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滾!我閨女憑啥嫁給你這種沒前途的修理工?」
李大叔把張小軍的禮盒狠狠摔在泥地上,鉆戒滾進了水溝里。
雨水混著淚水從張小軍臉上流下,心都碎了。
門廊下,李芳咬著唇,眼里滿是不舍,卻終究轉身回了屋。
6年后,坐在市電力公司辦公室的張小軍接到了李芳的電話。
「小軍,我離婚了,能見一面嗎?」
01
青山村總是籠罩在一層灰霧中。
村口那塊傾斜的石碑上「青山村」三字早已看不清楚。
張小軍騎車經過村口時,輪子濺起的泥漿弄臟了他的褲腿。
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小事。
現在他腦子里全是今天要去李芳家求婚的事情。
自行車后座上綁著一個精心準備的藍色禮盒。
里面是他攢了六個月工資才買到的鉆戒。
一千二百塊錢,是他當修理工以來最大的一筆花銷。
張小軍和李芳是初中同學。
那會兒,李芳老喜歡偷瞄他的物理作業,然后在被發現前飛快地抄完。
她的馬尾辮總是不經意掃過他的胳膊。
帶著少女特有的香氣。
就是那時候,他就深深迷上了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
初中畢業后,李芳沒有繼續上學。
她靠著父親的人脈進了鎮上的紡織廠。
張小軍則去了市里的職校學修理。
兩年后回到村里,成了村里唯一的電器修理工。
他們在一個雨后的傍晚重新遇見。
張小軍騎車去鎮上采購零件,在紡織廠門口碰到了下班的李芳。
她變了很多,剪了短發,染成了棕色,穿著時髦的牛仔褲,手上戴著一條銀鏈子。
「小軍,還記得我嗎?」李芳眨著眼睛問他。
記得,怎么可能忘記。
那些被她頭發輕掃的瞬間,那些偷看作業的小動作,那些課間一起分享的辣條,都像刻在心上的印記。
他們開始約會,大多是在鎮上的小餐館吃碗面。
或者在鎮影院看場露天電影。
李芳總是滔滔不絕地講鎮上的見聞。
講城里人的生活。
講她多么羨慕那些能去大城市的人。
「小軍,你覺得我們能不能離開這鬼地方,去市里生活?」有次,李芳靠在他肩上問道。
張小軍愣住了,他從沒想過離開。
他的父母在村里,土地在村里,他的工作也在村里。
但他舍不得拒絕李芳,就含糊地答應了。
村里人都知道張小軍和李芳好上了。
也有人在他耳邊嘀咕:「李家可是村里的有錢人,李芳眼光高著呢,你可得好好表現。」
張小軍明白自己配不上李芳。
但他相信努力能彌補這些差距。
他開始接更多的活兒。
有時候連夜去鄰村修理電器,就為多賺點錢。
半年過去,他攢夠了錢,在鎮上的珠寶店買了枚鉆戒。
那天他反復擦拭著戒指,想象它戴在李芳手指上的樣子。
如今,他騎著自行車,揣著這枚戒指和滿腔愛意,向李芳家駛去。
路很窄,泥濘不堪。
一場春雨剛過,土路上全是淺淺的水洼。
張小軍小心地避開水坑,生怕禮物被濺上泥水。
李家的房子是全村最氣派的,兩層小樓,白墻藍瓦,門前還有個寬敞的院子。
院子里種著幾棵櫻花樹,是李芳的母親從市里帶回來的。
張小軍把自行車停在院外,整理了下衣服,深吸一口氣,走進了院子。
「誰啊?」李大叔的聲音從屋里傳出來。
「叔,我是張小軍,來找芳芳的。」張小軍的聲音有點發抖。
李大叔從屋里走出來,上下打量著張小軍。
他穿著一件淺藍色襯衫,是特意換上的最好的衣服,但在李大叔眼里卻顯得寒酸。
「有事嗎?」李大叔語氣冷淡。
「我...我想和您商量件事。」張小軍結結巴巴地說,「我想...我想娶芳芳。」
話一出口,院子里安靜得可怕。
李大叔臉色變了,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你說什么?」李大叔聲音提高了好幾倍。
張小軍鼓起勇氣,從口袋里拿出那個藍色禮盒:「叔,我是真心喜歡芳芳的,我會對她好的。」
