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本經濟學家的“雁陣模型”當中,有這樣一個規律總結:一個國家的發展,在經歷了最初的人口紅利和大量廉價勞動力優勢之后,會進入“劉易斯拐點”,也就是工人工資出現明顯的增長,勞動力出現短缺。在這個拐點之后,該國家將會進入艱難而漫長的爬坡期。
在這個爬坡期,需要完成兩件事情,第一是產業的轉型升級,第二是國民收入的整體提升。最終如果爬坡能夠順利完成,那么該國將會正式進入“發達國家”之列,比如日本、韓國、新加坡。
一旦上到這個平臺,除非該國出現重大的政策失誤,否則就不太容易掉出發達國家行列。目前為止,只有兩個掉出發達國家的例子,一個是阿根廷,另一個是南非,但鑒于它們此前其實并未真正完成現代意義上的產業升級,所以還不能算進去。
真正依靠工業化實現發達的國家,目前為止還沒有掉出發達國家行列的案例。像日本都已經衰落了三十年,依然是發達國家中游的角色。
由此可見,“完成爬坡期”,是地球上國家競爭這場殘酷游戲的終極考驗,一旦通過考核,那么就將會長久地停留在“發達俱樂部”。
這種狀態的特征是:貧富差距小,社會保障齊全,平均國民收入高,高質量企業眾多而繁榮,民眾教育水平高,文化事業繁榮。
但也要面對另外一個現實:如果爬坡期沒有通過考核,那么就會掉入“中等收入陷阱”。如果長久地停留在這個階段,社會將在很長很長的時間內,都處于一種發展緩慢而停滯的狀態。
那么其特征就變成了:貧富差距越來越大,民眾幾乎沒有什么像樣的社會保障,從事低收入工作的人口比例巨大,企業越來越僵化而無法盈利,民眾意識狹隘落后,文化產業只能成為世界邊緣和末流。
下圖為攝影家Johnny Miller拍攝的南非觸目驚心的貧富差距“分隔線”。
這種國家多嗎?挺多,以前我們總說“拉美化”,其實拉美化只是其中一個代表,還有很多其他的例子。基本上,從發展中國家前列,往往能找出來一大堆這樣的國家。
它們最顯著的特征,就是極大的貧富差距,和寡頭經濟。
在這些國家,盡管國家沒有走向富裕,但一小部分人已經實現了“格外富裕”。關鍵是,這部分人掌控著各種各樣的經濟命脈,導致形成尾大不掉的寡頭,操控著國家,他們反而不愿意整個國家發生產業革命,形成一種“頑固勢力”。
在這種國家,當地的富豪精英只喜歡坐地生錢,而不會將國家命運作為自己的責任。他們只是那個國家的掠奪者、代理人,而非真正的領導者,因為他們沒有好的價值觀。
這種階層的誕生,和中等收入陷阱互為因果:因為陷入了中等收入陷阱,所以這種階層做大;因為這種階層做大,才導致了掉進中等收入陷阱。
米萊在阿根廷的革命,就是試圖打破這種勢力。
其實人們很少說俄羅斯,俄羅斯就是一個典型的在中等收入陷阱之中的國家。
我去俄羅斯旅行的時候發現,這個國家的豪華跑車數量,是我去過的國家中最多的。無論是在圣彼得堡還是在莫斯科,路上震耳欲聾掠過一輛超跑,是再正常不過的畫面。
有些人會說,這說明俄羅斯很富有啊。
但其實,超跑越多的地方,說明那個地方的經濟結構越畸形。因為富豪愛買超跑,通常說明這個國家的風氣不正,而風氣不正往往又跟富豪們來錢的方式有關——當來錢的都是暴力壟斷行業,就比較容易在炫富當中尋找存在感。
所以,屁民最好不要把當地富豪的超跑很多,當作一件自己臉上有光的好事。前段時間上海富人們用超跑向韓國人炫富的事情,就是這樣,這其實是很丟臉、很無恥的。
俄羅斯寡頭多,就是因為在蘇聯解體以后,眾多國有資產成為了私人寡頭的囊中物;2000年以后,俄羅斯的經濟發展方向又進一步加劇了這種趨勢。
那么,究竟如何才能順利通過這個中等收入爬坡期呢?
之所以爬到坡頂很難,就是因為這時候的發展,沒有以前那么容易了。在發展初期,大家都很好辦:只需要引進外資工廠,然后利用自己的低人力成本優勢,利用十幾年左右的時間,就可以學會一些初級技術、提高財政收入和民眾收入,同時發展起來一些自己的初級產業,搞好一些基建設施。
這種操作是沒有什么難度的,只要政府是一個在做事的政府,基本上只要想走這條路都可以走。
因為國際資本是流動的,哪里的勞動力價格低,資本就往哪里流動。越南通過好好整頓自己國家內部的政策和制度,就在近些年迎來了這樣的大規模投資。以前越南為什么沒這么做?因為以前的越南政府太爛了,整個國家都被軍隊經商之類的壟斷力量控制,思想也非常的僵化。
越南一開放、一改革,國際工廠立馬就開進去了。這就是資本的跨國流動。
所以越南現在也很好辦,只要繼續大力引進外資,同時學習國外的先進技術,再不出十年,越南也要面對“跨過中等收入陷阱”的考卷了。
那么回到中國。中國應當怎樣才能順利走完整個爬坡期呢?有沒有可能將來也進入“發達國家俱樂部”?
在這個階段,需要做好兩件事情。
第一是法治。前面所列的那些國家,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法治不行。法治為什么在跨越中等收入階段的時候格外重要呢?因為這一階段你無法再利用簡單的人口紅利去發展,那種粗放、野蠻的早期發展,已經衰竭了,這時候就必須要用法治,去給企業創造更好、更穩定的條件,讓它們安心繼續搞技術研發、踏踏實實發展實業。
如果法治跟不上,企業就沒法樹立進一步“爬坡”的信心,企業的領導者們,就都想著撈一筆套現跑路。而早先發展的那些經濟成果,就會慢慢被吞噬掉,形成所謂寡頭。
這其中也是一個資本的問題。因為資本都懼怕風險,法治越完善的地方資本越不害怕——因為有任事情都可以訴諸法律手段去解決。
第二是開放、自由的教育
發展本質上是人的發展,在那些跨越了中等收入階段的國家,我們會發現它們都經歷了非常強烈而持久的高質量教育,直到絕大部分國民的思想意識、人文素質,都達到現代化的要求。
這種教育不是考高分的教育,而是要有公民意識、現代平等意識、尊重意識的教育。因為,文化知識的教育是用來培養技術人才的,但只有這種通識素質教育,才能真正提升全體國民的眼界和素質。
這一點看似和經濟無關,但實際上,它恰恰才是經濟發展的底色。
說到底,國家是由一個個具體的人組成的,國民素質即是那個國家本身。為什么日本、德國在二戰后成為廢墟,但只要十幾年時間就能重新成為頂尖發達國家?一個真正的發達國家,并不在于器物,而在于人們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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