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走了?等等,有件事要跟你說。”大嫂握住我的手腕,眼神閃爍不定,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
我疑惑地看著她緊繃的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嫂左右張望,像是擔(dān)心被人發(fā)現(xiàn),“進屋說吧,這事只有我們知道。”
那一刻,我的心突然懸了起來,不知道等待我的將是什么樣的秘密。
01
那個周五的下午,我正埋頭于一堆文件中,突然收到了一個燙金的邀請函,上面寫著侄子小明的婚禮日期,那一刻,我的思緒被拉回了五年前。
那時大哥突然離世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我至今記得趕回老家時,大嫂抱著還在上高中的小明,眼神空洞地站在靈堂前的場景。
大哥走后,我因為工作調(diào)動到了南方,與老家的聯(lián)系逐漸減少,只是在每年春節(jié)時會打個電話或者發(fā)個紅包,與守寡的大嫂和侄子的關(guān)系也變得越來越疏遠。
小明的婚禮定在下個月,邀請函旁邊還附了一張小紙條:“叔叔,您一定要來啊,媽媽和我都很想您。”這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我心頭一熱,也勾起了許多思念和愧疚。
我翻開日歷,盤算著如何安排工作,最終決定提前三天回去,既是為了參加侄子的婚禮,也是為了彌補這些年來對大哥家的疏忽。
拿起電話,我給侄子回了個電話,聽到他欣喜的聲音,我的心情也跟著明亮起來:“小明,叔叔一定準時到,你和你媽這些年辛苦了。”
掛了電話,我望著窗外漸暗的天色,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向了那個我已經(jīng)許久未回的小縣城,和那個五年來獨自撫養(yǎng)孩子的大嫂。
火車緩緩駛?cè)胧煜さ能囌荆艺驹诖斑叄粗饾u清晰的家鄉(xiāng)輪廓,心中五味雜陳。
時隔三年再次踏上這片土地,曾經(jīng)熟悉的一切現(xiàn)在卻顯得有些陌生,街道變寬了,新建的高樓蓋起來了,但角落里的那家老面館依然散發(fā)著誘人的香氣。
坐在出租車上,我默默回憶著去大哥家的路線,心中不斷排練著見面時該說些什么,是寒暄幾句還是道歉自己這些年來的疏忽,想著想著,出租車已經(jīng)停在了村口。
一下車,遠遠地就看到了大哥家的院子,門口掛著喜慶的紅燈籠,院子里搭起了紅色的帳篷,幾個村民正在幫忙布置,熱鬧的場景與我記憶中大嫂孤單的背影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站在村口,突然有點不敢往前走,這些年我作為小叔子,本應(yīng)該多照顧一下嫂子和侄子,可我卻因為忙碌而忽略了家族的責(zé)任,現(xiàn)在猛然看到他們?yōu)榛槎Y忙碌的樣子,心中愧疚感更甚。
就在我猶豫的時候,遠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小弟,你來啦!”,是大嫂的聲音,我抬頭看去,只見她站在院子門口,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鬢角已經(jīng)有了些許白發(fā)。
她還是穿著那件樸素的藍色上衣,只是衣服看起來大了一些,顯得她的身形更加單薄,但眼神中的堅毅和溫柔依舊如同當(dāng)年。
“嫂子,好久不見,”我快步上前,幫她接過手中的掃帚,看著她眼角增添的皺紋,心中一陣酸楚,“這些年,你辛苦了。”
大嫂擺擺手,將我領(lǐng)進院子,語氣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欣慰:“辛苦什么,小明能成家立業(yè),我就滿足了,你大哥在天上看著也會高興的。”
跟著大嫂進了院子,我看到墻角貼著的全家福照片,那是大哥還在世時拍的,照片里的大嫂和小明都笑得那么燦爛,而現(xiàn)在,大嫂的笑容里多了幾分滄桑。
02
院子里不時傳來歡笑聲,侄子小明和他的未婚妻正在和幾個年輕人鬧著什么,看到我進來,他立刻小跑過來:“叔叔,您終于來了!”