李大叔看了眼禮盒,冷笑一聲:「張小軍,你拿什么娶我女兒?你一個月能掙幾個錢?能給芳芳什么樣的生活?」
張小軍被問住了。
他是村里的修理工,一個月能有四五百塊錢,在村里已經算不錯的收入了。
但和鎮上的工人比,和市里的公司職員比,確實微不足道。
「叔,我會努力的,我一定讓芳芳過上好日子。」張小軍急切地解釋。
「好日子?」李大叔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那點修理工收入,能帶芳芳去哪?一輩子困在這個爛地方?」
這時,李芳從屋里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條碎花裙,看到張小軍,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芳芳,看看,他要娶你呢。」李大叔諷刺地說。
李芳低著頭,一言不發。
張小軍期待地看著她,希望她能說點什么,哪怕一句支持的話。
「芳芳,我...」張小軍上前一步,想要解釋。
「站住!」李大叔攔住了他,「我閨女不可能嫁給你這種沒前途的修理工。芳芳馬上就要去市里上班了,將來要嫁到大城市去的。」
張小軍愣住了:「去市里上班?」
他轉向李芳,「你要去市里?」
李芳依然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怎么,她沒告訴你?」李大叔冷笑,「我托人給她在市紡織廠找了工作,下個月就去報到。市里的生活,不是你能想象的。」
張小軍感到一陣眩暈。
李芳要去市里,而她從未告訴過他。
所有的約會,所有的甜言蜜語,都沒有提及這個即將到來的分離。
「芳芳,是真的嗎?」張小軍聲音發顫。
李芳終于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小軍,對不起,我...我本來想告訴你的。」
「那我們...」
「沒有什么我們!」李大叔打斷了他,一把搶過張小軍手中的禮盒,狠狠砸在地上。
盒子摔開,鉆戒滾出來,掉進了院子邊的水溝里。
「滾出去!我閨女憑啥嫁給你這種沒前途的修理工?」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雨水順著張小軍的臉頰流下,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芳芳...」張小軍看著李芳,眼中滿是哀求。
門廊下,李芳咬著唇,眼里滿是不舍,卻終究轉身回了屋。
張小軍站在雨中,渾身濕透,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
他彎腰從水溝里摸出那枚沾滿泥水的鉆戒,默默裝進口袋,轉身離開了李家。
自行車輪壓過泥濘的小路,每踩一腳踏板都像踩在他的心上。
天更黑了,雨下得更大了。
他的未來,似乎也和這雨夜一樣,看不到一絲光亮。
02
消息像野火一樣在青山村蔓延開來。
張小軍上門求婚被趕出門的事,成了村民茶余飯后的熱門話題。
「聽說了沒?張小軍去李家求婚,人和禮物一起被扔出來了!」
「那可不,李家眼光高得很,怎么可能把女兒嫁給一個小修理工。」
「張小軍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李芳那姑娘早想著去市里發展,誰會留在這破村子。」
這些閑言碎語傳到張小軍耳朵里,比刀子還疼,一刀刀剜在他心上。
他開始躲著村里人,不愿出門。
以前搶著接的修理活,現在也懶得去做。
他爸看不下去了,敲開他的房門:「小軍,別這么消沉。不就是個女人嗎,天底下好姑娘多著呢。」
張小軍苦笑。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同桌三年,怎么會是「不就是個女人」?
