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媽，我今天不想吃飯了。"孫夢雨靠在沙發上，眼睛盯著手機屏幕，語氣里帶著一種王淑蘭熟悉的疲憊和漠然。這是她們之間無數次重復的對話開始。

01

這座城市的黃昏總是來得很快，尤其是在冬天。天空像是被誰撕開了一道口子，漏出灰蒙蒙的光。王淑蘭站在廚房里，聽著電視機里新聞播報員機械的聲音，手中的菜刀落在案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她今年六十五歲，頭發已經有一半變白了，臉上的皺紋像是被刻意安排在那里一樣，每一道都有它存在的意義和故事。退休后的生活本該是平靜而舒適的，可她卻仿佛永遠也得不到真正的休息。

"夢雨，我燉了排骨湯，你最愛喝的。"王淑蘭的聲音透過廚房門縫飄到客廳。

沒有回應。

"夢雨？"她又喊了一聲，擦了擦手，走出廚房。

孫夢雨還保持著那個姿勢，三十五歲的她身材依然纖細，甚至有些消瘦。她穿著一件深灰色的家居服，頭發隨意地扎在腦后，露出一張疲憊的臉。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像是一層薄薄的面具。

"我說了，不吃。"孫夢雨的聲音平靜得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緊要的事實。

王淑蘭嘆了口氣，這樣的場景已經持續了十年，自從孫夢雨大學畢業后，她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活熱情。找過幾份工作，從沒堅持超過三個月。她總是說："媽，我不適合那種環境，太壓抑了，我感覺要窒息了。"

醫生說她有輕度抑郁癥，需要家人的理解和支持。王淑蘭和丈夫孫志強就這樣一天天地看著女兒把自己封閉起來，他們既心疼又無奈。

"你明天要去看醫生嗎？我可以請老李家小李開車送我們。"王淑蘭放下手中的抹布，坐到女兒身邊，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去了，上次開的藥還沒吃完。"孫夢雨頭也不抬地回答。

"那個……下個月我要去醫院復查眼睛，你能陪我去嗎？"

孫夢雨終于抬起頭，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到時候再說吧。"

王淑蘭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她又要一個人去了。自從丈夫三年前因肺癌去世后，所有的重擔都落在了她一個人身上。退休金不多，還要負擔女兒的生活開銷，日子過得緊巴巴的。

晚飯后，孫夢雨回到自己的房間，門咔嗒一聲鎖上了。王淑蘭坐在沙發上，電視里播放著一部老電影，可她的思緒早已飄向了遠方。她想起丈夫生前最后一次和女兒的談話。

"夢雨，爸爸可能沒多少日子了，你得學會獨立啊。"孫志強躺在病床上，聲音虛弱卻堅定。

"爸，你別這么說，你會好起來的。"孫夢雨那時眼圈紅紅的，握著父親布滿老繭的手。

"我和你媽都老了，總有一天會離開你。你得找份穩定的工作，不能總是這樣下去……"

那句話沒能說完，孫夢雨哭著跑出了病房，之后再也沒和父親單獨談過話。三個月后，孫志強走了，帶著對女兒的擔憂和不舍。

王淑蘭深深地嘆了口氣，關上電視，回到臥室。她打開床頭柜的抽屜，拿出一個舊錢包，里面放著她這個月省下來的錢，不多，只有幾百塊。白內障手術費還差兩千，她得再想想辦法。

02

"王老師，您這么慣著夢雨，對她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春節聚會上，王淑蘭的妹妹王淑華小聲地說道。

飯桌上熱鬧非凡，親戚們談笑風生，唯獨角落里的孫夢雨一個人低頭玩手機，看也不看任何人一眼。

"她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王淑蘭下意識地為女兒辯解。

"身體不好也得工作啊，都三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你看看我家小強，比夢雨小三歲，已經當上部門經理了，月薪兩萬多呢。"王淑華說這話時，故意提高了聲音。

孫夢雨抬起頭，冷冷地掃了她姨媽一眼，然后起身走出了房間。王淑蘭尷尬地笑了笑，拿起筷子給親戚們夾菜："來，多吃點，這魚是我一早去市場買的，很新鮮。"

飯后，王淑蘭在廚房洗碗，妹妹走了進來。

"姐，我不是故意要說夢雨的，可你也得為自己想想啊。你那點退休金夠干什么？夢雨這樣啃老，你的手術錢哪里來？"

王淑蘭的手在水池里停頓了一下，然后繼續洗著盤子："我有存款，夠用的。"

"姐，你別騙我了。我聽小區李阿姨說，你前段時間還去問她借錢呢。"

"那是……那是臨時有點急用。"王淑蘭的聲音有些發抖。

"姐！"王淑華嘆了口氣，從錢包里掏出一疊錢，"拿著吧，這是兩千塊，你的手術費。別跟我客氣，咱們是親姐妹。"

王淑蘭看著那疊錢，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不用了，真的不用……"

