛東北革命根據地。方志敏出任閩浙贛省蘇維埃政府主席后,黃開湘被任命為了上饒縣蘇維埃政府主席,并于不久后參加了對江西武裝力量的整編和領導工作。
兩年后,紅十軍成立,黃開湘出任了參謀長兼82團政委一職。在開辟贛東北革命根據地的過程中,他總是拿著一把斧子帶頭沖鋒陷陣,打得白軍聞風喪膽。后來到了中央蘇區,周恩來還對他贊不絕口,并將他戲稱為“程咬金式的斧頭將軍”。
從那以后,人們便多以“斧頭將軍”來稱呼黃開湘。朱老總聽說了其事跡和外號后,也特意找到了他,并把自己的配槍送給他說道:“今后不要再用斧頭肉搏了,這支槍就送給你吧。”
不難看出,早在蘇區時,黃開湘就已經名聲大噪,且備受上級的關注和呵護了。然而,需要指出的是,當時人們所熟知的,其實并不是“黃開湘”這個名字,而是“王開湘”。這又是怎么回事呢?
原來,在江西話中,“黃”和“王”的讀音非常接近,當地人都不太能拎得清。所以,當人們問起黃開湘的姓名時,他的口音總是讓人聽成“王開湘”,久而久之,大家都以為他叫“王開湘”了。
正是由于“黃”和“王”的一字之差,使得黃開湘很長一段時間里都無人知曉,而這也直接導致了他在建國后遭到了污蔑。當然,這是后話。
話說回來,來到中央蘇區不久后,黃開湘就進入了紅軍學校學習,畢業后擔任了紅七軍團第19師的師長。之后他又率部參加了全部的反“圍剿”斗爭,還憑借著一把神來之斧再度立下了赫赫戰功。
1933年9月,蔣介石對中央蘇區發起了第五次“圍剿”,紅軍再度陷入了缺衣少糧的局面。為了更好的統籌全軍供給,中央軍委成立了紅軍總供給部,由趙爾陸(1955年授上將)出任部長,黃開湘擔任政委。可沒想到,在這個職位上,黃開湘卻險些得罪了李德這尊大佛。
當時我軍很多戰士連飯都吃不起,但作為中央軍委一把手以及國際顧問,李德卻始終享受著特權,不僅頓頓有吃有喝,且還得有牛肉和雪茄。有時候后勤實在困難,沒有這些東西,李德就會跑到供給部大吵大鬧,惹得一眾干部都對他都頗有微詞。
有一次,李德的餐桌上沒有牛肉罐頭,他又氣急敗壞地跑到了供給部,用他的鬼話罵我們的干部。對于他的舉動,大家也都習慣了,所以也沒有人搭理他,只心想著讓他趕緊發完飆回去。可是,這次李德卻不知為何來了勁,罵罵咧咧了半天都不肯離開,嚴重影響了供給部的工作。
這時,黃開湘回來了,他一進門就看到李德在那里耀武揚威地叫罵,頓時就氣不打一處來。黃開湘本來就對這個洋顧問看不順眼,如今又在這里撒潑,于是一怒之下也不管對方的身份,指著李德的鼻子就開罵:“你這個絕三代的東西,少在我面前充爺老子!”
雖然聽不懂對方說什么,可李德也明白對方在頂撞自己。要知道在整個紅軍隊伍中,看不慣他的大有人在,但敢和他頂嘴的,黃開湘絕對算得上是第一個。最后,李德狠狠地瞪了黃開湘一眼,然后離開了供給部,而人們都清楚,黃開湘和李德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不過,李德還沒來得及報復黃開湘,第五次反“圍剿”就在他的瞎指揮下失敗了。好在紅軍及時收到情報并突出了敵軍的重重包圍圈,有生力量這才得以保全,從此開始了輾轉轉移的長征之路。
湘江戰役后,紅軍損失過半,紅1軍團建制受破壞極為嚴重。在此情況下,黃開湘向周恩來申請到一線任職,在很快得到批準后,他接替耿飆擔任了紅1軍團2師4團的團長,而中央配給他的政委,正是剛剛從火線提拔起來的楊成武。
當時楊成武不過二十歲的年紀,參加革命也才不過五六年的時間,因此,在年齡和資歷上都占優的黃開湘,堪稱紅4團的絕對主心骨。此后,二人帶著紅4團從湘江一路打到遵義,在遵義會議中,紅4團還擔負起了警戒的重任。在遵義會議召開的過程中,黃開湘和楊成武二人帶隊在松坎一帶整整警戒了七天七夜,為會議的安全閉幕提供了堅實的保障。
后來遵義會議的精神傳達到每一名戰士手上時,黃開湘喜極而泣,他萬分激動地說道:“我們一直在盼望著毛主席能指揮軍隊,現在這個心愿終于實現了!”