「爸,我沒事的。」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就是累了,想休息幾天。」
父親嘆了口氣,搖搖頭離開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陪伴他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那枚沾滿泥巴的鉆戒,被他洗干凈,放在床頭的小盒子里。
每晚他都要拿出來看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留著它,也許是可惜那一千二百塊錢,也許是舍不得那些曾經的夢。
一周后,李芳去了市里。
聽說是坐了李大叔找關系借來的越野車,帶著兩個大箱子。
走那天,村里人都去送行,只有張小軍躲在房間里,透過窗簾縫隙,看著那輛越野車逐漸遠去,帶走了他的初戀和全部青春。
生活不能停滯。
張小軍重新開始接活,修理電器,安裝電路。
只是不再像從前那樣熱情,話變少了,笑容也不見了。
他跟著師傅去市里進修了一個月,學了不少新技術。
回來后,村民發現他的手藝更精進了,修理電器更加麻利了。
慢慢地,連鄰村的活也找上門來。
他忙碌起來,也就少了胡思亂想的機會。
李芳偶爾回村,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他們在村口偶遇過一次,李芳穿著市里流行的服飾,化了精致的妝容,看起來像變了個人。
「小軍。」她輕聲喊道。
張小軍點點頭,沒有停下腳步。
李芳站在原地,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眼神里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一年后,傳來消息,李芳和市里一家電器連鎖店老板的兒子戀愛了。
又過了半年,他們結婚了。
婚禮在市里最豪華的酒店舉辦,據說擺了二十幾桌,熱鬧非凡。
李家在村里也辦了酒席,全村人都去捧場,只有張小軍說有急活,沒有出席。
那晚,他一個人喝完一整瓶白酒,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來,頭疼欲裂,但心里卻莫名輕松了許多,好像終于放下了什么重擔。
他把那枚鉆戒拿出來,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扔進了村口的水塘里。
就像斷了線的風箏,終于徹底飄走了。
三年過去了,張小軍的生活發生了很大變化。
他不再是村里的小修理工。
通過不斷學習和積累經驗,他成了鎮上有名的電器維修師。
在鎮中心開了一家小店,生意紅火。
偶爾還會接到市里的大單子。
人們不再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他,取而代之的是尊重和羨慕。
村里相親的姑娘排著隊等他挑選。
他的父母也常常念叨:「小軍,都二十七了,該成家了。」
但他始終沒有動心,好像那次被拒絕的經歷,在他心里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傷口。
「小軍,劉家那閨女不錯,在醫院當護士,人又溫柔。」
「小軍,趙會計家的女兒從市里師范畢業了,長得好看,學歷又高。」
他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有時候,夜深人靜,他也會想起李芳。
不是思念,而是好奇。
她嫁到市里,過得怎么樣?
是否如愿過上了向往的城市生活?
有一次,他去市里采購電器零部件,在商場里遠遠看到了李芳。
她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看起來光鮮亮麗。
但張小軍沒有上前打招呼,只是默默轉身離開。
那個曾經讓他心動的女孩,如今已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他開始專注于自己的事業,把小店做得越來越大。
三十歲那年,他接到了一個大項目,為市里一家新開的商場安裝所有電器設備。
這是他職業生涯的轉折點。
項目完成后,市電力公司的經理被他的專業能力所折服,邀請他加入公司,負責技術部門。
張小軍猶豫再三,最終決定接受這個機會。
他搬到了市里,成為了一名電力公司的技術主管。
辦公室寬敞明亮,工資是在村里時的十倍。
