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醫生，我沒有家人，如果我死了，就捐獻遺體吧。”

陳秀蘭平靜地說，緊握的手卻暴露了她內心的孤獨，“這輩子欠的，下輩子還。”

01

陳秀蘭今年六十歲了。

她住在深圳市羅湖區的一個老舊小區里。

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建的房子，電梯時常罷工，但她已經習慣了爬樓梯。

她的家只有五十多平方米，一室一廳，簡樸但整潔。

客廳的墻上掛著一幅山水畫，是她在退休那年自己畫的。

每天早上五點半，她準時起床。

六點出門買菜，七點回家做早餐。

八點到小區的花園里散步，和幾個老熟人打個招呼。

“陳姐，今天氣色不錯啊。”王大媽總是這么說。

“還行，睡得挺好的。”陳秀蘭的回答永遠是這幾句。

小區里的人都說陳秀蘭是個好人，只是話不多。

沒人知道她為什么一輩子都沒結婚。

也沒人敢問她的過去。

她的生活就像一本合上的書，只有她自己知道里面寫了什么。

每天下午，她會去附近的超市買些日用品，或者去公園坐一會兒。

晚飯后，她喜歡在陽臺上養的幾盆綠植間忙活。

夜深人靜時，她有時會對著窗外發呆，仿佛在等什么人。

但等了一輩子，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

02

那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早晨。

陽光透過窗簾照進屋里，陳秀蘭像往常一樣準備出門買菜。

她剛鎖好門，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胸悶。

“不舒服...”她靠在墻上，呼吸變得急促。

冷汗從額頭冒出，她想喊人，卻發不出聲音。

眼前一黑，她倒在了樓道里。

是對門的林阿姨發現了她。

“快！快叫救護車！陳秀蘭暈倒了！”林阿姨的喊聲驚動了整棟樓。

救護車的警笛聲劃破了小區的寧靜。

醫院的走廊上，醫生快步走向等候的林阿姨。

“病人情況不太好，心臟病嚴重發作，需要立即手術。”醫生說，“家屬在哪里？需要簽手術同意書。”

“她沒有家屬，一個人住了很多年了。”林阿姨急得直跺腳。

社區工作人員小張聞訊趕來，代簽了手術同意書。

手術室外的指示燈亮了整整三個小時。

“手術暫時穩定了病情，但后續恢復很關鍵。”醫生摘下口罩，“最好有家人陪護。”

“醫生，我沒有家人。”蘇醒后的陳秀蘭聲音很輕，“如果我死了，就捐獻遺體吧。這輩子欠的，下輩子還。”

小張坐在病床邊，輕聲問：“陳阿姨，要不要我幫您聯系一下老家的親戚？”

“不用了，我早就和家里斷了聯系。”陳秀蘭搖搖頭，“麻煩你幫我買些日用品就好。”

她拒絕了任何關于家人的話題。

病房里只有監護儀的滴滴聲回應著她的孤獨。

03

夜深了，病房里只剩下陳秀蘭一個人。

藥物的作用讓她昏昏欲睡，思緒卻飄回了四十年前。

那是1980年代初期，改革開放的春風剛剛吹進深圳。

二十二歲的陳秀蘭，揣著全家人湊的兩百塊錢，從湖南的小村莊來到了深圳。

她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高樓大廈時驚訝的樣子。

“這里真的會有我的未來嗎？”她問自己。

經人介紹，她進了一家紡織廠，做普通工人。

車間里機器的轟鳴聲日夜不停，她的手常常被扎得滿是針眼。

“新來的，這個零件裝反了。”有一天，一個戴眼鏡的年輕技術員指出她的錯誤。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李志明。

“我叫李志明，是車間技術員。”他溫和地笑著，“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陳秀蘭點點頭，低著頭繼續工作，但心跳卻快了幾分。

之后的日子，李志明經常來教她操作機器。

“秀蘭，你學得真快。”李志明的贊美讓她臉紅。

“我爸說女孩子要獨立，不能指望別人。”她小聲回答。

紡織廠的食堂飯菜很差，但兩人一起吃飯時，陳秀蘭覺得那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我老家在江西，家里還有父母和一個弟弟。”李志明常常和她分享家鄉的事。