毛澤東重新掌權不久,敵人又調集大軍進犯赤水和土城一帶,經過分析,中央軍委決定在土城對敵人展開阻擊戰,從而打掉敵人的囂張氣焰。然而。由于情報失誤,紅軍過于樂觀地估計了敵我力量差距,結果導致戰斗未能取勝,還險些遭到了敵人的包圍。
好在黃開湘和楊成武的紅4團打得異常英勇,圓滿完成了先鋒團的任務,這才帶領大部隊成功突出了敵人的包圍圈。而后得知朱老總沒能及時撤出來,兩人又果斷帶著80多名戰士折返了回去,拼盡全力將朱老總平安救了出來。
經此一役,毛主席深刻記住了“王開湘”和楊成武這兩個名字,而在戰役總結時,他還絲毫不吝贊美之詞,對兩人予以了極高的評價。從那以后,黃開湘便成為了軍團長林彪的得力干將,一有不好打的仗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而黃開湘和楊成武,也從來沒讓林彪和中央失望。
在中央紅軍長征的過程中,無論是大渡河上生死一線的飛奪瀘定橋,還是川隴邊界“虎口拔牙”的奇襲臘子口,黃開湘和楊成武的紅4團都立下了不朽的功勞,可以說如果沒有他們,那么長征的走向如何,必將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1935年8月17日清晨,紅四團正在開干部會,商議如何過草地的有關事宜。這時,中央突然來了通知,是毛主席的親自指示:由紅四團擔任先鋒團,必須從茫茫的草地上走出一條北上的紅軍路線來!
對于毛主席和黨中央強硬的指示和命令,黃開湘十分坦然,他對部下說道:“毛主席親自把先過草地的重擔交給我們,是對我們的信任。我們要堅決完成任務!”
過草地的艱險自然不必多提,茫茫草地上,根本分不清哪一塊是沼澤,哪一塊是洼地。整個開路的過程,幾乎就是由紅四團戰士們用身體一步步試出來的。等到走出草地時,紅四團已經犧牲了兩百多位戰士。
而走出草地后,作為先鋒部隊的紅四團,又接到了攻占臘子口的重任。這個任務,比起草地開路,更是艱巨百倍。
臘子口在藏語中就是“天險”的意思,當時這里是一個相當逼仄的隘口,左右不過三十米寬,自古以來就是易守難攻的險要之地。而且隘口前的臘子河水流湍急,只有一座木橋通過,敵人只需在木橋前鑄好工事,便有萬夫莫開之勢。
在剛發起攻勢時,紅四團沒有任何辦法,只能采取中間強攻,兩側迂回的方式。可是隘口險要,楊成武帶人打了六次沖鋒都沒有效果。正面得不到任何進展,迂回的兵力也只能退回來,戰局一時陷入僵持。
關鍵時刻,黃開湘突發異想,他決定帶人從左側的懸崖上攀過河去,從而迂回到敵人的后方。計劃敲定,他便帶著兩個連的戰士在夜中徒手攀上了峭壁,由楊成武在正面吸引火力。
結果,就是憑借著這不可思議的一招,黃開湘成功帶著戰士們繞到了敵人的后面,并配合楊成武前后夾擊拿下了陣地。戰斗結束后,毛主席在聽了黃開湘的操作后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連連稱贊其“臘子口上降神兵”。
進入陜北以后,黃開湘和紅四團又在吳起鎮的“切尾巴戰役”中立下了大功,并創下了“步兵追著騎兵打”的傳奇。戰后,毛主席再一次表揚了紅四團,他饒有趣味的說道:“有‘斧頭將軍’王開湘和‘白袍小將’楊成武,就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
可是,這時誰也不知道,這個深受毛主席信任和看重的“斧頭將軍”,會如此突然的“不辭而別”。
1935年11月6日,中央紅軍與劉志丹、徐海東率領的陜北紅軍勝利會師,當天中央就召開了一次全軍干部會議,宣示了長征的勝利結束。會后,中央還給每位干部都發了一塊大洋,讓大家可以好好加個餐。
結果,正是這一塊大洋的加餐費,讓黃開湘遭了大罪。
據楊成武后來回憶:“...我們幾個老戰友聚集在一起痛痛快快地狠吃了一餐。回來的路上又淋了一場大雨,可能出汗、淋雨,肚里又灌了些油水,結果我們兩人都得了傷寒病,他比我病得厲害。他連續半個月發高燒,經常神志不清...”
