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四十五歲生日這天，老公準備了個大驚喜。

他從身后推出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說是送給我的人生禮物。

「老婆，雖然我們當時約定好要丁克，但人老了沒有依托我心總是不安。」

「只要把他養大，起碼有人給我們養老不是，簡直是兩全其美?！埂?/p>

我看著那個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小男孩，捏緊了兜里的體檢報告單。

突然，我就不想給他治療癌癥了。

1

老公周濤向我介紹了眼前的小孩。

「他叫小峰，是我朋友家的孩子?！?/p>

「他們生了三個，實在是養不下了，才找我幫忙，讓我撫養他長大成人。」

周濤抬眼打量了我的臉色，見沒有什么表情后，他嘆了口氣，繼續說著。

「老婆，雖然我們當時約定好要丁克，但人老了沒有依托我心總是不安?！?/p>

「你不想生，我也不會逼你，可有現成的，你就不用受生育的苦?！?/p>

「只要把他養大，起碼有人給我們養老不是，簡直是兩全其美?！?/p>

我愣在原地，看著那小峰的臉有些出神。

也許周濤自己不覺得，可外人看來，這臉和他有七八分相似。

女人的第六感總是很準。

直覺告訴我，這小男孩大概就是周濤自己的兒子。

我們結婚有近十五年，如今我四十五歲了，還在遵守著當初的丁克諾言。

可周濤不是。

他早在幾年前就有意無意表露出自己不想丁克，想要個孩子的意思。

「我后悔了，沒有孩子的話我整個人都不知道活在世上的意義是什么?！?/p>

「當時我年輕，什么都不懂，十幾年過去了，思想總會轉變?！?/p>

周濤直言自己的后悔，甚至想強迫我生孩子。

我跟他大吵一架，表明自己的態度，如果要生就離婚。

最后這件事不了了之。

可那時候我就覺得，周濤會有出軌的想法。

2

畢竟到了歲數，有生育風險不能生的人是我。

他要是想，在外面找個年輕的生一個也是分分鐘的事。

結婚時，我就提過讓他結扎的要求。

可他不愿意，我也不愿意上環，就只能用傳統的避孕方式。

好在我很是謹慎，每次事后都會檢查，家里也常備避孕藥。

現在想想，自從那次吵架后，我們也沒怎么同房過。

我不知道生孩子到底會給我帶來什么好處，我只知道因為不生，自己現在的身體比同齡人年輕健康數十倍。

我沒有妊娠紋和松弛的煩惱，每天吃喝睡，有時間就出門旅游，不用圍著孩子轉悠。

如果可以，我相信這是所有女人的理想生活。

可男人不是。

像現在的周濤，他只顧著帶回來就行。

我也許想過他會出軌的場景，但擺在我眼前的時候，還是有些不可置信。

甚至，還是在我生日這天。

見我一聲不吭，周濤的臉色已經逐漸不耐煩起來。

「你有什么意見倒是說句話呀?！?/p>

「小峰這么好一孩子，你也不忍心他被丟掉吧？再說了我們家又不是養不起?！?/p>

「你不要這么自私，孩子都不用你生，還要什么自行車?！?/p>

他叭叭叭說著，語氣里盡是對我的指責。

看著他那副嘴臉，我頓時一股怒意涌上心頭，拿起桌面上的筷子往他臉上砸過去。

「周濤，你還有良心嗎？」

「說好的丁克，你自己卻在外面生了一個！」

周濤躲閃不及，被筷子擊到了眼尾處，頓時吃痛捂著，不可思議看著我。

但很快，他臉上露出了一絲不自然和心虛。

「你、你說什么呢！什么我在外面生了一個。」

「你別在這血口噴人，我不過是帶了個孩子回來而已！」

3

周濤越說，越理直氣壯。

「我這還不是為了你好嗎？！你現在都那么大歲數了，肯定生不了了?！?/p>

「我帶回來，也是為了以后給你養老啊！」

「等你老年的時候身邊無所依靠你就老實了！」

我并不是什么逆來順受的性格，聽到他這些死不悔改的話，當即掀翻了桌子。

湯湯水水撒了一地，這是我今天特意做的燭光晚餐。

因為之前的事，我們兩人關系鬧得有些僵。

我還因此反省過，是不是自己太敏感，特意想跟周濤調整關系。

可現在，我還得感謝自己夠敏感。

周濤沒見過我發過這么大的火，被嚇了一跳，連忙后退幾步。

他懷里的小峰見狀直接嚎啕大哭起來。

「嗚嗚哇！壞女人！你是壞女人！」

此時，婆婆聽到巨大響聲，急急忙忙從臥室里出來查看。

見我們幾人在僵持，她二話不說上前護住自己兒子。

「你這毒婦又在這做什么！」

婆婆上下打量了自己兒子幾眼，又上手摸了摸，滿臉心疼看著他，生怕他哪里受了傷。

接著，她的視線停留在周濤懷里的小峰臉上。

婆婆一下子激動起來，特別愛惜地捧起小峰的臉哄他。

忽的，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轉頭惡狠狠瞪著我。

「我剛剛可都聽到了，張柔你也太不懂事了！對一個孩子發什么脾氣！」

說著，她滿臉鄙夷。

「你以為你自己是什么貨色，都四五十歲的人了，屁都生不出一個，好意思嫌棄小峰?！?/p>

「我兒子能帶小峰回來給你養，已經是你莫大的福氣了！」

我和周濤丁克的事，幾乎沒跟婆婆說過。

老一輩的人接受不了這種思想觀念，我們索性也就不提。

所以在她的印象里，她兒子是娶了個不會下蛋的母雞。

4

以往，周濤在這個時候還會幫我說上兩句。