他買了一輛小轎車,又貸款買了套市中心的小公寓。
父母也被他接到市里同住,老兩口逢人就夸兒子有出息。
命運就是如此奇妙,當年被王家嫌棄的窮電工,如今已經走上了人生巔峰。
而這一切,都源于那次被羞辱的求婚經歷。
如果當初王麗娟答應了他,他可能一輩子都困在石柱村,修修補補過一生。
正是那次失敗,激發了他內心的倔強和不服輸,推動他不斷前進。
03
日子過得飛快,一眨眼到了04年夏天。
村委會找到張小軍,說村小學的電線老化嚴重,需要全面更換,問他能不能接這個活。
「工資肯定給你算足,」村主任拍著胸脯保證,「鎮里已經撥了專款。」
張小軍點點頭,第二天天不亮就趕到了小學。
青山村小學是座兩層小樓,年久失修,墻皮剝落,露出里面發黃的磚塊。
操場上長滿了雜草,一個破舊的籃球架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張小軍開始一間間教室檢查電路情況。
大部分教室的線路都老化得厲害,有些地方甚至存在安全隱患。
他認真記錄下來,打算一次徹底更換。
檢查到最后一間教室時,他聽見里面有人說話。
推開門,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正在黑板上寫字。
聽到開門聲,她轉過身來。
「你好,」女子禮貌地笑了笑,「是來修電的嗎?」
張小軍點點頭,有點局促地站在門口:「我...是來檢查線路的,村委會讓我來的。」
「請進吧,」女子放下粉筆,拍了拍手上的粉末,「我是新來的老師,叫李小燕。」
張小軍這才注意到,女子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藏青色長裙,頭發扎成馬尾,眼睛又大又亮,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
「我叫張小軍,」他有些不自在地說,「村里的修理工。」
「我聽說過你,」李小燕說,「村里人都說你手藝特別好。我宿舍的電燈一直閃,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你檢查一下?」
張小軍一口答應。
他跟著李小燕來到教師宿舍,是學校后面的一排低矮平房。
李小燕的宿舍雖小,但收拾得干凈利落。
墻上貼著幾張風景照,床頭放著一堆書。
「你喜歡看書?」張小軍指著那些書問道。
李小燕點點頭,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對啊,你也喜歡嗎?」
張小軍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時不太看書,只看過一些修理電器的技術書。」
「那也很厲害啊,」李小燕鼓勵地說,「每個人興趣不同嘛。對了,燈就在這里。」
張小軍檢查了一下燈具,發現只是燈座松動導致接觸不良。
他很快就修好了。
「真是太厲害了,」李小燕由衷地贊嘆,「村里有你這樣的修理工,真是村民的福氣。」
張小軍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工作受到了真誠的贊賞,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暖流。
從那以后,張小軍經常去學校修理各種電器。
有時是教室的風扇不轉了,有時是廣播室的音箱出了故障。
每次去,他都會和李小燕聊上幾句。
慢慢地,他發現李小燕和他認識的其他女孩完全不同。
她不會嫌棄農村的生活,反而對周圍的一切充滿好奇。
她會仔細觀察田野里的莊稼,認真聽農民講解種植技巧,還會記錄下來,讓學生們了解自己生長的這片土地。
有一次,張小軍幫李小燕修理收音機,無意中看到她正在批改的作文本。
作文題目是《我的家鄉》,有一篇寫得特別棒,被李小燕用紅筆畫了好幾個圈。
「這篇寫得真好,」張小軍真心實意地說,「把我們村描寫得這么美。」
李小燕笑了:「是啊,這是你們村的孩子寫的,他叫劉強,觀察力很強。我覺得每個地方都有它獨特的美,只是我們常常視而不見罷了。」
張小軍若有所思。
他從小在這個村子長大,卻從未用心去看過它的模樣。
「小軍,你有沒有想過,電是怎么從發電站傳到我們這個小村莊的?」李小燕突然問道。
張小軍愣了一下:「我...沒想過這個問題。」
「我前幾天看了本書,講的是電力系統,」李小燕興奮地說,「從發電、輸電到配電,整個過程太神奇了。你是修理工,對這些肯定很了解吧?」
張小軍有些慚愧:「我只會修理,對整個系統了解不多。」