“我想在深圳站穩腳跟，以后接家人過來。”他的眼里有光。

廠里組織郊游，他們一起爬了梧桐山。

山頂上，李志明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秀蘭，我喜歡你。”他認真地說，“我想和你一起努力，在這座城市里扎根。”

那一刻，陳秀蘭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二十三歲的生日那天，他送給她一條藍色的絲巾。

“像你的眼睛一樣美。”他說這話時，耳朵紅透了。

他們開始計劃未來。

先攢錢，再找一個小房子，然后結婚。

深圳的夜晚，他們坐在工廠后面的小山坡上看星星。

“等我們有了孩子，我要教他認星星。”李志明說。

陳秀蘭靠在他肩上，感覺整個世界都是他們的。

那時候，未來看起來那么美好，那么確定。

她以為他們會一直這樣下去，直到老去。

04

工廠的宿舍樓下，李志明拿著一封信，臉色蒼白。

“我爸病了，很嚴重。”他的聲音發抖，“家里來信說，可能...”

陳秀蘭握住他的手，感受到他指尖的冰涼。

她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汗水，和不停顫抖的指尖。

“你要回去。”她說，這不是問句。

她的聲音比她想象的要堅定，心卻在無聲地崩塌。

“廠里給我批了一個月假。”李志明艱難地說，“但我怕...”

他說不下去了，咬著嘴唇，眼眶發紅。

“一個月后，你就回來。”陳秀蘭努力微笑，“我在這里等你。”

她的笑容像是掛在臉上的面具，下面藏著的是無盡的不安。

車站的人流涌動，他們站在候車室里。

候車室里擠滿了人，空氣中彌漫著汗水和煤油的氣味。

廣播里機械的女聲不斷重復著列車信息，如同倒計時。

“志明，家里的事要緊，你別擔心我。”陳秀蘭幫他整理衣領。

她的手指輕輕掠過他的脖頸，試圖記住這觸感。

他穿著那件她親手洗過的襯衫，領口已經有些磨損。

“一年，最多一年，我處理完家里的事就回來。”李志明緊緊抱住她，“你答應我，要等我。”

他的擁抱那么用力，仿佛要把她揉進自己的骨血。

她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和廠里機油的味道。

“我答應你。”陳秀蘭點頭，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她不敢眨眼，怕一眨眼淚水就會決堤。

綠皮火車緩緩啟動，李志明的臉在車窗后漸漸模糊。

他的嘴唇在動，像是在說著什么，但聲音被火車的汽笛聲淹沒。

陳秀蘭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見火車的影子。

春天的風吹起她的發梢，她的心卻墜入了冬天。

回到宿舍，她開始給李志明寫信。

第一封信寫了又撕，撕了又寫，直到深夜才完成。

墨水沾到了她的手指，也沾到了枕頭上。

每個星期日，她都會寫下這一周發生的事。

她在信中只寫美好的事，不提偶爾的失眠和無法排解的思念。

文字是她唯一能觸碰到他的方式，她把每個字都寫得工整有力。

工廠來了新機器，食堂改善了伙食，她被評為先進工作者。

她把所有的成就都歸功于他的鼓勵，仿佛這樣能讓他感到驕傲。

她的宿舍床頭貼著他的照片，每晚都要看一遍才能入睡。

她把信寄到李志明家里，然后焦急地等待回信。

每次寄信后，她都會數著日子等回信，像個虔誠的信徒等待神明的回應。

郵遞員進入工廠的那一刻，她的心跳總會加速。

第一個月，他回了兩封信，說父親病情時好時壞。

信紙上有幾處墨水暈開的痕跡，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滴。

她能從字里行間感受到他的焦慮和無奈。

第二個月，只收到一封，字跡潦草，說家里情況復雜。

那封信很短，不像從前那樣洋洋灑灑地寫滿整頁。

她反復讀了十幾遍，試圖從簡短的文字中找出更多線索。

第三個月，再沒有回信。

她跑去郵局詢問，得到的回答是信件已送達，沒有退回。

她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信寄丟了，于是在新信里寫了舊信的內容。

陳秀蘭依然堅持寫信，每周一封，從不間斷。

她的信越寫越長，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日記。

夜深人靜時，她會對著他的照片說話，仿佛他能聽見。

半年后的一天，她終于收到了李志明的來信。

她的手指因興奮而發抖，差點撕破信封。

室友們都為她高興，圍在一旁等她分享好消息。

信封上的字跡有些陌生，她的心突然一沉。

那不像是李志明的筆跡，更硬，更冷，少了往日的溫度。

打開信封的過程像是一場緩刑，她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抗拒即將到來的消息。

“秀蘭：收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和家鄉的一個姑娘成婚。家里安排的，我無法拒絕。對不起，請你忘了我，好好生活。志明。”