現在，他站在一旁，和婆婆同仇敵愾，眼底還有幾絲得意。

「我媽說的對，你連孩子都沒給我們周家留一個，沒有資格管我帶小峰回來這件事?！?/p>

「我只是通知你，不是爭取你的意見?！?/p>

「要不是因為你家有錢，你以為我會娶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嗎？」

周濤冷哼一聲，語氣里滿是不屑。

我如墜冰窟，渾身僵在原地。

周濤比我年輕兩年。

我當時以為他跟我結婚，是因為愛我。

畢竟婚前和婚后那幾年，他都沒怎么變過，對我一如既往的好，事事以我為先。

他是所有外人眼里的好男友好老公。

以至于我對他也很上頭，不顧家里人的反對也要和他結婚。

完婚后，周濤以婆婆腿腳不便為由把她接了過來。

一開始我們相處得還算和諧，后面婆婆開始對我各種挑刺和故意刁難。

每次說到生孩子，她的情緒都異常激動。

「一個女人不生孩子你還想干什么？我兒子娶你回來不就是為了開枝散葉嗎？」

「真不明白你都這么老了我兒子是怎么看上你的，你再不生以后就沒得生了！」

「你不會覺得羞恥嗎？這么大歲數連個孩子都沒有！」

這種話我聽得不算少數，因為不想讓給周濤添麻煩，都是自己嚼碎了往肚子里吞。

我以為自己忍忍總能過去。

為了這個小家，嘔心瀝血付出了很多。

周濤只是個小文員，工資不算高。

工作了這么多年，甚至連首付都湊不出來。

為了生活能過得更好，我既出首付又出裝修，工作之余也把整個家照顧得井井有條。

我什么都不圖，只圖了他對我的那份好。

最后發現什么用都沒有，都是一個樣。

5

看著眼前兩人那副對我厭惡至極的嘴臉，我忽然覺得做什么都沒有意義了。

我死死攥緊兜里的體檢報告單。

我們為了身體健康，約定好每一年都做體檢。

這么多年下來，都沒有過紕漏。

偏偏今年，周濤查出了癌癥。

我心提起來的同時，醫生告訴我是早期，配合積極治療還是有機會活得久一些。

只是醫藥費是個無底洞，要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松了口氣，至少還能有機會。

我考慮了很久，打算在今天告訴他，讓他辭掉工作住院治療。

可沒想到，周濤給了我這么大一個驚喜。

突然的，我就不想給他治了。

我想看他自作自受，痛苦地活著。

不僅如此，我還要拿回自己這么多年所付出的一切。

我不動聲色把報告單揉成團，摁進了口袋最深處，沒有拿出來的打算。

而且，看婆婆今天這個反應，她估計早就知道周濤在外面生孩子的事實。

只是，他們都不約而同瞞著我。

這樣，才好吸干我的血，花我的錢。

周濤他們都沒有察覺出異樣，只看見我愣在原地一聲不吭。

他還想開口再說些什么，門鈴卻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婆婆蹙眉，大聲喊了句是誰。

門外的人沒有應聲，但也沒再敲門。

而后，傳來了鑰匙開鎖的聲音。

我心一緊，這個家里除了我們三個人，根本不會有人有鑰匙。

下一秒，門外走進一個長相年輕溫婉的女孩。

我瞇起眼，定睛一看，被氣笑了。

這人我認識，是周濤單位的同事何欣欣，還給他送過好幾次文件來家里。

她看見我們的第一反應是震驚地睜大雙眼，捂著嘴巴。

「對不起，我有打擾到你們嗎？」

矯揉造作的聲音響起，我掉了一身雞皮疙瘩。

可我的眼睛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6

我越看越覺得眼熟。

忽然，我猛地看向小峰，頓時找到了答案。

這小男孩，簡直就是何欣欣跟周濤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

原來周濤出軌的人，近在咫尺。

他們也真是夠大膽的，在我眼皮子底下勾勾搭搭。

甚至，連家里的鑰匙都給了出去。

周濤見何欣欣來，臉上閃過一絲詫異，卻也沒說什么。

他甚至連何欣欣有我們家門口鑰匙的事情都沒跟我解釋。

婆婆更是熱情地把她拉進家里，怎么看怎么喜歡。

「沒事沒事，都是我那不懂事的兒媳婦在這鬧。」

隨即，她瞪了我一眼。

「你還不快去收拾一下這里，有客人來了沒看見嗎？」

「快給人家泡壺茶，再去買菜做個飯?！?/p>

「欣欣，今天中午留在我們家吃飯吧！」

婆婆的變臉速度堪稱戲劇表演。

見我沒動，她又上前推搡了我一把。

「周濤，何欣欣就是那個給你生孩子的女人吧。」

我冷不丁的一句話搞得幾人瞬間靜默，各懷鬼胎地低下了頭。

周濤沒有否認，皺著眉把我推到了廚房里。

「你別亂說，好不容易有客人來做客，做好你一個妻子該做的事情！」

他指著洗手池里他們早上吃剩的碗碟，命令我洗干凈再把客廳打掃了。

原來我作為他的妻子，價值只有這些。

我開口：「憑什么？」

「就憑欣欣給我生了個男娃，而你什么都沒有！」

似是受不了我的態度和反問，周濤終于爆發了。

「我早就受夠你了！你要丁克我不攔你，但我們周家一定要有后！」

「就你這種破條件和脾氣，我能和你結婚你就燒香拜佛吧！」

周濤一下子把心里話都說了出來，臉色被氣得漲紅。

得到肯定的答案，我心里卻沒什么反應。

我一個氣勁沖上頭，拿起手上的菜刀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