小明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英俊的小伙子,身高比我還高出半個頭,他眼睛里的神采像極了年輕時候的大哥,看著他,我仿佛看到了大哥年輕時的影子。
“來,叔叔,我給您介紹我未婚妻,小林,”小明拉著一個清秀的姑娘走過來,女孩羞澀地叫了聲“叔叔好”,眼神中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和幸福。
大嫂在一旁看著,臉上是藏不住的欣慰和驕傲,她輕聲對我說:“小林是縣城高中的老師,人很懂事,也很體貼,這孩子有福氣。”
我點點頭,感嘆道:“嫂子,你把小明教育得真好,大哥要是在,一定會為他驕傲的。”
一句話不經(jīng)意間勾起了大嫂的思緒,她的眼眶瞬間紅了,但她很快轉(zhuǎn)身去廚房,背影顯得有些匆忙,“我去準備晚飯,你們聊。”
晚飯很豐盛,桌上擺滿了家鄉(xiāng)的特色菜,大嫂一直忙著給我和小明夾菜,自己卻吃得很少,我注意到她的手指上有細小的傷口,想必是這段時間為婚禮忙碌留下的痕跡。
飯后,大嫂和幾個幫忙的鄰居在院子里商量著明天的菜單,我在一旁聽著,從她們的對話中得知,大嫂為了這場婚禮已經(jīng)準備了很久,省吃儉用,就為了給兒子一個像樣的婚禮。
“阿蘭,你家那塊地賣了多少錢啊?夠不夠小明婚禮的開銷?”一個中年婦女壓低聲音問大嫂,語氣中帶著幾分關(guān)切。
大嫂輕輕搖頭,眼神有些躲閃:“賣了三萬多,婚禮估計要花五萬左右,差的部分我東拼西湊借了些,等小明工作穩(wěn)定了再慢慢還吧。”
聽到這話,我的心猛地一沉,原來大嫂為了給小明辦婚禮,竟然賣了地還借了錢,而我這個當(dāng)叔叔的,這些年來卻從未伸出援手。
當(dāng)晚,我住在小明的房間里,墻上貼著他從小到大的照片,從牙牙學(xué)語到大學(xué)畢業(yè),每一張照片里都有大嫂的身影,而我這個叔叔,卻幾乎缺席了他的整個成長過程。
夜深人靜,躺在床上,我輾轉(zhuǎn)難眠,心中不斷思考著明天該準備多少禮金,既要表達對侄子的關(guān)愛和祝福,又不想給大嫂增加太多的還禮負擔(dān)。
第二天一早,我趁著大家都沒起床,悄悄問了村里的一個老熟人關(guān)于當(dāng)?shù)鼗槎Y禮金的行情。
“一般的親戚朋友都是五百到一千不等,你作為叔叔,按理說一千到兩千都合適,”老人喝著茶,慢悠悠地說,“不過聽說你嫂子這些年日子過得不容易,你要是給太多,她回禮時會有壓力的。”
回到大哥家,看著大嫂為婚禮忙碌的身影,我的心情更加復(fù)雜了,我既想表達對侄子的關(guān)愛,又不想因為一時的闊綽給大嫂增添負擔(dān)。
坐在院子的角落里,我掏出錢包,看著里面的幾張紅色鈔票,心中天人交戰(zhàn):給少了,怕親戚們說閑話,給多了,又怕給大嫂造成還禮的壓力。
我記得大嫂一直是個要強的人,大哥去世后,村里人多次提出幫助,她都婉言謝絕,堅持自己撫養(yǎng)小明長大,那份堅韌和骨氣,讓人心疼也讓人敬佩。
經(jīng)過再三考慮,我最終決定給八百元,這個數(shù)字既不會太少顯得寒酸,也不會太多給大嫂造成壓力,我希望這是一個恰到好處的數(shù)字。
把錢裝進紅包,我深深地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這些年來太過忽視親情,如果大哥在天有靈,一定會對我很失望吧。
正當(dāng)我沉思之際,院子里傳來一陣歡笑聲,小明和他的伙伴們正在布置婚房,他的笑容如此陽光,一如當(dāng)年的大哥,看著他,我下定決心以后要多關(guān)心這個家。
03
婚禮當(dāng)天,天剛蒙蒙亮,大嫂就已經(jīng)起床忙活,她穿著一件紅色的旗袍,雖然樣式有些過時,但整個人卻顯得精神煥發(fā),只是眼睛下的烏青暗示著這些天她沒睡好覺。
院子里早已搭好了紅色的帳篷,桌椅整齊地排列著,幾個婦女在廚房里忙碌,空氣中彌漫著各種菜肴的香氣,一切都洋溢著喜慶的氣氛。
上午十點,小明穿著嶄新的西裝,帶著幾個伙伴去接新娘了,臨走前,他緊緊抱了抱大嫂,眼神中滿是感激和愛,這一幕讓在場的人都不禁動容。
大嫂目送著兒子遠去,眼中閃爍著淚光,但很快就又投入到忙碌中,指揮著各種事務(wù),她的身影在紅色的背景下顯得格外單薄而堅強。
中午時分,鞭炮聲響徹云霄,小明和新娘在一片歡呼聲中回到了家,兩人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大嫂站在門口,笑著流淚,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大哥站在她身旁,一同迎接這對新人。
賓客漸漸到齊,院子里熱鬧非凡,我找了個適當(dāng)?shù)臅r機,走到大嫂身邊,遞上了那個裝有八百元的紅包,“嫂子,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祝小明新婚快樂。”
