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2年,深秋的長安城,韓擒虎府邸前突然出現了一支詭異的儀仗。金戈鐵馬,森然列陣,玄色旌旗,蔽日遮天,陣仗之盛遠超當朝親王規制。
鄰家老婦壯著膽子上前詢問,隊列中甲士卻冷然答道:“我等奉天符之命,迎王歸位。”
話音未落,儀仗如煙消散。
一名病入膏肓的男子隨即踉蹌叩門,高呼求見“閻羅王”,韓擒虎聞之大笑道:“生為上柱國,死作閻羅王,足矣。”
數日后,曾以五百鐵騎顛覆南陳、令突厥使者膽裂的隋朝名將韓擒虎,在滿城驚駭中,溘然長逝。
這被正史明確記載的離奇場景,恰似韓擒虎一生的縮影。
剛猛與神秘交織,功業與傳說同輝,他以凡人之軀締造滅國傳奇,又以鬼神之姿烙印于華夏集體記憶。
這場“人鬼殊途”的謝幕,正是開啟他傳奇史詩的最佳楔子。
名將之后
韓擒虎,河南東垣人,幼名擒豹。
他的父親韓雄以悍勇聞名于天下,曾多次跟隨宇文泰與高歡、慕容紹宗交鋒,戰功赫赫,官居北周驃騎大將軍。
因而,韓擒豹自幼就受到了“戰爭”的洗禮。
他生得異象,身高九尺,面如重棗,虬髯戟張,目光如炬,儼然一副“猛張飛”的威儀。鄉鄰小兒見到他時,常常嚇得嚎啕大哭,就連以狠著稱的戎狄粗漢,也對他心生畏懼。
然而,在這副兇煞的皮囊之下,卻藏著一顆機敏如狐的頭腦。他喜好讀書,嗜書如命,少時就遍覽經史百家,尤其擅長兵法、韜略。
13歲那年,韓擒豹獨自前往深山打獵,竟赤手搏殺了一頭吊頸白額猛虎。自此,他更名為“擒虎”。
當時,西魏權臣宇文泰聽聞此事,大為驚訝,就將韓擒虎招入府中,親自考較。他一生征戰沙場,遇人無數,可在看到韓擒虎時,還是不由感慨道:
“此子若細心調教,日后必成我宇文氏攻取天下的利器。”于是,宇文泰將韓擒虎留在宮中,與他的兒子們共同學習兵法、武藝。
在宇文泰的悉心教導下,韓擒虎的軍事才能也日益精進。就當他渴望著出入沙場,為國效力時,卻迎來了軍事生涯的變故。
556年,宇文泰突然死了,他的侄子宇文護憑借著個人的威望,迅速掌管西魏大權,將蒸蒸日上的宇文氏拉入到了“權臣攝政”的動蕩期。
為了鞏固權力,宇文護還大肆清洗異己,韓擒虎的父親韓雄因為不是武川鎮的嫡系,就遭到了他的排擠,郁郁而終。
而與“傀儡”皇帝宇文覺走的較近的韓擒虎,也未能如愿執掌軍事大權,僅授都督、新安太守等閑職。
不過,韓擒虎卻沒有就此沉淪。
563年,為了轉移內部的矛盾,宇文護拉攏突厥討伐高氏北齊。作為年輕將領中的杰出代表,韓擒虎也隨軍出征。
此次作戰,韓擒虎能夠表現的機會少之又少,可他還是抓住僅有的機遇,率領輕騎迂回到齊軍的側翼,斷掉他們的退路,幫助宇文護大破齊師于晉陽城外。
可惜,初露鋒芒的韓擒虎再次被宇文護無視了。
而在韓雄病逝,韓擒虎承襲新義郡公爵位時,宇文護對韓家的忌憚之心更為嚴重。他將同樣驍勇善戰的韓僧壽、韓洪,調往邊陲防備突厥,避免他們兄弟進入權力中樞。
此后十年,韓擒虎成了沒牙的老虎,不得不蟄伏起來,等待時機。
北周伐齊的先鋒利刃
572年,北周武帝宇文邕設計誅殺了宇文護,重新掌管朝政大權。
這位雄才大略的君主,立志終結北方長達數十年的分裂狀態,實現統一。而作為宇文氏親信部將的韓擒虎也因他的軍事才能和忠誠,被宇文邕擢拔為儀同三司,正式躋身到北周高級將領之列。
四年后,宇文邕親率大軍討伐北齊,圍攻重鎮金墉城。
當時,北齊名將獨孤永業坐鎮金墉,憑借著堅城深池,屢挫周軍的攻勢。然而,北齊朝堂腐敗混亂,君臣內斗不止,獨孤永業又屢遭猜忌,就心生了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