「沒關系,」李小燕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書,遞給他,「這本很容易懂,我能看明白,你肯定沒問題。有興趣可以看看。」
張小軍接過書,是一本叫《電的世界》的科普讀物。
他回家后,破天荒地一口氣讀完了整本書。
那些他每天接觸的電線、開關、插座,在書中有了全新的意義。
他開始借李小燕的書看,從科普讀物到小說,慢慢培養起了閱讀習慣。
每次看完,他都會和李小燕討論心得。
一開始他說得結結巴巴,生怕自己說錯,但李小燕總是耐心聽他講完,然后真誠地回應。
在這樣的交流中,張小軍逐漸找回了自信。
他不再因為自己是個農村修理工而自卑,反而開始為自己的技術感到自豪。
05年春天,鎮上電力站來人招工,要招三名有經驗的技術人員。
村主任推薦了張小軍,說他技術好,為人踏實。
考試那天,李小燕特意送他到鎮上。
「別緊張,」她鼓勵他,「你是我見過的最棒的修理工。」
張小軍深吸一口氣,走進了考場。
理論考試他答得一般,但實際操作幾乎拿了滿分。
最終,他成功被錄取了。
消息傳回村里,村民們都為他高興。
他的父母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
「我兒子有出息了,」他父親對鄰居說,「以后是鎮上的正式工人了!」
張小軍第一個想到的是告訴李小燕。
他騎著自行車,飛一般地趕到學校。
「小燕,我考上了!」他興奮地大喊。
李小燕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聽到聲音,轉過身來,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那一刻,陽光灑在她臉上,眼中的喜悅比陽光還要明亮。
張小軍突然意識到,自己愛上了這個姑娘。
他心臟砰砰直跳,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手足無措。
這種感覺和當初對李芳的感情完全不同。
那時是青澀的憧憬,現在是成熟的欣賞和理解。
李小燕不僅僅是個漂亮姑娘,更是第一個真正理解他、鼓勵他的人。
他鼓起勇氣,問李小燕能不能周末一起去鎮上看電影。
李小燕爽快地答應了。
從那以后,他們開始約會,但不是去小餐館吃面,而是去圖書館看書,去田野里散步,去周邊的山上爬山。
李小燕教會了張小軍用不同的眼光看世界。
而張小軍則用他的勤勞和善良打動了李小燕。
人們開始議論他們的關系,但這次不再是嘲笑,而是祝福。
「看看小軍,找了個多好的姑娘,比那個跑到市里的李芳強多了。」
「是啊,李老師人好,又有文化,配小軍正合適。」
這些話傳到張小軍耳朵里,他心里比蜜還甜。
04
張小軍進入鎮電力站工作后,生活完全變了樣。
他有了穩定收入,每月六百五十元,比在村里修修補補強多了。
他開始給家里添置新東西,換掉那臺老舊電視機,還在鎮上的百貨商店給父母各買了一套新衣服。
他仍住在村里,每天騎自行車去鎮上上班。
有時加班到深夜,就睡在電力站的職工宿舍。
李小燕依然在村小學教書。
每次張小軍回村,都會去看看她。
他們的關系越來越親近,村里人開始議論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了。
張小軍沒敢表白,他害怕再次被拒。
李芳的事給他心里留下了陰影,讓他不敢輕易向女孩表達感情。
但李小燕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有一次,她送給張小軍一條自己織的圍巾,說怕他冬天騎車太冷。
「圍巾很暖和,」她輕聲說,「就像有人在默默關心你一樣。」
張小軍心里一熱,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只是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圍巾收好。
06年冬天的一個夜晚,村里突然斷電了。
暴雪紛飛,溫度驟降。
張小軍正在鎮上加班,接到村主任電話,說變壓器出了故障。
他二話沒說,騎上自行車就往村里趕。
風雪交加,路面結冰,騎行特別困難。
他摔了好幾跤,手臉都凍得通紅,但他咬牙堅持。
到達變壓器時,已是深夜。
他頂著暴風雪,爬上電線桿,檢查故障。
經過三個小時的搶修,終于恢復了供電。
當他疲憊地從電線桿上下來時,看見雪地里站著一個人,手里提著一個保溫壺。
「小燕?」他驚訝地問。
李小燕的臉和手都凍得發紅,但她笑著走過來:「我帶了熱湯,還有些吃的。」