"拿著！"王淑華把錢塞進姐姐的圍裙口袋里，"你要是不想為自己想，也得為夢雨想想。你要是眼睛出了問題，她怎么辦？難道靠她那些莫名其妙的'朋友'？"

王淑華的話像一把尖刀，刺中了王淑蘭心中最柔軟的地方。是啊，如果自己倒下了，夢雨怎么辦？

春節過后，王淑蘭下定決心要和女兒好好談談。她選擇了一個周末的早晨，準備了豐盛的早餐，孫夢雨最愛的小籠包和豆漿。

"夢雨，媽想和你談談。"王淑蘭小心翼翼地開口。

孫夢雨咬了一口小籠包，等著母親繼續說下去。

"媽下個月要做白內障手術了，醫生說不大，可還是需要住院幾天。"王淑蘭說，"手術費差不多要五千塊，我存了一些，姨媽也幫了一點……"

"您想說什么？"孫夢雨放下筷子，語氣突然變得冷淡。

"我是想說，你也三十五了，該考慮找份穩定的工作了。媽不可能永遠在你身邊，萬一哪天我……"

"又來了！"孫夢雨猛地站起來，"每次都是這套說辭！我知道我是個負擔，我知道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覺得我是個廢物！可你知道我為什么變成這樣嗎？你知道我每天都在經歷什么嗎？"

王淑蘭被女兒突如其來的爆發嚇到了："夢雨，媽不是那個意思……"

"你們只看到我沒工作，啃老，可誰關心過我真正想要什么？爸爸生前逼我找工作，你現在也是，你們眼里只有別人的孩子多優秀，多成功！"

孫夢雨的眼睛紅了，聲音顫抖："媽，我沒那么簡單就能好起來。我嘗試過，可我做不到。你以為我愿意這樣嗎？"

說完，她轉身沖進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了門。王淑蘭站在原地，心如刀絞。她不知道女兒為什么會變成這樣，那個曾經活潑開朗的小女孩，仿佛在一夜之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這個封閉、易怒的陌生人。

那天晚上，王淑蘭無意中聽到了一段對話。孫夢雨的房間里傳來她壓低的聲音：

"我知道了，明天晚上八點……不，不能在家里……他們不會發現的，放心吧……好，我會準時到。"

王淑蘭站在門外，心里一陣慌亂。夢雨在和誰說話？她要去哪里？為什么要瞞著自己？一連串的問題涌上心頭，可她不敢敲門詢問，怕又惹女兒生氣。

第二天，孫夢雨反常地起了個大早，甚至主動幫王淑蘭做了早餐。

"媽，對不起，昨天我太沖動了。"孫夢雨倒了杯豆漿遞給王淑蘭，"我會陪你去做手術的，你別擔心。"

王淑蘭驚訝于女兒的轉變，心里又驚又喜："沒事的，媽理解你。"

"對了，我今晚要去同學家，可能會晚點回來，你別等我。"孫夢雨低著頭說道。

"哪個同學?。啃枰医o你準備點什么帶過去嗎？"

"不用了，就是大學同學聚會，隨便聊聊天。"孫夢雨敷衍地回答。

王淑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夢雨，你昨晚……在和誰通電話啊？"

孫夢雨的手頓了一下，眼神閃爍："??？就是剛才說的同學啊，在約時間地點。"

王淑蘭看著女兒明顯慌亂的表情，心里更加不安了。多年來，她隱約感覺女兒隱瞞了什么，可又說不上來是什么。偶爾，她會在孫夢雨的包里發現一些不明來源的現金，或者一些從未見過的高檔化妝品。每次詢問，女兒總是說是朋友送的禮物，或者是做兼職賺的錢。

晚上七點半，孫夢雨換了一身王淑蘭從未見過的衣服——一件看起來價格不菲的黑色連衣裙，腳上是一雙閃亮的高跟鞋。她還化了精致的妝容，完全不像是要去參加什么隨便的同學聚會。

"夢雨，你這是……"

"媽，我先走了，別等我。"孫夢雨急匆匆地說，然后拎起包包出了門。

王淑蘭站在窗前，看著女兒上了一輛黑色轎車，車子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她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這一晚，王淑蘭輾轉反側，怎么也睡不著。直到凌晨三點，她才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她想起床去看看，卻聽到客廳傳來低聲的啜泣聲。她悄悄打開門縫，看到孫夢雨蜷縮在沙發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第二天早上，孫夢雨的房門緊閉，沒有任何動靜。王淑蘭輕輕敲了敲門："夢雨，起床了嗎？媽做了你愛吃的煎餅果子。"

沒有回應。

"夢雨？"王淑蘭又敲了幾下，心里開始著急。

依舊沒有回應。

一種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王淑蘭用力拍門："夢雨！開門！媽很擔心你！"

屋內仍是一片寂靜。

03

王淑蘭慌了，她找來備用鑰匙，打開了女兒的房門。屋里空無一人，床鋪整齊，似乎沒人睡過。她又跑到衛生間，推開門，一股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

