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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六千？你在開什么玩笑！”張昊站在臥室門口，錢包里塞著妻子剛數(shù)好的六疊鈔票。

林曉晴抬頭，眼神平靜卻堅定：“信我一次，回家只用這些。”她把張昊的銀行卡一張張收進(jìn)抽屜，上了鎖。

“為什么？”張昊問。

林曉晴只是搖頭：“到家你就明白了?！?/p>

01

北京城里霓虹閃爍，年關(guān)將至，張昊站在公司樓下，看著最后一筆年終獎打進(jìn)賬戶。他是金融圈的明星，年薪百萬，三十五歲就坐上了投資部總監(jiān)的位置。

過去的一年里，他帶領(lǐng)團(tuán)隊完成了三個大項(xiàng)目，公司股價翻了一番，老板親自為他加了薪。

張昊習(xí)慣了用錢解決問題。朋友聚會，他買單；父母需要，他立刻打錢；老家親戚有困難，他也會慷慨解囊。在他看來，錢就是用來花的，尤其是春節(jié)回家，更要大方一些。

可林曉晴不這么想。

“今年過年只帶六千塊現(xiàn)金回家，銀行卡和手機(jī)支付都別用。”林曉晴站在行李箱前，把錢一張張數(shù)好，裝進(jìn)錢包。

“你瘋了嗎？六千能干什么？給父母的紅包，親戚的禮金，還有走親訪友的禮物，怎么夠？”張昊皺眉。

“就六千，一分不多。”林曉晴語氣溫和卻不容商量，“別讓爸媽為難?！?/p>

“為難什么？我們條件好，多帶點(diǎn)錢回去怎么了？”

林曉晴搖頭：“你不明白?！?/p>

“那你解釋啊?！?/p>

“到家你就懂了?！绷謺郧绨彦X包塞進(jìn)張昊手里，“記住，別炫耀，別亂花錢，別提北京的事?！?/p>

張昊不解：“我們又不是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為什么要遮遮掩掩？”

林曉晴不再多說，轉(zhuǎn)身去廚房準(zhǔn)備晚飯。張昊站在原地，手里的錢包忽然變得沉重。六千元，對他來說連一頓商務(wù)飯局都不夠，卻要他拿著這點(diǎn)錢回老家過年。

晚上，林曉晴接到一個電話，躲進(jìn)陽臺低聲說了很久。張昊假裝看電視，豎著耳朵卻只聽到只言片語：“放心”“我會處理”“他不會亂來的”。

掛了電話，林曉晴臉色凝重。

“誰的電話？”張昊問。

“沒誰?！绷謺郧绫荛_他的目光，“早點(diǎn)睡吧，明天一早的火車。”

張昊翻開錢包，發(fā)現(xiàn)里面還夾著一張紙條：低調(diào)點(diǎn)，別惹麻煩。

窗外北京的夜空被煙花點(diǎn)亮，臨近春節(jié)，城市開始沸騰。但張昊心里卻生出一絲不安——這個春節(jié)，似乎不太尋常。

02

北京到山東的高鐵穿過平原，窗外的景色從高樓大廈變成了冬日荒蕪的田野。張昊坐在一等座，手里捧著一杯咖啡，腦子里還在想著林曉晴的話。

“到了村里別亂花錢。”早上臨出門，林曉晴又叮囑了一遍。

“你到底在怕什么？”張昊不耐煩地問。

“不是怕，是小心?！绷謺郧缒眠^他的行李箱，檢查了一遍，“記住，六千夠用了?！?/p>

張昊掏出手機(jī)，準(zhǔn)備給林曉晴發(fā)微信問個明白，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從座位后面?zhèn)鱽怼?/p>

“張總！真是張總??！”

張昊回頭，看到一張圓臉，那是老家村里的王剛，比他大兩歲，在縣城開了家小超市。

“王剛，你也回家過年？”張昊放下手機(jī)。

“是啊，生意忙，好不容易抽空?！蓖鮿倲D到張昊旁邊的空位上，“聽說你在北京當(dāng)大老板了，年薪百萬？村里人都傳遍了?！?/p>

張昊笑笑：“哪有，普通上班族而已?！?/p>

“普通？”王剛瞥了一眼張昊的手表，“這表得好幾萬吧？我一年的利潤都不夠買這個。”

張昊下意識地把手腕藏到桌下：“隨便戴的。”

“城里人就是不一樣?！蓖鮿傃劾镩W過一絲羨慕，“你這次回家，肯定要好好孝敬父母吧？我聽說你上次給家里換了冰箱洗衣機(jī)，這次不知道帶多少錢回來？”

張昊想起錢包里那六千塊，有些尷尬：“過年么，意思意思就行?！?/p>

“意思意思？”王剛笑了，“你這大老板，意思意思也得幾萬塊吧？”

張昊轉(zhuǎn)移話題：“你超市生意怎么樣？”

王剛臉色一變：“別提了，去年賠了不少，還欠著一屁股債。你堂哥張強(qiáng)也是，他那個小廠子聽說快撐不下去了，天天到處借錢。”

張昊一愣：“張強(qiáng)怎么了？”

“你不知道？”王剛神秘地湊近，“你堂哥欠了一屁股債，聽說還找你爸媽借過錢，沒還上，鬧得挺難看。村里人都在傳，說你發(fā)達(dá)了不管親戚，讓你爸媽難堪?！?/p>