后來,由于部隊里極度匱乏藥品,黃開湘一直沒能得到有效救治,他的病情越來越嚴重,甚至連日發著四十多度的高燒不退。這突如其來的病痛將黃開湘折磨得不成人樣,他整日都陷入昏迷當中,直至11月中旬的一天,神情恍惚的黃開湘突然抓起了枕頭下的配槍,對著自己的太陽穴便開了槍。
隨著一聲槍響,黃開湘的生命戛然而止,這位斧頭將軍的傳奇人生,也就此落幕。
黃開湘自戕后的第一時間,楊成武并不知情,當時他正在外養傷。事情傳到毛主席那里后,他無比震驚,隨即怒斥道:“這是怎么回事?你們為什么不看住他,為什么不把他的槍收走,為什么?”
就連素以冷漠著稱的林彪軍團長在得知愛將去世的消息后,也不由得感嘆:“此乃斷我手足之痛!”
幾天后,楊成武才接到老團長出事的消息,他趕緊拖著病軀回到了團部。只不過,等他到時,黃開湘已經下葬了,而且由于他自殺的緣故,有人覺得不光彩,便將其草草安葬,連塊墓碑都沒有。
楊成武來到黃開湘的目前,他感慨萬分,這位昔日叱咤風云的老搭檔,突然去世后連塊像樣的墓地都沒有,這讓他心痛萬分。于是,他自己找了一塊木板,寫下“王開湘之墓”,悄然立在了他的墳頭....
黃開湘去世以后,由于種種緣故,他的資料相當匱乏,而且對他的記載還是以“王開湘”之名來進行的,這就使得黃開湘之名無人知曉,更無人提起。
黃開湘參加革命以后,他的家人便很少聽到過他的消息,在蘇區時黃家族人還聽說過他的一些事跡,但紅軍長征以后,就徹底沒有他的音信了。
直到1986年,隨著《楊成武回憶錄》的出版,黃家族人在書中發現楊成武所述的紅四團團長“王開湘”在蘇區的事跡,與黃開湘幾乎如出一轍,加之兩人名字相同,黃家族人不免產生了一個想法:這個“王開湘”會不會就是自己的族人黃開湘?
這個疑惑很快就被弋陽縣黨史辦主任的李松河所了解,為了驗證這個猜想,他特意組織了一支調查小組去到北京,面對面采訪了楊成武。結果,經過楊成武的回憶證實,王開湘確實就是黃開湘無疑,這個結果無疑令人振奮。
采訪結束后,得知李松河等人是帶著黃開湘家人的期望前來的,楊成武頓時顯露驚喜之色,他緊緊握住李松河的雙手,語重心長地說道:“他是長征的英雄,我們永遠不能忘記他!”
臨別之際,楊成武還一再對眾人囑托:“你們回去要好好宣傳黃開湘,他是人民的大功臣!”
有了楊成武的證明后,黃開湘的英雄事跡和光輝過往,也逐步浮現在了人們的眼前。很快,黃開湘唯一的女兒黃菊花被人找到,楊成武將軍在得知后還特意差人將她接到北京住了一段時間。而老將軍此舉,除了源自他想對老戰友的后人作一點補償外,更多的還是他對黃開湘的懷念之情。
最近幾年來,隨著人們對英雄的不斷推崇,全國各地都開始挖掘紅色人物,旨在發揚英雄精神、宣揚紅色文化。這時,黃開湘犧牲地所在的甘泉縣羅漢川(經考證應為洛河川),近年來也開始宣傳這位飛奪瀘定橋的英雄,特別是楊成武的回憶錄,成為了人們還原黃開湘形象的絕佳史料。
但可惜的是,由于當年黃開湘去世后沒有得到妥善安葬,他的墳地早已面目全非,而時隔多年后,楊成武也早已記不清自己這位老戰友的墳地所在。為了找到黃開湘的墓冢,甘泉縣還開始了“尋找黃開湘,讓英雄回家”的倡導,這個倡議還在當地掀起過一陣“尋墓熱潮”。
只不過,由于資料匱乏,知情人也大多不在,所以“尋找黃開湘”這項工程,至今也沒有任何進展。
可盡管如此,我們也感到欣慰,黃開湘這位曾創造了無數軍事奇跡的英雄、曾被毛主席夸贊過數次的優秀將領,能夠被越來越多的人了解。他的故事,也將有更多的講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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