浴缸里，孫夢雨靜靜地躺著，臉色蒼白如紙，手腕上有兩道深深的傷口，血已經凝固了。浴缸邊緣放著一張紙條："對不起，媽媽。我太累了。"

王淑蘭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她無力地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著女兒的名字，聲音回蕩在空蕩蕩的房間里。

警察來了，法醫來了，救護車也來了，可他們帶走的只是孫夢雨冰冷的身體。

"初步判斷是自殺。"年輕的警官對王淑蘭說，"您女兒有抑郁癥病史，是這樣嗎？"

王淑蘭木然地點點頭，眼淚已經流干了。

"她最近有什么異常行為嗎？比如情緒波動、突然變得開朗或者沉默等？"

王淑蘭想起了前一晚孫夢雨的哭泣，想起了她反常的道歉和關心，想起了那身昂貴的衣服……她突然意識到，女兒是經過精心計劃的，她已經決定要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昨晚出去了，回來后我聽到她在哭……"王淑蘭的聲音哽咽得幾乎聽不清。

警方對孫夢雨的社交關系進行了調查，可奇怪的是，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近況。她的大學同學說，畢業后就很少聯系了；她曾經工作過的公司同事也表示，孫夢雨是個安靜的人，從不參加集體活動，辭職后就斷了聯系。

幾天后，幾個陌生人來到王淑蘭家，自稱是孫夢雨的朋友。他們表情悲痛，帶來了花和祭品，卻似乎彼此之間并不相識，交談時顯得尷尬而生疏。

"阿姨，夢雨她……最近有說過什么嗎？"一個染著棕色頭發的年輕女孩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有，她什么都沒說。"王淑蘭麻木地回答，"你是她什么時候認識的朋友？"

"大概……兩年前吧，我們在一個活動上認識的。"女孩的眼神閃爍。

"什么活動？"

"就是……一個線上的交流會。"女孩支支吾吾地回答。

王淑蘭看著這些陌生人，心里充滿了疑惑。這些真的是夢雨的朋友嗎？為什么她從來沒有聽女兒提起過他們？女兒的生活中，到底有多少她不知道的秘密？

葬禮結束后，王淑蘭一個人回到空蕩蕩的家。電視機還開著，播放著無人觀看的節目；廚房里的碗筷還沒來得及收拾；孫夢雨的拖鞋還放在門口，仿佛她只是出門了一會兒，隨時會回來。

王淑蘭坐在女兒的床邊，環顧著這個熟悉又陌生的房間。墻上貼著幾張泛黃的照片，是孫夢雨小時候和大學時期的合影。書桌上放著幾本積滿灰塵的書籍，看起來很久沒人翻閱了。

她必須整理女兒的遺物了，盡管這個任務讓她心如刀絞。

打開衣柜，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撲面而來。王淑蘭愣住了——里面掛著許多她從未見過的衣服，時尚、高檔，完全不是夢雨平時在家穿的那些樸素家居服。最里層甚至還有幾件看起來像是表演服的亮片裝和晚禮服。

"這些是哪來的？"王淑蘭自言自語，手指撫過一件件陌生的衣物。

她又打開抽屜，里面整齊地擺放著各種高檔化妝品和首飾，有些牌子她連名字都不認識。這些東西加起來，恐怕價值不菲。

王淑蘭的心跳加速了。女兒沒有工作，靠她那點退休金，怎么可能買得起這些東西？

她繼續翻找，在書桌最底層的抽屜里，發現了一個精心隱藏的鐵盒。盒子上了鎖，但鑰匙就藏在抽屜內襯的夾層里。王淑蘭的手微微發抖，打開了盒子。

里面有一張黑色的銀行卡，一本記事本，還有幾張照片。銀行卡看起來不同尋常，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高端卡片。照片上的孫夢雨妝容精致，穿著華麗，站在豪華的場所，身邊是一些西裝革履的男士和打扮時尚的女士，她的笑容燦爛而自信，與平時在家中那個沉默寡言的女兒判若兩人。

銀行卡背面印著一個客服電話。王淑蘭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撥通了這個號碼。

"您好，這里是星輝銀行服務中心，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電話那頭傳來甜美的聲音。

"我，我想查詢一下這張卡的信息。"王淑蘭結結巴巴地說。

"請問您是持卡人本人嗎？"

"不，我是持卡人的母親。持卡人已經……已經去世了。"說出這句話，王淑蘭的心又痛了起來。

"非常抱歉聽到這個消息。按照規定，您需要帶上死亡證明、親屬關系證明和您的身份證件到我行辦理相關手續。"

第二天，王淑蘭帶著所有必要的文件來到了銀行。接待她的是一位中年女經理，表情嚴肅而專業。

"孫女士，按照規定，作為直系親屬，您有權繼承逝者的賬戶資產。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需要核實您的身份和相關證明。"女經理說道。

經過一系列繁瑣的手續后，女經理在電腦上調出了賬戶信息。

"孫女士，您女兒的賬戶目前余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