張昊皺眉：“胡說，我爸媽從沒提過這事?！?/p>

“可不是，老人家怕你擔(dān)心唄?！蓖鮿傉ＵＱ?，“不過你回來正好，解決解決。你那么有錢，幫堂哥還個債不是小事一樁？”

張昊心里不舒服，但沒說什么。談話間，他拿出錢包找零錢買瓶水，一張紙條從錢包里掉出來。

王剛眼疾手快地?fù)炱饋恚骸皢眩?別提北京的事'，這是誰給你的紙條？”

張昊搶過紙條，塞進(jìn)口袋：“我老婆寫的，沒什么。”

“嫂子挺細(xì)心啊?！蓖鮿傄馕渡铋L地笑了，“不過你放心，我嘴嚴(yán)實(shí)，不會到處說你在北京多風(fēng)光?！?/p>

張昊點(diǎn)點(diǎn)頭，心卻沉了下去。王剛口中的村里傳言，林曉晴的反常舉動，還有那六千塊錢的限制，似乎都指向了某個他不知道的秘密。

高鐵繼續(xù)向前，窗外的景色越來越熟悉。張昊閉上眼睛，卻怎么也睡不著。

03

老家的村子比張昊記憶中更破敗了些。冬天的北方農(nóng)村，光禿禿的樹，灰撲撲的土，破舊的磚墻上掛著幾個褪色的紅燈籠，倒也有了點(diǎn)過年的氣氛。

張昊父母住在村子中間的一棟兩層小樓里，是張昊五年前出錢蓋的。在一片平房中間，這棟小樓顯得格外醒目。

“兒子回來了！”母親聽到動靜，從灶房跑出來，頭發(fā)花白了不少，臉上的皺紋也深了。

父親從院子里走出來，手上還沾著泥土，看到張昊，點(diǎn)點(diǎn)頭：“回來了就好?！?/p>

張昊放下行李，從錢包里拿出六千塊：“爸媽，這是我和曉晴的一點(diǎn)心意。”

父親看了一眼錢，沒接：“放著吧，我們不缺錢。”

母親卻接過錢，小心地收好：“曉晴沒跟你一起回來？”

“她單位忙，年后再來?！睆堦蛔?，“爸，村里最近怎么樣？”

父親抿了口茶：“老樣子，沒什么變化。”

“張強(qiáng)呢？他好像很久沒聯(lián)系我了?！?/p>

父親和母親對視一眼，母親說：“他家搬到縣城去了，過年也不回來?！?/p>

“怎么突然搬走了？”

“城里好找工作?！备赣H語氣平淡，“你別管那么多，回來好好休息幾天就是。”

張昊想起王剛的話，試探著問：“張強(qiáng)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

父親臉色一沉：“沒有，他好著呢?！?/p>

母親岔開話題：“晚上吃餃子，我包了你愛吃的三鮮餡的。”

張昊沒再追問。吃過晚飯，他在院子里抽煙，鄰居家的二姑走過來打招呼。

“昊子回來了，聽說在北京當(dāng)大老板呢?！倍眯Σ[瞇地說。

張昊笑笑：“哪有，就是普通上班族?！?/p>

“普通？”二姑眼睛滴溜溜轉(zhuǎn)，“村里都傳遍了，說你年薪百萬，買了大房子，開好車，比縣長還闊氣呢。”

張昊有些不自在：“傳言不可信。”

“是嗎？”二姑湊近，壓低聲音，“那村里人傳的你不管親戚的事，也是假的？”

“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倍猛鶑堦桓改讣依锲沉艘谎?，“就是有人嫉妒你爸媽有個有出息的兒子，背后嚼舌根罷了。說你堂哥張強(qiáng)借錢不還，你爸媽也不好意思跟你說，讓他們在村里抬不起頭來?！?/p>

張昊皺眉：“張強(qiáng)借了我爸媽多少錢？”

“這我哪知道?！倍脭[擺手，“不過村里人都說，你這么有錢，怎么不幫幫親戚？張強(qiáng)那個廠子都快倒閉了，你連個電話都不打，真是翅膀硬了，不認(rèn)親戚了?！?/p>

張昊想解釋，但又不知從何說起。他并非不想幫忙，只是父母從沒跟他提過這事，張強(qiáng)也沒聯(lián)系過他。

二姑又說：“不過也有人說，你爸媽是故意不讓你知道，怕你為難。老人家就是這樣，寧可自己吃虧，也不肯麻煩孩子?！?/p>

張昊心里一緊，想起林曉晴讓他帶六千塊錢回家的事，忽然有了種不好的預(yù)感。

晚上，張昊翻出家里的老相冊，里面有一張全家福，是兩年前過年時拍的。照片上，張強(qiáng)和他家人站在一起，笑得很開心。張昊記得，那時張強(qiáng)剛開了小廠，日子過得不錯。

相冊里還有一張紙條，是林曉晴的筆跡：“做人難，做親戚更難。對爸媽好，就是對我好?！?/p>

張昊放下相冊，聽見父母在廚房低聲說話。可當(dāng)他聽清楚內(nèi)容后，才明白妻子的良苦用心，為什么要他只帶六千塊錢回家...