沒有親愛的，沒有解釋，沒有挽留，只有冰冷的事實和敷衍的道歉。

室友們看到她臉色慘白，悄悄退出了房間，給她留下獨處的空間。

短短幾行字，像刀子一樣刺進她的心臟。

她的嘴唇失去血色，手指無力地垂落，信紙飄落在地上。

眼前的世界開始旋轉，耳邊只剩下心臟破碎的聲音。

她不相信，又讀了一遍，再一遍。

字跡依然陌生，內容依然殘忍，但她固執地尋找著可能的誤會。

“他不會這樣對我”，她用嘴型重復著這句話，聲音卻發不出來。

每一個字都在提醒她：那個承諾共同未來的人，選擇了放棄。

她想起他們一起看過的電影，一起吃過的面條，一起許下的所有承諾。

那些曾經堅不可摧的誓言，原來比紙還薄，比風還輕。

宿舍樓的樓頂，陳秀蘭坐了一整夜。

城市的燈光在她眼中變成模糊的光點，像是漂浮的螢火蟲。

她的身體隨著夜風輕輕搖晃，像一片即將脫落的葉子。

她撕碎了所有李志明的照片，但那些記憶，卻怎么也撕不掉。

碎片飄落在樓頂的水泥地上，像雪花一樣白，像她的心一樣冷。

她把寫好卻未寄出的信一并撕碎，讓風帶走她最后的期待。

05

第二天，陳秀蘭照常去上班。

同事們驚訝地發現，昨天還哭腫雙眼的姑娘，今天面無表情地站在機器前。

“秀蘭，你沒事吧？”室友關切地問。

“沒事。”她回答，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從那天起，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

第一個到車間，最后一個離開。

加班加點，從不喊苦。

一年后，她被提升為小組長。

“陳秀蘭同志工作認真負責，技術過硬。”廠長在大會上表揚她。

她只是點點頭，臉上沒有喜悅。

三年后，她成為車間主管，帶領一個二十人的團隊。

工友們都敬佩她的能力，但也為她的孤獨感到心疼。

“陳主管，隔壁廠的李工程師人不錯，要不要認識一下？”有人善意地撮合。

“不了，謝謝。”她禮貌地拒絕，眼神飄向遠方。

時光流逝，她的青春在車間的機器聲中慢慢消磨。

三十歲那年，她用積蓄在羅湖區買了一套小房子。

搬家那天，只有一個行李箱和兩個紙箱。

新家很小，但是她的。

墻上沒有照片，抽屜里沒有回憶。

四十歲時，工廠改制，她被返聘為技術顧問。

五十歲時，她正式退休，結束了近三十年的工廠生涯。

這些年，她的家鄉來信，她一封都沒拆開。

父母去世的消息，是同鄉告訴她的。

她沒有回去奔喪，只是托人帶了一筆錢回老家。

她把自己的生活圈縮得很小，上班，回家，偶爾和幾個老同事聚餐。

時間久了，追求者也放棄了。

她成了小區里那個獨居的陳阿姨，禮貌但疏離。

沒人知道她年輕時的故事，也沒人知道她為何獨自一人。

她以為自己會這樣平靜地度過余生。

直到那場突如其來的疾病，和那個神秘的訪客。

06

住院的第五天，陳秀蘭的病情趨于穩定。

醫生說如果恢復得好，下周就可以出院了。

下午三點，護士來量了血壓，又囑咐她多休息。

病房里只剩下她一個人，窗外的陽光斜斜地照進來。

她靠在床頭，翻看社區工作人員小張帶來的雜志。

忽然，門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請問，是陳秀蘭阿姨嗎？”一個陌生的男聲。

看見一個約四十五歲的中年男子站在門口。

男子穿著深色西裝，手里拿著一個棕色的公文包。

他有一雙很特別的眼睛，帶著某種熟悉的神情。

陳秀蘭瞬間面色劇變，隨即崩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