張小軍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這么大的雪,這么晚的時間,她竟然來了。
「你...你怎么來了?太危險了。」
「我看見你在搶修,就想你肯定又冷又餓。」李小燕打開保溫壺蓋,倒出一杯熱騰騰的姜茶,「快喝點,暖和一下。」
張小軍接過杯子,熱氣撲面而來,驅散了不少寒意。
他小口喝著姜茶,看著眼前這個瘦弱卻堅強的身影,心里的堅冰悄悄融化了。
「小燕,」他鼓起勇氣,「我...我有話想對你說。」
李小燕望著他,眼中滿是期待:「什么話?」
「我...」張小軍深吸一口氣,「我喜歡你。」
雪花落在兩人中間,李小燕的臉更紅了,但她沒有回避張小軍的目光。
「我也喜歡你,」她輕聲回應,「很久很久了。」
那一刻,張小軍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有雪花落地的聲音,和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他伸出手,小心地牽住了李小燕的手。
她的手很冷,但很快在他的掌心里變得溫暖。
從那天起,他們正式成為了戀人。
村里人都說,張小軍和李小燕就是天生一對。
李小燕的父母也很喜歡這個踏實能干的小伙子。
不久后,張小軍被電力站派去市里參加技術培訓。
為期四個月的培訓,讓他學到了更多先進的電力知識,也開闊了視野。
培訓結束后,他被提拔為組長,負責鎮上和周邊幾個村的電力維護工作。
工資也漲到了八百元一個月,在當地已經算是不錯的收入。
他和李小燕的感情與日俱增。
閑暇時,他們會一起看書,一起去鎮上的小公園散步,一起規劃未來。
張小軍開始攢錢,打算來年向李小燕求婚。
他不再想起李芳,也很少聽到她的消息。
只是偶爾從村里人的閑聊中得知,她在市里的生活似乎不如想象中那么順利。
她丈夫的電器店生意起起落落,脾氣還特別暴躁,經常和她大吵大鬧。
張小軍心里沒有半點幸災樂禍,只有一絲淡淡的感慨。
曾經以為的天大打擊,現在看來只是人生路上的一個小坎而已。
每當他戴著李小燕織的圍巾,騎車穿過村口時,心里都充滿了感激。
如果不是當初李芳的拒絕,他可能永遠不會遇見李小燕。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失去一扇門,會打開另一扇窗。
有一個周末,張小軍和李小燕去鎮上的小餐館吃飯。
點了兩碗牛肉面,熱氣騰騰。
「小軍,」李小燕突然說,「市里電力局下個月要招人,你有沒有興趣?」
張小軍停下了筷子:「市里?那不是很難考嗎?」
「但你現在技術這么好,又有經驗,應該有機會的。」李小燕鼓勵道,「你總跟我說想讓我過上更好的生活,市里的工作會給我們更多可能。」
張小軍心里一暖。
她記得他的每一句承諾,也在為他們的未來考慮。
「我會試試的,」他握住李小燕的手,「為了我們的未來。」
05
08年夏天,青山村遭遇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暴雨。
連下五天的傾盆大雨,導致村里的小溪水位猛漲,威脅著低洼區域的房屋。
張小軍接到了緊急電話,說村里好幾戶人家已經進水,必須切斷電源防止觸電事故。
他冒著暴雨趕回村子,挨家挨戶檢查電路,確保村民安全。
李小燕也在忙碌著,她組織了學生志愿者,幫助低洼地區的村民轉移重要物品。
兩人在雨中偶然相遇,都已淋得像落湯雞,但看到對方平安無事,都松了一口氣。
「你怎么也在這?」張小軍驚訝地問。
「這里就是我的家啊,」李小燕微笑著說,「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張小軍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濕透卻依然堅強樂觀的姑娘,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
他突然意識到,李小燕對這片土地、對這里村民的愛,已經深深融入她的生命。
而這種愛,也感染了他自己。
「小燕,」張小軍脫口而出,「等雨停了,我們結婚吧。」
李小燕愣住了,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淚:「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等雨停了,我們就結婚。」張小軍重復道,聲音堅定有力。