大嫂接過紅包,眼神復(fù)雜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點點頭,匆匆地將紅包收進了口袋,轉(zhuǎn)身又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婚宴開始,小明站起來感謝大家的到來,特別是感謝了母親這些年來的養(yǎng)育之恩:“媽,這些年來,您一個人把我拉扯大,含辛茹苦,今天我成家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您能幸福,能休息,我和小林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這一番話,讓大嫂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淚水奪眶而出,而我看著這位堅強的女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這些年來,她獨自一人扛起了整個家,而我這個做叔叔的,卻從未伸出援手。
酒過三巡,氣氛越來越熱烈,我坐在一桌鄉(xiāng)親中間,聽著他們講述這些年大嫂和小明的故事,心中的愧疚感越來越強。
“阿蘭這些年不容易啊,守寡帶孩子,還要照顧老人,小明上大學(xué)那會兒,她一個人種了三畝地,晚上還去鎮(zhèn)上做小工,就為了供孩子讀書,”一個中年男子感嘆道,眼中滿是敬佩。
另一位老人接過話茬:“是啊,去年小明找工作的時候,阿蘭還把家里唯一值錢的金鐲子賣了,給孩子買了一套像樣的西裝,說是去面試用,這個女人,真是苦了一輩子。”
我聽著這些話,心中如同針扎一般疼痛,原來大嫂這些年過得如此艱辛,而我這個小叔子,卻從未盡到應(yīng)有的責(zé)任。
“聽說這次婚禮,阿蘭借了不少錢呢,”一個婦女壓低聲音,“她不想讓親戚們看不起她兒子,硬是咬牙辦了這場體面的婚禮。”
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敲在我心上,我突然明白為什么大嫂今天雖然忙碌,眼神中卻總帶著一絲憂慮,原來她為了這場婚禮,已經(jīng)負債累累。
想到這里,我不由得看向大嫂的方向,只見她正在招呼客人,臉上帶著疲憊卻堅強的笑容,那一刻,我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助她渡過難關(guān)。
04
婚宴結(jié)束后,賓客們陸續(xù)離開,大嫂和幾個親近的婦女忙著送客,我則主動幫忙收拾著餐桌上的殘局。
院子里漸漸安靜下來,新人已經(jīng)去縣城的影樓拍照了,只剩下大嫂和我,以及幾個幫忙的鄰居在忙碌著。
我看著大嫂額頭上的汗水和眼中掩飾不住的疲憊,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只能默默地幫她整理著杯盤狼藉的現(xiàn)場。
“小弟,你明天就要回去了吧?”大嫂突然問道,聲音中帶著一絲我聽不懂的情緒,既像是不舍,又像是有話要說。
我點點頭,隨口回答:“是啊,公司那邊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不過下次過年我一定再來看你們。”
大嫂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那今晚早點休息吧,我給你準備了些家鄉(xiāng)的特產(chǎn),明天帶上。”
晚上,我回到小明的房間,整理著行李,心中暗自盤算著要不要在臨走前再多給大嫂一些錢,幫她減輕負擔(dān),但又怕傷了她的自尊心。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院子里的紅色裝飾上,顯得格外溫馨,我站在窗前,思緒萬千,回想著這兩天發(fā)生的一切,以及這些年來我與大哥家的疏遠。
第二天一早,我的行李已經(jīng)收拾妥當(dāng),正準備向大嫂告別,突然,大嫂神色緊張地拉住了我的手腕。
“小弟,能不能...能不能先跟我進屋一下,有點事情和你說,”大嫂的聲音有些顫抖,眼神飄忽不定,似乎有什么心事。
我疑惑地跟著大嫂進了里屋,她反常地鎖上了門,轉(zhuǎn)身面對我時,她的手明顯在顫抖,眼中含著淚水,讓我心頭一緊。
“嫂子,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我關(guān)切地問道,心中猜測是否是婚禮的開銷讓她陷入了經(jīng)濟困境。
而大嫂接下來的舉動,頓時令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