李小燕破涕為笑,重重點頭:「好,等雨停了,我們就結婚。」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呼救聲傳來。
「救命啊!有人掉河里了!」
張小軍和李小燕立刻朝聲音方向跑去。
原來是村口的小橋被沖塌了一角,一位老人不慎跌入湍急的河水中。
張小軍二話不說,脫掉外套跳進河里。
河水又冷又急,他拼命游向老人,終于抓住了他。
岸上村民拉著繩子,將兩人慢慢拖上岸。
老人獲救了,張小軍卻因為體力透支,加上受了涼,高燒不退。
李小燕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日夜照顧。
「小軍,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她握著張小軍的手,輕聲說,「我們還要結婚呢。」
張小軍虛弱地笑了笑:「放心,我說到做到。」
就在張小軍生病期間,村里傳來一個消息:李芳離婚了。
據說她丈夫賭博欠下一屁股債,還經常打她。
實在忍無可忍,她才決定離婚。
離婚后,她回到了村里,住在父母家。
李家的情況也大不如從前了。
李大叔的電器店因為經營不善,早已關門大吉。
家里的積蓄也所剩無幾。
曾經村里首屈一指的富戶,如今也只是普通人家。
張小軍聽到這些消息,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嘆了口氣。
人生的高低起伏,命運的變幻莫測,誰能預料得到呢?
雨過天晴,張小軍的病也好了。
他和李小燕商量著婚期,決定在收獲季節后完婚。
就在這時,市電力公司來人找到張小軍,說看中了他的技術和經驗,想調他去市里工作。
工資會翻兩倍,還有單位分房。
這個消息讓張小軍既興奮又猶豫。
去市里工作,意味著更好的發展和生活條件。
但李小燕在村小學教書,兩人將會兩地分居。
他把這消息告訴了李小燕,忐忑不安地等她的反應。
「去吧,」李小燕毫不猶豫地說,「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別錯過了。」
「可是你怎么辦?」張小軍擔憂地問。
「我可以申請調到市里的學校,」李小燕笑著說,「或者每周末回來看你。不管怎樣,我們總會想到辦法的。」
張小軍緊緊抱住了李小燕:「謝謝你,小燕。」
「傻瓜,」李小燕靠在他肩膀上,「我們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張小軍感到無比踏實和幸福。
兩個月后,張小軍正式調到市電力公司工作。
他在單位分到了一套小兩居室的房子,雖然不大,但勝在干凈整潔。
每個周末,不是他回村看李小燕,就是李小燕來市里看他。
他們開始籌備婚禮,打算年底舉行。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展。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就在這時,一個意外的電話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喂,是張小軍嗎?」電話里是個熟悉又陌生的女聲。
「是我,請問您是?」張小軍疑惑地問。
「我是李芳,」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我...我離婚了,能見見面嗎?」
張小軍愣住了,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六年了,那個曾讓他心碎的女人,現在突然又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06
09年春季,張小軍正式入職市電力公司。
公司給他分了一套單位宿舍,雖然只有一室一廳,但足夠兩人生活了。
李小燕也提交了調職申請,計劃下學期去市里的小學教書。
張小軍每周都會回村看望父母和李小燕。
有時候李小燕也會來市里看他,兩人在市區的街道上散步,暢想著他們的未來。
七月的一個下午,張小軍在單位加班,突然接到一個意外電話。
「喂,是小軍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聲。
「是我,請問哪位?」
「我是李芳...」
張小軍握電話的手一顫,一時語塞。
「小軍,我...我可以見你一面嗎?」李芳的聲音明顯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